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和人类的“第一次”正面对话
白莫谷对不敬者的惩罚,无异于是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巨石。
死者突然的癫狂,以及干瘦到极点的尸体,无疑不在昭示着这场死亡的异常。
这种来自未知力量的挑衅与震慑,已经不止是让基地原本平静的生活泛起涟漪,直接让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刚建立起来的马坡镇基地里,很快就流传起了谣言。
“听说了吗?我们这个基地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会不会是之前那群幸存者干的?他们觉得我们占了他们的房子,扰了他们的清净,所以对我们进行报复!”
“嘶…这也太瘆人了吧!我刚进这个镇子的时候看到外面那些墓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果然出问题了,要不是外面还有辐射,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啊这…不是听说谢队长当时也在场吗?他是怎么说的啊?刚来这里没几天就有人死了,他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在菌菇培育室的负责人发疯去世后,确实也有不少人来找谢军讨要说法。
可他自己都不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原本很正常地在说话,对面的人却突然开始大喊大叫,脱了防护服直接冲出了基地,然后一路跑着倒在了镇上。
这么模糊又模棱两可的答案,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有些疑惑。
但在一遍遍地求证自己的记忆之后,他仍旧一无所获,只能将这件事当成了一场突然的意外,以死者突发精神疾病收场。
“现在是科技社会,任何事情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不要再到处宣传这种愚昧落后的东西!”
“要是我发现谁还在背后继续散播谣言,就罚他以后都不许打水!”
定下如此严苛的惩罚之后,原本越演越烈的谣言风波果然平息了不少。
但仍旧有不少人对这个解释心存怀疑。
这其中,就有白莫谷现在这具幼崽身体的“父亲”。
因为之前在公交车上闹事,差点引起大规模动乱,这个名叫王跃宽的男人在进入马坡镇基地之后便受到了处罚。
一连数日,他都被谢军指派去做整個基地最脏最累的活。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到所有人都休息了才能回家。
这种累得跟狗一样的苦役生活,按理说会让他身心俱疲,对周围的其他事都无暇关心。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儿子有些不对劲!
在他印象当中,自己的儿子应该是瘦瘦小小的样子,经年累月的饥饿与贫寒,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根可怜巴巴的小柴火棍一样。
干瘦,蜡黄,脸颊下陷…
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王跃宽便会无比心疼。
可就在抵达基地之后,这个原本瘦瘦巴巴的孩子竟然以吹气般的速度强壮了起来!
几乎能够看出骨头形状的脸颊逐渐被脂肪填满,开始变得圆润充盈,蜡黄的皮肤一天比一天有气色,浮现出健康的白皙红润。
因饥饿而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里,也开始逐渐绽放出光彩,透亮得跟被水浸过一样。
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每次他回家看到自己的孩子时都会被吓一跳。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他还可以用到了新基地后生活条件得到改善,所以孩子变健康了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可是,就在最近几天,他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的变化还在继续。
他的皮肤变成了一种近乎无暇的莹白,头发漆黑得像缎子,漂亮到有些不像话,眼睛更是如深渊般幽深到一眼望不到底。
尤其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时候,这种仿佛被深渊凝视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王跃宽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到底是个人类,还是某个正在用人类的身份窥探着这个世界未知生物!
“你想要喝水吗?”
此时此刻,这个奇怪的孩子正蹲在墙角处和一簇蘑菇说话。
除了有时会去找隔壁那个叫做陈妙妙的女人以外,他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和这些蘑菇“相处”。
在他的细心呵护下,原本仅在房间角落里生长的蘑菇们,现在几乎已经铺满了整个地面。
红的,白的,黄的,绿的…只要是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到处都生长着蘑菇。
逐渐脱离人类的外表,特立独行的古怪行为,对自己冷淡至极的态度,再加上最近发生的同伴离奇死亡事件…
这所有的一切堆积在一起,让王跃宽心中的怀疑和不安剧烈膨胀。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各种情绪,在反复煎熬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主动找到“儿子”说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那个人…是你杀的吗?”
在说到“杀”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生怕自己触怒到这个未知生物,得到和之前那个人一样的下场。
“嗯,是我干的。”
轻描淡写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王跃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孩子,嘴唇都不自觉地开始打颤。
惶恐了这么多天,他的猜测终于还是成为现实了!
“你…”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王跃宽用右手死死地握紧拳头,努力地克制着身体的颤抖,问出了自己这些天一直在猜测的问题:“你还…还是人类吗?”
“从生理学上来说,还是。”白莫谷再次回答道。
它此时的身体依旧是人类的身体。
只不过接受了它的意识,并且在它的有意控制之下补充了蛋白质,变得更符合它自己的审美而已。
得到了一个和预想中稍有不同的答案,王跃宽脸上浮现出一个惨淡的笑,又继续鼓起勇气询问道:“那从非…非生理学上呢?”
“你在探究我的物种。”白莫谷平静道。
听到它如此直白的回答,王跃宽沉默了。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将一切都豁出去了,他破罐子破摔地发出一声低吼,大声质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要占据我儿子的身体!”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白莫谷精致到近乎非人的脸上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指着墙角的一堆菌类,它不紧不慢地说道:
“和它们一样,我也是一颗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