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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回宫了。爱书者/首/发
朱微服私访的时候,为了不被打扰兴致,因此并没有与南京保持联系。虽说名义上已经将所有的国事全都委托给太子处理,但有些事朱高炽也不好擅专,只好等着朱棣回宫后再进行处理。
四月,岷王有罪,降其官属。六月,代王有罪,朱棣削其护卫。没想到三个月不到,岷王又一次犯罪——上次已经降其官属了,没想到岷王居然仍然不长记记性!这还有什么说的?除了和历史上一样削其护卫外,朱还将其每年一万贯的年俸降为三千贯作为惩罚。
本来朱棣还想将之圈禁的,可是想想岷王毕竟不是谋逆,处罚过重未免会使其他亲王兔死狐悲。若是某个亲王因恐惧以及榜样激励的双重刺激下,有样学样地再来一次靖难之役,那就太不值当了。
朱棣已经说服朱权自请撤销护卫,并且让他写信暗示周王、蜀王等亲王照此办理。周王、蜀王相对贤明,大约见朱权带头后也会效仿——果不打算造反,王府显然不是特别必要去掌握护卫指挥使司。当然,肯定会有一些亲王或者心怀不轨,或者是个倔脑筋,因而不肯自请撤销王府护卫指挥使司。但这也没关系——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让东厂慢慢寻找那些亲王的过错,迟早能够完成这个目标。
解决了岷王的事情后,接下来便是解决淇国公丘福地事情。
正如朱棣所料,镇江驿丞状告淇国公子侄违反国法的奏折并没有送到皇帝的御桌上。
其实这也很正常,一个是正一品的左都督,一个是正九品的驿丞,两者间的地位天差地别。丘福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么一个芝麻绿豆大地驿丞挑战自己的权威?
通过锦衣卫调查了一下,丘福事情并没有做得太过分,只是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然后寻了个过失将那位驿丞削了官。
对此,朱自然要扮演拔乱反正的角色。
第二天早朝。朱待三呼万岁声刚刚结束便厉声问道:“丘福。朕微服私访时亲眼所见你地侄子骚扰驿站……这是朕亲眼看到地。没看到地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事情……你是如何约束家人地?”
在丘福瞠目结舌应对不能时。纪纲这个总是扮演现时人恨地角色恰到好处站出来禀告:“皇上。微臣经过探查得知。镇江驿丞曾就此事上报过。但此事被大理寺少卿某某、御史某某、刑部员外郎某某、司官某某等人联手压了下去。”
于是朱棣雷霆大怒。
丘福以权谋利、有负圣恩。一切官职全部剥夺。将其二等淇国公降为二等思过侯;参与了压下该事地其他官员全部流放海外;原镇江驿丞勇于维护国法。连升两级。由原来地正九品驿丞升为正八品地县丞。
对于这种结果。丘福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侄子不长眼在皇帝眼前犯罪呢?谁叫他不知内情居然从中动手脚呢?
相反。丘福还因为朱棣地仁慈感动得痛哭流涕。丘福硬着头皮听着皇上霹雷闪电般地兜头训斥时。绝然没有想到对自己地处置会如此之轻。心中一喜一悲一惊一颤地。丘福一时控制不住。两行热泪便顺着脸颊流下。要知道。此事可大可小。算作欺君之罪也夸张。而欺君之罪。最重甚至可判株连九族。如今丘福虽然丢掉了官职。爵位也被连降三等。但毕竟仍然有着二等侯地爵位。至少可以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安享晚年。
丘福一边哭,一边说道:“臣追随主上数十年,没有寸功微劳,反而行止败德为皇上增忧。为人臣者到这一步,真是一死不足蔽辜!惟求皇上重重惩处,以戒人臣效尤!”
丘福哭诉“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时,百官只觉得朱棣仁厚异常,唯有杨荣老大的不自在。但他自然也和其他官员一样,混在官员中不动声色地称颂着朱棣的仁慈。
……
朱棣回宫不久,便遇上了两件影响较大的国际事务。
一是行人司行人杨渤到越南考察结束,当地陪臣耆老随着杨渤回到南京面圣,奏称越南陈氏确实“宗嗣继绝,支庶沦灭,无可绍承”,而胡汉苍则是“众人诚心推举权理国事”。至此,明朝已无继续怀疑地理由,知道历史走向的朱便无可无不可地将胡汉苍册封为安南国王了——反正他这个安南国王也当不了几年。
第二件大事则出乎了朱棣的预料。建洲女真幹朵里部酋长努尔哈赤六世祖猛哥帖木耳比历史上提前了三年时间“入朝鲜庆源界抄掠”,在朝鲜的境内大肆活动。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没有变化,仍然被朝鲜军击退。
在朱棣想来,这件事之所以会提前发生,大约是因为辽东的有邑贵族对人力资源需求太旺盛的缘故吧?
