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令人伤感的约定

  第五十七章令人伤感的约定

  即便是深夜,大差市的热闹劲依旧没有过去,蒙古人,乌斯藏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的欢快。

  他们不知疲倦的唱着歌,跳着舞,醉倒的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睡醒之后依旧继续狂欢。

  在这个晚上,云昭听了一夜的歌谣。

  乌斯藏人的歌声辽阔,高远,就像他们居住的雪山高原一般宏大,歌声袅袅,宛如高飞的雄鹰正在飞跃雪山。

  蒙古人的歌谣低沉,暗哑,从胸腔里发出的低音宛若大地一般厚实。

  回回们捂着耳朵唱出来的花儿最是大胆,一声;妹妹你听哥言……’害得大差市上怀春的少女一夜无眠。

  相比这些,汉人的诗词歌赋里如果没有用铁板铜琶高歌大江东去,也没有关西铁汉怒吼沙场秋点兵,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这些异族人的歌谣来的慷慨。

  小桥流水边的低吟浅唱最适合花前月下,唯独不适合在这种乱糟糟的场子里技压群雄。

  缠过的小脚,跳不出胡旋舞,也跳不出骑马舞,更展现不出雄鹰翱翔的姿态。

  天亮的时候,云猛,云虎,云豹,云杨,云卷一行人回来了,他们疲惫极了……

  回到粮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过澡之后,立刻呼呼大睡……

  云昭起来的很早,坐在供桌边上,一口一口的喝自己的胡辣汤。

  这是华县逍遥镇的胡辣汤,平日里只在鼓楼附近支摊子,今日特意来到大差市开了摊子,倒是便宜了云昭。

  油条配胡辣汤本身就是云昭最喜欢的早餐方式之一,既然能品尝到古老的味道,自然不能放过。

  不过,这碗胡辣汤让他非常的失望……古老的东西除过名头之外,并不比后世逐渐完善的胡辣汤更好喝。

  或许,他曾经吃过的美味,可以被称之为历史沉淀吧,是历史给了这碗原始的胡辣汤增添了更加醇厚的味道。

  一海碗胡辣汤被云猛放在嘴边,巨鲸吸水一般将浓稠的汤汁吸进胃里。

  两排牙齿跟像是铡刀,不论是油条还是油饼,亦或是白面饼都被这道铡刀铡的粉碎。

  “你预料的很准,明月楼准备了四千两银子重建!”

  “银子运出去了没有?”

  “跟马匹一起运出去了,我亲自藏的,快马给了云霄消息,云霄这会应该已经开始挖银子,最后会运到阴族墓地里。”

  “漏马脚了吗?”

  “没有,钱少少对少了一半楼阁的明月楼很熟悉,那场大火也破坏了明月楼的高墙大院。

  我们进出的时间很短,总共一柱香时间不到。”

  “死了几个人?”

  “七个!我们毫发无损!”

  “受伤了吗?”

  “云卷钻天窗的时候崴了脚。”

  耳边又响起马头琴的声音,那些沉睡的蒙古人,乌斯藏人也就缓缓起身,如同他们在那达慕大会上一般,神志还没有清醒就向音乐声传来的地方凑过去。

  只要有蒙古人的地方,就会有马头琴师,凡是有马头琴的地方,就有蒙古人的歌手。

  对于这些生活在辽阔草原,高原,戈壁上的异族人来说,每一次相聚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他们的音乐只有开始,没有结束,欢喜的人聚在一起欢喜,不能继续欢喜的人就骑着马听着音乐远去。

  直到剩下马头琴师跟孤独的歌手……即便是这样,他们还要对不肯离去的神灵,高山,大河再演奏一曲,而后才会在萧瑟的风中牵着马离开。

  有谁能想到戈壁沙漠里的著名乐章《十二木卡姆》演奏完最少也需要二十个小时。

  今天的大差市与昨日的喧闹,昨晚的疯狂不同,花了很多钱的异族人今日也拿出了他们的货物,一边载歌载舞,一边售卖自己的货物。

  直到此刻,洪承畴才开放了大差市的封锁,被好奇心蛊惑的快要发疯的汉人此时蜂拥而入。

  云昭将目光从外边收回来,对守候在身边的云猛道:“明月楼是谁家的产业,打听清楚了吗?”

