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月下荆江
锋利的长刀齐刷刷对准跪在地上的白宇玄,而武三思铁青的脸上更是杀意尽显,情况不妙,看来一向不容别人违背自己意愿的梁王是准备大开杀戒了。
关键时刻,一名少年突然冲进屋内,张开双臂挡在白宇玄身前,冲持刀的杀手们大喝道:“都住手!”
白宇玄急忙抬起头望向那救星,只见对方年约二旬,身穿圆领蓝衫,腰佩宝剑,天庭饱满,眉清目秀,而且白宇玄发现少年的眉宇间与武三思竟然有几分相似,如果没猜错,此人应该是武三思的血亲。
少年跑到武三思耳边低语,那少年说话声音虽低,但白宇玄精通唇语,他看着少年的口型心中默默跟着念道:“叔父,此人毕竟是陛下的心腹之人,杀不得,您可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毁了在陛下心中的印象,而今上上之策还是与之为友,以便日后用之”。
武三思眼珠转动,挥挥手示意侍卫们都退出去,然后坐回椅子上冷冷道:“既然白先生不想说,本王也不强求,先生既然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忙去吧!”
白宇玄感激地望向少年一眼,然后冲武三思行礼道:“多谢王爷,那白宇玄先行告退,王爷保重!”
说完,白宇玄急忙踉踉跄跄地逃离武三思所在的大船,穿过人来人往的码头回到了拓拔石灵租用的楼船之上。
待白宇玄离开后,武三思将头扭向身后的年轻男子询问道:“崇光,这个白宇玄死活不愿张嘴,看来他是暂时不想跟我们一路,天降之人既然不从,如今咱们能指望的人就只有段云了,你说我们能相信这位段道长么?”
俊俏的少年微微一笑,冲武三思道:“侄儿认为,那位段云不过是一介江湖之人,所说的话不能全信,当下我们还是先静观他所说的那几个预言是否准确,如果预言属实,那证明他也是一个天降之人;如不属实,则证明他只是个江湖骗子,到时候再杀了他就是了,他龙王堂的能力再大,也不过是个江湖势力,至于白宇玄,他既是陛下手中一颗拿来试探我们的棋子,同时也是一个精明的赌徒,如今武李两家谁会赢到最后犹未可知,在没有哪一方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不会贸然将下注压宝的”。
武三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码头另一端的楼船上,见回来的白宇玄脸色苍白,苗笑婷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到底是哪家的菩萨要见你啊?”
白宇玄擦掉头上的冷汗淡淡一笑“哪家的菩萨?武家的梁王千岁!”
“梁王?他不是应该在洛阳么,怎么跑到鄂州来了?”苗笑婷抽出手绢,沾了沾水盆中的凉水。
“能问啥,求神问卜呗,一个个的都当我是路边的算命先生!这个梁王也真是的,一不合意就准备鸿门宴,我差点就交代在他的船上了!”
“瞧你被吓的样子,我以为你真是个不怕死的英雄好汉呢!”苗笑婷将湿了水的手绢递给满头大汗的白宇玄。
见白宇玄黑着脸没有接过毛巾,苗笑婷绣眉微颦:“看你魂不守舍的,你担心什么呢,你是陛下的人,那梁王武三思是不敢杀你的!”
白宇玄接过毛巾,撅着嘴心有所思道:“我担心的不是梁王,而是在见我之前见过梁王的人”。
“之前见过梁王的人?”
拓拔石灵好奇地看向白宇玄“你怎么知道梁王在见你之前还见过别人?”
白宇玄擦了擦脸上汗珠,解释道:“梁王所在的舱室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跟梁王身边侍女身上的香粉不是一个味,而且,我坐的那个胡椅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可以看出,在我走进梁王舱室前不久,刚有一个女子从那离开。”
白宇玄三人乘坐的楼船在皎洁的月色下缓缓离开了喧闹的码头,站在船头看着楼船缓缓驶过荆州城的水门进入荆江河道。
月色下的荆江景色并没有引起站在船头的白宇玄过多关注,白他的脑海中一直在思量着武三思之前见过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武三思为什么要大老远从洛阳追到荆州来,仅仅是向自己求神问卦么?
一阵清风吹来,清爽的江风让白宇玄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并将一直在脑中困扰他的问题吹散:管他呢,自己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先去彭泽解决龙王吃人案,其他的等解决完案子再说。
拍了拍额头,白宇玄将烦恼暂时抛开,转身准备回到船舱好好地睡个大觉,不想刚转过身来就见到苗笑婷和拓拔石灵俩人并排朝自己走过来。
“没想到白大人也有雅兴站在船头赏月,今晚月色正好,我们干脆一起在船头饮酒赏月吧!”拓拔石灵一手夹着一张矮桌,一手抓着几张蒲团朝白宇玄说道,而站在他身旁的苗笑婷手里拿着酒壶和三个晶莹剔透的杯子。
三人坐在船头,鲜红如血的酒水从白色的酒壶里缓缓倒入晶莹剔透的杯中,夜色包裹下,装着红酒的杯子发出淡淡的绿光。
“哎呀,这是葡萄酒和夜光杯啊!”白宇玄举起手中发出淡淡绿光的杯子惊讶道。
拓拔石灵有些诧异地笑了笑:“听闻白大人被陛下关在在国子监多年,足不出户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我的酒和杯子,不错这正是西域的葡萄酒和夜光杯,这杯子是在下前几年在凉州办案时从当地商人那重金购得,葡萄酒是我从荆州的一名西域胡商那买来的,来来来,咱们尝尝!”
甘甜的葡萄酒流入口中,顺着食道穿过咽喉一路而下直达胃里,葡萄的甘甜味在胃中回荡不休,酒精麻痹着已经劳顿一天的神经,再配合上夜晚江面上凉爽的夜风让人倍感舒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乘舟破浪,月下品酒,白宇玄突然诗兴大发,高举手中酒杯对着夜空中的皓月大声念叨。
“好句、好句!不知白大人这句诗是从哪听来的!”拓拔石灵拍着手问道。
白宇玄傻了眼,刚才一时大意,竟然张嘴就把王翰《凉州词》里的名句给念出来了,他总不能跟拓拔石灵说这句子是从一个六岁的娃娃那听来的吧?(王翰,字子羽,公元687年生人,当时才6岁)。
就在白宇玄纠结怎么解释的时候,脚下突然剧烈颠簸起来,矮桌上装盛葡萄酒的酒瓶被打翻在地,要不是拓拔石灵及时按住矮桌,估计桌上的夜光杯也免不掉落地摔碎的命运。
颠簸中,船上的惊呼声、叫骂声四起,船夫们纷纷朝江面上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三人同时朝船夫们叫骂的方向望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一艘比他们所乘坐的楼船体态还要大两倍的大船正扬着帆从后面追上来,大船掀起的波涛将白宇玄三人所在的楼船晃得摇摆不定。
“你们疯了啊,大晚上开那么快,要是撞上了怎么办!”
“你们是哪个商行的,回头到了洪州府,我们一定去衙门告你们!”
……
船夫们伸长了脖子朝正在超越他们的大船破口大骂。
拓拔石灵眯着眼睛望向大船上印有龙爪的旗帜,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该死,是龙王堂的船,这些装神弄鬼之辈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仗着船大竟然大晚上强行插入我们的航道,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