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英

  华雄死后,董卓遂起兵二十万,分为两路而来:一路先令李傕、郭汜引兵五万,把住汜水关,不要厮杀;卓自将十五万,同李儒、吕布、樊稠、张济等守虎牢关。这关离洛阳五十里。军马到关,卓令吕布领三万军,去关前扎住大寨。卓自在关上屯住。

  这日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孔融、张杨、陶谦、公孙瓒八路诸侯,前往虎牢关迎敌,莫雨三人也随着公孙瓒大军一起出发。

  待到阵前,只见对面一将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当先出战的是王匡麾下河内名将方悦。他纵马挺枪而出,人还未到,枪尖上即射出丈许长的罡气,枪罡凝而不散,吹的对面吕字大旗猛地猎猎飞起。吕布拍马而出,戟上刃芒含而未露,只在方天画戟的小枝上来回流转。

  两马相交的时候,吕布用小枝轻拍枪尖下方三寸红缨处,此处乃是长枪最不着力的地方。但想准确击中舞动中的强势,却非要高明的眼力和精准的控制力缺一不可。只听“嘶啦”一声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声响发出,那凝聚在枪尖上的枪罡顿时散乱。方悦手头大震,忽又感到背后一股劲风袭来,连忙蹬马藏身,将身体躲于马腹之下方才避过方天画戟随之而来的一拍。

  场上胜负之势已经了然,两将战不到五合,即被吕布一戟刺于马下。方悦枪罡凛冽,已稳固于地阶初段,不愧为名将之称。但吕布从始至终未用一丝罡气,仅凭戟芒就轻松将其击杀,当然没人会怀疑吕布还未达到地阶水平。

  至此,玉麒麟和火凤凰方才算完全信服莫雨前日所说,真正的高手出招,眼力、真气、招数、运用都不可或缺,对方如果单凭技巧就能轻松取胜,他又何必再施展出更高层次的实力。他们也都是技术流的高手,一经点拨透彻,顿时察觉到自身的种种不足来。但同时明白,只要针对性的加以训练,武功就能轻松跨越一个层次。

  莫雨的这番话,让他们看到了修炼中更多更广的可能性。两人感激之余,却也觉得此人变得高深莫测,有些无法看透了。在战斗中的坚韧、在议事堂中的远见、而对待人又如此宽容,怎的与组织以前收集的情报完全不符。他们的别有心思和莫雨的提防之意,在关羽出现后就已展露无疑,双方现在并无重大利害冲突,因此还能待在一起,但为什么他还愿意尽心点拨呢?

  却不知莫雨这哪里是在指点他们,不过是在将这些时日脑海中的理论知识,和战场上发生的情况一一验证。关二爷平时传授武道,再是讲的如何清晰,毕竟还是口述,总不会真正亲自找两个猛将级或者地阶的人过来,杀给莫雨看看。而这种经验心得也不可能直接通过尝试去获得,且不说地阶那些可以称之为名将的高人,单单无敌猛将这一级别的,莫雨冲上去屁经验都捞不到,最多就捞到一个免费回城的经验。

  这次从华雄大战无敌猛将级、到二爷砍华雄、再到吕布杀地阶的方悦,对于莫雨的冲击简直是前所未有,他想一块干枯的海绵突然落到水中一样,疯狂的学习着所有经验。交战双方每一下出招、每一次躲避,甚至对战时的心理,他都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揣摩,细细的体味。有些东西暂时无法理解,就牢牢的记在脑子里面,随时都会翻出来印证体悟一番。

  他的心已经完全沉浸到武学的奥妙当中,所以脑中有时想到了,嘴里也就顺带着说出来了,如此而已。却不料让身边那两个人对他多了几分感激,多了几分敬畏,却也少了几分敌意。

  方悦死后,王匡军大败,所部四散奔逃。幸得乔瑁、袁遗两军皆至,来救王匡,吕布方退。三路诸侯,各折了些人马,退三十里下寨。随后五路军马都至,一处商议,言吕布英雄,无人可敌。

  正在疑虑的时候,小校报来:“吕布搦战。”八路诸侯,一齐上马。军分八队,布在高冈。遥望吕布一簇军马,绣旗招飐,先来冲阵。上党太守张杨部将穆顺,出马挺枪迎战,被吕布手起一戟,刺于马下。众人大惊。北海太守孔融部将武安国,使铁锤飞马而出。吕布挥戟拍马来迎。战到十余合,一戟砍断安国手腕,弃锤于地而走。八路军兵齐出,救了武安国。吕布才退回去了。

  众诸侯都面带忧虑回寨商议。这时,居中策应的曹操也率部赶到,刚才的厮杀他看了个分明。那穆顺自不必说,区区一个人阶的无敌猛将级,仅凭着一股血勇之气,就敢挑战吕布。精神是可嘉的,下场自然是悲惨的。

  而那武安国,在北海的时候就已称名将逾十年。因受孔融大恩,方才主动迎战吕布。他的武力自是不弱,一根长柄铁锤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方圆数丈之内罡风凛冽,已是地阶初段即将突破中段的顶尖人物。即便吕布也硬是被他阻挡了十余回合,麾下军士本来因斩穆顺而高炽的军心军气一时为之而降,诸侯军马方得以重稳阵脚。

