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给姐妹们分了一圈，清荇在场中找寻起小叔叔跟大哥的身影。

只见两人如同交际花一般，跟旁边熟识的官宦子弟觥筹交错好一通应酬，此时正带了几分酒意往回走。

“小叔叔，大哥哥也来吃些菜食，光喝酒小心回头胃里疼。”清荇将自己烤好的食物拿芭蕉叶裹好，提到两个人面前。

葛世堃抽动鼻子嗅了嗅，闻着味道似乎不赖，立即便放下酒盅大口吃起肉来。

见葛世堃吃上了，清荇抿嘴一笑，又催了催葛明礼：“小叔叔也来尝尝，看我烤的肉味道怎么样？”

葛明礼将芭蕉叶卷起来：“肯定好吃，我拿着去跟清远一块儿喝酒。”

看着葛明礼兴致勃勃地往一直与周遭热闹环境格格不入地独坐桌案前、不饮酒也不吃菜的张渚那边走，清荇不由多看了一眼，只是那人似乎对旁人视线格外敏感，几乎是立刻就迎着清荇的目光看了回来。

叫那清凌凌的目光一扫，清荇立时此地无银地转开了视线，回身往火堆旁去了。

葛明礼将吃食摊开，给好友倒上一盅酒。

见葛明礼举起了杯子，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样子，张渚到底还是伸出修长手指，将那酒盅接过来，与葛明礼在空中碰了一下，然后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尝尝这麂子肉，够味得很。”葛明礼又拿起一串烤肉，热情地送到友人嘴边。

见张渚接过去吃了一口，葛明礼笑得好像骗和尚沾了荤腥的恶作剧之人，好不快活：“今日大家都这般有兴致，偏偏你在这里一个人闷着，别人看你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哪里敢靠过来。”

“渚一向如此，兄又不是不知。”张渚将肉串子放下，又喝了一口酒，说得好是理直气壮。

此时围场上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有了几分酒意的王公贵族们此时三三两两地站在了围场中，与旁边的人手挽手，竟是绕着火堆跳起了舞，旁边的宫廷伶人配合地奏响了丝竹管弦等乐器。

葛淑妃在高台上挽着庆禧帝的胳膊，加入了这欢快优美的乐曲中，看着美人如若无骨的绝妙舞姿，早已喝得微醺的庆禧帝深为迷醉，不由站在场中配合地当起爱妃的伴舞来。

有了天子皇妃作为表率，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舞蹈的队伍中，连平时颇为矜持的官宦女眷们似乎也受了气氛感染。

她们也结伴来到场中，虽然只跟自己的女伴手挽手舞动，但是在旋转跳跃中，不断有男丁与女子交错而过，大家因此更加兴奋了。

虽然不曾见过这阵仗，但是都是年轻女孩儿，见场中陆续有女眷加入，葛家诸女也有点蠢蠢欲动。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过来拉了清淽一把，清淽就顺势把清荇也拉过去了。

见大家也不是都精于舞蹈，大部分只是轻快地绕着火堆转圈子，喝了几杯果酒的清荇不由就有了几分松懈，叫清淽拉着这么一晃，更加有点儿恍惚，因此也很快就开心地随着众人踢踢腿扬扬胳膊，见有人随着音乐节奏哼起了歌谣，更是陶醉其中。

两个人跳了一气，见清懋还是矜持地坐在凳上，两个人便不顾清懋的推辞，将她也拉了来：“二姐姐何必这么拘束，你瞧大姐姐跟皇上也在上头跳舞呢。”

清懋别说在大庭广众下舒展躯体舞蹈了，便是大声讲话也没有过的，看到葛清馥此刻恣意的挥洒着激情与快活的舞姿，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无论是走遍大江南北还是深居宫闱，自己这位长姐似乎都有办法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并且绝不让自己受一丝委屈，清懋有时候也不是不羡慕的。

自己一直这般小心翼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听母亲的话做个乖女儿，嫁个如意郎君？还是要得一个贤良闺秀的名声？

这些东西，自己真的想要吗？或者说，现在的自己，真的有办法得到吗？

清懋陷入了迷惑，因此竟也迷迷糊糊地被妹妹们拉入了人群中，随着热闹喧嚣的人群一起转起圈圈来。

“在这里真好，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清薇也很是兴奋，总算找到点来参加围猎的乐趣，全然忘了自己前两日还说这里是只有鸟拉屎的山林子，好生无聊。

享受着许多年轻子弟或远或近打量的目光，这对于自小养在深闺的葛家女孩们来说，是新奇而充满悸动的体验。

“诶，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今日快活了，管它明天是什么情形呢。”清淽叫环境激发了几分豪气，说话声音都高了些：“三姐姐，你说是不是？”

清荇快乐地转着圈圈：“不错，这一趟来得值。”

葛世堃此时绕到接近妹妹们的地方，边跟着几人的节奏挪动脚步边说：“好妹妹们，今日快活吧，若喜欢在外头玩，以后哥哥找机会带你们出来。”

“你就爱许这空头诺言，我们才不上当呢。”清淽显然比较了解自己嫡兄的秉性：“叫我看，我们要出来还是多求求大姐姐，只怕还容易些。”

“好没良心的丫头，那么多的吃食玩意都填了你这无情无义的空腔子啦？如今大丫头得了宠，就把哥哥扔一边，抱大粗腿去了。”葛世堃索性舞也不跳了，跟着清淽理论起来。

“大哥哥，哪里会忘了你的好呢，三妹妹这是巴不得天天出来玩，故意拿话激你呢，你可别上这丫头的当。”清荇连忙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