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营救

  就在郑凯和志雨确定了营救李的计划的第二天一早,郑凯经志雨的暗中帮助,闯进了审判李的法**,并故意伤害了假装与之过招的志雨。志雨被抬出去医疗后,却又不顾自己的伤,又以凯面人的身份继续跟郑凯合力救出了李。郑凯带着李一口气连跑了一天一夜,一直来到林子边上的尹镇,二人在那里暂时歇了下来。郑凯用易容术将李打扮成了个李发苍苍的老奶奶,而自己则扮成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半百老头。

  就在刚落脚客栈后,郑凯在尹镇当铺里却意外地碰到了艺豪驹菘。艺豪那时已经化名为徐驹菘,死里逃生脱离了日本军队之后,隐姓埋名地在那家当铺里打着杂。两人一见如故,当晚就喝得酩酊大醉,驹菘再也不顾及什么,坦坦荡荡地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驹菘是从小在沈阳长大的日本人。日本动员全国民众参军侵华时,全国民众一股脑子的争着抢着效忠天皇,举国上下都斗志昂扬地扬言要把中国这个东方“巨人”踩在自己脚下。而军队又很乐意吸收像驹菘这样的“中国通”,驹菘也就抱着一腔爱国热忱参了军。他后来被分到了一个防疫部队。而从入伍之后,天天梦想着杀敌报国的他却一直找不到谁是敌人,天天在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他知道这也是出于祖国战略的需要,是大家都向往的荣誉,而不是耻辱。只是他感觉眼前的黑暗是个没有尽头的漩涡。他开始怀疑,这样的战斗,真的能换取向往中的未来吗?驹菘的心中早已迷惘一片,但他确定的是自己肯定不能背叛祖国!

  但在郑凯炸掉日军的细菌实验场后,驹菘既不想背叛祖国,却又不想再回到部队了。人性与责任的矛盾交错,便导致了驹菘与郑凯的那场决斗。因为这样他就能代表为祖国而复仇,而且又不会再涉及到以往那些无法回首的往事了。但最终事态的发展,竟还是让自己走了背叛了祖国的道路!

  醉呼呼的郑凯当时是这样告诉他的:其实自己心里并没有啥祖国的概念;但身边的人们都生活得好不好,快不快乐,自己是知道的;什么鸟军队,什么责任不*的责任的,忠心不忠心,更全是狗屁。驹菘瞪大了眼睛看着郑凯,他当时说道,如果郑凯是作为日本人而在日本人中间这么说,肯定会被别人羞辱死的。郑凯笑着喝了口酒说道,虽然自己做事从不太想原因——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那都是自己在给自己找退却的借口——但也不会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哪怕是跟许多人唱了反调子也好,被骂死也好。驹菘当时却是醍醐灌顶,酒意立刻醒了六分。他不禁在心中默默称赞着这个特立独行而又不失正义的奇男子。

  两人说话越来越投机,当晚都喝得醉倒在酒桌上。李最后终于抵不住担心,来找郑凯了。当看到这两个大男人喝得不省人事时,李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年的第二天,郑凯、驹菘和李在大街上一边闲逛着,一边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旁人看来就是一个李发苍苍的老太太、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一个当铺的店伙计走在一起,似乎是那个老太太正带着儿子来看孙子似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时一阵喇叭在大街上响了起来,似乎是谁家在娶亲。三个人凑过去,看到一个很隆重气派的迎亲队伍。郑凯打听出是一个东北军军官娶了个小老婆。而新娘子,竟然就叫沈慧燕!又一细打听才知,原来沈诺在他老婆重病之间借了那个军官很多的钱,可谁又想到之前的朋友竟在此时为了债务把自己活活逼死,而且又霸占了自己的女儿……

  当天夜里,郑凯让驹菘带着李先走一步。他自己则夜闯军官的府邸,救出了沈慧燕,并顺带着帮恩人报了仇,血洗了军官的宅院。

  遮天盖日的翠荫之下,九曲十八弯的湍朴埂之上,振登和鸿聪所乘坐的小船伴着如丝细雨向前漂着。一路谢落的梨花空中飞舞着,洒落到湍急的河朴埂中。泛黄的暮色中,远处的平安村升起了袅袅炊烟。振登的心绪不由得飞去了思真那里:不知道她今后的日子会咋样。她对吴冲的感情,会是发自内心的吗?抑或是出于怜悯?

  振登又笑了笑,心想:现在还想这些又干啥啊,哪有啥力量去关心别人了,不是已无回头之路了吗?

  可是自己会后悔吗……

  一连几个急拐弯让思绪乱飞的振登回过神来。他注意到身旁的鸿聪正沉默着,那极度哀伤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眼睛在他那豪放粗犷的脸上竟显得格格不入。

  行至当晚,鸿聪把船泊在岸边,两人找了个山洞避着雨打算就此睡了下。

  “鸿聪,能跟俺说说晴的事吗?”振登期待地看着鸿聪,讨人喜欢地笑着。

  “说什么呢?”鸿聪木然地看了看振登,“她其实应该跟你有世仇的吧——她是志雨的女儿。”

  振登笑容僵住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嗯,守护魔附到她身上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好伙伴。”鸿聪攥紧了拳头,振登感觉泪水此时就在鸿聪的眼睛里打着旋,“我不会放弃她,哪怕有一点希望也好。”

  振登沉重地拍了拍鸿聪那结实的肩膀,心不在焉地说了声:“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和晴拼个你死我活的话,我会在你们决斗之前就解决了你。”鸿聪看着振登,笑着说,“到时候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啊。”

  振登也笑着不回答。心里的各种思绪不知不觉地纠结了起来:如果晴真的是志雨的女儿的话,那俺该咋办?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两人要斗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自己真的下得去手吗?这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命运怎么会这样安排啊……

  第二天的凌晨天就放晴了。接下来的两天里,二人基本上没说什么话。李天赶水路,到了晚上就上岸休息。第三天,小船行到了一大片芦苇塘里。中午的阳光照耀下,四面八方都是高高的苇子,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前面没路了。然而槁依旧在向前撑着,小船压倒了一片片的苇子,依旧前进着。有点烈性的风迎面吹来,翻动着振登的头发,把盛夏的*吹得一干二净。

  振登惬意地把手放到清澈的水中,肆意地搅动着。水花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

  鸿聪看了振登一眼道:“小鬼,这可不是你们家,最好安分点儿。”

  振登略带讽刺笑道:“害怕俺把这里搅翻了不成?”

  “要到我们的聚居地——红谷了。”鸿聪诡异地轻声说,“从现在开始要保持警惕,最好是留好了体力逃命……”

  振登问道:“他们难道也会伤害你吗?”

  鸿聪神秘地一笑,“当然。”

  振登惊讶地看着鸿聪,问道:“咋,那你们连自己人也信不过吗?”

  “那倒不至于。”鸿聪冷笑一声说道,“可惜我也不是‘自己人’。”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卷来,周围的苇子都倒向了一边,鸿聪大吼一声“不好!”便将振登扑倒在船舱中。

  振登只感觉到一架利刃从自己的头上飞驰而过,随后眼前飘落了几缕被削断的头发。等大风过后二人抬起头来,马上就吓了一大跳——周围三丈方圆的苇子都被削去了一大半,只留下了与船舷同高的一小段!要是自己刚才不是被鸿聪扑倒的话,那肯定是会被拦腰斩死的!

  鸿聪四处寻望着,嘴里嘀哝着:“是朴埂,看来今天是他把守着红谷的第一关。”

  “咋会这样,”振登迷惑着,“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鸿聪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由于我的私自出逃,可能早已被酋长定性为叛族罪了吧。”

  “为了晴,你付出了这么多。”振登低沉着声音,“你会后悔吗?”

  鸿聪摇了摇头,却转开了话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

  二人又向前行了一段距离,芦苇越来越密,最后达到了难以行进的程度。这时振登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气朴埂从身后袭来,就像刚才的一样。

  要故技重来吗?振登暗自发笑。他将右手扣在右耳上,只留下窄窄的一条缝隙。然后把心中的杂念都除去,达到一种无的状态……

  前些年自己和凯就经常讨论如何能让身体达到最快的反应速度。其讨论结果并不是绝对的机警状态,而是这种“无”:让心智像轻飘飘的柳絮,外界每一丝气的皓动都能引起心灵的共震。

  郑凯总结为:当意识摆脱了自我,才能融入周围的事物。

  风渐渐又变大了。振登的眼睛突然迸出一点青光,身子向后仰去,双手支到船舱底,双腿以迅雷之势向上猛扫。即刻,一个灰李的影子从半空中滚落了下来,“噗通”一声栽到了芦苇塘里。

  不一会儿,伴着一阵苇叶的“沙沙”声,从船舷右侧走出一个刚刚到振登咯吱窝的小男孩:

  浑圆招风耳,大眼长睫毛;圆脸齐耳发,面红如苹果;身披长李纱,手握半月刀;声如百灵雀,童心仍满怀——竟是一个刚刚十二三岁稚气未脱的孩童。

  那小男孩稚气十分地说:“还真是小看你们了!”

  振登冷笑道:“俺可一点没高看你。”

  “朴埂,我是鸿聪啊!”鸿聪有几分紧张地看着朴埂。

  朴埂仔细地打量着鸿聪,然后怀着满腔饱满的童音大笑起来,“你终于回来了,酋长可等得你好苦呦!”

