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择己路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傅绮筝知道,这是命数,逃不了,躲不掉,因为她出身在傅家。不禁抬眼环顾这偌大的府邸――傅府,平京除皇城外最具权势之地。
又是春天,花开得如此美丽,可是,百花争艳,多少春色被埋没,春天,是花的争斗,而后宫,是女人的尔虞我诈,傅绮筝静静地站在花丛边,神色黯然。
无数的家丁婢子穿梭其后,路过行礼却没有回应,都不知一向随和平易敬人的五小姐今日像是中邪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自打早上被老爷叫去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午膳也不肯多吃些便吩咐撤了,往日这会子应是在房里抚琴或是看书,如今却在这儿发愣,萍春,你知道早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姐这个样子,我真要急死了。”
“我哪儿知道呀,云儿你是小姐的房中的丫头,你都不知道,我整日跟着夫人,今个儿早上又和你一道置办东西去了,就更不知道了,要不咱们问问紫香,听说早上玉夫人和她也在老爷那儿。”
不远处两个婢子躲在假山后,看着她默然而立的身影,小声议论着。
她还是站在那里,阵阵鸟鸣啁啾嘈杂,正如她此刻心绪不宁。一个端着茶果的婢女走到她身后,施了礼,又向她说了几句,她轻点了点头。婢女便端着茶果离开,刚走到假山前,就被萍春和云儿两个丫头唤了去。
“紫香我问你,今天早上老爷叫小姐去都说了什么,小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云儿问道。
“云儿姐姐,萍春姐姐,你们还不知道吗?”紫香道,“今天早上,我陪玉夫人去厅堂向老爷请安,忽然有个公公登门,说是内府有诏书,老爷便吩咐我去找小姐来,小姐来到厅堂,那公公也没有宣读诏书,只是将诏书递与小姐,叫小姐好生保管,小姐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于是老爷叫我先替小姐收着,我不识字,那上面写的什么也不知道,那人还对老爷说了一些小姐中选不在话下,前途无量之类的的,老爷还叫李管家赏了他些银子,后来这事儿传开了我才弄明白,那是选秀的诏书,小姐现在已是待选的秀女,到了日子就该入宫了,怕是小姐舍不得老爷夫人才会如此,二位姐姐不必担心了,若是没事,我就先去了,玉夫人还等着呢。”
萍春招招手,紫香方才端着茶果走了。云儿望着天,出神喃喃:“秀女,就是说小姐快嫁给皇上了,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呀。”萍春皱着眉,举起手在云儿眼前晃了晃:“哎,你倒是挺高兴的呀,可是小姐不高兴,你还不去劝劝。”云儿没有说什么,暗自窃喜着,傅家既二小姐傅绮姝成为王妃后,如今又快出一位皇妃了,哪怕是下人,心里也乐呵着吧。
傅绮筝轻摇了摇头叹息后方才转过身来,四下看了看,叨念着:“云儿这丫头,又去哪儿了。”
萍春摇了摇云儿:“云儿,别傻了,小姐在找你呢,我也得去伺候夫人了。”
云儿忙回过神,一溜烟地跑过去了,行了礼:“小姐,奴婢在这儿。”
“随我去见爹娘。”傅绮筝淡淡道,移步前行。
云儿见傅绮筝一脸愁容难解,小心问道:“小姐还在为选秀的事情忧心吗?”
傅绮筝摇摇头,缓缓开口:“我自知是逃不了这般命运的,忧无用,怨亦无用,可是要我听天由命,我却觉得自己可叹,可悲。”
云儿撇撇嘴:“小姐说的这番话云儿不懂,只是云儿不愿见到小姐如此,小姐进了宫,就成了人上人,小姐过得好,老爷和夫人才放心,小姐何故如此呢?”
