自愿地消失不见的萧聪自然是用了一记土遁术,目的地自然是玄真皇家军帐外围的那一大片扶抟国受难百姓聚集的环形地域,利用土遁术从军帐大营潜到外围的环形地域,这事儿对于已是摘星境实力的他来说不难,难的是如何在那传影宝镜的监视下神不知过不觉地把人盗走,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这事要是办砸了,他自己丢人现眼事小,若是坏了星流云和玄真皇家的名声,那可就当这事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萧聪潜出军帐大营,来到外围环形地域的下方,还没再往前遁多久,便觉得异常难受,仿佛是有什么脏东西侵进了他的身体,扰他心神,摇他灵台,把他搞的躁动难安,他知道这是自上方扶抟国受难百姓身体里弥散而出的戾气所致,而他之前因为妄自修炼《修罗十三式》,本来就对这些不详之气格外敏感,此时呆在他们下边,简直感觉自己快要被狂化了!
于是他赶紧移挪身体,将手里的灵石一一摆在相应的位置,又在灵石中间摆上一口张开的布袋,然后皱着眉头静默在一边,待光华一闪,赶紧将布袋口封住并扎紧,那布袋里的东西躁动异常,也不知在做着些怎样匪夷所思的剧烈动作,将口袋撑得不断变化着形状,萧聪看着心烦,索性心一横,在那口袋的中上方来了一记手刀,那布袋接着便安静下来了,萧聪短促地呼出一口浊气,咽了口唾沫,最后拖着口袋飞也似的逃遁而去。
在自之前布置法阵的地方离开不久,便觉得身体好受了一些,约莫是离开环形地域不再受戾气侵扰的缘故,可萧聪并没有放低速度,他依着之前的速度一直往前,直到约莫回到军帐大营,遁出地面。
这时候星流云和宇文丰都正好挟持着那掌舵人将机关鸟降落在他俩之前站立的地方,两人自机关鸟上跳下,星流云满面春风,宇文风度还是那样看上去冷冰冰。
萧聪含笑而立,看着星流云和宇文丰都一前一后慢慢走近,星流云高高上扬着嘴角,冲萧聪炫耀道:
“这玩意儿看起来怎么样?等以后用它来分发解药和春药,那可是要省不少力气呢!”
萧聪还是那样神秘笑着,并不答话,直到这时星流云才发现被放在萧聪身旁的布袋,微微有些诧异道:
“咦,你身边的布袋里装的是什么,我走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东西?”
萧聪伸腿将布袋踢到星流云脚边,那丝神秘的笑容看上去更深了几分,
“喏,打开看看。”
星流云看不懂萧聪的故弄玄虚,面色狐疑,看了萧聪片刻,而后俯身将系在布袋口的绳子解开。
绳子被完全解开的那一瞬,便从星流云指尖滑落而去,紧随其后的是布袋口,下一刻,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在张开的布袋里展露无遗。
丝毫没有半点思想准备的星流云见之被下了一跳,惊诧道:
“我去,你怎么把他弄来的!”
萧聪笑了笑,语气略带着些轻蔑道:
“放心,以我的手段,是绝对不会坏了你星流云好不容易在玄真界树立起来的威望的,当然,除非我是故意的。”
星流云讪讪一笑,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聪扁扁小嘴,轻描淡写道:
“土遁术加幻阵,这事儿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星流云剑眉挑了挑恍然大悟,轻笑几声,赞道:
“好小子,真有你的!”
随即大手一挥,传令道:
“去,把李小丁给我叫来!”
手下的人得令,忙不迭抱拳行礼,便转首奔去了。
星流云轻然转首,看了看身后的栩栩如生的机关鸟,又转回头来看看脚下已经昏死过去好久的扶抟国百姓,一连欣慰,他微微叹了口气,可能是想抒发点什么,可才刚一张开嘴,便听得宇文丰都冷冷道:
“独孤家会不会也监视了这边。”
木头说话一向都是这样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星流云微张着小嘴,斜眼看了宇文丰都一眼,而后慢慢将嘴合上,颇没味道地干嚼了几下,启齿道:
“你说的也算是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好像没法轻易给出答案啊。”
宇文丰都不作声,萧聪笑道:
“丰都哥多虑了,独孤家这一次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借扶抟国的百姓摧垮玄真皇家和四大家族长久以来在玄真凡界树立起来的威望,为了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扶抟国,定也不会太大费周章,况且就算我们这边已经被监视,那也没什么,牺牲一人解救数万人,这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一种很值得的牺牲,虽然谁都不该冒这样的风险,但事情已经这样了,除了这般行径,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我们最后能将事儿办成,玄真凡界是一定会理解并认同我们的,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星老大对这件事儿确实是太谨小慎微了些。”
正在低头摸着下把故作沉吟的星流云猛地抬起头来,怪叫道:
“怎么又把事情扯到我头上来了!你们这样会让我感觉很受伤的知不知道!”