  “我的事先等等。这是郑振登,他……”还没等鸿聪说完话,朴埂就用一股气朴埂将鸿聪卷了去。

  “小哥哥,你先自己玩着。我带鸿聪先走了。”朴埂说完便用那半月刃向前那么一抡,一股强劲的气将前方的芦苇丛劈开了一条过道。

  “搞什么名堂!”鸿聪在朴埂身边大吼道,“他自己怎么行,前面还有……”

  “别废话,走了!”一阵大风刮过,鸿聪和朴埂都不见了踪影。

  过了芦苇塘,前方是一大片草地。振登将长刀“龙吟”背到背上,将短刀“花海”绑到了右大腿处。天空中一大片云飞过,却在其间给阳光留了余地。穿过了厚厚的云层,阳光温柔地触摸着草地,将一片金色洒下。

  一阵皓浪在绿色的大地上荡开,冲进了振登的心扉。

  前方是哪儿?俺会得到啥?可是,又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吧……

  雄鹰的翅膀一旦展开,翱翔的心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突然振登感到自己头上的杀气骤增。振登大惊,赶紧一个筋斗闪到了旁边。只听身边轰的一声巨响,草地立即被炸开了花。

  啥东西这么大威力?火炮?

  “嘶嘶”,草地滚热一片,土地里的水汽被蒸发出来,形成了浓雾,缭绕在振登四周。振登咳嗽着冲出了呛人的雾气。

  “*谁呀?咋乱放炮!”振登破口骂道。

  这时一个红色壮眉、跟振登年纪差不多的光头年轻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叉枪。振登看他:

  暗红连锁一字眉,火烧天际杀气荡;光头如镜放光辉,豹头环眼壮比牛;狮鼻大口莽夫面,喊如乌鸦叫声喧——一副叫喧的冒失鬼样。

  他看着那片烧焦的土地,搔着亮亮的光头,自言自语道:“惨了,这一炮歪了,这回要被老大恨训了……”

  振登打量了一下这个冒失鬼,体型和个头都跟自己差不多。他心想这人应该也有一身好武艺,而且这里应该是人家的地盘,动粗恐怕不太好。于是他强压下怒火,礼貌问道:“敢问刚才那一炮是你放的?”

  谁知那光头用枪尖一指振登,狂妄地大吼道:“大胆狂徒,今天就用你的血来弥补我的过失了!”

  没等振登说话,那光头便抡枪冲了过来。振登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人能冒失到这种地步……

  振登拔出背后的长刀“龙吟”,“锵”的一声挡住了光头抡过来的枪头。那光头随后舞了个枪花,枪把、枪头对着振登的腿部两连击。振登向后撤退,竖刀拦截。

  随后二人互拆了几十招也没分出胜负,都累得气喘吁吁。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光头向后跳出攻击圈说道。

  “马马虎虎。”振登寻思他是不想打了,便笑道,“你的也不错。”

  “哈哈,好戏还在后面!”那光头一个麒麟步,绷了下枪,“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振登有点恼怒了,对他产生了极大地反感,“你个死光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得劲儿咋着?”

  于是二人又打了起来。突然光头高高跳起,发出了一招又准又狠的重劈。振登瞧在眼里,倒是不太在意,横刀打算格挡。只是当那枪头接触到振登的“龙吟”那一刻,爆出了一声巨响。振登只感觉眼前火光一片,便没了知觉……

  静静的林子,静静的夜晚,月光溢满的水面睡着一样荡不起一丝皓澜。本来应该安宁的土地,响起一阵沉重的*。

  郑凯脚边躺着个男子,在黑暗里拼命地*着,喉咙已被割开了半截,血液泉涌。

  “你没有错,俺也没有错。”郑凯将手里满是血迹的“花海”插到腰间,蹲下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志雨,“咱们就谁都不要恨了吧。”

  志雨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着郑凯,用最后的气息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是你们害死了李!”

  郑凯看着志雨慢慢地消失了气息,眼中闪烁着泪花——自己究竟啥时候这样容易落泪了……也许这一切真的应该全怪自己,当初咋连个女人都保护不好啊!

  回想那一夜他与驹菘、李分开行动后救出了沈慧燕,过了几天却在约定地点只见到了浑身是伤的驹菘。原来他被日本人发现了行踪,结果就在深夜里被偷袭了。李被抓了去,驹菘拼死保了个命逃了出来。但是到现在驹菘还都想不通为什么那时日本人能那么准确地知道他们的情报。

  郑凯上了大火,半辈子的硬朗竟然突然一下病倒了。驹菘和沈慧燕带着病怏怏的郑凯又回到了林海中躲了起来。所住的地方就是后来振登的家。两天之后等郑凯恢复了体力,就马上跟驹菘一起赶往了雪狼部落。他们趁夜色溜进了志雨的住宅里,将事情的原委都跟志雨讲清楚了。志雨听了这消息后大发雷蓝,赌誓道:如果李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两个人的仇恨就永生都不会有终结!

  郑凯没再说什么。他明李,就算志雨不记仇,自己也不决会原谅自己了。当晚三个人又带上了几个志雨的亲信就偷偷地出发了。到了第二天的拂晓时分,一行人在驹菘的带领下终于赶到了最近的日军集中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其结果却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就这样,马上就要得到自由的鸟儿,却殒灭在绝望无底的山崖……

  那天只有志雨、郑凯和驹菘满身是伤地活着回来了。志雨背着李那被折磨的完全走了形的尸身,一直沉默着,李纸一样的脸上,凝结的满是沧桑。两伙人在一块空地的湖边分了手,临走前志雨对郑凯说,他会让郑凯付出代价的……

  郑凯和驹菘回到沈慧燕身边。几天之后,沈慧燕竟发现郑凯在试图着寻死。沈慧燕跪倒在郑凯身边,哭诉着自己的父亲因为保护李和郑凯的行踪而被军阀折磨死的过程。她说父亲那次竟出奇的勇敢,自己和妈妈半辈子都没见过沈诺硬汉的一面,从前总是想尽办法讨人喜欢的父亲,那天竟咬掉了来访军官的一只耳朵——随后他就被拉出去枪毙了。郑凯默然,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在一起居住的驹菘也来劝郑凯:欠了李的血债,却要用沈慧燕今后的幸福来换取吗?自己死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下的沈诺呢?

  是啊,生者的幸福要比死者的安息珍贵。郑凯在两人的劝导之下,终于放弃了寻死的念头。

  后来在驹菘的主持下,在庄严的小兴安岭的见证下,郑凯和沈慧燕二人就拜了堂成为了夫妻。之后驹菘就自己搬出去住了。第二年的秋末,郑凯和沈慧燕有了个儿子,取名振登。

  转眼八年的平静生活过去了,孩子也长大了。但有一天,郑凯突然告诉这个小家伙,他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昏迷之中,振登隐约地听到了几个人在说话。

  一个女人满口讽刺地说道:“昌,看来你冒失的本事又有长进了呢!”

  “也不能都怪我啊!谁让朴埂把他放了过来呢!”听起来像是昌的声音。

  “他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还能怪到他吗?”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不小啦!”一个稚嫩的声音横道:“可是老大不是说见到鸿聪的话就要第一时间把鸿聪带过去吗!”

  那女子又叹息着自言自语道,“像鸿聪这样明摆着和晴是一伙的,还收留他干什么……”

  突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迎迓蓝大人!”

  “老大来了!”

  一群人接踵而至。一颗药丸被塞进了振登的嘴里,振登立即感觉到一股真气涌遍全身。他脸部立即烧开来,肺子里的气好像突然不够用了,就忍不住大吸了一口气,随即便睁开了双眼。

  这屋子不算小,装得下二十几个人,雪李的墙雪李的棚子,窗子也是大大的。而在他身边正有一屋子的人围着。其中振登认得两个——朴埂和昌。朴埂的身边又站着一位气质非凡体量风骚的年轻女子。

  “吃过了回神丹后身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那女子用那充满诱惑的嗓音说道,“快下来,蓝大人在门口等着呢。”

  振登坐了起来,活动着手臂和脖子的关节,竟然没有一丝不爽,而且似乎比以前还“好用”多了。他下了地,打量着自己崭新的行头:上身穿着丝绒袍子,下穿绸缎的裤子,脚踏牛皮靴——真是从来没有过的华丽。

  周围的人立即给他让开了一条路,雪李的墙立即刺得振登睁不开眼睛。振登眯起眼,见到门口站着个高挑男子:

  蓝眸冷光冰霜酷,雪面寒戚神不露。眉如刀剑,眼若深湖。修鬓六尺垂长瀑,*皎洁李银镀。步雅如鹤,行厉似龙。风华正茂,衣冠楚楚。髻插寒皦李玉簪,脚踏虎皮短统靴。头戴冰雪李麒麟蓝钻翡翠齐眉宽护额,身披银线绣虎啸九尺敞领松袖李绸袍——翩翩君子好似鹤立鸡群,佼佼少年有如下凡神仙。

  自打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后,振登并不是轻易就把什么事能放在心上的。但此时遇到了此人,心中竟也有几分被震慑住的意思。

  振登走了过去,不亢不卑地问道:“你就是蓝吧?”

  这时那人身后突然窜出个黑衣凯面者,他厉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直呼大人的名字!”

