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明礼一脸殷切的看着二老爷，等着他的回应。

沉吟半晌，葛明忠慢条斯理地道：“这孩子文采相貌也算难得，就是跟咱们家交情浅了些，没有个父母辈来往。”

“这般匆匆数面，脾气秉性如何，到底也难知根底，你那二嫂看顾侄女们甚是经心你也是知道的，这几年虽然也有那求亲问娶的人家，都不曾说下定话来。妇道人家疑心重，只怕还得端详端详这孩子。也是想着给丫头们选个好归宿。”

葛明忠说完了这些话，便半垂着眼皮，等着看葛明礼作何反应。

这些话儿不软不硬，却实在算不上好话。

葛明礼听着不甚称心，不由端整了脸色，只是强忍住不悦看葛明忠还有没有旁的话说。

果然葛明忠话音一转道：“但既然是三弟你一力担保的人，想来是不会错的。连父亲也夸了几次，必定是个妥当的孩子。”

葛明礼依旧不吭声，面色稍有不虞。

葛明忠心下暗骂这小兔崽子倒沉得住气，却不能发作到脸上。

因此他牵牵嘴角，缓了声气道：“为了去你那二嫂的疑心，还需得再叫他与咱家多走动走动。彼此更为亲热些，想来你二嫂也就软和了。我看若是到了年底，妇人家还是蝎蝎螫螫不肯应诺，便由我这当爹的做主，允了这门亲事。必不负了年轻人这一片热肠。想来张渚这后生这个耐性还是有的罢？”

“二哥这么说，兄弟便安心了。”葛明礼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二哥这般拖延几个月又有什么说法。

说他不同意吧，又明明白白说了年底许亲。说同意吧，又拿二嫂来编排了一通罗唣话，言语间还嫌弃张渚出身单薄，没有世家结交依傍。

明礼心头不痛快，不由庆幸这番对话不曾叫张渚亲耳听见。

二哥态度不甚爽快，葛明礼不由有几分悔意，先头自己只想着撮合姻缘，却过于莽撞，教张葛二家有意结亲的风声早早透了出去。

现在看来，二哥二嫂心思竟是大了些，恐非良配。

只是如今虽称不上木已成舟，那树却是已砍倒了，再不好回头的，不然于两家声名只怕都有妨碍。

说不得葛明礼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周旋，自己打了一篇腹稿将葛明忠年底许亲一事说与张渚去。

而这头，葛明忠回房之后自然也对秦氏说及此事，那秦氏听后好不烦恼，只埋怨葛明忠不该这么空口白牙地就许诺于人。

这平王一行才刚刚抵京，箱笼还没打开收拾便进宫朝谒皇上太后去了。如今被留在宫中小聚，还没叫自家见上面呢。

自己夫妻二人所谋之事，更是无从说起了。

如今葛明忠既已如此应诺于葛明礼，待得年底之时若张渚真将聘礼送到门头来，清懋与平王之事却没有着落，这后头的姊妹们怎么好先许呢。

到时候，许清懋，秦氏不甘心；许后头几个小的，难免叫人嚼舌头说葛家长幼不分，竟是急着将小的嫁在大的前头。

这般笑话，爱极了面子的葛家自然是不许轻易闹出来的。

思及此处，秦氏好不心焦，便缠住葛明忠如此这般地絮叨起来。

“前头咱们不是早就议定了把小的丫头许给他，便是真叫懋儿去不了平王府，这京中大把的世家子弟，难道就没有懋儿的好去处了？你便是这般不足，又要人才好，又要家底厚，天下的便宜岂有叫一人占尽的？横竖在年底前将懋儿的终身也定下不就行了？”葛明忠叫这前院后庭的搅扰一气，着实有几分乏累，口气自然不耐起来。

秦氏在外头也是心思敏捷，妥妥帖帖，端庄自持，叫外人拿不住一丝儿错处的一个能人。对着葛明忠这位夫主却着实实心眼了一些，不愿察言观色，一味地只顾着眼前的话头，好似今晚不将女儿的亲事妥善议定，便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如今见夫主似乎真烦了，秦氏一时讷住，不敢接话。

见妻子似乎还有不足，木着一张不再那么年轻弹润的脸，看起来实在不怎么赏心悦目。

葛明忠懒得再行理会，索性下地穿靴，竟往清薇生母庄姨娘的屋子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