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亲眼所见皆为镜中花
亨利·摩根是一个活了几百岁的男人，一个执着于探索死亡奥秘的学者。</p>
他从不惧怕死亡，他热情的研究着、拥抱着死亡。</p>
今晚，老男人摩根要在警署的法医学办公室加个班，毕竟刚刚烧好的焦尸还带着余温。这种研究素材并不常见。</p>
解剖室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烤肉味儿。</p>
助手贴心的给古董唱片机添加了轻快的小夜曲，并熟练的把肋骨钳递给自己的上司。</p>
几声脆骨咬断的声音后，摩根医生熟练的开始取出心脏与双侧肺叶，他称重，助手拍照。两人配合默契。</p>
“他的气管只有轻微的烫伤，保存完整。这表明在大火燃起前，这位先生就已经死去。”</p>
“背后有四颗弹孔，子弹分别射中了心脏与肺部。精准而致命。”</p>
助手适时的递给他一柄开颅电锯。</p>
“翁~~茨~~”</p>
“好的，大脑结构完好。”</p>
摩根医生把脑组织装进袋子称重，助手拍照。</p>
“这位死者的牙齿无缺损脱落，保存完好。下颌有骨折旧伤。”</p>
助手奋笔疾书的记录中。</p>
“死者左臂内镶嵌有医疗用金属螺丝，他的右腿内同样固定有医疗金属材料。我记得这些特殊医疗器材是要严格登记的，让我们看看螺丝上的编号。202302122119.一会儿给纽约医疗器材供应商打个电话。我知道他们手里有备份记录。”</p>
助手奋笔疾书中。</p>
“我们在这多久了，以麦克莱恩警官的性子，他早该跑来催简报了。”</p>
助手依旧低头奋笔疾书。</p>
“我想起来了，你是哪位法医官的助手来着？还没请教你的名字。”</p>
摩根低头处理着刚刚摘出来的肝脏。</p>
“我今晚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助手。”</p>
一个破烂碎裂的声音费力的回答道。</p>
摩根医生猛地回头，他身后站着一个冒着白烟的焦尸正拿着记录本低头奋笔疾书。</p>
而旁边解剖台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大男孩儿被开膛破肚。</p>
新鲜的死亡气味儿一瞬间灌注进亨利·摩根的鼻腔。</p>
摩根医生心脏瞬间抽动了一下，全身皮肤都过电一样麻木绷紧。他被吓得肌肉僵直了。哪怕活了几百年，遇见这种情况也是头一次。</p>
“铃铃铃~”</p>
“这里是亨利·摩根，我今晚加班。你不用等我了。还有，亚伯。不许玩太晚。早点睡觉。”</p>
摩根法医放下手里的电话，眼前一暗。</p>
耳边再次响起了轻快的小夜曲，他熟练的再次接过助手递来的肋骨钳。</p>
“他的气管只有轻微的烫伤，保存完整。这表明在大火燃起前，这位先生就已经死去。”</p>
“背后有四颗弹孔，子弹分别射中了心脏与肺部。精准而致命。”</p>
助手低头奋笔疾书中…………</p>
小夜曲轻快的流淌于整个解剖室，就像地上的血水一样…………</p>
……………………来笑一个…………………</p>
解剖室太严肃了，让我们回到欢乐的纽约警局总部第五层。这里是罪案谋杀司的办公地点。常年充满欢声笑语。</p>
今晚早些时候，桥洞下发现的焦尸已经被加急送到地下二层的法医办公室。作为一个敬业的执法者，麦克莱恩警官已经把满脸泪痕的阿加莎·怀特夫人从家里请到了会客室。并礼貌的送上难喝的热咖啡。</p>
尽管史密斯先生与摩根医生都在现场直接指出，那具焦尸不是拳王怀特。</p>
但这里是1988年，很多事说不明白。陪审团更是一言难尽。</p>
一具焦尸想确认身份真的不太容易。牙齿记录这东西算一个靠谱选项。前提是，死者生前留有完善的牙齿记录才行。</p>
刚刚阿加莎·怀特夫人明确表示，自己先生虽然看过牙医，但没有留牙齿记录。</p>
血液烧干了，样子烧变形了。</p>