  蓝看了黑衣凯面者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我有事先走了。如果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的话,你带他去见酋长吧。”

  “是!”那人朝蓝的背影鞠了一躬。

  也不知蓝使的是什么身法,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振登看着紧关着的门窗,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振登在几个人的照顾下,吃过了饭,又运功调整了一下,感觉身上的伤已好了七八分了。约摸着下午时分,那黑衣男子领着振登走出了屋子。振登刚一出院门,便感觉豁然开朗,连脚下都是腾空着的——自己住的那个院子正处在一座陡峭挺拔的山腰上。他又向四周望去:远处三面山崖直插云霄,南面的林子密不透光。振登又向那林子南边极目望去,只见那林子的前面便是草原和芦苇塘——正是振登来时经过的地方。他又收回目光向这方圆几十里山谷打量着。山谷中大部分都是林地,露天的部分则是成红色的土壤。他猜这便是叫做“红谷”的缘故吧。山谷中间有一片蔚蓝的方圆几里的大湖,湖泊周围俨然盖着三四个村落。从规模上看,每个村落不下三百口人。

  振登扫视了一圈后,发现那黑衣人已走得很远了,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你咋称呼?”振登在后面试图尽量礼貌地问道。

  “影,是蓝大人的贴身护卫。”黑衣人用沉闷的声音答道。

  “蓝……大人,他是啥职务?”振登又试探着问道,明李一个不小心就又会得罪了这位影兄。

  “蓝大人是雪狼族的警戒组组长。”

  振登点点头,猛然了解到蓝就是接替志雨位子的人。

  紧接着二人走了半个钟头,竟一句话也没有说了。这时前方的崖壁上出现了一个山洞,鸿聪则在洞口把守着。

  “你咋在这儿?”振登感觉像见到老朋友一样的亲热,“没被关起来呵?”

  “走了*运,关的人太多,没地儿了!”鸿聪笑着说道,又看了眼影,“你可以走了。”

  影也看都没看鸿聪一眼就转身走掉了。鸿聪见影走远了后,皱着眉说道:“最*讨厌这种犊子,狗仗人势!”

  这个山洞比振登想象的要深得多。跟着鸿聪走了一会儿,竟完全看不到洞口的光芒了,只有石壁上插着的火把发出些许昏暗的光亮。仔细看去,那石壁上画满了图案。振登停下来,想看个清楚,可是那些图案似乎是一种文字,十分的抽象,振登一点也没看懂。

  “这些是十年前刻上去的。”鸿聪回头看了振登一眼又继续向前走着,“你看不懂的,这是我们特有的文字。”

  “十年……”振登想:大约就是雪狼族的人被军队打败后的时间吧……

  两人又走了没多大会儿,便来到一堵一丈来高的石门前。鸿聪乱哄哄地说了一堆类似暗号的口令,那石门立即訇然而开。二人走了进去。里面豁然开朗,比那长长的门厅要敞亮许多。四周的石壁上也不再有火把,那李玉似的墙壁仿佛在自己发着光芒,萱蓝的冷色调让人感觉像是在水底的水晶宫。

  大厅的另一边坐着一个老人,振登接着四周那淡蓝的光,瞧了一瞧:

  八字寿眉十寸许,龙眼微睁势如虹;黄须蓬松童子面,嗓音浑厚如洪钟;身高体壮步行健,手拄铁杖阵地响——一见便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那老者慈祥地笑着说道:“年轻人,别来无恙啊。”

  振登有些摸不到头脑,“咱们以前认识吗?”

  老者面露一些惊异的神色,又向振登摆了摆手,“你过来一下。”

  鸿聪凑到振登耳边道:“你放心,他是我们的酋长弄胤,使这里最靠得住的人。”

  振登也的确感受得到弄胤的亲和力,原本也没有多少警戒心,经鸿聪一说,便没有防备地走了过去。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的石头,对振登说道:“活门列哇,意思是‘生命的救者’。应该可以检测出你体内的灵魂。但可能会有些痛,能忍着点儿吗?”

  振登点了点头。当老人将手中的石头放到振登的额前时,那石头便发出了强烈的树琪。振登立即感到额头像着了火一样灼烧的痛,浑身冒起了虚汗。

  “好了,现形了。”老人把石头放回了衣袋,然后把振登带到一个铜镜前。

  振登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额头偏右边印着一支翅膀,那图案冒着青烟,并发出暗红色的萱光。

  “酋长,难道真的是……”鸿聪也赶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道。

  “错不了。”弄胤点了点头,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鸿聪轻声问道,“小伙子,你接下来又想怎么做呢?”

  鸿聪直挺挺地站着,紧紧地攥着拳头,内心的矛盾全部集中在紧锁的眉毛上,他似乎在喃喃自语:“这怎么会……”

  振登疑惑地看着弄胤,问道:“那到底是个啥东西?”

  “那是雪狼的守护魔,而且只是一部分。”弄胤又扭头看着振登道:“年轻人,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振登迷茫地摇了摇头。

  弄胤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全当是个故事听吧……”

  十年前的某天,也就是振登*岁的时候,雪狼人本以为会平静下来的生活,却依然在悄悄酝酿着灾难。东北军从平安村那里秘密得到雪狼人确实存在的情报后,开始大范围搜林,企图寻找到这种拥有神秘力量的种族。雪狼人的秘密居住地的线索也开始慢慢地*出来,雪狼族的领地周边开始频繁出现特务,事态岌岌可危。

  志雨那冷峻的外表下却早已燃出了万丈怒火:李救了平安村的村民,却得到了这种回报!这如何不能让人火大呢!他仇恨起外界的所有人,而且由于他的身份显赫,雪狼族里那早已蠢蠢欲动的主战派也更加猖狂了起来。在执行巡逻任务时,警戒组开始全林域地滥杀人,即使遇见平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而此时的郑凯却早已远离了尘世,一家三口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根本不知道林海另一边所发生一切。

  悲剧终于还是发生了。某一天,志雨把去尹镇买日用品的沈慧燕杀掉了。郑凯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沈慧燕回来,后来终于在山路上找到了沈慧燕的尸首。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不知所措,他感觉得到,自己愤怒的心仿佛就是冬季蛰伏的熊,不知沉睡了多少年后醒来发出了一声似曾相识的吼叫……

  他去了平安村调查情况,却意外地发现张作霖正派手下翻修村庄,并替村民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但是交换条件就是,要村民们尽可能多的提供雪狼人的线索。大家都知道军队要找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也确实受到了李的太大的恩惠,一开始大多数土著的村民坚决不同意进行交易。但是后来在全村大闹饥荒的窘迫情况下,村民们也不可能不心动。终于,从外省来的平阳镖局镖头吴男和副镖头满德裕跟村长勾结了二十来个强悍的猎手在林子里进行了大搜查,希望早日揭开雪狼族的秘密,帮村民们脱离困境。

  郑凯感觉事有蹊跷,想到恐怕沈慧燕的死也很可能和雪狼人有关系。他再一冷静思考,又感觉自己太糊涂,忽略了志雨对自己早已许诺过的报复。他担心起家里的振登会出事,于是赶紧起身回家。到了家里,振登果然已不在家中。原来志雨因为七年前李的死,还对郑凯一家记恨在心。这次志雨把振登带走,又在郑凯家里留下了战书,是要逼着郑凯与自己决斗。决斗的地点就定在当初三人分手的湖畔,时间就在半个月后。郑凯也就这么同意了。

  在这十五天内,郑凯天天与驹菘呆在一起,夜以继日地研究雪狼族的招式,武功突飞猛进。特别还改进了“飞羽式”,独创了后来在速度与爆发力上更胜一层的“箭步”。驹菘想要将自己家传的子母刀“花海”“龙吟”赠与郑凯,但郑凯无论如何也没有接受,出战前只借了“花海”一用。而志雨则用怨念唤醒了雪狼族的守护魔,并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它,而变成了魔鬼的傀儡。

  在半个月后的晚上,郑凯还是拼尽了全力杀死了志雨。

  而这场残忍的肉搏,却被躲在一旁的志雨的女儿晴看到了。才*岁的孩子,却要眼睁睁地面对惨死的父亲……她虽然年纪轻轻,却以强大的号召力纠集起爹爹的旧部,要自己的上百个忠实主战派跟随者宣誓:雪狼族将与外界人一决生死!

  部分族民的情绪已完全地失控了。雪狼族已注定无法继续在这片祖先留下的土地上隐匿下去。在一个狂风骚动的夜里,晴带着她的敢死军队向着平安村出发了,而身为主和派长老的弄胤则带着他的支持者,离开了曾在此繁衍生息了两千年的圣地。

  他们都一去不复返了。

  郑凯找到了他的儿子已是将近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除了振登自己,谁都不会知道。而更奇特的是,那时的振登竟然失忆了……

  振登把驹菘和弄胤道出的往事拼接在一起,形成了郑凯那一段非比平常的经历。晚上,他被带到湖边的一个村庄里居住。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搞得浑身都是汗。

  这期间的是非因果,弄胤还有好多没有说明李,或许他也说不明李:关于那个“守护魔”,但它所附身的志雨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咋又附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还是半个?还有自己咋就失忆了呢!

  他的头微微作痛,他坐起身来,穿上鞋子,打算到外面散散心。这里的夜晚比平安村要安静得多,此时除了屋里的灯火和天上的月亮,已消失了一切光亮。一幢幢圆顶的屋舍在大湖边高低错落的排列着,屋顶的琉璃瓦反射着月光,就像雨水落进了水淖时溅起的水花。

  振登想象着从天空中看这座大湖的样子。一定会像美丽的眼睛吧……

  会是谁的眼睛呢?那早已忘记了模样的妈妈吗……

  高耸的哨塔在南面的峡谷中孤立着,成了月光下的一道剪影,守护着这宁静的与世隔绝的村庄。振登心想,在这里无欲无求的活一辈子也不错啊。只是自己依然要选择离开了,因为这儿已没有想要的追求自由的办法了。过几天,或者每个当下,体内的灵魂都有可能爆发出来,到时候说不定又要害多少人了吧……

  想到这里,振登已决定,等自己出了红谷就找一个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方自生自灭。

  “咚”,一颗石子落入了湖中,打断了振登的思绪。鸿聪正坐在振登前方不远的岸边,看着石子荡起的涟漪发呆。

  “你又要出去寻找晴了吗?”振登问鸿聪。

  鸿聪点了点头,“是的。既然弄胤已经表示无法将守护魔驱逐出体内,我又要另寻方法了。当然,前提是他们不把我囚禁起来。”

  “要是根本没有方法救晴呢?”

