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小东西一向很公平
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要跟韩千洛离开,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现在事情做完了,也的确是时候离开了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其实我还有点小小的恐惧:比如说,我没见过他的父亲。没见过他真正的朋友圈。也不是特别清楚,韩千洛的生活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能不能等到等等大一点再”我说。
“也没说现在就走啊。”他笑笑说:“只是让你有个准备。等我处理好名扬的事,就带你回家。
莫斯科的冬天很有风韵,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么纯净的雪。”
我想起来之前韩千洛还说过想带我在今年的春节去S市的寒山的雪场看烟花呢。就连人造滑雪山都不放过,看来他的骨子里对雪本就有一种低调浓郁的情愫。
“恩”我点点头:“反正你在哪,我和等等就跟你去哪。”
听得洗手间里的关水声,沈钦君挽着袖子走出来。那神情紧张的就像要做第一台手术的实习医生似的,我差点笑出来。
然后他走过来,在我的帮助下,摆了个十分别扭的姿势。
“这只手托这里,慢一点”
我看他又僵硬又紧张。跟抱定时炸弹似的,实在太好玩了。
好在等等还是挺给沈钦君面子的。不但不哭,还格格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沾身,就尿了他一裤子
我憋笑憋的肚子上的创口都痛,赶紧把孩子弄过来换尿布。
韩千洛则眯着眼睛一脸虚弱地靠在床背上,一边看热闹一边说:“别打我主意了,我二十几天没下床。没有西裤只有睡裤,你要换么?”
沈钦君尴尬地用毛巾擦着:“没事的。”
“等开春了,我会带姚夕和孩子回国。至于公司的事,呵呵,时尚行业里我一直是门外汉,路已经铺好了,还希望沈总能经营有方。
不管名扬现在姓什么。总还是你熟悉的名扬。”
我一边弄孩子,一边抬眼瞄了瞄这两个男人的表情。名扬正式被并入皇翼旗下与名珏再次合并,依然聘沈钦君为执行董事。
其实当时我就觉得韩千洛这么做有点不厚道,兜了个大圈子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还要人家给自己打工赚钱。
结果韩大贱人当时就在床单上写着【他女儿在我手上,他敢不尽心尽力为我做事,我就】
气得我差点用枕头闷死他!
我说韩千洛你再敢用等等开这种玩笑我就把你另一片肺摘了拌凉菜。
当然我明白,沈钦君就算不为孩子也会用心经营好现在的名扬。
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傻瓜,不是自己的错也会自责和承担。
如今的名扬,是用鲜血洗礼出来的新气象。不用再在阴谋中沉浮,可以光大地走正路。
而在实际的行政执行以及行业把控方向上,韩千洛的确不适合做这个产业。看他平时搭衣服的水平就知道了。可惜了那一副完美的身材了。
唉,这次元气大伤后,他瘦了不少,有些肌肉都被狗吃了。
我想想就心痛,等着以后怎么变着法给他补回来吧。
所以我知道,韩千洛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沈钦君来继续做这个吧。
这个玩弄人心的碧池
然而当韩千洛说起要带我和孩子离开时,我能看到沈钦君的神情微微惊讶了一下,眼里的不舍溢于言表。
还好只是有些不舍,而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了解沈钦君的承诺和割舍,也明白他早已想开一切。他点点头说:“韩总放心,公司的事我会尽力。”
这话听得凄凄凉凉的,我有点不忍。于是说:“好了,这里又是孩子又是伤患的,好不要再说公事了吧?
对了。那个我记得你妈妈的案子是前天开审的?”
“恩,”沈钦君点头:“还算是顺利,一审判决故意伤害罪,藏尸罪,三年半”
我叹了口气:“那姚瑶?”
“姚瑶没有把我妈妈要杀她的事供出来,所以我们也没有再扯着她的事不放。
她以从犯罪,故意包庇罪被判了一年半,缓期八个月。”
我哦了一声:“也好,时间不再有多长,但愿她真的能在监狱里想明白一些事。”
“我只知道缓刑期间她把蒋怀秀保释了出去,卖了你父亲留给她的那套用作嫁妆的期房。然后买了一套小公寓”沈钦君说:“她好像变了很多。”
我冷笑一声,说你又爱上她了?
