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中遇狼
逐安迅速思考着所有可行性,头顶那片峭壁把往上回去的可能全部堵死了。
“逐安哥哥,我们是不是上不去了?”扶月有些担心地问。
逐安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扶月你是怎么掉到这里的?”
“我在森林里迷了路,乱走的时候,脚下一滑,从那边滚下来的,就是那边。”
扶月指着峭壁的角落,逐安走过去一看,那山崖之间竟有一处缝隙,仅能容一孩子紧紧贴着崖壁方能勉强通过。
虽然十分陡峭,但若扶月是从这里滚下来的,那理应也能回到地面上去,只是扶月腿受了伤,无法自己爬上去,不过尚有一线希望,断然没有放弃的可能。
逐安伸出手摸了摸石壁,只要再宽一些就好了。
他拔出长情剑举至眉间,屏气调动内息,猛地一剑挥出,一道白色的剑气直直向着那处缝隙劈去。
剑气划过石壁,什么反应都没有。
逐安正准备再来一剑时,只听见咔嚓一声,整块峭壁突然沿着那道缝隙齐齐断裂,直直往悬崖底落去,露出了一段弯弯曲曲向上的小道,似乎是山中泉水日积月累冲刷形成的溪道,现在没了遮挡,倒是刚好能让人通过。
扶月目瞪口呆,连疏花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哥,哥哥……你,你把山劈了……”
“……”
逐安十分无语,他要如何解释,他只是想把那缝隙靠剑气拓宽一些,未曾想到这峭壁经久风吹日晒,内里已经被溪水日积夜累冲刷腐蚀,所谓滴水穿石正是这样,又为剑气所毁,竟一块的全碎了,虽然他那一剑也十足的威力。
看到扶月一脸惊叹崇拜,他开口解释一道:“我没……”
扶月又激动地打断了他,“哥哥,你这一剑叫什么啊?”
“……”
逐安为难地想了一下,忘忧子教他的时候,只是说这剑法为他所创,十分简单,简单到名字他都没同逐安说,他也不知道,只好说:“没有名字……”
扶月眼睛瞪得更大,连一直冷冰冰的疏花目光里都带了一些探究。
为了避免继续纠结这个事情,逐安赶紧走到他们身旁,蹲下身子,引开话题,对扶月说:“上来吧,我背你。”
扶月点点头,乖巧地伏在了他背上。
那溪道有水流过,十分湿滑,他叮嘱扶月在他背上抓紧些,踩上去试了一下,又担心疏花不好走,他伸了一只手抓住了疏花手中银鞭的一端,那鞭子十分冰凉,像是冰雪铸就一般。
“你抓好鞭子,跟紧我。”
疏花点了点头,逐安又转过身,另一只手把剑用力插进石壁里作为支撑,前行一步站稳后才往前踏第二步,两人的性命托在他肩上,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十分的小心谨慎。
花了许久,他们终于回到了峭壁之上的平地,逐安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他背后都快湿透了。
他们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天色也不早了,逐安又背起扶月,疏花跟在他身旁,一同往山下走去。
穿过山中密林时,逐安突然顿住脚步凝神不语,扶月奇怪地问道:“哥哥,怎么啦?”
疏花也停了下来,脸色更加冰冷。
“嘘……有狼!”逐安压低声音回道。
“什么?狼?!”扶月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今天怎么如此倒霉!
果然话音刚落,周围昏暗的密林深处,突然亮起了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像是一堆鬼火在黑暗里漂浮着,正慢慢朝他们靠近,数量庞大。
扶月不禁颤抖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这是遇上了狼群了。
若是平日里,倒还能驱赶轻松避开,可他们这时刚从悬崖峭壁下爬上来,已经精疲力竭。
“我们……我们怎么办呀……”扶月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心里发毛哆哆嗦嗦地问道。
逐安把他轻轻放下来,交给疏花,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
闻言,扶月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好像逐安总是这样,泰山崩于前都依旧可以谈笑风生,只要他在就会让身旁的人觉得十分安心可靠。
他屏气凝神冷静地思考着,然后压低声音说:“疏花你背上扶月,等会我去引开狼群,你先带他下山。”
“可你……”疏花语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可是脸上终于有了些担忧的神色。
“无妨,护好自己。”逐安脸上神色不变,倒十分镇定。
疏花点了点头把扶月背在背上,将鞭子握在手里,若是独自一人他们都可以轻松脱身,可
是带着受伤的扶月,只能小心翼翼的周旋。
狼群低低嘶吠着,试探着慢慢包围过来,这时一只头狼踏出狼群,围着他们左右打转,似乎在观察他们哪里防备最弱。
它突然发难猛地窜起,朝着疏花背上的扶月扑去,速度十分迅捷,疏花冷冷一退,迅速伸手想挥鞭抽过去,只是逐安速度更快,他挡在了疏花身前,那狼就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臂,扶月担忧地啊了一声,疏花目光一滞,“你……”
为什么这人三番五次的不要命地护着她?