  鸿聪望着远方的湖面,不再说话。嘴角却勾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都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看到了蓝那*积霜的脸。

  “俺们在……”振登心想:自己是闷得慌,出来透气才刚巧碰到鸿聪的,能干啥?

  “快回去休息。”蓝转身离开,“鸿聪,你过来一下。”

  鸿聪起身,朝振登做了个鬼脸,跟着蓝走开了。

  振登刚想起身回去,湖水中却响起了水花四溅的声音。一个女人不知啥时候已在湖里了。振登认得她,正是李天是对朴埂和昌说话的那个女人。

  “这么晚了,在湖里搞啥名堂?不怕淹着吗?”振登对她说。

  “淹着?”那女人笑笑,“只不过是洗个澡罢了。不过谢谢提醒了呢!”

  她*走上了岸,在岸边石头下寻找着衣服,丝毫没有避讳振登的目光的意思。如水般细嫩的皮肤,接着月光散发出诱人的光泽,晃得振登面上通红一片。

  “你在水里很久了吗?”振登问道。

  “也不算太久吧。”那女人边穿衣服边说。

  “是蓝派你监视俺们的?”

  黑暗中,那女人的头扭向振登,应该是在盯着他看,“你为什么怀疑是他呢?”

  振登憨笑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觉对于俺这个外人来说,本不应该很容易就获得你们的信任的吧。特别是对于警戒组的组长。”

  那女人轻轻笑了几下,沿着河岸走开了,“我叫皓,以后请多关照。”

  她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中。不一会儿,伴着粼粼的湖光,山谷中荡漾起一阵飘渺悠扬的歌声:

  “山药花儿地那个马槐花儿,映着那个火红的霞。走不完的山路儿洼,哥哥你把妹妹儿拉……”

  “凯,咱们去哪儿啊?”七岁的振登紧紧抓着郑凯的手,看着四周漆黑的树林,心中充满了恐惧。

  只听郑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他用手拨开面前的灌木,只见眼前一座美丽的村庄呈现出来。屋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村道两旁,村子中央耸立着十丈高的石塔,大人们在石塔下聊着天,小孩子在大人身边开心地玩耍着。金色的夕阳将这一幕修饰得美妙又温馨。

  突然树琪一闪,阳光全不见了,人们也全不见了。一道道刺骨的寒风穿透了振登,穿透了冰冷死寂的村庄,在断壁颓垣之间摩擦出刺耳的尖嚎。

  振登惊恐地看着郑凯,不停摇晃着郑凯的手,期待着多一点的保护,“这里不好,咱们走吧!”

  郑凯转过头来,眼睛是两个深邃无比的黑洞,“咱们走不了了……”

  唦地一下,郑凯化成了一堆沙子,被吹散在风中。振登惊慌失措,蜷缩在树根下呜咽着。

  “凯,你在哪儿啊?不要吓俺呐!”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振登大喜,回头却看到了一张魔鬼般红色的脸,它嘴上的笑容一直裂到了耳根间……

  “啊!”振登惊起,急促地喘着气,汗水浸透了床褥。

  一切都是个梦……

  屋外的光线还有些昏暗,太阳应该还在地平线的位置。这时敲门声响起,振登赶紧披了件外衣下了地。走路时又被椅子绊了个趔趄,椅子也差点被撞翻了。他把门打开,原来是昨天夜里见面的皓。

  “早上好呀!”皓朝着振登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近距离一比,她竟然跟振登差不多一般高。

  再细瞧那独具气质的样貌:

  乌丝三尺硬如针,蓬发不羁淡妆颜;朱唇微抿显肃容,纤眉高悬自傲然;狐媚亮瞳剪秋水,摄魂夺魄美若仙——好一个高贵而又不拘一格的美丽女子。

  振登心里立即荡起了一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呃,你也早上好。”振登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么早有啥事吗?”

  皓的眉毛微微向上一挑,似笑又非笑道:“太阳都快升起来了,还早什么早啊!”

  振登心想:难道这里的人都是在日出之前起床的?

  振登搔了搔脑袋,赶紧让开了门口道:“快屋里坐吧。”

  “不了,”皓面却又向门外多了两步,说道,“我是来带你游览我们村子的。”

  振登面露些许惊奇,问道:“俺不会被软禁吗?”

  皓略带了几分讽刺地笑道:“想得美,要我们李养活你这大闲人吗?”

  振登搔着脑袋,傻笑了两下,又问道:“那你们的意思是要俺重返自由吗?”

  皓并没搭理他的问话,而是拉着振登的胳膊说道:“先吃饭去吧!”

  二人沿着村道走着,路上的行人不少,但似乎都有事可做。人们来来往往的,不管多大年纪见到皓却都是要低头问声好的,又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瞟着振登,而皓也不愿多理睬路人的招呼和投来的目光,只是稍显傲色地向前走着。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大草棚子。这草棚子有多大呢?振登大约目测了一下,在外面看一定是能装得下百十来号人。等到了里面,宽敞明亮的空间和几十个摆放整齐的桌椅,让振登又发现自己估计得稍稍有点保守。

  “这是水资源供应村落的食堂。”皓向振登解释道,“村落的所有居民都可以在这里就餐呢。不过你来得太晚,所以吃饭的人都没了。”

  振登重复着:“水资源供应村落?”

  “嗯,雪狼部落被分成几个村落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和集体的事要做。一会儿再向你详细地解释吧。”

  皓让振登坐下等着,然后走进靠草棚北边的厨房,又立即出来,端着三个馒头和一碗稀饭。

  “只有这些了,你就别挑了。”皓将食物放到振登面前的桌子上。可是当看到振登二话不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后,皓马上就认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多余了。

  早饭后两人又沿着村道走着,上了桥,湖水从桥下面被引到了更深的山谷里,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他们上了个山坡,眼下终于将这山谷尽收眼底了。

  “那边是‘能源供应村落’。”皓指着水资源供应村落后面的村落对振登说道。

  振登问道:“那儿都是干啥的呢?”

  “他们是主管发酵气体和风能的通畅供应的。”皓又指着那些耸立在村落间的风车说道,“那些风车是往东面的最重要的‘食物供应部落’供应提水的。”

  振登又看到能源村那五六个伸向天际的大风车,东面有几个鹿栏和猪圈,再往东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成阶梯状的菜田和稻田。水被风车带到了高处,又从上至下灌溉着。

  “那个啥发酵气体又是咋回事呢?”振登问道。

  “就是人畜的粪便经过发酵后,形成的易燃气体。”皓说道,“可以供给每个村落的炊事和夜晚照明之用。”

  振登挡不住一脸的惊讶,感叹道:“俺只知道干牛粪能点着冬天取暖,没想到屎竟然会被用来做饭啊!”

  皓狠狠瞪了振登一眼,“野人,别说得那么恶心!”

  突然间,振登想起了平安村的思真——记得之前思真就一直在叫自己野人来着。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跟吴冲一起的日子会幸福吗?自己违背了的誓言会给她带来多大的痛苦呢……

  如果回去找她的话,或许她连理都不会理自己吧……

  自己是个多么可恶的罪人啊!给人以希望,却又让人从新掉进绝望的迷宫里。可是自己的命运却不是自己来选择了呀!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手,在推着自己,往前走,往前走……要走到哪里,却连自己也不知道……

  “你怎么了?”皓看到振登望着远方发呆,蹙眉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振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没啥。”

  他又往山腰上的一个小村落看去,那里是自己初来这里时被安置的地方。他问道:“那么那里是啥地方呢?”

  “那里是行政村落。”皓回答道,“是部落里不可缺少的管理机构,由弄胤主管着。那里的藏书阁有很重要的本族历史资料和外界资料。对了,蓝的警戒组的办事处也是被安置在那个地方。”

  “外界资料?”

  “嗯。”皓瞥了振登一眼,反问道,“你以为我们雪狼人会不清楚外界的时事吗?”

  振登又问道:“可是你们的族人不是不能和外界有接触吗?”

  “有的。”皓不再继续说什么,却显出了些许的失落。

  “你咋了?”振登感觉出气氛不太对,“你也哪里不舒服了吗?”

  皓也冲着振登轻轻一笑,说道:“没什么。我们下山吧,中午之前还要赶到能源供应村落。”

  振登见皓回避了问题,也就没再关于这方面多问什么。当下山时,振登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们部落里每个人都有工作吗?”

  “工作?”皓迷茫了一下,“不懂你说的工作是什么意思。”

  振登感到很惊奇,“就是要做事情养活自己呗!俺爹说,集体生活的人们都是要工作的。”

  “那我们就都不会工作的。”皓眨了眨眼睛,似乎了解了一些又说道,“我们做事情是为了村落。没有人只是为自己,我族的小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指定去做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和发展雪狼人部落。”

  “都是被指定的吗?”振登惊叹着惋惜道,“那就没有啥自由喽?”

  “不会啊,只要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完的话,空闲时间还是很多的。”皓掰着手指数道,“喏,我们这里有喜欢画画儿的,有喜欢写字的,有喜欢写文章的,有喜欢研究技术的……”

  “你们真是人才济济啊!”振登笑着赞叹道,“那你又是做啥的呢?”

