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私仇
“你们……你们……”
田穰苴眼睛都红了。
气的。
就在吕邗姜等人离开不久,一支齐兵们涌了过来,大约百来人,对着紧掩的田宅大门又拍又叫,叫道:“来人!快开门!齐王有令,查封田宅!……”
声音大得,生怕旁人听不见!
惊动周边邻居无数。
不少路人们争相赶来,远远地围观,惊奇地指了指田宅,嚷道:“这不是田军司马的家么?他怎么了?犯了何事?为甚么大王要查封田宅?”
“俺哪知晓?很多前以前,这位田军司马还曾是大司马呢!后来,不照样被……”“嘘~闭嘴!这话可别乱说!当心他们把你抓起!”
“都别吵了!安静地看着!”
“哦……”
真是一头雾水。
路人们一边盯着那群齐兵们大张旗鼓地敲门,一边议论纷纷,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把田穰苴以前的事迹又再扒个遍儿。
良久,却听一声吱呀,田宅大门被打开了。
“好哇!”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满脸阴郁,咬牙说,“你终于开门了田……田穰苴?”
说得好生无礼,居然直呼田穰苴的姓名!
好笑的是,那名中年男子看到田穰苴之时,竟是差点咬到了舌头!
这这这……这是田穰苴?
不太像啊?
田穰苴不是满脸胡须么?这个面无胡须的家伙是谁?!
嘴角抽搐,那名中年男子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开门的家伙的确是田穰苴!
脑袋一阵晕糊,那名中年男子好似受到甚么打击,甩了甩头,又满脸冷酷道:“是田穰苴就好办了……找得就是你!”
那名中年男子把手一挥,便见那支齐兵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原地,顺便赶走旁观的路人们,另一部分如鱼贯入地踏进田宅,不顾开门之人的脸色铁青。
开门的人正是田穰苴而那名中年男子,如果田穰苴没看错,赫然是阚止!
阚止,字子我,齐国卿士,阚氏家族的现任族长,为人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精通法家学派。阚是鲁国的一个地名,这个地方,正是阚氏家族的发源地,因而他们“以地为氏”而姓了阚也有人传闻:上古时有阚国,是黄帝吉姓子孙的封国,其后代以国名为姓,称为阚氏。
田穰苴上上下下地打量阚止,面无表情道:“田氏家族与公子阳生似有交好,阚相此举,难道不怕得罪公子阳生么?”
千万别以为田穰苴无知,不晓得阚氏家族暗地扶持的是公子阳生。
阚止一惊,讽笑道:“一向听闻田穰苴不爱权势,不想竟对阚氏这般了解……看来田穰苴也不过是田穰苴啊!”
这是嘲讽田穰苴故作清高,本质上也是追逐名利之人。
阚止明显气极,一言一行皆都无礼至极。
田穰苴却明白,阚止是报私仇阚非之死,阚止已把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
田穰苴本想忍一忍,忍到吕邗姜返回,但见那群齐兵们先是搬走值钱的物品,再是毫无理由地拉扯宅内侍女们,终是忍不下去,变了脸色,怒道:“住手!住手!再不住,别怪本军司马不客气了!”
阚止立即道:“不知羞耻!脸皮真够!还军司马?你现在可不是军司马了……不过是一平民尔,哪配用得起这些侍女们?不如让本相带回阚氏,定给她们得个好归宿!”
阚止故意将“归宿”二字咬得极重,显得格外意有所指。
吓得侍女秋诗大哭道:“老爷,救命!夫人,你在哪里!……”至于其余三名侍女们,不是默默地抵抗,便是低声地抽泣,似是渐渐地认命。
田穰苴怒极,叫道:“来人!拦下他们!”
宅内稀稀疏疏地赶来数名护卫们,勇敢地冲前,前去解救侍女们。
但是,齐兵太多,他们仗着人多,不依不饶。
于是,噼里啪啦地,能碎的都碎了,能砸的也全砸了,整洁的田宅立刻乌烟瘴气,满地狼藉,没法直视,而双方,你来我往,亦陷入一场斗乱。
四名侍女们吓得惊叫连连,叫苦不迭。
好在她们机智地躲在一角,不敢乱窜。
众人也好像心知肚明一般,打架的时候,都不牵连那些侍女们。
眼见突击变被击,阚止变了脸色,喝道:“田穰苴,你胆敢”
“是你们先动手的!”田穰苴盯紧阚止,握紧了拳头,“苴之夫人,正要进宫求情,你却趁机报复……阚氏啊阚氏,也不过只是阚氏罢了!”
田穰苴礼尚往来,反击阚止公报私仇!
