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恩平，你在跟谁说话呢？”蒋昭的话刚刚说完，聂云潜的声音就自几人的侧后方由远而近传来。

几个人转身一看，聂云潜骑着他的赤云，单手挽着缰绳，不疾不徐地行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赭红色米字纹常服，束着黑色云纹革制腰带，看着肩宽腰细，十分年轻俊逸。

他不等自己的仆从回话，已是看清了站着的两个人，利落地跃下马背，聂云潜抱拳一礼：“原来是两位将军，真是相请不如偶遇，聂某正说要去寻二位。”

“大将军说笑了，我二人在此等候大将军有些时辰了，怎么能说是偶遇呢。”程世昌见聂云潜一副潇洒不羁，少年风流的模样，心底深处可说是又羡又妒，说出来的话不由就带着些阴阳怪气。

“是这样么？”聂云潜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道：“想是我这仆从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二位将军了，都是聂某疏于管教，还请二位将军不要介怀，这便与聂某进帐详谈罢。”

“大将军不必挂心，我二人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辈，既然大将军与咱们有事相谈，那事不宜迟，便请将军先行罢。”蒋昭说完将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聂云潜微微一笑：“二位来者是客，还是你们先请罢，恩平，还不去给两位将军烧壶茶来，怎可如此慢待二位将军呢。”

恩平应了一声进帐拎水壶去了，聂云潜将两人让进帐中。

聂云潜的营帐分为三个部分，前头铺着桌椅几案，用来办公，中间是起居饮食的地方，后头还有个库房放置杂物，中间分别用毡帘隔开。

蒋昭跟程世昌也不多做客套，进了帐中便各自坐下了，聂云潜见二人坐好，也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寻二人的用意：“想必二位将军今日来寻聂某也是为了商议这征北之事，实不相瞒，聂某此前不曾做过一军统帅，骤然领了皇命，还有些无从下手，不敢贸然召二位将军前来商讨。因此这几日聂某多次求见陛下，以谋良策，如今开拔在即，聂某才理出了一些眉目，但是细节之处还需同二位将军商洽一番。”

蒋昭到底年长十多岁，说话圆滑紧密：“大将军乃是陛下亲封的三军统帅，是我等的顶头上司，您的话就是军令，我等听从吩咐也就是了。”

“蒋右将军客气了，聂某岂敢在各位前辈面前妄自尊大，信口开河？只是事关我大虞河山安危，陛下既然将这三军将士身家性命托付于你我，聂某自然不能只凭血性行事，万事需得从长计议，更是离不开各位将军的协同配合。”

“大将军说得是，末将自然会与大将军站在一起，紧密合作。”蒋昭看着聂云潜年轻俊美的脸，嘴角勾起，允诺得十分痛快。

“程左将军将军乃是此次先锋将领，须得身先士卒刺探敌情，可说是身负重担，险阻重重，不知程将军可有把握么？”聂云潜见蒋昭一副好说话的姿态，便点点头看向了进帐之后只顾着打量他而不发一言的程世昌。

程世昌这会正将目光从帐壁上悬挂的堪舆图上收回来，见聂云潜问到了自己头上，虽然心中不服，但是聂云潜说话也没有什么可挑刺的地方，加上蒋昭这个墙头草早早地倒戈，程世昌当然不会傻到无事生非，单打独斗，当那个惹人厌的刺头，给人留下什么可以秋后算账的把柄。

因此他清了清嗓子，倒也说得冠冕堂皇：“承蒙陛下信任，将这般重任交付于末将，程某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好！”聂云潜将手掌撑在面前的桌子上：“既然二位将军都有如此豪情，眼下聂某便将接下来的安排悉数告知，咱们按部就班，团结一致，精诚合作，必能将蛮族击退，守住望月关。”

三位主将在帐中如此这般的商议军机大事，那恩平奉上一壶热茶后就退到帐篷外，抱臂于胸，垂眼耷肩，看似假寐，实则凝神观望把风，将方圆数十米的任何动静都尽数掌握于胸中。

几个人这一席话从午后说到暮色四合，其间恩平置办了些吃食水酒，几个人也就是潦草的应付了几口。

好在大家都不是拖沓之人，这样的军机要务也只是两个时辰便商议妥当了。

聂云潜将蒋，程二人送到帐外，拱手一笑：“两位将军今晚好生歇息，明日寅时动身，那时再会罢。”

“大将军也劳累一日，早些歇着吧，不必送了。”蒋昭跨上自家的马匹，朝聂云潜拱手相辞。

程世昌也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告辞，便缀着蒋昭的马儿去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