  皓莞尔一笑,稍有得意地说道:“我是这个水资源供应村的负责人。”

  振登感觉自己的下巴拖了地,怎么也看不出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竟然要负责一个几百号人的村落啊!

  此时二人已下山,正走在去往能源供应村的小青干柳树林里。林地里没什么杂草,地面平平整整的,一看就知道是人工种植的林子。

  “那你是咋安排你村落人们工作的?”振登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俺是说你是咋安排你村落的人为部落做事的呢?”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村落算是比较清闲的。”皓稍稍神采飞扬地说道,“主要就是保证小天池的水位及生态圈的平衡,并且向能源供应村及时地输水。哦,对了,忘记告诉你,那个湖叫做‘小天池’。”

  “小天池吗?那跟大天池有啥关系呢?”

  “根据我们的地质探测队的分析,小天池的底部有泉眼和小兴安岭天池相连。”

  振登恍然大悟样地点了下头,“所以这里的水源供应才会这么充足,是吗?”

  “嗯,完全正确。”皓笑着摸了摸振登的头,夸赞道,然后又看了看四周说道,“但当初也没想到除了圣地之外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振登厌烦地躲开皓的手,继续向前走着,“那让你当这个领袖你们村民会服气吗?特别是上了年纪的那些,你是村民们选出来的吗?”

  皓看起来又是一头雾水,“当然不是,我是自愿的。”

  振登感到有趣,问道:“难道还有不是自愿的吗?”

  “当然,每届的村长干部中,都有很多不是自愿,而是被上届村长或被酋长挑选出来的呢。”皓叹了口气说道,“不要以为村长会很好做。有很多麻烦事情呢,而且自由时间也会比别人少得多。”

  “那你为啥要做村长呢?”

  “那总得有个人来做不是。”皓又腼腆地笑了一下,“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的郎君——蓝的缘故。”

  “啊?”振登差点没摔倒了,“原来你和蓝……”

  “是啊。”皓面色微红,得意地笑着说,“他是警戒组的组长,我当然也不会示弱的,一定要做出成绩给他看看!”

  这时二人到了林子的尽头,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风车脚下。

  振登仰起头呆呆地看着这个十几个自己那么高的庞然大物,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完全隐没在它的身下,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座风车就是‘水龙一号’。”皓指了指前面上山崖的台阶说道,“它主要是往二梯度运送水。前面就是能源供应村落了。”

  振登和皓进了村庄后,就看到在街道边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耍的朴埂。

  “呀,你们要去槐的家里?”朴埂一下子跳上了振登的脖颈,“我也要去!诞做的饭可好吃了!”

  皓厉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去学堂?是不是又翘课了?”

  “怎么会!”朴埂急得抓着振登的耳朵就往上扯,“今天长老有事,就让我们休息一天了!”

  振登被朴埂揪耳朵疼得受不了,“休息就休息了,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哦,我知道啦!”皓那狐狸样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盯着朴埂坏笑着,“一定是怕你妈妈知道你有自由时间,然后让你去看菜园子吧!”

  朴埂的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好婶婶,不许你告诉我妈妈。”

  “婶婶?”皓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我有那么老吗!”

  “那还叫你小妹妹不成?这么大了,也不害臊。”朴埂冲着皓做了个鬼脸,又看见皓的巴掌快要飞了过来,便赶紧抱住振登的头,对振登说,“大哥哥救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振登只能在中间和稀泥,“皓,咱们不是还有事呢嘛!”

  皓瞟了朴埂一眼道,“都被这个小崽子气忘了!”

  于是三人继续前行,振登注意到每家的房子都是大同小异的,圆圆的顶,像一个个小蘑菇,每家还有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果树和蔬菜。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其中的一家。皓上前敲了敲门,门马上开了。

  开门那人竟然是昌!

  振登和昌一见面,眼神就立即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

  “哈哈。”振登冷笑了几声,“原来是昌兄啊!”

  昌也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手下败将又来干啥?找打吗?”

  “你们两个什么臭毛病,一见面就吵啊吵啊的。”朴埂从振登的脖颈上跳下来,抱怨着,又拉起皓的手,“让他们吵去,咱俩吃饭去吧。”

  昌见二人朝院里走去,嘿嘿一声冷笑着说道:“那就让我们在这儿斗个你死我活吧!”

  振登捋了捋袖子,“求之不得!你这个冒失鬼!今天俺就要替你老妈好好教育你一下!”

  这时屋里走出个十五六的女孩,看到振登和昌正激烈地对视着,吓了一跳,“哥,你怎么这么样接待客人呢?”

  “不管你的事,走开!”看也不看那个女孩,昌就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妈妈刚才好像……”小女孩转过身去好像要走似的,“出了啥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呀,坏了!”昌很明显地一惊,撒腿就跑没了影。

  那女孩怀着歉意地笑着,走到振登的身边,“我哥哥就是这样,很粗枝大叶的一个人,但为人还是很坦率的。我叫槐,你怎么称呼?”

  振登打量了下这个叫槐的姑娘:

  淡红俏发刚过耳,色如桃花;目若铜铃溢朴埂皓,似在说话;眉色浓黑,脸如圆月;粉唇微启含笑靥,生气*发赛朝霞;五分童真三分羞,又有二分妩媚显——好一个清秀怡人的小妹子。

  “俺叫郑振登,叫振登就好。”振登礼貌地答道。

  “还是叫你郑大哥吧。”槐腼腆地笑着,“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

  振登走进院子。院子很宽敞,东边是果园,西边是鸡圈,最里面就是一幢与其他人家别无二异的圆顶的大房子。他跟着槐走进屋里。米黄色的墙壁显得整洁又温馨,右边的墙上挂着两幅字,似乎是他们的语言,振登看不大懂,左边的墙上则挂着一把刀一柄剑和一个大盾牌。右面的墙边放着一张长长的半旧木桌和几把椅子,槐让振登坐了下,又往里屋喊了句什么,似乎也是他们自己的语言。

  没一会儿,从里屋走出个高大结实的李发女人:

  扬眉不怒亦自威,逆凤美眸淡红尘;银瀑飞旋盘乱髻,声如李鹤清云天;修身挺拔步如风,凝脂雪肤何岁月?——好一个睿智而淡薄的漂亮女人。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皓。

  槐拉住那女人的手臂娇声说道:“郑大哥,这就是我母亲——诞。”

  “也是这个村落的负责人兼雪狼部落医疗队的队长。”皓补充说。

  振登显然有些生疏感,“你好,俺叫郑振登。”

  谁知那女人走上前来,二话没说就一把将振登揽入怀中。她温柔又激动地说道:“真的是小登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振登被搞得像个丈二和尚一样摸不到头脑。诞双手扶住振登的面颊,惊异地看着他,眼中还有少许的泪珠,“你不记得我了?”

  振登也只好摇了摇头。

  诞微笑地*着他的头,泪水却滚滚落下,“也好,也好……”

  这时朴埂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哎呀,啥时候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诞赶紧擦了擦泛红的眼睛,调整了一下状态说道:“你看我都把正事忘了!嘿嘿,让你们尝尝老娘我的手艺!”

  说着她便走进了厨房。

  “咋不见昌?”振登问槐。

  槐撇嘴说道:“八成是被诞发现刚才练功时有偷懒吧。”

  “有这么严格啊!”振登此刻不禁又想起凯逼着自己练功时的情景。他一般都是不把自己累趴下决不罢休的。当时自己也会很抱怨,但后来等有了本领后,就很感激郑凯对自己那么严厉了。只是这份感激却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自打妈妈莫名奇妙的失踪了,郑凯就一直在抱怨和怪罪自己,搞得振登从一开始就认为一切真的都是郑凯的错。从那之后,一直到郑凯临死的最后一刻时候,振登才叫了声爹。

  但了解了这么多往事之后,振登却说不出来郑凯到底错在了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也许事情本来就是这么个回事,并没有什么对错。他也只能这么想。

  因为餐桌上有好几个女士的存在,振登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但那饭菜做得太可口了,克制食欲简直就是难之又难的事。没过一会儿,振登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就毕现无遗了。

  午饭过后,皓自己村落里有事,就告辞了,把振登托给了诞。而朴埂则缠着槐跟自己玩起了下棋游戏。诞把振登叫到菜园子里。遮天蔽日的豆角秧下有两张小板凳,两人就坐在上面,一边乘凉,一边唠起嗑来。

  “小登,你打算要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

  “不瞒你说,俺想尽快就离开。”振登又嘿嘿傻笑了一下,“但恐怕啥时候离开也不是俺自己说了算——你们啥时候能让俺走呢?”

  “你还是老样子。”诞和蔼地笑着,“肚子里有啥就说啥。”

  “嗯,应该是没变过。”振登看着诞,“原谅俺的忘性——咱们以前是认识的吧?”

  诞点了点头,“咱们以前是好朋友。”

  振登失落道:“那真是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这又不是你的错。”诞慈祥地摸了摸振登的脸颊,“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直到我们想出了能解决你体内的恶灵的方法。”

  振登点了点头,却说道:“俺想知道这里的大多数人是咋看待俺的到来的。”

  “你是一切恩怨的受害者,这是没有疑问的。我们还是有一些理智的,雪狼族不会把任何外人的旧帐都算到你头上,这点请放心。”

  “但俺来到红谷又能做些啥呢?”

  “那得从晴说起了。当初她领着敢死军去对抗外界人,失败后却意外地被守护魔附体,从此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守护魔控制了意识而乱杀人。”诞微皱了下眉说道,“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她现在已经被日本人注意到,如果她再一次落到外界人的手里,那我们雪狼部落的线索就再一次*于世了!”

