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束手就擒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又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党争不论对错,只论立场。”

  宦官与文官矛盾很久了。

  廖清阁和白弘致既自许清正,自然格外看不得阉党,谭右山又告苏子籍杀人和舞弊,自然先入为主,两者加起来,自然要严厉打击。

  不能直接打钦差太监的脸,就要杀自己这只殃及的鸡。

  虽早有听闻,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苏子籍又是愤怒,又是背后发凉,死死盯了廖清阁和白弘致二人一眼,把姓名和相貌牢牢记在心里,甚至对整个文官的印象,不由减了三分。

  而眼见着相持不下,赵督监脸上泛起了青气,就要发作,方真也是蹙眉,赵公公有着旨意和令牌,真的使行皇权可以把事情硬是镇压,可这就公然在秋闱闹出了宦官与文官对抗的例子,影响非常坏,而且有违皇上本意。

  可这时关系太子血脉,也不能后退。

  就在人人担忧后果,又谁也不肯退让时,突不远有说话声,打破了对峙,谷文赋心中暗喜,皱了皱眉吩咐:“这是贡院,谁在喧闹?”

  “谷大人,有个生员求见。”有个差役战战兢兢过来禀告。

  “他要干什么?算了,叫他进来。”谷文赋说着,不管是什么事,打破现在对峙到就要爆炸的局面就是好事。

  而廖清阁和白弘致也骑虎难下,这时听了,也不反对。

  片刻,过来一个年轻的书生,对冷硬的气氛视而不见,向着众人一揖:“学生孙不寒拜见老师,拜见各位大人。”

  “现在尚在秋闱中,你前来何事,要无正当理由,就是胡闹。”尹修洁呵斥的说着。

  孙不寒再躬,却取出一张纸条:“学生刚才交卷,有暇在号舍踱步,却不想看见砖下有异,不敢隐瞒,突来禀告。”

  “……”谷文赋拿了过来,同样是写满了蝇头小字的纸条,顿时就觉得不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着白弘致说:“难道又有人舞弊?”

  “不对!”方真突脸色涨红,大声喊着,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忙说着:“这是秋闱,我本不敢多话,但我有一想。”

  说着,就指着对面号舍:“来人,把这考生请出来,让人在砖下仔细查了查。”

  差役尚不敢动,谷文赋已经醒悟:“快去,快去!”

  对面的考生被请出来,不知发生什么事,还在颤抖,几个差役已扑了上去,一块块砖敲打。

  谭右山见此,心里“轰”一声,头胀得老大,脸颊急速抽动了下,心里却一片混沌,既想挥拳而上,或夺门而出,偏偏全身动也不能一动。

  不谈呆若木鸡的谭右山,号舍非常小,差役才敲了片刻,就有人喊着:“有了,有了。”

  又在砖下抽出了一张纸。

  尹修洁只拿过来一看,就全都明白了,指着廖清阁:“你好大的胆子。”

  “不是我,是这卑鄙无耻的贱吏!”廖清阁也明白了,脸色一下变的铁青,又变的煞白,反手一巴掌:“你敢骗我,你敢骗我?”

  堂堂一个知府,竟然被哄骗的当了枪,廖清阁又是愤怒,又是惶恐。

  谭右山虽年纪大了,可还是铁铸一样的汉子,现在遇到盗贼都敢上前厮杀,可被知府这一巴掌,却一屁股跌在地上,丝毫不敢反抗,连不惜一死的勇气都打的一丝不剩了,就听着知府咆哮:“来人,来人,把这贱吏给我拿下……”

  “慢……”这时,赵督监全部明白过来,扫了一眼都哑巴的文官,不由尖声大笑,笑完了,指着尹修洁说着:“尹大人,我有话要说,请借一处。”

  眼见着赵督监和尹修洁远去,又见着廖清阁愤怒唤人将谭右山拿下,苏子籍也全部明白了,背上渗出冷汗。

  “谭右山被我杀了儿子,就想出这诡计,这简直是可怕。”

  “当然,有了这一次,以后这计就不能用了。”

  见几个差役毫不客气剥了谭右山的公服,谭右山和烂泥一样,丝毫不赶快,又暗暗想着:“以我眼光,谭右山的武技不小,现场其实没有人带刀,带刀的全部在外面。”

  “真要爆发,区区几个弱不经风的文官,打死要挟都很容易。”

  “可有着不怕死的觉悟,到临头,遇到官还是束手就擒,这体制的熏陶实在太厉害不过了。”

  才想着,又见着孙不寒拱了拱手,连忙还礼,心中明白:“这是孙不寒还了我的救命之恩了。”

  赵督监和尹修洁站到了一处监查的屋,赵督监盯着尹修洁,嘻嘻一笑:“尹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尹修洁幽幽望着蜡烛,半晌才粗重喘了一口气,说:“事情已明,还有什么话说?”

  “那个贱吏竟敢诬告应试生员,已罪不可赦,更重要的是扰乱秋闱,更是罪大恶极,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尹修洁已经恢复了镇定:“全因后果,本官会详奏圣上,自请其罪。”

  其实夹带传递舞弊这些事哪一科都免不了,按照规矩处理就可,只要不是考官涉及,最多是小小处分。

  赵督监见他迅速镇静下来,不由暗暗佩服,凝视着尹修洁刀刻的皱纹,良久,才说着:“尹大人,苏子籍的才学,你也看了,能被取中么?要是取中,又在多少名次?”

  “赵公公,本官说了,此事自会详奏圣上,自请其罪,至于秋闱本身,一事归一事,考场定次,这是本官职责,当禀公处理!”尹修洁厉声说着。

  赵督监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尖笑一声:“咱家没有干涉的意思,只是事关苏子籍,却是有关差使想必尹大人早有疑惑了。”

  “现在秋闱结束,具体的事,你也是三品大员,可知道一些。”赵督监说着,又取出一个折子,递了过去。

  尹修洁接了,只一看,就看见了皇帝的朱批,顿时肃立。

  凝神看去,皇帝的一笔端楷写的是一丝不苟,断不是伪造,也没有人敢伪造,朱笔殷红非常显目。

  “尔之二十一日详奏,朕已尽悉,阅来不胜感慨,尔继续观察,此子一切事端,尽详明奏朕,不得罅漏,秋闱之事,本是国家伦才大典,尔等不应干涉,只是事关血脉,兹事体大,当权变一二。”

  “尹修洁向来清正,若有冲突,将此折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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