  “被杀的帐房临死前说,明月楼其实是布政使王人龙家的产业。”

  “王人龙啊……就是那个被称为‘痴人’的王人龙?”

  “正是!”

  “人人都说此人最喜老庄之道,喜欢‘使民由之’,对百姓最为宽待,现在才知道这人也是虎狼一般的人物。”

  “明月楼不仅仅是王人龙一家的,里面的女子有很多是各地选上来的秀女,这个就跟市舶司的提督太监黄明亮有关了。”

  云昭点点头道:“忘了这事吧,我们的钱粮虽然还是不够,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此间事了之后,就回蓝田,三五年内,我们不会再来西安了。”

  云昭说完就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云猛见状紧紧跟上,对这个侄儿,云猛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善的时候能暖人心扉,冷峻的时候又冷酷无情,恶毒的时候……才七岁就能发出灭口的指令。

  一想起云昭在夜市初起之时对他们说的话,直到现在云猛依旧双腿发软,他万万没有想到,云昭会在眼前的利益已经足够大的时候,还会惦记着重修明月楼的工程款项。

  当他们按照云昭的吩咐,在钱少少的的指引下准确找到明月楼帐房,并且在这些人猝不及防的状况下达成目标,看到那么多的银子之后,云猛就知道从今晚过后,云氏阴族的话事人,已经变成了云昭。

  对于强盗来说,谁能带着大家发财,谁就是天然的首领,即便不是,也会被其余的想要过好日子的强盗推举上去。

  一想到云昭是自己的侄儿,年纪还小,云猛就很欣慰,现在,这个孩子还需要自己这个当叔叔的帮衬一下。

  云昭找到洪承畴的时候,这个人一夜没有睡,同样一大早就在新出现的集市上遛哒。

  “猪!不远百步而来,可有利于朝廷乎?”

  “官!何必言利,鱼已入网,下狠手捞就是了。”

  “猪!此例可开乎?”

  “官!若知节制,万事可行。”

  “猪!你云氏获利几何?”

  “官!不及你日入一半!”

  洪承畴居然以平礼抱拳道:“你应该知道满足,更应该感谢本官,换一个官,将不再有这样的盛况,你云氏也将血本无归!”

  云昭端正的施了晚辈礼道:“大人一言道出大明弊病!”

  洪承畴呵呵笑道:“小儿也知国事?”

  云昭笑道:“星月催崩,乌云盖顶,小儿也知惶恐!”

  “试问尔平生之志!”

  “若不为良相,便为富家翁!”

  “人间呶呶,为相遥遥无期,为富家翁恐不长久!”

  “当闻鸡起舞!”

  洪承畴仰天长叹一声,双手按在云昭的肩头道:“都说男儿当自强,前路艰难,我们砥砺前行吧!”

  云昭抬头与洪承畴殷切的目光相遇,一字一句的道:“此生若是有成,当杀尽建奴!”

  洪承畴大笑道:“正有此意!”

  云昭举起胖手道:“一言为定!”

  洪承畴的大手拍在云昭的小手上道:“一言为定!”

  洪承畴正要邀请云昭去旁边的饭食摊子上继续说话,一个衙役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向洪承畴禀报道:“启禀大人,昨夜,明月楼被强人劫杀,重建明月楼的四千两纹银被劫夺,两名帐房,五名护卫无一活口!”

  洪承畴听后冷笑一声道:“重建一座青楼,布政使便有四千两纹银,西安城外饥民哀嚎,布政使只捐出纹银五两,回报知府大人,洪某如今正在为国筹粮,脱不得身。”

  衙役为难的道:“如此回禀,知府大人那里难以言说。”

  洪承畴长笑一声,背着手离开了,将云昭以及那个衙役丢在当地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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