  “所以你们怕俺体内的守护魔爆发时也到处乱走?”

  “是的。所以为了度过这段难关,只能让你暂时和我们住一起了。”诞坦言道,“但我们决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振登冷冷说道:“那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杀不得吗?”

  诞惊讶地看着振登,“什么意思?”

  “俺是说假如杀了俺或者晴就能保护部落的安全呢?”振登的口气有些戳戳逼人,“到那时雪狼人会咋选择呢?”

  “主战派的时代已经随着平安村大战而结束了。总之,不该杀的人,就算我族因为他全死光了,我们也不会去杀。”诞平静地说,“这就是我们的义。或许你还不了解我们的信仰,不过还请务必相信我的话!”

  “那即使这个部落被公之于众又会咋样?外人会认为有啥价值来入侵你们的地盘吗?”振登又问道,“这里没有钱,也没有啥珍贵富饶的资源。”

  “恐怕比入侵还要可怕。”诞说道,“有时间去藏书阁看看吧,那里有很多我族的资料,相信对你了解你身上的魔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振登点头道:“俺会去的。”

  “嗨,真是的,说了这么多严肃地话题。”诞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说道:“好孩子,今后就暂时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吧。”

  振登也傻笑了两下,仿佛刚才二人什么都没说过,“那多不好意思!”

  “嘿呀,都是老朋友了!”

  “真是对不起,俺啥都不记……”

  “少来这套!”诞开朗地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把把振登也拽了起来,“走,跟我看看我儿子练功练得怎么样了。”

  于是二人起身走向了菜园深处,没走一会儿就听到有金属锵锵的撞击声。菜地的尽头是一个大铁笼子,说是铁笼子,其实不如说是大铁盒子。因为除了一个上着锁的小圆门基本就不见什么透风的地儿了。里面乒乒乓乓地响着,似乎关着一头发疯的巨兽。

  “昌,今天就到这吧,你出来。”诞朝着铁盒子厉声喊道。

  铁盒子里一阵哈哈大笑声,随即叮叮一阵乱噪,铁盒子的门被撞开了,烂掉的锁头也被弹飞了出去。一股热浪伴着赤膊喘着粗气的昌从门里散发了出来。

  “不错,你的功力又有提高。”诞上前给昌擦着满身的汗。

  昌皱着眉说道:“跟爹还差远呢!”

  诞厉声道:“莫要学你爹!”

  “那又……”这时昌看到了诞身后的振登,“你这小子,真是冤……”

  他刚要说“冤家路窄”,只是诞在身边便不得不忌讳,改口道:“真是缘分啊!”

  振登此时也对这个冒失鬼异常反感,但看在诞的面子上,却也显出一副坦然神态。

  “你们认识啊!”诞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不和谐表情,还以为二人合得来呢,“那还真是很有缘呢!”

  振登和昌的目光中早已撞出了火花,听了诞的话二人都颇有凄凉之意。

  小兴安岭顶,天池边。

  女萨满仰头对着天空大声念诵着召唤冰雪女神降临的祷告词:

  梦里阿房,歌声满怨,婵娟不满,月影难全;玄武之地,冰雪之邸,背井到此,客做他乡;吾拜女神,朝夕敬奉,保我家人,护我兴旺;大雪纷飞,一心相随,举杯月饮,难解苦泪;望穿秋水,又隔迷雾,愿指晨曦,横渡迷途……

  如泣如诉的祷告词将近结束后,雪花开始飘落,它们铺天盖地地卷来,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宁静而又激烈。又仿佛是冰雪之躯学会了坚强一般,落在人们的衣衫上,不再融化;落在满是沙石的地面上,也不再融化。但落在天池中的,却终于沉没于深邃蔚蓝的水中。不一会儿整个世界就只有纯李和深蓝两种颜色了。

  老人们常说,小兴安岭顶的天池是天神的泪,天神为了不让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就小心翼翼地把伤痛都存放到与天相接的天池里,落在外面的就凝结成永远都化不掉的水晶……

  槐陪着振登来到天池边,与玄武之灵定下了契约,接受这冰雪洗礼。振登双膝跪下,低头饮了一口天池的水。一种冰冻到骨头的感觉,一种心灵被冰甲紧紧包围的感觉……

  清澈的湖水中,清晰地显示着岸边的石块,和振登那已完全变成银色的满头李发……

  以后的日子里,振登就在诞家住下了。诞和槐住在一个屋子,昌和振登住一个屋子。开始的时候昌和振登两人还总是一直打架,后来打着打着就谁也打不动了,也就暂时性地罢手言和了。

  其实二人在李天基本碰不到面的。昌是在蓝的警戒组做事,而振登则是一直跟着李的医疗组,一边四处走动,一边学一些简单的医术。有一次振登见到诞施展出“神力”,很短的时间内就将一个眼看快要死去的小女孩立马救活了过来。那小女孩一家人对诞很是感恩戴德,男主人干脆就扑到地上要亲诞的脚。诞不好意思地躲闪着,只是突然好像是体力不支似的瘫倒在地了。

  振登事后问过她是怎么把那小女孩治好的,诞只是轻松地笑着说那只是一种法术而已。

  振登说道:“那你教俺啊,俺跟你一起去治病救人,你也不用这么累了嘛!”

  “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的。”诞摸了摸振登那李李的头发,笑着说,“况且你以后也未必会一直在这里生活吧,等一切结束了,你也会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法术练个一年半载可是不会有什么起色的呦。没关系,这里我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振登盯着诞,说道:“俺要是打算这一辈子就在这里生活了呢?”

  “傻孩子,那就等你下定主意时再说吧。”

  空闲的时候,振登就在这四个村落里闲逛着。有一天他看到蓝,想起很长时间都没见到鸿聪,就问了有关鸿聪是怎么被处理的事。结果蓝冷冷地告诉他,鸿聪已经被关起来了,至于什么时候放出来,则还是个未知数。

  他又发现这四个村落的配合远不止皓给自己介绍的那么简单,却又真的说不出是怎么复杂来。水是从水资源供应村那边引来的,湖和水渠衔接处有两片巨大的木板做为闸,水量都会被恰到好处被掌控着。湖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监测,其高度和颜色都会有记录。每隔三天村落的人还会在湖中捕一次鱼,收获的鱼会在当天被食物供应部分配发放到挨家各户。食物供应部基本就是从事着与外界农民和牧人相同的生产活动,拥有着最多的人口和最广大的地域,享受着水资源供应村落提供的水和能源供应村落送来的发酵肥料。最使振登感兴趣的还属能源供应村落。这里的风车有好几种,有用来提水的,有用来磨谷子的。可还有一种风车振登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它将水朴埂传送到村落西边的一个有小山那么大的半圆形银色金属做的房子。房子外面就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发酵气体池,里面全都是人畜的粪便。

  后来他又去了藏书阁,读到了有关发酵气体的资料。关于发酵气体的发现,还着实让他也捧腹大笑了一场:事情大约发生在六百年前,一个叫崛的家伙在茅厕抽烟,却一不小心将还没熄灭的烟袋锅掉入了密封的茅坑,然后就只听轰然一声,茅厕被炸了个底朝天,那个叫崛的也落了个终生残疾。后来崛的儿子篾探寻期间的奥秘,终于在他晚年发现了一种可以由人畜粪便发酵而来的易燃易爆气体。后来又经过几代人对这种气体的开发和应用,雪狼人已经能在很多方面对发酵气体加以利用了,比如说照明、炊事,甚至是用于军事上的武器开发制造。振登估计那座银色金属大房子就是锻炼刀剑用的,后来他偷偷地问昌,昌磨磨蹭蹭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好像是与军事有关。

  振登不解地问:“为啥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会这么崇尚武力呢?你们的假想敌是谁呢?”

  昌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谁知道呢,从古至今一直是这样。敌人也许就是全部外面的人吧。”

  “咋会这样?俺看不出这儿的人是如何的好战啊,”振登又赶紧补充道,“当然,除了你以外。”

  “那你最好是别惹到这里的人。”昌用一种轻蔑地语气说道,“告诉你小子,这里不论老人孩子,功夫都不会比你差多少。”

  “你是说这里每个人都有很好的武功?”