傅绮筝抬头望望天,湛蓝,没有一丝云彩,偶尔飞过一两只鸟,不禁苦笑:“锦衣玉食,容华富贵,那我情愿像它们一样,无忧无虑的飞在自己的天空里,不由人主宰,皇宫再大,也不过是一个金丝鸟笼,飞不出去,无异于囚笼,荣华富贵非我所想,如今倒情愿咱们只是普通人家。”
“绮筝。”声音传来,傅绮筝转眼看去,见来人,欠了欠:“姨娘安好”
云儿也跟着行礼:“玉夫人。”
“跟姨娘还这么客气,老爷夫人见你还没过来,便叫我来瞧瞧,怎么了,在看什么。”说罢李氏也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天。
“没什么,只是闻得鸟儿啁啾,不禁抬头一看,姨娘,咱们快过去吧,免得爹娘等急了。”傅绮筝这才换了一丝笑意挂在脸上。
李氏转过身,前边儿领路走着,傅绮筝跟在后面。李氏忽放慢了步子,微微转头:“筝儿啊,等下你见了老爷夫人开心些,免得她们为你担心,你是个孝顺孩子,姨娘的意思,你明白吧。”
傅绮筝莞尔点头:“绮筝明白。”
继续随着李氏前行。走了一会儿,临近池边,柳树荡漾着丝绦,绮筝抬头望去,翠色的池水泛着涟漪,池中的锦鲤嬉戏着,无忧无虑,好是自在。穿过曲桥,走入近水小榭,秦氏和傅任贤正在里面饮茶,紫香,萍儿等几个丫头站在一边侍候着,李氏上前欠身,傅绮筝也跟着行礼:“爹,娘。”
“五丫头,过来坐吧。”秦氏和蔼地看着女儿。
傅绮筝走上前,落座在秦氏身边,始终保持着笑意。
秦氏放下茶盏,转过眼看着绮筝,见傅绮筝心无忧伤,拉着女儿的手,轻拍了拍,笑道:“娘先前还担心你因进宫的事郁郁寡欢,委屈自己,现在一见,倒是放心多了。”
傅任贤看了一眼李氏,说道:“你也坐罢。”李氏也随之坐下。
“没事就好,就算有事,选秀的事也已是定局,改变不了,筝儿,爹虽你不愿入宫,可傅家的女儿,是躲不过的,爹希望你……”傅任贤忽然开口,话没说完,便顿住了。
傅绮筝忙道:“女儿知道,傅家承蒙皇恩,女儿入宫侍奉皇上也是应该的,爹娘不必为女儿挂心,入宫也未必是一件坏事。”绮筝不知道自己是何来的勇气说出这番话,也许只是为了宽爹娘的心。
傅任贤听了女儿的话,徐徐点头:“你能这样想,爹就放心了,这是诏书,现交由你收好,待选秀之日,你带着一同前往。”
一旁的紫香捧着诏书递与绮筝,绮筝起身双手接过方才坐下。秦氏忽然紧握住了女儿的左手,傅绮筝顺势看去,娘的眼睛润了,娘一向那么坚强,这道诏书,还是触动了她,傅绮筝冲秦氏安慰地笑了笑,右手紧紧地攥着漆金的册子,如握针柄,扎得手生疼。秦氏缓缓松了手,绮筝才明白,娘刚刚的那番话跟她的笑是一样的,都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明白,她在这里多待一分,秦氏便不舍一分,她心里又何尝不痛呢。
傅绮筝起身一欠:“爹,娘,若无它事,女儿便回房去了,女儿谱了首新曲,想在进宫前弄妥当了。”
傅绮筝方行礼离去。出了小榭,绮筝并没有回房,她绕过曲桥,走到假山上的一处凉亭独自坐下,一个人,眺望远处丛花叠艳,后宫,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歌舞升平的背后有多少泣血的哀怨,笑靥如花,掩饰了人心险恶。她们孤芳自赏,晨盼暮盼难识君王面,猜不透的,是帝王心。
“妹妹。”
熟悉的声音,傅绮筝看去,果然是大哥傅祺。
傅祺走近,问道:“在想什么?”
傅绮筝沉眼道:“哥哥难道不知道吗,早上内府的人来了。”她的声音低沉至极,恐连傅祺也觉得陌生。
“知道,你就快进宫了,怎么,不高兴吗?”傅祺笑道,走到绮筝身旁坐下。
傅绮筝看着哥哥的眼睛:“我应该高兴吗,那个地方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那里的女人多不胜数,不差我一个,为何偏偏要选中我呢。”
“你呀,怎么说呢,做哥哥的当然不希望你去那种地方,勾心斗角不适合你,一见可怜之人,你的善良本性就出来了,进了那里还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陷阱,可是我有偏偏不为你担心。”傅绮筝看傅祺说得倒是很轻松,疑惑不已。
傅祺见她如此,伸手指向前边儿的花园:“咱们傅家的花园如何,傅府又如何。”
绮筝看了一眼四周:“亭台楼阁,小桥轩榭,平常无奇啊。”
傅祺似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叹了口气:“也难怪你看不出其中的东西,我到给忘了,你连府门都没迈出过几次,在你眼里平常无奇的傅家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天堂了,京城有几户人家能有此花园。”
傅绮筝大致明白了傅祺话里的意思,父亲傅任贤身为朝臣,深受先帝皇恩,官拜一品大学士,位列首辅,若单论此,平京倒是有几户人家能与之抗衡;但母亲又是当朝秦丞相的独女,加之二姐绮姝嫁与了皇上唯一的弟弟裕亲王,傅家的地位已是权倾朝野,傅绮筝入宫自然无人敢为难她,可她却一点也不想论上这层关系,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会投胎罢了。
“哥哥的话我明白了。”绮筝淡淡地道。
“你明白就好,爹娘还在那边,我过去瞧瞧,你快回房去吧。”傅祺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傅祺离开,傅绮筝低头沉思片刻,又抬眸望见下面的一株桃树已开满桃花,她起身向着那里走去,看着缀满桃花的枝干,纤指抚上花面,既然逃不掉,便只能面对,顺从天命,哪怕无法脱颖而出,难获荣宠,至少,还能做自己。绮筝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加快步子回到房内。看了一眼窗前放着的琴,又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案上那篇没写完的琴谱,拿起笔继续写着,抬头环顾四周,摇头叹息:“或许这是我唯一能带走的东西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