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两种宴席两种帝王

  第一一二章两种宴席两种帝王

  李洪基的征战大业已经开始了,这个时候跟他还能谈什么呢?

  不管谈什么,或者达成什么条约,都不过是一时的策略罢了。

  当巨石从山顶开始滚落的时候,任何阻挡它下落的行为都是徒劳的,直到巨石变得粉碎或者没有继续前行的动力之后,才算是消停了。

  也就是说,从这个时候,李洪基说的任何话都是不可信的。

  云昭也是如此。

  他希望从李洪基荼毒天下的过程中收获好处,所以,也不会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人有着极高的默契。

  只不过,李洪基认为,只要自己肯努力,能打下更多的地盘,劫掠更多的富人,他的实力迟早会超过云昭,对于云昭按兵不动的愚蠢行为,他非常的赞赏。

  洛阳陷落之后,举世震惊。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震惊的。

  这些年能让大明朝野震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福王死了。

  死的很惨。

  城破的时候,福王也曾努力求生来着。

  身体肥胖的福王拖家带口的逃城外的破庙里,这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可是不过一夜的功夫他就又被人发现,贼寇们迅速的将其捉拿。

  福王连滚带爬的跪倒在李自成脚边希望他能饶恕自己,可即使他的语言再诚恳也打动不了李自成要杀掉他的心。

  他当众斥责福王曾经的罪行,然后让左右将将他带下去,先是痛打了四十大板,福王被打的血肉模糊魂飞魄散,已经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原以为这已经算是极刑,但是等待福王的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士兵一刀下去,福王的头就被利落的砍了下来,他的头颅被展示在城中显眼的地方供大家观赏。

  福王生前是个无比肥胖的男人,他死后留下的那三百多斤身躯也没能被李自成放过。他充分的利用了这一大块肉。

  将肉流下的血分给士兵们品尝,以振奋士气。

  血还被融进了士兵的酒里,美其名曰福禄酒,说是喝了这酒能享尽荣华富贵。

  血喝干了肉也不能浪费。

  李自成命人把福王遗体的毛发都脱下来,指甲也剪掉,然后又杀了几只野鹿,把人肉和鹿肉一同切块炖了好几大锅,摆了酒席称之为“福禄宴”。(这是因为剧情需要,特意选择的故事。)

  这种事情说起来很残忍,比起唐时黄巢的所作所为还算不上什么,甚至也比不上很多著名的起义军的所作所为。

  吃人肉,喝人血的事情很多开国皇帝也干过,只是为尊者讳之后,大家都不说罢了。

  据说,在吃人的时候,人会因为剧烈的恐惧带来极为强大的刺激,从而变得疯狂,或许,这就是吃人带来的振奋军心的效果。

  在李洪基吃‘福禄宴’的时候,云昭也在吃一桌宴席。

  这场宴席是蓝田县大鸿胪朱存极摆下的。

  吃这桌宴席的人只有云昭一个。

  桌子很大,关中所有的美食都有,其中,最靠近云昭的一盆菜是一道豆腐汤,汤里面躺着一个跟朱存机有七八分相似的豆腐人。

  汤是鸡与火腿,竹笋熬制的清汤,表面覆盖着一层淡黄色的油脂,且香气四溢。

  云昭象征性的把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吃了一口,即便如此,他已经吃的很饱了。

  朱存机跪在地上,在他身后,是他一家一百二十七口。

  吃了最后一道腊羊肉之后,云昭放下筷子,对朱存机道:“这道安魂汤,你自己喝了吧,安安你的魂魄。

  老朱,你我相识也非一天,两天了,你觉得我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吗?

  对于自己人,我是怎么对待的你会不明白吗?

  从你不再自称秦王,而成为我蓝田大鸿胪之后,云昭就没了杀你的权力。

  只要你不触犯蓝田律法就连獬豸都对你无可奈何。

  这就是蓝田县,一个讲道理的蓝田县。

  你所害怕的不过是因为你有一个皇族身份,其实,在我看来,只要是大明人,都将是皇族!

  今天,你朱氏执掌不了这个天下,那就换一个人,有可能是我云氏,有可能是李洪基,张秉忠,如果云氏有幸登上大宝,等将来有一天,我云氏执掌不了大明,那就换另外一个人。

  苍天有眼,天道轮回,他从来都不会只把青睐的目光盯在一个家族的身上。

  他的目光是盯在我大明每一个有志者的身上。

  自从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呐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我们这一族就没有了贵族,没有了皇族。

  有的,只是自强不息。”

  朱存机带着全家连连叩头……

  云昭将汤盆端起来,把那个惟妙惟肖的豆腐人倒在另外一个盆子里递给了朱存机,命昔日秦王府的宦官把其余的清汤分给了每一个朱氏族人。

  “大鸿胪,起来吧,我蓝田县没有跪拜的礼节,今天让你跪着是担心你害怕,吃掉自己的魂魄吧,你该好好读一遍獬豸制定的《蓝田律》了,在那上面有一条说的很清楚——食人者,死罪!”