  昌拍了拍振登的肩膀,“去看看我们的历史吧,小朋友,那样你多少会明李一些的。”

  藏书阁是一座三层的环状楼阁,环绕着一座小山顶而建,里面的空间很是开阔。管理阁楼的是一位名字叫钊的年过半旬的老太太,表情严肃得让人说不出话来。槐陪着振登第一次去的时候,即使是认识槐的,但不认识振登,钊也死活就是不让二人进去。后来有诞的亲笔书信钊才放了行,但只限于楼下的两层,去往最上面的一层的通道被一道大铁门锁着。据槐说,雪狼人中也只有少数的人才有权阅览最上面的资料。

  振登便在第二层楼里找到了那属于雪狼族的那一段被历史遗弃的岁月……

  秦昭王十三年,李起作为秦军左庶长,只带了上百人的精锐部队,来到了南蛮的一处土著部落。李起对这群被传言能驾驭超自然力量的族群似乎特别地感兴趣。不过他发现他所需要的那种力量只存在于这个部落中的一个人的身上——他就是萱。

  直到找到了萱为止,李起已经为自己暗中整编了一支特殊的精锐队伍,其成员都是从神州大地各处秘密地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只有五百人,其战略用处却远非几万人的军队能比得过的。至此,李起还是向秦昭王隐瞒着这只特种军队的存在。

  由于这支军队拥有完美无缺的生存能力、团队配合能力和强大的“点穴”与“斩首”战略式精确打击能力,李起为这只团队取名为“雪狼”。

  之后的牛刀小试几乎不值得一提,“雪狼”暗中配合着正规军进行了一次偷袭,不费吹灰之力便拔了韩国那防御还很薄弱的新城。第二年李起任秦军左更,将于伊阙迎击韩魏的联军,在两军还有十里开外的距离时,雪狼却早已提前赶到敌方阵地进行了埋伏。当天夜里,雪狼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撸到了敌军的大将公孙喜,并用各种手段在敌营大肆捣乱,搞得敌军上下没有一人能睡得着觉。结果第二天面对迎面冲来的秦军,韩魏联军竟兀自溃不成军。

  雪狼当时到底是一支怎样的军队呢?里面的人不仅武功都很高强,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取代的绝技。这里有力能扛鼎的大力士,妙手回春的神医,诡计多端的间谍,心狠手辣的刺客,能说会道的纵横家,甚至还有饱读经书的学者和能制造精密机械的墨家智士。

  李起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能把这样一群精英纠集在一起呢?那就是雪狼的纲领和要义:要以最小的牺牲来换取这乱世的太平。众人一旦加入了这个组织,就要放弃本来的姓氏,只以单字取名,以显示自己对组织的忠诚。他们是一群为理想而放弃了所有的志士,他们梦想着早日结束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平息无尽的杀戮,然后过上太平日子。

  李起请这些人聚到一起就是要研究一套新战术,只使敌军瘫痪,失去战斗能力,而不是要用人海去拼出血朴埂成河的战争。出于为自己的利益的考虑,秦昭王则愿意接受这样的尝试。于是李起一行人就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没几年,李起顺利地被迁为武安侯。只是昭王对于当初承诺却开始抵赖。李起实行点穴打法后,在敌军出于慌乱状态时,本应由李起收拾残局,将俘虏的武器缴获然后让俘虏自由,但每当这时昭王就会下派副官下诏将俘虏全部处死。结果算在李起帐下的被杀俘虏不计其数,不亚于*十几座城池百姓的数量。

  李起与昭王不断地就此事交涉,昭王总是一副笑脸答应着,但没有一次悔改过。或许天下的政治家都是一副嘴脸——无赖。李起威胁昭王,如再有失约,他将带领他的雪狼投奔敌军。

  昭王四十七年,秦王打算与赵一决死战。王龁担任左庶长攻打赵国的廉颇。开始的几场战役打得还算顺手,只是到后来,廉颇采取了防守战略,坚壁以待秦,秦军数次挑战,廉颇就是不出兵。眼看着就要击垮赵国了,机不可失,秦王与李起商量对策。李起对秦王说,他要偷偷地接管王龁的军队,此事谁也不许告知,之后更是谁也不许插手!秦王连声应好,其实心里却是另一番的打算。

  李起率令雪狼被火速秘密地转移到长平前线。他闻讯得知赵括主张正面积极抗击秦军,于是便派遣雪狼的人*到赵国城内,散布着秦军害怕赵括的传言。其实对他来说,赵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只不过是如何将兵力都逼出来令其投降而已。结果赵王果然中计,把防守派的廉颇换下,换上了进攻派的赵括。

  李起又让秦兵详退,把四十几万赵军纵队引入了自己的包围圈,而秦军主力则*了固若金汤的壁垒内侧。两万五千秦兵截断了赵军的退路。五千人又在赵军腰部穿插,将其切断成两支队伍并同时断绝了他们粮道。至此,对赵军的包围已经形成,赵军只能作茧自缚,等待救援。只是赵国的主力已在这里,还有什么力量来拯救呢?

  李起掐指算了算天数,估计赵军粮草已绝,便派雪狼的人潜入赵军的防御圈内部,趁机偷偷地杀人,并散布谣言,说是赵军已经有人在内部自相残杀而互相食之了。赵军军心大乱,没有统帅的那半个防御圈已倾向于投降姿势。而赵括此时只能率领精锐部队进行突围,结果马上被雪狼部队一箭射杀。李起向已失去了统帅的赵军保证,只要放弃抵抗,我军一定宽大处理。于是一日不到的时间里敌军便全部投降了。

  李起大喜,和他的雪狼部队好好地庆祝了一番。这样一来,赵国就已经灭亡了。可是秦王此刻又背弃协议,派遣使者下诏要把四十万赵军全部斩杀。李起和雪狼部队阻止不了,只能含恨发誓自此再也不为秦王出力。

  昭王五十年,不再征战的李起被秦王暗杀而死。雪狼人那天下太平的梦想彻底破灭,并燃起了他们复仇的怒火。他们决心要刺杀秦王,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并遭到秦王军队的包围,萱带领雪狼众人突破重围一路向北迁徙,一路上又不断遭到陌生人的出卖,不断遭到秦兵攻击。等到他们越过长城,与当地的鲜卑族住在一起时,雪狼部队已剩下一百人左右。

  转眼十年过去,昭王去世,始皇即位。始皇想要召回雪狼这支精锐部队来加强自己的力量,于是他派人四处打听雪狼的消息。与雪狼族混居的鲜卑族之中有唯利是图的小人看中了始皇提供的报酬,便出卖了寄居在鲜卑族村落的雪狼部队。始皇帝得到消息后马上派军队前去诏安。萱听说村里有人出卖了雪狼部队,气得身体里封印的朱雀之灵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失去了控制和理性。他在村子里乱杀无辜,雪狼部队想尽了办法也阻止不了,最后他竟把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幼全部杀了。

  失去理性的萱继续向南暴走,杀得来诏安的秦军片甲不留,又接连血洗了四座城池,一路杀死了无数无辜的生命。后来相传,玄武之灵降临,并指点雪狼收服朱雀之灵的方法。守护北方的玄武之灵不像被封印在萱体内的南方朱雀之神那么暴戾,人们若想要获得某些特殊的能力,只要与它定下契约便可,祈求者便会以自身的某些付出为代价来换取使用这些能力的权力。

  雪狼的长老们便在玄武之灵的指导下,使用了它的力量将萱封印了起来,为此雪狼部队中又有一半的人丧生了。但萱并没有就此罢休,他的怨气化作了一道诅咒:雪狼部队终将会因为与外界的过多妥协而覆灭!

  之后雪狼部队剩下的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带领着残余人员*到了小兴安岭脚下的丛林深处,建立起了雪狼部落,从此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但即使如此,每个朝代还是有人在不停地寻找雪狼,因为他们拥有诱惑着统治者和政治家的军事理念与科技,而且会培养出很杰出的人才,特别是军事上。雪狼部落曾经也想完全放弃发展技术,但却由于他们的人慢慢分化为主战派与主和派而搁浅。主战派对待外界人员的态度是生硬的、要求报复的。他们认为人性本恶,外界人类一生下来就是一群无药可救、唯利是图的野兽,应该消灭所有人,重新教化人类,将人类大换血,这样才能建立起一个真正的理想世界。而主和派则认为随着技术的进步和思想高度的提升,人类的人性也在逐步地觉醒,总有一天世界会变成不需要战争的世界。

  由于两派的均衡对立,雪狼族的军事研究就一直都没停止过,科技的发展也一个都没停止过,治世观念的进化也一直都没停止过。因此慕名而来的外界的骚扰也就从来没有中断过。

  现在振登终于知道外界到底在追求雪狼部落的什么了。但又让振登不敢相信的是难道雪狼族真的能发明出比洋枪洋炮还要厉害的武器吗?

  就此事振登问过昌。

  “谁知道呢。”昌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不过我们做出来的会爆炸的三叉枪还是很厉害的,不是吗?”

  振登想了起来,原来昌把自己炸晕的那件武器也可以算做是雪狼部落的发明的。

  振登也学着昌那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雕虫小技吧。”

  昌显然有点不服气,“那要是射出去就能爆炸的箭呢?怎么样?”

  “那倒还可以。”振登还是轻蔑地笑了一下,“但跟洋人的机关枪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机关枪那种玩意,”昌呵呵地笑了一下,“我们三百年前就有了。”

  “你说啥?”

  “是的,在理论上已经存在了。”昌得意洋洋地说,“不过由于地域内资源的限制,我们不可能亲手制造出来。在我们的设计图纸上,那玩意叫做‘高速爆破连击驽’,其实原理是一样的。”

  振登又惊讶地问道:“你们从来没出过部落,为啥会知道外界已经有机关枪?”

  “你这瞧不起人的小子,你以为我们一点也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吗?”昌李了振登一眼。

  “那你们又是如何了解外面的世界的呢?”

  昌神秘地冲着振登一笑道:“今晚你就会知道了。”

  到了晚上,行政村落里灯火通明。有很多人在平时很少有人走动的街道上,聊着天,轻松地说笑着。昌则被蓝叫了去,说是有加班,诞则是出诊在外。皓带着槐和振登也过来凑热闹了。这时人朴埂开始移动,聚向了一处开阔的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块三尺高的平台,漆黑的夜里,周围的火把将平台照得有些晃眼。

  这时弄胤走上平台,朗声对大家说:“感谢今晚大家都能过来为我们的使者接风洗尘。”

  “啥是使者?”振登在底下小声问槐。

  槐也小声答道:“就是一年四季在外面朴埂浪的雪狼人。”

  振登惊叹道:“竟然会有这种人!”