阚止涨红了脸。
事实上,这事……他也理亏。
转了转眼珠子,阚止冷笑不止,反驳道:“夹杂复仇,止认了,可叹田穰苴你,竟也只能靠一个姬子来保命,亏得你曾是大司马……无用!本卿瞧不起你!似你这种废物,当真配不上邗姬夫人,落得邗姬夫人挺着身孕,四处为你奔波!”
倏地,田穰苴白了脸色,颤抖了身体。
见罢,阚止暗地一喜:万万想不到,纵使田穰苴为一代军事奇才,亦栽在美人冢里,真谓痛兮叹兮……看来,田穰苴再天纵奇才,亦有弱点啊!
藏住内心的阴狠,阚止又再补刀道:“不过,世人也莫叹邗姬夫人,要怪,也只怪大王谁让大王不信你田穰苴呢?非要解你职责呢?……啧啧,大王也糊涂啊!”
只仗田穰苴他们没法将这话传递给齐王听去,阚止大胆地畅所欲言。
田穰苴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田穰苴不知该袒护那群侍女们,还是继续与阚止作对。
随后,侍女冬多的惊呼之声将田穰苴拉回现实“老爷,快拦住他们!”冬多一面对一名齐兵又踹又踢,一面大喊,“夫人还在宫里,可没法回来……冬多不在乎结果,只在乎夫人会平安回来!冬多愿意见夫人最后一见!”
是啊!夫人还未回来!……
夫人前往临淄宫见齐王了!
假如他退让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侍女们被带走,那等夫人回来之后,该是多失望啊?……如果夫人说服大王的话。
神情一振,田穰苴直视阚止,一字一句道:“拔剑!”
甚么?
阚止一愣。
“拔、剑!”田穰苴重复了一遍。
“拔剑?”阚止迟疑地问,隐约地明白田穰苴的意思。
“苴与你决斗!”田穰苴轻巧地抽出佩剑,快速地说,“单对单!如若苴输了,苴不但自刎当场,让你一报族兄之仇,还将宅内所有人与物,都归阚氏家族所有!如若苴赢了,还请你们不要带走她们,至少要等苴之夫人回来之后敢否?!”
“……”阚止瞪着田穰苴,只觉田穰苴战意凛然:真奇了怪了,方才他明明都胆怯了,为何……?皱眉地想了一想,阚止狠瞪一旁多嘴的侍女,暗恨心头。
“敢否?!”田穰苴举剑,保持迎战的姿势。
阚止慢慢地道:“本卿若说不敢,岂不给阚氏家族丢脸?也罢,便让本卿会不一会你!”手握佩剑,阚止又道:“你们全都退开,不要挡道!”
那群齐兵们便听话地腾出空地,以供田穰苴与阚止比斗。
四名侍女们面面相觑,又高兴又害怕又期待地看着田穰苴
偌大的空场,站有田穰苴与阚止,二人默默地对峙,不言一语!
田穰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好,阚止上钩了!
阚止好歹是阚氏家族的族长,剑术水平也相当高超……田穰苴不是真想与阚止决一死战,而是为了拖延时辰,等待吕邗姜的归来!
临淄宫。
再次来到久违的临淄宫,吕邗姜感慨万千:也不清楚她曾居住的地方,还安在否?
即便安在,亦生满了灰尘罢?
仿佛看穿了吕邗姜的心思,吕瑞姜眨了眨眼,笑道:“邗姜姐姐,有机会再去邗殿吧?邗殿仍旧无人居住,本该生灰,但是瑞姬有派人打扫,还和以前一样!”
吕邗姜轻微一愣,笑了一笑,感谢道:“有劳了,烦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吕瑞姜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内心却道:能刷到你的好感度,才是至关重要努了努嘴,吕瑞姜又说,“邗姜姐姐,瑞姬和恒儿就在宫外侯着,你要早点回来呀?……祝你成功!”
田恒愁眉苦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吕瑞姜再用胳膊肘了肘田恒,哼道:“你什么意思?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去?”
田恒无精打采地瞅了瞅吕瑞姜,不雅地翻个白眼,扭过脸去,去看地上的蚂蚁了。
“你……”吕瑞姜蛮横插腰,对田恒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但却逗笑了吕邗姜。
真没想到,吕瑞姜也给田恒取了个更加亲近的昵称:恒儿?……
抿了抿嘴,吕邗姜竭力地忍笑,从容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罢?邗姜随后就回来。”言罢,吕邗姜又吩咐众护卫们站至一角,自己则在一名内侍的通传之下,迈步地离开。
远远地,还能听到吕瑞姜与田恒的嬉笑打闹。
果真一对冤家。
呵呵。
吕邗姜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