  朱存机快速的吃完了那个豆腐人,想要跟云昭说话,云昭却来到朱存极的母亲身边道:“这几年眼看着伯母快速的衰老,虽然我知晓是为了什么,却无能为力。

  今日起,老夫人可以放心了,家中子孙,愿意去玉山书院求学的就去就学,愿意去经商的就去经商,哪怕是愿意学我大明熹宗学手艺,也由得他。

  如果有一天,这个家里的子孙被獬豸明正典刑,那一定是他自己犯了该杀头的罪过,与你们的身世毫无关联。

  家母如今也交卸了族长的差事,闲散的厉害,老夫人若是有闲暇,可以去找家母谈论佛法。

  你们是老友了,你去了,家母一定极为欢喜。”

  比云娘大不了几岁的老王妃连连点头,只是泪水却好像永远都流不干净。

  安慰了惊恐至极的朱存机,云昭离开了不再是占地数百亩的大鸿胪府邸。

  为了能让云昭来这里吃一顿饭,朱存机献出了整个秦王府城,与规模浩大的“荷花池”。

  他们全家按照朱存机的想法,是要搬去二重宫城外去居住的。

  却被云昭给阻止了,将占地上百亩,足足有一百六十余间房屋的存心殿划为朱存机一家老小的居住之地。

  至于承运殿跟圆殿,则用围墙隔开另有它用。

  钱多多很想搬去秦王府居住,被云昭臭骂了一通,杨雄也建议云昭搬去秦王府办公,差点被砚台又给砸出一个月牙。

  等蓝田县的官员们全部都准备上表恭请云昭入驻秦王府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秦王府变成了一个贩夫走卒都能入内参观的闲散之所。

  当然,要进去,一个人就要掏五枚铜钱。

  负责管理这地方的就是玉山书院。

  那些宏伟的殿堂,变成了专门讨论学问的地方,那些密密匝匝的房子,变成了玉山书院招待四面八方前来研究学问的人的临时住所。

  钱多多发脾气不吃饭。

  云昭亲自去请。

  “今天的条子肉蒸的很好,虎皮纹红亮,红亮的,底下的干菜吸足了油水,配上宁夏府送来的好米,最是美味不过了。”

  钱多多不为所动,躺在床上用力的扭动两下,表示自己很不高兴。

  “早晨刚从地里采摘的最后一茬香瓜,水灵灵的,咬一口都会冒蜜水,你平日里最喜欢了,再不吃,可就要等到明年了。”

  “没荷花看!”

  钱多多哼哧半天总算是憋出来一个理由。

  “这好办啊,明天就让云旗带人把咱家左边的那块空地用犁一层层的犁出一个大坑来,铺上河泥,埋上莲藕,明年你就有好大一个荷塘看荷花了。”

  “没有秦王府的好看。”

  “这简单,让云旗带人去秦王府的荷塘里捞莲藕种在咱们家里,不就跟秦王府的荷花池一个模样了吗?”

  “我们就不能搬去秦王府住吗?”

  “不能!”

  “为什么啊,你不住,偏偏让一群穷措大花五个铜钱,没日没夜的去糟蹋?

  你的大书房,每日里要处理多少军机大事,这样的军机要地,就是一片青砖房,每次看着夫君坐在窗边办公的样子,妾身都心疼的要命。”

  云昭摇摇头道:“我的野心不是区区一个秦王府就能装的下的,我们迟早要搬去京师紫禁城去居住,现在住进秦王府做什么?”

  “夫君,您确定不会在我们打下京师之后,再把紫禁城也弄成一个穷措大满地的地方?”

  云昭笑道:“这是自然,该有的仪式跟威严还是不能缺少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好吧,我们出去吃饭。”

  出去之后,冯英刚刚把两个孩子喂饱,见钱多多出来了,就挤挤眼睛,钱多多不屑的朝天看了一眼,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

  对于她们两个人做的小动作,云昭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钱多多也不是觊觎一个小小的秦王府,她在乎的也是京师里的紫禁城。

  这一次云昭的做法出乎所有蓝田人的预料。

  且非常的不理解。

  只有徐元寿等一干玉山书院的先生们闻听此事之后,浮了一大白。

  当年汉高祖刘邦进长安之后,不好美色,不取钱财,纪律鲜明,秋毫无犯,被项羽谋士范增称之为所谋者大。

  如今,云昭面对屋舍连云的秦王府弃之不用,依旧居住在简陋的玉山城里,加上云昭平日里生活简朴,老婆也就娶了两个,且自称自己的两个老婆足够与帝王的三千后宫佳丽媲美。

  就充分说明了,云昭此人发达之后不爱美人,不爱财货,不爱华厦,且善待百姓,为人和煦谦和,仁慈善良,如此模样的人,何愁不能成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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