  最后吕布眼看久战不利终于发威,开战以来第一次动用了罡气,却一戟就砍断了武安国的手腕。曹操自忖手下众将乐进、李典武勇尚不及武安国,夏侯惇、夏侯渊也不过比其略强半分,若与吕布交手,下场未必会比武安国强上多少。

  因此曹操干脆说道:“吕布英勇无敌,可会十八路诸侯,共议良策。若擒了吕布,董卓易诛耳。”这摆明了耍滑头消极怠战,你吕布不是很勇猛吗?但我们的人多,到时用人海战术淹也淹死你了,当然这个用来填坑的人海是大家一起出的。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部分诸侯的呼应,正在大家吵嚷议论的时候。外面来报,吕布又来搦战了。当下众诸侯一齐大怒,这还有完没完了。从上午一直追到下午,连战三场,大家中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你还来。八路诸侯加曹操九路,兵多将广可以说是敌人的数倍不止,如果被吕布一人像撵兔子一样赶了一天,说出去都没法混了。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当下九路诸侯均亲自披挂上马。到得阵前,公孙瓒更是被气得挥槊(看到了吧,这才是将门子弟)直接和吕布对着干起来。虽然他身份尊贵,但武功这东西当不得半点假。早期公孙瓒一直与北方少数民族对抗,作战勇猛,打仗的时候常常率军直冲敌阵,斩杀大将,因而威震北疆。但当了太守以后,带队冲杀这些小事都交给手下干了,自己主要负责指挥作战和幽州刺史刘虞勾心斗角了,所以身手下降很快。

  才接了吕布第一戟他心中就后悔了,双手被震得发麻,再挨了两下连整个上半身都没啥感觉了。还好长期在北疆,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角色,单凭双脚疾控马腹,便掉头朝后逃去。可他这一跑,立刻将迎面冲来的联军阵势彻底搅乱了。公孙瓒毕竟是一路诸侯,大家总不好把他射杀在阵前,还得给他让路,安排人接应。可这会儿正冲锋着呢,于是有的人前冲,有的人后退,有的人打马在原地转圈。

  吕布得此大好机会,当下挥军掩杀过来,自己也纵马紧随公孙瓒,誓要将他刺于马下。他**正是天下宝马排名第一的嘶风赤兔马,来去如电,数息之间就追上公孙瓒,当下挥戟往他背心便刺。

  就在这万分危机时刻,傍边一将,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丈八蛇矛,飞马大叫:“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吕布一听,立刻舍了公孙瓒,来战张飞。

  若说为何吕布会舍弃一路诸侯,天下闻名的公孙瓒,而去和一个小小的马弓手纠缠不休。其一,自然是张飞当时声名实在太弱,关羽斩了华雄报上来,吕布也就是一声知道了。除了记住个名,压根儿没关心过关羽长得啥样,武功如何。在他想来华雄的功夫也不咋样,杀了也就杀了,没啥了不起的。而张飞更是从未听过,只想随手一戟将他杀了,再追不迟。其二,则是张飞虽然粗莽,但长期在市井里和那帮无赖打交道,骂人一道那是极为精深,隐隐有超越武功的迹象。你想,说吕布是三姓家奴,一方面点出了他跟一个主人叛一个主人,叛一个主人死一个主人,谁用他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另一方面是骂他,见谁势大就给他妈找个老公。不过数年时间,已将他老娘卖了两次,找了两个新爹了。

  这骂的是相当阴毒,绝对是根据本人特色量身定制,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让人一辈子都记得住。远比现下有些粗人动不动就国骂、三字经要厉害多了,果其不然“三姓家奴”这个称呼被张飞第一个叫出来以后,就跟了吕布一辈子,这还不算完,这顶大帽子一直扣在他头顶上流传了好几千年,都快变成特定称谓了。

  吕布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好一张玉面登时跨越了红苹果,直接上升到红辣椒的程度。可一打起来,这个长相凶恶的无名小卒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张飞一上来就拼尽全力,每一下劈杀都挟有风雷之力。蛇矛舞动之时,空气被急速压缩,竟发出隆隆的雷声。那丈八蛇矛,又名丈八点钢矛。全用镔铁点钢打造,矛杆长一丈,矛尖长八寸,刃开双锋,作游蛇形状,故而名之。罡劲环绕在钢制的矛身之上,端的是凶猛无比。

  吕布开始轻敌,只用芒劲迎战,却是吃了个小亏,赤兔马朝后小跳半步才化解开来。登时不敢再轻忽对手,将功力提到地阶中段,厮杀开来。两人围在战场中央,矛来戟往,噼里啪啦打得好不热闹。

  周围联军得此机会才缓过气来,八名诸侯各领麾下精兵猛将和吕布大军分作数堆狠狠的对杀起来。一方是连战连胜,高歌猛进,一方是心中憋着股劲,非要见个高下。

  这一战直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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