辽东地广人稀,可以说肥沃的土地是要多少有多少。中原百姓带去了先进的耕种技术后,尽管亩产还不能与鱼米之乡相提并论,但由于人均土地拥有量多,因此人均产量甚至超过了江南。而且移民的头三年免征赋税,因此待得秋收时,无论是有邑贵族还是普通地移民全都笑得合不拢嘴。普通移民除了高兴之外倒也没别的什么念头,而有邑贵族们则即得陇复望蜀,深感劳动力不足。偏偏辽东获得丰收后,有邑贵族们又拥有了强大的购买力。在需求既强烈,购买力也强大地前提下,猛哥帖木耳比历史提前三年时间去朝鲜打草谷自然也很容易理解。
猛哥帖木耳虽然最终被朝鲜军击退了,但是在抄掠过程中仍然俘获了不少朝鲜人。回到辽东后,猛哥帖木耳便将之卖给了辽东汉籍有邑贵族。
朝鲜吃了这个闷亏自然不甘心,于是向大明哭诉,请求宗主国主持正义。
原来历史上地永乐大帝并没有为此而惩罚猛哥帖木耳,但朱棣却犹豫了很久。
猛哥帖木耳地所做所为其实还是很合朱棣心意的,但朱棣对猛哥帖木耳却存在一个心结—朱棣颇想对猛哥帖木耳下黑手,免得两百年后他地子孙屠戮大明子民。从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角度考虑,朱对干掉猛哥帖木耳有着很强烈地兴趣。但犹豫良久,朱却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经过了朱一系列地改革后,两百年后大明应该仍然处于蓬勃上升阶段,区区一个小土酋,那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受大明册封的有邑贵族,自发攻击大明周围并未彻底臣服势力的行为,在朱棣看来应该值得鼓励。朝鲜索来恭顺不假,可是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时,以明朝与朝鲜如今的这种关系来看,其控制程度显然
。要知道,朝鲜境内某些对工业发展很重要的矿产富的—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是也!
真实的历史上,朝鲜开国国王李成桂以前是高句丽国王的部将。高句丽国王辛隅向朱元璋索要领土而被拒绝,于是辛隅发了疯似的调集全国各道地军队,一共凑出不到四万的军队去攻打明朝。当时辽东正值燕王镇守,而这支明军不久前刚刚打败了纳哈出的二十万元军,两边力量一对比,这岂不是以卵击石?高句丽国王辛隅发了疯,可李成桂却没疯。和明朝做对是送死,不与明军交战呢,偏偏上面还有个国王压着。李成桂一咬牙,干脆造反了——于是延续了五六百年的朝鲜李氏王朝自此诞生。
登基之初,朱棣曾经异想天开地派遣锦衣卫探查过江湖上是否有盈散花这号人物。根据《翻云覆雨》里面的内容,那盈散花似是高句丽君王的后代。盈散花尽管名声非常不好,却也上了江湖十大美女排行榜,显见其姿色非常值得期待。她出场的时间是朱元璋死的那一年,至今不过四年而已。若是能够征服盈散花,显然是件公私两便的事情。于私自不去说,于公嘛,将来若是与盈散花生出儿子,那便扶持此子去做朝鲜国王——此子有高句丽上代国王地血脉,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只可惜,锦衣卫忙了个脚朝天也没能发现和条件吻合的目标,朱只得索然放弃这个计划。
派遣大军征服朝鲜显然太过劳民伤财,而辽东有邑贵族自发地侵扰朝鲜,却不会额外花费中央朝廷一文钱。如果朱默许甚至暗中鼓励这种行为,或许不堪骚扰的朝鲜会最终加入大明帝国的有邑贵族体系之中,进而使得朝鲜成为大明版图的一部分。即便短期内朝鲜李氏宁愿承受这种痛苦也不屈服,那么辽东有邑贵族不时抄掠至少可以补充一下辽东紧缺的劳动力——反正朝鲜李氏懦弱得要命,没胆子反过来入侵辽东。
所以,以朝鲜使臣告状为由去找猛哥帖木耳的麻烦显然不合适。想找别的理由,偏偏猛哥帖木耳又异常恭顺。作为一名有邑贵族,猛哥帖木耳没有任何造反的企图;及时缴纳赋税;将继承人送往番学就读;而且还是最早割发明志的女直人之一——如果硬是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造成蒙古人和女直人对中央产生疑虑反而不美。
最终,朱只能以小不忍则乱大谋来安慰自己,将干掉猛哥帖木耳地念头悄悄压在心底深处。
朱棣是这样回复朝鲜使者的。
“按大明律法,有邑贵族只要遵守大明的法律,朕也不能无缘无故对有邑贵族进行处罚。至于你说猛哥帖木耳抄掠朝鲜之事……”朱顿了顿,说道:“猛哥帖木耳是朕地直属封臣,而朝鲜却只是大明的藩属之国,所谓疏不间亲,你这种一面之辞朕自然不能轻信。
这样吧,待朕有空了,且查一查有没有这回事。”
朝鲜地那位使臣姓李,名宗盛,是朝鲜的王族。李宗盛颇有胆色,居然质问明朝皇帝:“既然皇帝陛下无暇处理此事,可否由我国自行处理?”