逐安趁机挥剑把那只狼从腹部剖开,顿时溅了他一身的血,他手臂被咬伤的地方也迅速涌出鲜血,他神色不变,低声迅速说道:“狼是群居动物,凶残且记仇,这只是领头的狼,若是你杀了它一只,其他的狼会一直死死追着你想报仇,相信我!所以,趁现在,跑!”
果然狼群见头领被杀,目光全部幽幽地盯向了逐安,他撤身往后跑去,不管是热乎乎的狼血还是他手臂上的血,浓重的血腥味飘在空气里,刺激得狼群更加兴奋,突然咆哮着齐齐朝他们奔过来。
疏花握着鞭子警戒着,可是狼群呼啸着跃过她身边,直直朝着逐安追去,竟真的如逐安说的一模一样。
她的脸上这次是真的再也维持不住面无表情,眼眶倏地红了。
“姐姐,狼都跟着逐安哥哥跑了,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去找他吧?”扶月紧张担忧地回头望着狼群远去,完全看不见那身白色的衣裳了。
疏花咬咬牙,背好扶月往山下走去。
“他说相信他。”
她就相信他。
把扶月送回了柳府,他执意要去杏花小院等逐安,疏花只好把他送了过去,刚进了院子,没想到一群少年呼啦啦地又围了上来,竟是刚才那群少年,他们担心扶月又都跑来这里等他。
见疏花把他带了回来,都十分高兴,平日里都很畏惧疏花也不管了,围着扶月就问东问西起来。
“你没事吧?扶月!”
“我们担心死了!”
“逐安哥哥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扶月听他们问起逐安,神色一黯,把山上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一群少年听得心惊肉跳,对逐安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又一起担心起逐安来。
小蝶见很晚了,叫他们先回去,明天再来肯定能见到逐安,他们死活不肯走。
“逐安哥哥救了扶月,也是我们的恩人!”
“就是就是,他不回来,我们怎么能放心!”
叽叽喳喳正吵嚷着,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白色衣裳的少年,正是逐安。
虽然身上多处负伤,白衣血迹斑斑瞧着有些狼狈,但他仍像平时一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被狼群追赶而去,出了一点小插曲。
逐安身影极快地往山上掠去,狼群亦紧追不舍,扑身撕咬,好几次他都是险险避过。
就这样追逐了几十里,逐安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他正想着办法准备搏一搏。
忽然传来了一阵笛声,那笛声凄厉,如斥如退,狼群竟慢慢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笛声来源处。
逐安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可是那人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身影藏在树后。
笛声更加凄厉急促,狼群显得烦躁不安,似乎正被笛声侵扰,压着身子低低咆哮着,然后不甘心地看了眼逐安,转身逃窜到森林深处。
狼群走了,那笛声也停了。
逐安客客气气地拱手致谢。
那吹笛的人并未说话,施展轻功走了。
逐安神色一震,刚刚空气里传来了一声铃铛的清脆响声。
虽然他没真的看到,但是他知道,是织梦。
逐安低着头,神色晦暗,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织梦分明救了他,可是却不愿相见。
逐安静静站了会,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转身下了山。
一众少年看到他,神色一喜,赶紧朝他奔去,扶月本来坐在廊下的凳子上,一激动站起来也想过去抱他,然后左脚一痛,差点扑在地上。
静静站在一旁的疏花,赶紧捞起他。
他坐回凳子上还是十分激动,恨不得整个魂都飞过去,探着头激动地问道:“逐安哥哥,你回来啦!你没事吧?”
“狼呢?那群狼呢?”
