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知姑娘还打算看多久？”聂云潜看人去的远了，才转过脸，朝着清懋的方向朗声问道。

清懋这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了行迹，只得讪讪地站了起来。

清懋见他与葛清馥说话神态似乎颇为熟谂，但自己在家时又从未听过父兄长辈与这号人物有来往，便疑心他的来路不明。

这般私下会见皇妃的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说不好就是秽乱后宫抄家灭族的大罪。

清懋身为葛家一份子，自然不许这种丑事在自家发生，因此有心叱问他的身份。

只是念及此处荒僻无人，危机四伏，若是口出恶言得罪了他，只怕没人能帮自己走出这片山林。

清懋咬住唇，心内倒腾了好一会才压着嗓子道：“看公子衣着，定是此次一同随陛下来参加秋狩的将军吧。”

“小女子乃是工部詹事葛大人的女儿，此次随兄长伴驾随猎，不想遇见毒蛇惊了马，被驮着跑到这不辨方向的密林里了，如今马儿已是不见踪影，我又认不得路，可否劳烦您带我出去？”

清懋有礼地自报身份，期盼面前的人能助自己走出密林。

“哦，我与你非亲非故，做什么要帮这个忙呢？”聂云潜抱臂分腿，颇有闲情逸致地看向面前说话文绉绉的女子。

清懋闻言不由内心着急起来，生恐他真的就这般抛下她独自离去，因此有些话便憋不住冲口而出：“我刚刚看见你与淑妃娘娘谈话了，你们是旧识吧？实不相瞒，淑妃娘娘乃是我的嫡亲堂姐，请将军便看在淑妃娘娘的面子上，助我一助。”

“哦~~”聂云潜拖长了音：“我还当你一直躲在暗处不肯出声，是看见了什么不妥要去告发呢，这么说来咱们也勉强算得一条藤上的蚂蚱了，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弃你于不顾。”

听到他愿意相助，清懋松了口气：“娘娘与将军不过叙叙旧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现下天色渐晚，再待下去恐遇到猛兽觅食，还请将军快些。”

聂云潜见她一副生怕被狼叼走的小心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可是在下只得一匹马，总不好叫葛小姐走路，只是若是在下牵马，只怕我这马儿不肯叫别人骑在背上。但若是同乘一骑，又怕旁人非议小姐的闺誉。”

听他这么一说，清懋自然也迟疑了，只是眼看金乌西落，林中陆陆续续传来不知什么动物的嚎叫，到底还是小命要紧。

因此清懋只得一咬牙：“不妨事，小女子相信将军有君子之风，到时请将军在营地外将我放下，想来就无人知晓，自然没有非议。”

聂云潜倒也不拆穿她这掩耳盗铃的行径，见她一边胳膊以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身侧，便伸出手不顾清懋惊疑地眼神抬起她的手臂。

不顾清懋微弱的抗拒，聂云潜扶住她的肩膀使巧劲一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清懋立时就感觉胳膊一松，不似先前那般疼痛。

她不敢置信的抬了抬手，发现除了还有些无力，竟是丝毫不影响行动了。

清懋这才反应过来，感激地看了聂云潜一眼，正要出声答谢，聂云潜咧嘴一笑，将自己的马儿唤过来。

看着这匹比自己还高的骏马，清懋傻眼了，踩住马镫废了好大的劲也爬不上去。

见聂云潜正抿着嘴偷笑，清懋立时把刚刚那一丝感激收了回去，甚而憋不住瞪了他一眼。

好容易聂云潜笑够了，才伸手将清懋扶抱上马。

因为手臂不得力，清懋只得任由聂云潜将自己环抱在胸前，以便他御马前行。

清懋记事起从不曾与旁人这般亲近，更别说陌生男子了，因此一路上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好生难受。

好在聂云潜确实算得一个端方男子，除了必要的扶助，倒也不曾刻意动别的手脚。

这般二人共骑，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黄昏时分回到了林子边缘。

远远看见营帐了，清懋便坚持下马步行。

聂云潜倒也不强人所难，自然痛快地将她放下马去。

清懋慢慢步行，聂云潜则拍拍马屁股，如一阵风一般去远了，两人自然很快错身而过，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