对于这句话中地语言陷阱,朱棣自然心知肚明。朱棣无所谓地回答说:“朝鲜国王如今并非我朝之有邑贵族,在朝鲜‘境内’尽可以自行其事。”
听到明朝皇帝特意咬重了“境内”两字,李宗盛顿时明白明朝皇帝听出了他上句话中的陷阱,并且将之堵得死死地。
李宗盛仍不死心,一咬牙,把头磕得嘣嘣直响。
“皇帝陛下,那伙强盗侵扰我国,被我队打败后便退入大明境内。外臣担心那伙强盗养好元气后又故技重施……外臣恳请得到皇帝陛下的授权,在必要时可追剿这伙强盗。”
哪怕李宗盛把头磕得再响,朱棣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做出丝毫让步。他冷冰冰地答道:“朝鲜国的军队只要有一兵一卒进入大明境内,朕必将率领两百万大军挥师直指汉城!”
言下之意便是:即便是我的封臣攻击你,那也不关我的事。如果你能够在境内解决,我也不找你的麻烦。但如果你胆敢越境攻击,那么打了小的自然会惹出大的来。
李宗盛咬牙说道:“外臣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大明太祖皇帝将朝鲜列为不征之国……”
朱棣一脸的不屑。“朝鲜不惹事自然不征。但如果朝鲜的军队都越境了朕仍然不征,你置朕于何地?莫非竟视朕为无能而可欺之主!”
这种强盗逻辑其实并非朱棣首创。在欧洲也曾经发生过封臣与邻国发生纠纷,然后将宗主国拖入战争的先例。当然,两者有着一个相同之处:惹起事端的贵族的宗主国,其实力远比对方强大。
听得明朝皇帝这种死不要脸的回答,李宗盛心中一片冰凉。人不要脸,那就比较难对付了——因为一旦礼义廉耻对他无效,那便只能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偏偏这个不要脸的人又是明朝皇帝,是李宗盛心目中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用暴力不仅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李宗盛的胸中充满了委屈、愁苦、愤懑的负面情绪。思来想去,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他实在想不出对策,结果心中惨痛几不欲生,不禁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朱出京巡视民情时也曾见过悲情凄惶的场景,相较之下,他并不觉得有必要将有限的同情心施舍给这位外国使臣。朱棣“啪”地一声拍案而起。他下了御座。走了几步,仍旧冷冰冰地说道:“朕即便不治你君前失仪的罪,你这是成何模样!召你来,自然是准备告诉你一个解决的办法。”
李宗盛听了,咬牙哽咽抽泣,好不容易才将哭声压住。
“回报尔主,就说那猛哥帖木耳是大明皇帝的直属封臣,而朝鲜王国却只是属国,隔了一层。既然亲疏有别,待遇自然也就不同。”
“若尔主愿意,同样可以成为朕的直属封臣。成为朕的直属封臣后,朕甚至会将嫡亲的公主下嫁尔主。重要的是,朕并不直接干涉有邑贵族的具体内政,因此朝鲜国王的权力并不减少分毫。之后,若猛哥帖木耳等人再次侵犯朝鲜,朕必定为朝鲜做主!”
“凭你君前失仪,朕本当诛你首级以示惩罚,念两国相交日久,而且朝鲜素来恭顺,朕暂且赦你不死。来人!”
待御前侍卫闻声走来,朱棣令道:“押他回驿馆,限明日午时前离开京师回朝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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