可不管星流云怎么怪叫,两人只当他是空气,继续自顾自的聊着。
宇文风度道:
“少点疏漏,总归是好的,人心难测。”
萧聪莞尔一笑,
“人心难测不假,但在明明白白的大是大非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没有哪个傻子会在这节骨眼上做出头鸟来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要我们将事儿办得漂亮,就算是独孤家,也在这上面做不了文章!”
“可要是办不成呢?”宇文丰都抬起脸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萧聪,眼神中竟有些怀疑和犹豫。
萧聪见之,一时竟有点手足无措,咧嘴苦笑道;
“丰都哥,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其他的问题了,有的话就说出来,我们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宇文丰都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低落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实在是有点太顺利了。”
闻听此言,星流云竟不干了,他嗷唠一嗓子,怪叫道:
“什么,顺利,这他妈也叫顺利?宇文丰都,你自己数数,从出普丘国到现在,我们已经爽死了多少人了!老子带兵打仗这么些年,如此损兵折将,可他妈是头一次!”
宇文丰都的语气再次陡然变冷,
“胜败乃兵家常事,国战之间,多死些人能算得了什么!”
星流云面色愈加愤怒,腮边肌肉在咬劲之下接着火光而变得轮廓分明,他就这样看了宇文丰都好半晌,最后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宇文丰都,你再说一遍!”
宇文丰都只是转头淡淡地眄了星流云一眼,波澜不惊道:
“这句话本应是从你嘴里说出才对,不是我不正常,而是现在的你不正常。”
说完,大步离去。
萧聪看着愈行愈远的丰都,又将目光拉回来投向星流云,突然觉得丰都刚才说的一番话不无道理,星老大确实是变了,变得有些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不像记忆里那般果决和洒脱了。
之前的怒意在星流云脸上还残留少许,只见这家伙定定地看着宇文丰都愈行愈远的背影,在咽了口唾沫之后,残留的怒意好歹算是褪了下去,萧聪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老大,你……没事吧?”
星流云长叹一声,转而蔑然一笑,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儿。”
萧聪的胆子又大了几分,抿抿嘴唇,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觉得丰都说的挺对的,现在的你真的变了,
星流云扁着嘴,脸上略带着些无奈,慢慢仰起了头,幽幽一叹道:
“是吗?或许吧,人总是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好多吗?”
说着,扭过头来,竟向萧聪抛了个突如其来的“媚眼”。
萧聪吐了吐舌头,兀自抱怨道:
“就是这股子骚气还没变。”
星流云闻言莞尔几声轻笑,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如果能一直活在三年前的那个盛夏,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总得学会成长,并在成长中学会思考,于思考中用心感受,在感受中提炼出那些难能可贵的东西,于是我们就变了,不是吗?”
萧聪感同身受,并对此深以为然,他点点头,有感而发道:
“是啊,这就是成长啊,可我还是纳闷,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曾经从天不怕地不怕闯起祸来从不嫌事儿大的星老大变成这般摸样了呢,有所改变是正常的,但这改变也实在是太大了点吧,不是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星流云白了萧聪一眼,笑骂道:
“臭小子,现在骂我都不拐弯儿了,长能耐了啊。”
萧聪讪讪一笑,
“老大言重了,我怎么会骂您呢?我不过是把我真实的想法实话实说罢了。”
星流云付之一笑,目光上移,回忆般轻声道:
“唉,这两年我南征百战,见过了太多的人生百态,也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突然发现,我能降生在四大家族里的星家,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有很多感受在我心离不断混杂在一起,而我从中提炼出来的,却是一些在我看来都有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朴实无华,但却是难能可贵的,他让我开始有所顾忌,也开始顾及别人的生命,让我学会了原谅,也让我学会了珍惜,总之,这些东西让我感觉人生轻松了好多,或许这就是先贤所讲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吧。”
未等萧聪说话,星流云又兀自莞尔一笑,接着道:
“木头这家伙,这两年虽然也跟着本少爷打了不少仗,但他一向是个一根筋的人,打仗就是打仗,打起仗来就一门心思地全扑在战事上,而忽略了其他一些东西,也就没能获得这些难得的感受,这一点,我不怪他,以为这些事儿要搁三年前,我的言行肯定会与丰度一样,成长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而他需要的时间或许比别人更多一些吧,又或者是……”
星流云欲言又止,呵呵几声笑将即要说出口的话一笔带过,他看着萧聪,脸上的表情不算丰富,却让人产生些难以言表的复杂意味,象是一种淡淡的无奈。
宇文风度的事萧聪虽知道的不多,但总归是有所耳闻,此时看到星流云这副作态,不由得被感染,于静静地思索中怅然一叹,脱口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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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时间还不到吧。”
萧聪抬起头来,看见星流云正笑着看着自己,两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气氛一时沉默,在不远处熙熙攘攘如火如荼的人来人往中仿佛自成一片结界,将一切喧嚣隔离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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