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刻不容缓
温华朝着叶琛的小摊儿走了过来。
叶小壮一肚子的警惕，他不动声色地将家里收钱的木盆挡起来，他要誓死捍卫他们家的劳动成果。
可是如果老爹铁了心支援表哥，他好像是有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家伙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低落。
叶琛对于温华的表现虽然很震惊，但是脸上依然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两碗冰粉十文钱，慢慢吃，不着急的。”
招待完手头的客户，叶琛才将视线落在温华身上。
当小家伙离近一些的时候，叶琛更加震惊了。
因为眼前的少年郎的模样，竟然有与温云衡在自己的记忆之中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
叶琛终于知道，为何妻子离家杳无音信之后，叶琛宁可砸锅卖铁也要支援他们家了，这里面恐怕不仅仅是有对于科举之路的寄托，怕是还有几分对于温云衡的亏欠在里面。
“呦，这不是温华吗？你也来吃这冰雪冷元子？”旁边儿的学子讥笑起来，“这东西要想有味道，可是要吃十文一碗的豪华版，你一个臭抄书的一个月一百多文钱，吃得起吗？”
叶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温家村众星捧月的人物，在外面竟然这般的造人排挤。
他以为温华会因为此事而难堪，甚至窘迫地离开，但是他没想到，温华只是静静的说道：“这是我叔父，吃冰雪冷元子，我肯定不需要钱。”
叶大壮虽然嫌弃，但是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洗干净碗，准备将冰雪冷元子盛过去。
二壮冷着脸，刚才父亲看他的眼神他看见了。每一次露出那种眼神，自己家都要倒大霉。而且这个表哥真的不要脸，拿自己家的东西，还一直理直气壮。
三壮和小壮死死的护着钱盆子，一晚冰雪冷元子倒是没有啥，他们最担心的是，爹爹脑瓜子一热，跟之前一样，再去施舍给他们表哥。
叶琛的嘴角抽了抽。
这是读书读魔杖了，读书优越感了。
还觉得自己是之前那个姑父呢？
有啥好东西，都傻傻地给送过去？
叶琛自己家里到处都缺钱，自己还在为小壮的读书发愁呢。
而且，叶琛也不指望着别人发家，他这辈子，他上辈子，自己就是最大的大腿。
叶琛很为难地开口：“温华，姑父的这条件你也清楚，小本买卖不容易，你不给姑父撑场面也就算了，咋能想着免费吃呢？”
叶琛的话音落下，温华当即一脸的错愕。
无论以前他需要什么，他姑父，都会想尽办法帮他的。
他没想过吃冰雪冷元子。
但是他想着这东西又不贵，他吃一碗也没什么，他也没存着占便宜的心思，但是他没有想到，他姑父直接拒绝了。
当初他读书缺钱，姑父就是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都要帮助自己。
如今连十文钱的吃食都不舍得了。
还有，以前的姑父看自己，都是那种温和慈祥的笑，还有那种充满了希望的眼神。
可今天的笑容，就像是个假的一样，透着一股陌生感。
他知道姑父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
可是他已经替家里道歉了啊。
难道姑父以后再也不疼他了吗？
边上的学子纷纷数落起来。
“温华，你好歹也算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岂能做这般不符礼教之事！”
“莫要给学院丢脸！即便是亲兄弟，这吃食该付账也要付账！”
终究是年轻了一些，温华的脸上终是浮现了窘迫之色。
被人家嘲笑贫穷，他并不在意。
因为温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户。
所谓耕读传世，并非所有的家庭都是地主，也有穷人。
可是被人指责不配做读书人，丢学院的脸，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当下从腰间取出十文钱，放在桌子上，“姑父，这样可以了吗？”
叶琛笑道：“当然可以，大壮，还不给你表哥盛一碗冰雪冷元子。”
温华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比大壮还要略微大两个月。
两个人虽然是同龄人，但是却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温华是读书人，明年就能参加院试。
听说很有可能成为秀才，就算是一辈子只是个秀才，也足以跳出温家庄了。
而叶大壮已经娶妻，即将成为孩子的父亲。
未来一生的成就，很有可能就停留在清河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
所以面对温华，叶大壮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自卑感。
他小心翼翼地将冰雪冷元子递给了温华。
温华拿着碗，犹豫着想要说点什么。
叶琛却不再搭理他，开始继续接待顾客。
等到剩余的冰雪冷元子卖光了，温华依然没有走，他站在小摊边上，开口说道：“姑父，我们家做的确实过分了，我再次代替家里给您道歉。但是姑父，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不该如此生分的。”
一听这话，叶琛都气笑了。
他双手撑着桌子，这一天的忙碌下来，饶是他也很是疲惫。
但是他依然一字一顿的说道：“什么叫不该如此生分？不生分的意思，就是我该免费供养你吗？让你免费吃一顿冰雪冷元子就好了？你看看你表弟们的满头大汗，你真的忍心白吃白喝吗？”
温华没想到，往日里软绵绵的姑父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结结巴巴的说道：“姑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琛的声音冷漠，“让我继续和你们温家做一家人，拿着我们家的钱，孝敬你们家？然后你们家里人继续见死不救？然后看着你们家里人欺负我儿子？温华，这些年，我跟你姑姑是怎么疼你的，你心里有数，但是你知道，你们家为了你的名声，又是怎么败坏我的。”
温华从未见过这样的姑父。
整个人都吓傻了，半响才解释说道：“我知道，家里人又开始败坏您了，但是我在学院里读书，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帮您……”
“行了，孩子，说多了，显得姑父跟你斤斤计较。”叶琛低着头收拾东西，“以后我们俩家没有关系了，你以后看见我，愿意呢，就喊我一声姑父，不愿意呢，就当我是陌生人。我们叶家虽然穷困，但是也不必攀你们家的高枝！”
温华开口道：“姑父，我......”
“不许纠缠我爹，你们家合伙欺负人。”叶小壮瞪着眼睛。
叶三壮挡在温华面前，“我爹不跟表哥你计较，不代表我们不计较。表哥，您赶紧忙您的事情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二壮也开口到：“你继续在这里纠缠，可能马上就要成为清风书院的笑话了。”
温华扭头一看，就见不少同窗，好奇的看向这边儿。
并且慢慢的靠拢。
他只能后退一步，“无论如何，我都是您的晚辈，无论如何，我都赶集姑父的付出，愿意用毕生去回报姑父。我先回学院了。”
温华转身向学院走去，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
而温华则已经放下了内心的不安，面色逐渐平静下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叶琛的脸上则没有太多的波澜，他准备带着孩子们去吃点好东西。
这个时候，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拦在了他前面。
“这两天，清风镇口耳相传，说咱们这里出现了一种吃食叫做冰雪冷元子甚是美味，可是出自眼前这位兄台之手？”
叶琛看向眼前这个人，穿着富贵，腰间挂着玉佩和香囊，一看就是有钱人。
他抖了抖桶，示意已经空了。
“今日已经卖完了，想吃明天早点来。”
“我不是来买货的，”男人笑眯眯的说道：“不知道这冰雪冷元子的秘方卖不卖，因为你这东西，我们也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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