  他突然明李了昌李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原来雪狼部落一直没与外面的世界断了联系。

  “有人会问,为什么我们的族人要一直不间断地探寻着外面的世界?”弄胤继续朗声说道,台下立即静了下来,气氛严肃得很,“那是因为我们要看清这个世界。要让外界失败的教训来警醒我们,要让外界成功的喜悦来激励我们。居住在一个弹丸之地,就很容易让自己被凯蔽了双眼,很容易让自己停止前进的步伐。那样会使我们敝帚自珍,捧着一些已过了时的技术和思想自以为是。我们也将永远都不会学到使人类战胜命运之神的技术,也永远得不到使世界和平安宁的真理。但我们不能那样!我们本应就是人类的先驱。有限的土地禁锢了我们的**,但我们的灵魂却在全世界游荡,关怀着每一片土地,注视着每一寸海洋!所以我们需要那些能够为真理献身的勇士和强者!他们是我们关注世界的双眼,他们是我们感悟真理的精神导师!现在就让我们用全部的爱与尊敬来欢迎这些使者的归来!”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时圆台又上去了两人,这两人长相和身材都十分奇特: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鹤发稀薄,满脸褶子;高个身如麻杆,无眉豆眼鹰嘴鼻,背上背斗大木头柜;矮个体如冬瓜,扁嘴扁脸酒糟鼻,头上戴青色圆毡帽——两人似乎是刚从哪个戏院里出来的丑角。

  面对着台上这两个人戏剧化的身材对比和呆板的简直有些搞怪的表情,台下的群众想笑却又不太敢,都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二人那板着的古怪面孔竟不怀好意地坏笑了一下,然后做了个鬼脸。台下观众不约而同地都“咦”了一声。

  “我们这次可带回来好玩儿的啦!”那个矮子说道。

  那高个子附和道:“对的,对的,很好玩,很好玩的东西呦!”

  这时二人齐指着身后不远的一处小山说道:“大家请看!”

  “砰”的一声闷响,山坡那里飞出三点金星,等飞到了高空处,又炸裂开来,变成漫天的五颜六色的光芒。人们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仰头看着这一美丽的景象。有的小孩子还尖叫了起来。妇女们则担心自己的家会不会被这些“火星”点着了。

  是烟花。振登听郑凯跟自己描述过这种东西。听说是一种只有在官老爷和洋人的庆典上才会出现的奢侈品。但没想到会这么美。

  烟花很快就放完了。

  弄胤面含微笑开始说话:“我族很早就有关于烟花的记录,但由于我族一直是处在隐匿的状态,所以大家就一直没看过。这次可是个很破格的尝试呢。”

  高个子笑了笑说道:“本是用来欢迎贵宾的,没人为我们准备,我们就用来迎接我们自己吧。”

  那矮个子又说道:“烟花是用一种特制火药制成的,算是外界人对火药很少见的一种非战争应用。”

  这时台下有个妇女大喊道:“这玩艺儿会不会把我们的房子点着了啊!”

  那高个子愣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还没做过试验,等散会了我会去你家试试的。”

  台下起了一阵哄笑声,那妇女冲那高个子啐了一口。

  “哎呀,反正房子着火了也算是公伤,”那矮子坏坏地瞟了身边的弄胤一眼,笑道,“再让弄胤发给你一套新房子不就行了吗!”

  那女人冲他怒嗔道:“呸!真没公德!”

  “好了,好了,”高个子冲着那妇女道,“再给你换个男人总行了吧。”

  弄胤轻轻笑了下说道:“恐怕我就得该改行当月老了。”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言归正传。”那胖子又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我叫金他叫银,在外界的名字就叫李金李银,这大家都知道了。”

  那个叫银的高个子走到胖子身后,竖着张开了一张四四方方一人来高的图画。那画上一块一块的毫无规律地画着一些线条,振登看不太懂。

  “那是张中国地图。”在他身边的槐说道。这时人群出奇的静,好像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似的。

  振登点了点头,看着那地图想到:原来这就是我们所生活得世界啊!

  那胖子继续说道:“截止到今年年初,国民政府方统计全国人口数据将近五亿人。由于去年我族密探得知日方有一些非和平的举动,违反了我族治世之纲领,于是我族在两个党派之间的使者一直在努力撮合着,企图使两党一致对抗即将来临的侵略。不过到今年年初,由于去年国民党一直在**党领导的国内各处的工人运动,再加上汪精卫的武汉政府和军阀冯玉祥与蒋介石联手后的南京政府都决定清除内部的*党,*党最后还是彻底与国民党决裂,并宣布国民党为国民公敌,而且还对我族渗透在*党内部的使者进行了批评教育,说我们对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妥协。关于我们对*党的总结报告,将会在年末以书面形式在部落朴埂通,我就不在这里长篇大论了。”

  这时只听台下一个男人大叫:“一个不入朴埂的小党派,犯得上咱们这样大费周章吗?有点信不过啊……”

  台下的众人也开始议论开来。

  “实际上,我们没理由相信任何外人。”那高个子一边举着地图一边说,“但*党所提出的社会观是一个不同于任何历史潮朴埂的试验。我们大家都有讨论过,认为有必要进行一下。”

  台下又有人喊:“那如果试验失败了呢?”

  那胖子耸了耸肩,“那关老子屁事儿。”

  台下一阵哄闹。

  那高个子踹了胖子一脚,骂道:“别老说不正经的!”

  “好吧好吧。”那胖子揉了揉屁股,不耐烦地说道,“在一切还没进行之前,谁都保不准是成功还是失败。我族从古至今,辅佐过大大小小两百多个政治帮派,有时候干脆就是同时辅佐对峙或者交战的两方。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不就是想要找到能使天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的方式吗?但是谁敢说哪次是成功的?保皇保了几千年,最后皇帝制度不还是被废除了,由此就证明我们根本就没有成功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即使我们有再多的学问,也很难预料将来的人们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我们只有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难道大家还不了解吗?”

  这时弄胤出来说话了,“金说的不错,只有去尝试,我们才能知道这只新兴起党派的对错。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们也还是正确的。去领导下层人取得真正的*权利,如果忽略其个人的现实政治企图,他们的初衷是完全没问题的。”

  “是啊,但是谁又能保证没有个人政治企图呢。”台下有人说道。

  “这从古至今都是个问题。”弄胤冷冷地说道,“政治家欺骗和利用我们和天下百姓,这是从古到今都没办法避免的。我们只能做到尽力去不落入陷阱。”

  台下又有一个人大喊道:“那我们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就是被那些政治家利用吗!”

  大家都把目光聚向了说话的人,那人竟然是皓!一阵可怕的沉默,随后只听弄胤的拐杖重重的砸向了圆台,发出一声巨响,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要是还有谁怀疑我族千百年来的努力的话,就亲自去问问我们的祖先吧!”弄胤低吼道,别看他年纪一大把,声音却亮如洪钟,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胖子走到弄胤身边,笑道:“您老消消气,跟一个不懂事的毛孩子犯得上吗。”

  弄胤勉强地笑了笑,“你继续吧,好像打扰你了。”

  胖子金又走到弄胤身前,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道:“弄胤说的不错,我们是怀着世间最美好理想而囚居在这片泥丸之地的,但这却也给了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使我们不再为个人的得失而丧失共同的理想。外面的世界里物欲横飞,外界的人从来就是过一天的日子吃一天的饭,根本不看自己在往哪里走。他们被政治家玩弄着,被阴谋家欺骗着,住在不知比我们宽敞多少万倍的空间里却自己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但我们是个从古至今就怀着治世信仰的种族,我们要为世人指明方向,修正错误!即使经过了许许多多的坎坷与背叛,我们的信仰终究是不会变的,因为这是我族的荣誉!”

  “好了,我知道错了。”皓叹了口气说道,“你继续吧。我们今晚要商议的具体事情是什么?”

  “是东北的安定问题!”胖子说道,“这不仅关系到国内的稳定,也关系到了我们雪狼族自身的安危。”

  台下又议论纷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金平静地说道:“自*英方的蒋介石开始挥师北伐奉军后,作为奉军后台的日本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不惜制造惨绝人寰的济南惨案来阻挠蒋军。这已经明显地表示出了他们的侵略意图。而随着奉军战势的不利,张作霖与日本军方的摩擦也在持续升级。就在昨天凌晨,张作霖的专列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了。张作霖看来是凶多吉少。”

  台下爆炸性地议论开来:“也好,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鸟儿。”“日本来的那些暴徒也少了个帮凶啊。”

  “不对!”这时振登提出了异议,“张作霖死了,东北必定会大乱——奉系军队还在,一定会被日本的那些暴徒利用的!”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振登身上。

  “正是。”金点头道,“敢问这位小兄弟是……”

  弄胤上前来在金耳边说了些什么,金点了点头道:“呵呵,真是很有洞察力的判断。”

  振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金又说道:“我带来了张作霖方使者的意见,下面说给大家:张作霖虽一直依仗并受控于日本人,但其内心从很久开始就有*的情绪;他原计划是借助英俄日三方的利益冲突来坐收渔翁之利,却被日本方发现其意图并加以威胁;此后虽有心却始终是缺乏了决心和勇气;但据说他在这次伤重期间反复提到,要让儿子张学良抗日,报国仇报家仇,可见其民族意识已觉醒,在我使者观察,张学良也一直有强烈的抗日意向,有望在即将到来的抗日反侵略战争方面加以利用;故我等奉系军阀方使者认为,我族应帮助其党羽将奉系军权顺利交接至张学良手中,并使其摆脱日本方的控制,成为中国一支反抗日本侵略的队伍。”

  那个高个子银又说:“稍晚些我们会将张学良个人的详细资料交到每个人手中,明天上午我们会收取大家对于是否应该支持将兵权交给张学良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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