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那药果然十分奏效，几个小厮吃了不过一刻钟，泻肚的症状就轻了。

葛明礼见状便问赵伯那药可还有剩下的，见赵伯不情不愿地将空了一半的瓶子递过来，葛明礼不由笑骂道：“爷我还没消受到这秘制药丸呢，倒填了你们这起子泼猴的肚子，明日还有一半儿的路，可给我把嘴巴关紧了，再不许吃那不明来历的东西。”

几个小厮只得唯唯应声，葛明礼到底不是那等苛待仆役的人，如今到了驿站自然没赶路时紧张，便让仆役们轮班休息听唤。

一时之间夜色见深，一路舟车劳顿，所有人都没有功夫来挑拣驿站的窄小简陋，很快便各自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又紧赶慢赶行了一天，葛家一行人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帽儿巷。

在家门口下了马车，几个姑娘纷纷加快了脚步，熟悉的空气跟屋舍给了她们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安妈妈在二门处候着，见姑娘们个个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脸上笑得十分灿烂：“夫人吩咐各位姑娘先各自回房歇息整理一番，不必急着过去请安，老夫人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一起等在二门处的庄姨娘听了这话自然连忙将清薇往自己屋里带过去了，走了好远还能听见她在心疼清薇瘦了。

清淽清荇没人招呼，自然携着手自己先回屋里去，倒也乐得自在。

安妈妈引着清懋，往霜荻院的正房走去。

秦氏一见了清懋，不由站起来将她一把抱住：“我的儿，你这一趟去得可真是远，咱娘俩再没有分开过这么久的了。”

一边说，秦氏一边拉着清懋查看，详细打量了一圈才放心地点头：“好孩子，瞧着好似壮了些，听人说你们在那里不论男女都骑着马出去打猎了，母亲叫你去不过是见见世面，你没有过于逞强罢。”

“母亲放心，女儿只是让人牵着马在林子外面兜兜圈子，看看景致罢了，不曾做什么危险的事。”清懋微笑着，说的话却带了几分揶揄：“您要是真这么怕女儿受伤，先前怎么又一定要让女儿去？”

“你这孩子，又来翻旧账了，陛下的恩典都下来了，咱们岂能推辞，再说你姑母那般热情给你备了那么好的马具，也不好负了人家一番心意不是？”秦氏点了点清懋额头：“再说娘了解你的性子，必定不会行差踏错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儿的？这才是娘的贴心人儿。”

清懋见母亲对自己揉搓摩挲个没完，不由温声道：“母亲，女儿坐了两日的马车，眼下又是乏累，又是邋遢，想先去洗漱歇息一番，不知今晚是否还要过去给太夫人请安呢。”

“瞧我，看到你竟高兴得昏了头，忘了你赶路劳累，我的儿，你快些去歇着罢，你祖母那里母亲使人过去说一声便罢了，明日一早收拾好了再去。”

清懋这才得以脱身，带着碧莲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她说乏累倒也不全是托词，沐浴过后，半靠在藤椅上让小丫头珠儿绞着黑瀑般的丝滑长发，清懋半垂着眼皮养神。

房间里熟悉清宁的味道让她十分放松，待头发绞得有七八分干了，清懋自己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起来。

此时稍微清洗了一番的碧莲换下了珠儿站到清懋身后：“小姐，奴婢来给你梳罢。”

清懋懒洋洋地递过来形状流畅雅致的象牙梳，用手虚掩着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你梳完头也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你歇得不好，这屋里白天又离不开你，便趁着今晚舒舒坦坦睡个整觉。”

“奴婢知道，”碧莲很快将清懋的秀发在脑后用丝带轻巧地束在一起，又用手指按压着清懋的太阳穴周围。

“小姐不习惯与旁人同寝一室，偏偏这半个月都没有脱开身一晚，想必也累得很了。”

“无妨，是我自己要跟她们在一块儿的，也算是有舍有得，总算没有发生旁的意外。”清懋享受着碧莲的伺候，说话声音十分柔缓，瞧着已是有几分睡意。

“小姐去床上靠着吧，奴婢再给你捏捏脚，明日只怕清静不了，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才是。”碧莲知道清懋不愿意去围猎的原因便是怕在外边谢珈无所顾忌前来纠缠，所谓的意外自然也就是指谢珈了。

清懋从藤椅上慢悠悠地起身，听话地坐到自己的垂花雕梁拔步床上，脱下软底寝鞋，让碧莲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过了不到一刻，清懋已是半倚着枕头睡熟了，碧莲轻柔地将小姐的身子放平，又为她理好被子，留下一盏小油灯，便推门出去了。

珠儿在屋檐下的一个靠椅上歪着，旁边一个小炉子半掩着封盖，上面搁着的铜壶微微冒着热气，见碧莲出来，两个人说了几句，碧莲便轻手轻脚地回自己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