逐安拍了拍围在身边的少年的肩膀,踏进院里,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说:“狼啊,可能家中有急事赶着回家了。”
一群少年被逗笑了,仍是围着逐安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小蝶见逐安平安回来,身上也负了伤,赶紧跑过去拦住一群激动的少年,“小祖宗们,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该被家中长辈们发现了,若是知道你们今天偷偷跑出去,还出了事,少不了让你们每人挨一顿板子!”
说到了点上,一群少年果然脸色大变,似乎想到家中掌罚的那位叔父格外严肃吓人,说打十五下板子,他一定一板子一板子的打够,一下不多一下不少,十分严格,打得皮开肉绽也绝不留情。他们十分忌惮,赶紧再次道了谢这才散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人,逐安吩咐小蝶去取一些清水药材纱布来,小蝶点点头赶紧去办。
逐安走到廊下,扶月终于够得到他赶紧抓着他,担心地说:“哥哥你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
逐安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我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扶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十分相信哥哥。”
小蝶迅速拿来了要用的东西,逐安洗净了手,先帮疏花检查了一下,温言说:“太好了没有受伤,今天的事可能会惊吓到你,你也别放在心上,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然后细致地帮扶月处理腿伤,温柔叮嘱道:“你呀!下次同伙伴一起出去可要注意些,别跟同伴跑散了,这次还好只是扭伤了,没有伤到骨头。”
扶月面有愧色,十分诚挚地同逐安道了谢。
“谢我做什么,谢谢你阿姐才是。”
扶月又对沉默坐在一旁的疏花,认真道了谢。
疏花摇了摇头,目光静静落在逐安认真帮扶月处理伤口的手上,逐安的袖子破了一截,露出了一些干掉的血迹,那是替她挡下那只头狼的攻击留下的,她若是莽撞的击杀了那只头狼,被狼群围攻的人就是她了。
突然,一声轻轻的声音响起,几乎要散在夜色里。
“对不起。”
逐安跟扶月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一旁的疏花冷漠地扭过头,脸上却爬起了可疑的红晕。
两人都大吃一惊,互相看了一眼,疏花察觉到他们在一旁偷偷对视,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起身就往院外走去,只是他们都看到,疏花清冷的面容上,那可疑的红晕更甚。
待疏花走了,他们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想到阿姐居然还会害羞……”扶月感觉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愧疚感终于被冲淡了一些。
逐安笑起来道:“说什么呢。”
“我发誓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次,阿姐同母亲道谢都是,冷冰冰的一句,没有任何声调起伏,可把母亲气坏了。”
“……”逐安又想起柳夫人那日的叮嘱,不禁觉得好笑,这疏花小姐哪里是有什么隐疾,只不过是性子有些别扭罢了。
“不过扶月觉得害羞的阿姐好可爱……”扶月不知道想到啥,又哈哈笑起来。
逐安点点头,“嗯,煞是可爱。”
花费了些时间把扶月的腿伤处理好,已经很晚了,扶月担惊受怕累了一天已经沉沉睡去,逐安把他轻轻抱到床上。
他轻轻关上房门,一惊,疏花又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逐安疑惑问道:“疏花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疏花轻轻丢了一个瓶子过来,冷冷地说了句,“药。”
又转头跑了。
逐安哭笑不得,致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摇摇头,这才坐在院中处理自己的伤口。
逐安几人今日遇险的那座山的山顶,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山很高所以看到的月盘十分巨大,似乎就挂在了树梢。
一只纤细的脚丫从树枝中垂下晃悠着,**的脚踝上带着一个挂着铃铛的金钏,偶尔叮当一声。
“你为何要救他?”
突然一道冷漠的女声从树下传来,有一个女子坐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角黑衣。
那树枝上坐着的红衣少女十分美貌,五官精致如画,她对着月亮,玩着手里一个红色的小香囊,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眯眯地说道:“因为好玩呀。”
“好玩?”
“嗯,十分有趣。”
那树下的女子就不再说话了。
红衣少女又歪着头问道:“师傅,我们来江南干什么呀?”
“找一个人。”
闻言,红衣少女点点头,也不多问,指尖转着那一只香囊。
树下的女子似乎抬头看了一眼香囊袋子,“哪来的?”
红衣少女忽然目光变得十分温柔。
“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