法官认可的，能证明身份的，就是现场留下的半个驾照。还有阿加莎·怀特夫人的认尸笔录。</p>
当然，狡猾的麦克莱恩警官没有和怀特夫人提另一个证据。</p>
在犯罪现场，史密斯先生敏锐的指出尸体上的骨折钢钉可以作为鉴别身份的铁证。还有那完好无损的门牙。不愧是基本演绎法的创始人，真的直指要害。</p>
【如果史密斯先生没有给出这方面的指点，此刻我麦克莱恩说不定就被这美艳少妇唬住了。】</p>
钢铁直男麦克莱恩一阵庆幸，还好自己当时请了“专家”。</p>
“咔嚓！！！”</p>
窗外一个突如其来的响雷，让五层还在加班的几个警员同时一抖。</p>
“这什么鬼天气，不是说未来三天都适合户外运动嘛？”</p>
本来准备继续向阿加莎·怀特夫人套话的约翰·麦克莱恩站起身来关上了会客室的窗户。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p>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会客室里的灯管吱吱拉拉的忽明忽暗，有些接触不良。这让本来准备坐下的麦克莱恩又走出会客室，他需要看看五层的独立配电室。那里的线路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被烧坏。</p>
罪案谋杀司的办公大厅里，已经从酒吧现场回来的乔治·斯黛西警官正在把现场笔录转交给今晚的值班人员。警局新来的警花凯特·贝克特则在楼梯拐角那里和什么人说着话，不过约翰·麦克莱恩的角度看不到拐角对面是谁。</p>
麦克莱恩没有多想，他需要赶紧去查看那该死的保险丝。穿过忽明忽暗的办公大厅，又在走廊里摸黑走了好久。总算凭着感觉摸进配电室，里面的保险箱果然火花四溅。拿起旁边架子上的工具箱，警官瞬间变马里奥管子工。</p>
几分钟后，麦克莱恩熟练的换好保险丝。</p>
一拉电闸，警局的光照在他的大脸上。</p>
从配电室出来，迎面居然走过来一个不可能上夜班的局长，真是太意外了。</p>
“局长好！”</p>
麦克莱恩赶紧给敬了个礼。</p>
“好好干，麦克莱恩。你是咱们警局的王牌，明年我会亲自帮你写升职推荐信的。”</p>
局长前所未有的露出和蔼笑容。</p>
“是！局长！”</p>
麦克莱恩感觉全身使劲，他现在就要与狡猾妖艳的阿加莎决战到天亮。</p>
远处楼梯间传来风雨大作的呜咽声。年轻的贝克特警官还在那情绪激动的说着话，麦克莱恩则兴奋的回到明亮欢快的办公大厅。</p>
这会儿大厅里一排排的办公桌空空荡荡，值班人员和乔治可能去别的楼层了。</p>
“约翰？你果然在加班。”</p>
一个声音从麦克莱恩警官身后响起，那是他日夜思念的人儿啊……</p>
“怎么？几个月不见，不想回头看看你的妻子么？”</p>
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p>
“霍莉……你应该在洛杉矶的办公室才对。下午时你还在那里的。”</p>
钢铁壮汉·麦克莱恩这时突然感觉胸前有口气突然堵在那里，他有些哽咽。他甚至不敢回头，他怕霍莉看见自己微微失控的双眼。</p>
外面的风雨撕扯着，嚎叫着。好像在怒嚎着麦克莱恩的名字，不过这都不重要了。</p>
霍莉在这，已经和自己分居半年的妻子回来了。</p>
什么升职，什么焦尸，什么妖艳阿加莎。他们比不上霍莉一个轻轻的呼唤。</p>
麦克莱恩猛地转身，闭眼含泪的狠狠抱住了霍莉。</p>
“霍莉？为什么你这么冰冷僵硬？”</p>
“可能是因为我在外面淋了雨……”</p>
“霍莉，你的身上有一股电线的焦糊味儿？”</p>
“不，那是你刚刚修理配电箱时沾染的味道……”</p>
“霍莉，我困的睁不开眼了……会客室还有案子的嫌疑人等我套话……”</p>
“睡吧。我不着急与你套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