“怎么会”沈钦君尴尬道:“我只是说,她可能真的想开了很多事。何况这八个月的缓刑期都是在警方的监控考察中的,她不能随便离开S市。
她现在在一处儿童救济站做公益,可能是想到自己不能生孩子”
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从本质来讲,我并不太相信姚瑶可以变的善良。但如今的我也同样看开了很多事
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就捅韩千洛那一刀也足够判我个三年五载的。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姚瑶毕竟也够惨的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沈钦君看着我怀里的孩子,那眼神真是让我醉醉的。
我说:“沈钦君,咱们很多话都已经说过了。
孩子你放心,我和我先生会把她照顾的好好的。我们临走的时候,会再让你看看她的。
至于以后什么时候再回来”我看看身边的韩千洛,然后坚定地继续说道:“这个我可能真的没办法给你答案。”
其实我就差再说一句你要是实在喜欢孩子,就自己再生一只吧。
这个小家伙几乎要了我好几条命,我真的没办法放弃她了。
“谢谢你们了,保重。”沈钦君点点头,带着女儿送给他那一裤子的见面礼,笑得挺欣慰的。
然而临出门前,他好像又想起个什么事一样,转身对我说:“哦对了,汤缘跟我交了辞呈。他爸爸已经被正式逮捕,她妈妈一病不起。她可能要带着母亲跟他哥哥去国外疗养,也许就在外面定居了。”夹叼丸划。
我的心猛然一痛,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等等的小手捏着我的一缕发梢,蹭得我的脸颊痒痒的。
“姚夕”韩千洛轻轻搂着我的肩膀:“她是下周三的机票,你想去送送她么?”
“你怎么知道?”
韩千洛叹了口气,把手机拿出来给我看。
那是一条短信,汤缘发给韩千洛的。
【韩千洛,我周三的航班去K国,不会再回来了。你做的那些事,我永远也无法原谅,但唯有夕夕,请你一定要给她幸福。】
我说我去洗手间,然后把孩子放到韩千洛的怀里。
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就告诉自己说以后再也不要在我男人面前哭了。
可是我忍不住了我无法想象汤缘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发出这条短信的。
韩千洛害得她家破人亡,可她却在最后那一刻还惦念着我。
我打汤缘的电话,提示一声就挂了。我知道从决裂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把我的手机号码放进了黑名单。
我以为我永远地失去她了,那种痛苦跟失去一条手臂一条腿的程度差不多。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一场平衡。我很想念跟她在一起的这些年,是她给了我一场狭缝中生存起来的无拘无束和无心无肺。
我好想问问她好不好,可我又不敢问。
我怕我听到她说她很不好的时候,我只能扯着心痛无能为力。
我擦干眼泪,回到房间。竟然看到韩千洛抱着等等在唱歌!
唱的曲子很熟悉,应该是俄语原版的红梅花儿开。
他的伤还未愈,说话尚且可以。但唱歌略显中气不足,有点嘶哑。可是听在我耳朵里的每一个音符都像要把心融化了一样。
我怕他累着,想把孩子接过来。可是他一脸舍不得的样子,又让我不忍心。
不过我们等等可真是好样的,对两个爸爸一点都不偏心。这会儿眯着眼睛哭两声,又把韩千洛给尿了
为毛不能一次尿完啊!!!
我把孩子重新弄好,真是倍感做父母的艰辛。然后叫护士带回育婴室,差不多也该哄睡觉了。
韩千洛身上还有伤呢,这一尿把纱布都弄湿了。我手忙脚乱地帮他处理,生怕再给感染了。
“没事,童子尿消毒的。”他平躺下来,笑着说。
我笑他白痴,我们等等是女孩好不好。
“姚夕,刚才我说的”韩千洛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可能是我一时出神弄疼了他。
“缘缘的事”我哦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她也可能不想再见我吧。”
关心是因为放不下,但见面是不是只能徒增尴尬与心痛。
我说,韩千洛,陈勉的死我们真的难辞其咎。
就算有多少意外和借口,也无法弥补对缘缘的创伤。
我用了‘我们’。因为在我心里,终于已经学着把韩千洛的一切都自动规划到自己身上了。我是他的妻子,他做错的事,我跟他一起承担。
韩千洛闭上眼不再说话了,直到我翻身爬到他身后抱着他睡午觉时才突然出声:“这几天,我一直能梦到陈勉。”
我心里越发难受,搂着他包扎厚厚的肩背轻轻地说:“你别再难为自己了,陈勉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你的。”
“他一直站在黑暗里,好像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你只是心里太内疚太难受了。或者陈勉真的是托梦给你,希望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可以和缘缘和好如初
“但愿吧。”他长叹一声,平翻过身后又开始咳嗽。
我按照医嘱要求,怕他咳坏了伤口,赶紧用医用绑板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
他要纸巾,我递给他。虽然大夫说这伤好的没那么快,连炎症都要消一个多月。但每次看他咳嗽带血还是觉得怵目惊心的。
后来我给他倒水吃药,安抚他入睡。毕竟夜里肺疾偏重,大多时候要靠白天补睡眠养体力的。
我们没有再就汤缘和陈勉的话题谈下去,但我一直觉得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