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清懋扔掉了手上的残花，拿出了手绢，细细地将指尖一点灰尘拭净：“想来它们自己是不在乎有没有名字的罢，只是我们人自作多情非要给它们安排上名号罢了。”

见小姐说话越来越玄乎，只认得几个字没法跟上小姐脑回路的碧莲连忙指了指前方：“小姐，你看那河边可是有马匹么？”

主仆两个一起看向不远处的河边，果然有一匹枣红骏马正在那儿吃草，但是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谁家在这里饮马漏掉了一匹不成？”清懋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倒是有点好奇是哪家的马倌这般粗心，要是叫主家知道了，马倌那点卖身银子估计还不够赔这匹品相上好的马儿的身价银的。

站在河边不近不远地打量着这匹马儿，清懋向着碧莲微微笑道：“旁人捡到的都是荷包金银这些死物，今日我可是捡到一匹大活马呢，有趣有趣。”

知道小姐不是那种贪便宜之人，不会真的把这匹不知道主家是谁的马儿据为己有，但是见小姐难得的笑靥如花，碧莲也十分高兴，便顺着她的话说真是好运道。

主仆两个正开着玩笑，几步外的河中突然一阵哗啦作响，刹那间一个裸着上身的人自河中心水流算得上湍急的地方破水而出，凌空而至，眨眼间就落到那骏马旁边。

碧莲自然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了起来，见到那人半身赤裸，马上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清懋当然也呆愣了一瞬，先是看清了那张刀削斧凿的俊颜，已经十分吃惊，目光不由之主地下滑了一点又立刻叫那尚淌着水的结实麦色胸膛刺了眼，她躲债一般掩过脸，语气十分紊乱：“将军为何作这般不合时宜的打扮？！”

两个女子都以袖遮面，侧着身子，一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窘迫样。

不合时宜的人——聂云潜看了看自己肌理结实平滑的胸膛，扯起一边嘴角，声音带笑：“我在此洗身，怎么就不合时宜了，莫非沐浴也要裹得严严实实么？”

“将军既然在此沐浴，为何不在我们过来前便早早出声制止，想必以将军的耳力发现我们不过是小菜一碟吧。”

清懋先前说了一句话本来打算直接转身避开的，但是听着他带了调侃的语气，竟忍不住拿话跟他呛起来。

“葛小姐，在下在水中憋气练功，自然不能随意动弹，你知道什么叫走火入魔罢，我虽然有心提醒两位，怎奈时辰不到不能强行破功。谁知葛小姐这般有闲情逸致，不但赏花赏景好不惬意，还打起了我的马儿的主意，我又不是那水里的鱼，这功夫练完了气也憋不住了自然只能上来了。”

听了聂云潜的解释，对武学一道完全茫然无知的清懋觉得聂云潜的话也有道理，加上他到底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刚刚冲口而出的话已经颇为不客气，清懋自然不好意思再那般态度强硬：“将军实在不必紧张，小女子不过与婢子戏言罢了，不会真把将军的马儿据为己有的，既然是我们打扰了将军练功，那实在抱歉。”

“葛小姐不必挂心，在下并未受什么影响，倒是似乎惊扰到二位了，该在下说抱歉才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这么几句，旁边的碧莲简直看傻了眼，她几乎未曾见过小姐与外男打交道，更别说当面与人呛声了，实在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遭啊。

眼前的人她在围场上也见过一两次，听过他如雷贯耳的英雄事迹，因此辨认出他的身份后她便收住了自己的刚开始的惊吓。

只是小姐与这位将军说话的方式倒好像二人早就打过交道，而且说起话来还有一种莫名地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见碧莲一脸疑惑的目光在自己二人身上扫来扫去，清懋不想再将面前确实有几分不妥的对话进行下去：“今日之事实属意外，聂将军不是有意的，小女子也是一时兴起在此闲逛，彼此都没什么错处，不应生了龃龉，眼下还是各自别过各走各路为好，告辞。”

清懋侧着身子朝聂云潜福了一福，便头也不回地往来时路行去了，仍然一头雾水的碧莲只好也行了个礼便追上小姐。

见主仆二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远了，聂云潜微微一笑，摆了摆头，拍了拍自己坐骑的脖子：“赤云，你看得这么认真，可是觉得那位小姐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