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清懋不敢，只是觉得与殿下重逢不过短短两月，殿下做如此决定好生仓促。”清懋不敢说话得罪了他，只得使上拖字诀。

“哦，表妹真的只是觉得太快了吗？”谢珈拖长声音，绕着清懋走了两步，靠近她的耳边，顺带也将清懋的神经拉紧了几分：“难道不是因为表妹心中另有所属吗？”

“殿下？！”清懋好不吃惊地歪头瞪住他，见他语气笃定，一时竟没办法矢口否认。

“表妹在痴痴凝望围场中那一道好风景的时候，我也在看表妹这一道风景啊。”

谢珈弯起嘴角：“想不到表妹也有这般真情流露的时候，真叫人羡煞那人的艳福。”

清懋听他如此说，便当他不曾知道别的，松了一口气，稳下心绪道：“围场上上千人，那般热闹有趣，清懋不过随意看看，想来是殿下多心罢。”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与他也不会再有甚交集。”谢珈负手在背，表情很是玩味：“我竟是越来越等不及将表妹迎娶过门那一天了，想来，一定能看见表妹不一样的风情。”

“殿下请慎言，眼下八字尚未有一撇，殿下便出言如此轻狂，只怕最后未必如愿。”清懋听了他这已是出格的孟浪之言，越发嫌恶，语气便也生硬起来。

“是吗？”

谢珈见她又是面覆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姿态，不由哼笑一声：“那咱们便走着瞧罢，看看是我平王府的面子大，还是那穷小子的道行高。”

“都说是殿下多心了，这终身大事，哪里是清懋能做主的呢？清懋真的是自惭形秽，深感匹配不上平王府之尊贵，才请平王殿下三思罢了。”见他就差指名道姓的撂狠话了，清懋关心则乱，忍不住又拿话周旋。

谢珈并不揭穿她的心思，只是面上带笑，口中依然说着没有正行的话：“表妹没有见过多少人，便以为似我这般多情之人不如那拿腔拿调装君子的有德行，殊不知多情之人到底知冷知热，而有的人，即使你把自己烧成一块儿碳，也未必能暖热人家一根手指头。真要是得了这样的夫君，只怕你回头找不到地方去哭。”

清懋听他这般言语，不由生了几分疑惑，虽然自己不肯承认，但是想必谢珈与自己彼此心中都清楚此刻议论的对象是谁。

听他这口吻，形容的性情，倒似相当了解张渚一般，虽然不知两人有些什么前尘往事，但让自己就此承认所看之人到底是谁也是不可能的，因此也只得假作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

“旁人好与坏清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清懋自小爱清静，平王府泼天的富贵尊荣我确实无福消受，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殿下何不另寻解语淑媛，非要纠结于我这鲁钝之姿呢。”

“哈哈哈哈!”谢珈笑出了声：“大概是因为只有表妹能让我经常这样心情愉快的发笑罢，有你这朵解语花，旁的莺声燕语再精彩，也提不起我的兴致，我就是喜欢表妹这口是心非的调调，旁人再没有你这般能端着的，如今我可是越发地舍不得放下表妹了。”

“殿下若只有这些话说，请恕我不能再奉陪了。”见他说得话越来不像样，清懋彻底失去了耐性，僵硬地福了一福身就待要回去找其他人去。

谢珈倒也不拦着她，只是在她背后用有几分凉意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表妹不爱听这些也没关系，咱们以后有的是功夫慢慢说，至于那个人，表妹以后就别想了，本王绝不会输给他。”

清懋听得他这般势在必得的宣言，不由背后发凉，只是脚步却不曾停歇，很快将谢珈抛在了身后。

篝火晚会的热闹一直延续到后半夜，终于大多数人困意来袭再也撑不住了，庆禧帝与葛淑妃早已是回了寝帐，围场上的人也三三两两地散了。

清懋叫谢珈这一趟谈话打断了玩乐的兴致，早早地回了寝帐，待意犹未尽的妹妹们一一进入了梦乡，她仍然无法入睡。

听着帷帐外火苗的哔剥声，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声，清懋不由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心事。

今日虽然未曾与张渚说上一句话，但自己的心情仍如往日一般羞怯悸动，只是那张渚也未免确实有几分薄情，竟是一个眼神也未曾给与自己。

如今父母似乎已经认定了平王府，谢珈也发了话，自己与张渚的距离，已是越发遥远了。

谢珈是天潢贵胄，皇室宗亲，人也长得体面，若不是初次相会便露出一副轻佻姿态，自己未必会如今日一般避他如蛇蝎。

若真的如他所说，很快两家父母就要议论亲事，自己又能如何呢。

清懋眼前晃动着谢珈带着邪气的笑容，心内发凉，总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任谢珈话说得再动听，清懋也能感觉到他对于自己的那一种轻视，清懋想起偌大的平王府，想起远在千里的平州，真要将终身托付于这样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吗？

清懋咬紧了嘴唇，想起了长姐在皇帝面前长袖善舞游刃有余的样子，自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天子面前，葛清馥却能耍着小无赖，讲着条件，叫皇帝欲拒不能，真是好大的能耐。

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叫葛清馥嫁予她不同意的人吧，对于长姐的这般魄力，清懋不得不说是十分羡慕。

只是就是这样的长姐，也是有无可奈何之事的啊。

清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美的脸庞，若是谢珈是这般男子，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害怕吧。

一道奇异的念头涌上脑海，清懋心中一惊，忙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强制打断了思绪，注意着身旁的动静，清懋知道天就要亮了，便强迫自己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