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这一顿午饭吃了近一个时辰，葛家五朵金花各坐一席，身旁各站着数名侍婢，整个营帐中充满了脂粉香气，在座的闺秀堪称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此时若有人走进来，必会感叹大饱眼福，天下十分秀色，这葛家诸女，就已占去八分。

除了正中间主位上的葛清馥，这一顿饭就数清薇吃得最轻松，清懋几个虽然不至于如坐针毡，但是也实在称得上正襟危坐，食不知味了。

葛清馥自然将这些看在眼里，不过她也不着急，亲近也好，疏远也罢，横竖这些妹妹们不管做什么只要不妨碍到她便好。

清馥喝了几杯酒，表情放松许多，一双星目眼波流转，一一打量着面前的人儿，很满意眼下妹妹们的乖巧听话的模样。

葛清馥的神情总是那般自信高傲，带着一股对所有事物不屑一顾的清冷蔑视，实在是让人轻易亲近不得，当然，她本就不稀罕旁人的亲近。

清懋看着长姐志得意满，明艳无双的脸庞，不由抿起了嘴，暗暗思量。

进宫之前对家中诸位姐妹几乎不闻不问的葛清馥，如今倒是越来越热络地要与这些从未放在眼里的妹妹们亲近熟悉了。

当然，只要稍微长点脑子，就可以看得出清馥眼里几乎毫不掩饰的打量盘算，也许她们还算不得葛清馥心中有分量的棋子吧，只不过是一些锦上添花的添头罢了，所以葛清馥才懒得掩饰。

清懋相当了解葛清馥，今日她将自己几个叫过来问东道西，不论是调侃自己性子木讷，不善言辞，以后出嫁管不住内宅，需要仰仗她这个长姐来指导教引；还是让清荇以后有难事就前去求助，都不是真的存了关照妹妹们的好心。

葛清馥今日这一番名为关照，实为提醒的谈话，就是为了让几个小的知道，自己不但清楚各个妹妹的一举一动，而且希望妹妹们按她教导的方式来行动。

清懋不由心中冷笑。

所有人都想要来支配她的人生，自己的父母也就罢了，现在葛清馥也要来插一脚。

只是现在看来葛清馥似乎对自己还没有什么具体安排，那大抵就是目前的状况正合了她的意罢。

这一次随驾游猎，以葛家目前在朝中的位置，照理说除了有官身的葛明礼，葛明忠，她们几个，尤其是清淽几个庶女，是不太够格出现在在这个顶级的社交场合的，她们能在随驾之列，自然是托了葛清馥的福。

而葛清馥这般用心良苦，除了让妹妹们出来见世面，玩耍消遣，最重要的自然是这里能看到数不尽的王孙公子，世家子弟，方便葛家姑娘与这些有为青年借此机会混个脸熟。

多几次这样抛头露面的机会，想必除了自己，其余的妹妹们也很快就将各得其所。

葛家女儿们的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样，以结亲的方式，成为葛家与上京各大世家结交沟通的纽带，葛家打着这样的主意，葛清馥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自己能进平王府的大门，除了父母，想必葛清馥也会很高兴吧，有了亲王做亲家，葛家在上京的地位又上一层楼，对宫中的葛清馥自然也有利无弊。

但是清懋不想让她称心如意。

除了本身对谢珈的不喜，清懋本能地就是抗拒自己真的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清懋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像兄长一样叛逆期到了，心里面悖逆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随着时间流逝，甚至已经在她脑子里扎了根。

若是她也能叫人大吃一惊，出乎所有人意料一次，那该多好啊！

光是想一想，清懋都觉得胸膛的血液开始有点升温。

这种胸臆涌动的感觉让她有一种自己真正活着的感觉。

清懋面上不动声色，按捺着那一股热血冲动，仍然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美酒，与平时娴静模样毫无二致。

用过午饭，又稍微坐了一会，几个女孩子各怀心思，便都表现出有点疲惫的神情。

葛清馥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强留众人，说了几句话便放妹妹们各自回营帐午休歇息。

其实清淽清荇早上歇了回笼觉，此时根本毫无困意，因此一出了葛清馥的大帐，便商量着去探一探一夜未见的葛明礼。

清懋见两个妹妹往营帐外围行去，自然知道她们的打算，出了昨天的事，于情于理她这个侄女也应该关心一下小叔叔的情况，因此便慢条斯理地跟在清淽她们后面一道往外走。

没有人招呼的清薇见几个姐姐很有默契地往同一个方向走，自然不甘心被独个撇开，便理直气壮地跟在后面。

她们这一行十多个人，看起来颇有声势，也实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葛明礼早就休息好了，几个侄女到的时候正在清点自己的物品。

清荇见小叔叔果然好端端的没有一点损伤的样子，自然十分高兴，心里轻松了不少。

只是这里毕竟是靠近外围的世家公子跟朝臣官员的营帐区，她们一大群女孩儿这样明晃晃地站在葛明礼营帐外，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葛明礼见此情景，便没有多说，只是笑盈盈地告诉几个侄女自己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叫清懋等人回去早些歇息，明日便启程返家。

见小叔轻描淡写，不欲多说的样子，几个姑娘自然也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反正确认小叔确实安然无恙，算是尽到了礼节，便都识趣地告辞，各自散开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