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未央

  我不是个习惯早起的人。高三了，住宿生活容不得我一丝娇贵的习性。我唯有早起，唯有在别人的沉睡中悄悄摸索着醒来。每天醒来的时候，外面的空气都还是湿漉漉的，太阳还没有出来，窗子外边有鸟叫的声音。叽叽喳喳。鸟儿们总是很贪玩的。它们起床比我要早得多。它们起来不用刷牙洗脸就开始不停得唱啊，唱啊它们，唱些我们听不懂的走调的歌。每天早晨，当我开始啃我那又厚又重的课本的时候，我临着的窗子外，那两只白了头的鸟就早已开始了它们快乐幸福的恋爱。它们叫啊，叫对方的名字。一起并肩落在离窗很近的树杈上，开始私语。说我们不懂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看着它们时，总是想啊，它们可真快活。

  真的，有时候我真的想做一只鸟，做一只鸟可以不爱睡觉，可以上课不打瞌睡，可以有很大自由。我想我确实很累很累了。我的锁骨，我的血管已经慢慢挣脱着显露出来了。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能有一整周的假期让我可以去努力睡觉。安安静静的，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只要让我能合上眼睛好好睡觉就够了。没有人吵也没有人来打扰。

  我想，我真的累了。

  人累了似乎会变得冷漠。我不愿多说一句话，不愿多走一步路。有时哥问我，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我真的好想告诉他，你能背背我吗，我好想睡觉，一下下，就一下下好吗，哪怕是一分钟也好啊。可是，我始终倔强得摇摇头，一个字也没有说。

  时间，也许就是这样溜走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它神秘地从来不向我们说再见就走。我忽然记起一本书里曾说过，时间像条河，夹杂着许多往事落花流水地从生活中淌过去，光阴在身后如箭如骓，我们甚至来不及剖析所有曾经的华美。

  写的多好啊，可惜，我再也写不出这样的文字了。我的手指已经死了，从上高三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死了。我没有时间再去描述青春的狂炽与美好，没有时间再去编排我幻想中的，也许仍算稚嫩的文字；那些曾经属于我的灵动早已随着时间慢慢飘走，一点一点，消失殆尽了。

  我突然好想哭。

  好怀念没上高三的日子，那时的我放肆地笑，痛快地哭，有着无数美好与难忘的回忆。有时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现在的我，似乎被熔入时间的烤箱里，烤啊烤啊，烤得都快要化了。每当我看见学弟学妹们嬉戏，我总会想起往日温情的画面。我突然好怕自己忘记了过去，真的，好怕，好怕。

  哥以前常跟我说，昕昕，你笑起来最可爱了；可是，现在属于我的笑容却好少好少。哥怕我不吃饭，买我最喜欢的喜之郎和饼给我，看着我吃了还是越来越瘦，笑容越来越浅的时候，他好担心好担心。我曾经说过，如果我瘦下来就请他吃大餐，可是，他宁愿把我养的胖胖的也不要吃我请的大餐。他经常说好怕我在高考前突然晕倒，虽然听上去有点好笑，但内心的涟漪却一直在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真的在想，有这么一天，高三结束后，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就这样，背靠着背，坐在一个满眼樱花的草地上，轻轻地诉说，旧时，最唯美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