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中奇卦显乌龙 上

  幸好只有三十里,鸿雁虽是满心哀怨,却也并未被七道流光落下太多。

  城郭的远影像一道浓墨勾勒出画卷,悬挂在蓝天碧日之间。醉乡,一个由村庄扩建而来的城市,没有千百年巨府名城的积淀,也没有想象中伟岸磅礴,一切都是泛着清涩的新意。

  其实,醉乡城远远谈不上繁华,这点倒也不难理解。试想只靠单一的制酒贩酒来供养一座城市的运转,那财力就显得单薄微弱了。一业之盛,可兴一家,不可兴一城。

  他垂着头,跟在师兄师弟的身后,鸿雁在入城后便自行化为一只彩雀,攀在他的肩头啄啄啃啃。左沛洵兴致并不高,此次师门劳师动众,一举派出关令殿八大弟子,除去自己颇有脸上贴金之嫌的辈分外,其余七人均已修至体察入微、丹谷硕硕的境界。以这等实力在醉乡城中绝对可以四脚横逛,威震四方。

  如果依惯例按实力话,清微道派就是从真元殿寻到正一殿,再从山后数到山前,也轮不到他出这次任务,可他却偏偏来了,且是被师尊指名点姓硬派而来的。左沛洵明白师尊的愤怒,以堂堂关令殿主少微上人,收的第二弟子,居然整日痴迷相术,不思修炼,简直成了整个师门的笑柄,但他却毫无能力改变这一切,占验术数、天地玄机有如一块巨大魔石,深深吸引着他的心神,那滋味让他食髓知味,难以割舍。

  “杀——人——哪——”一道破锣般的声响,凄厉刺耳,轻易跨过长街闹市。尤其“哪”字拖沓的尾音,极尽恶劣猥亵、卑鄙龌龊之感,孤风萧瑟中令百鸟惊惧,就连鸿雁化成的彩雀也是通体一阵恶寒。

  但见街上路人,或三三两两循声而动,或自顾自行无动于衷,而更多人则是伫立道中,彼此相视,会心微笑。只是那对视的目光里略带着戏谑,会心微笑中又笑出幸灾乐祸来。老八也徒然来了精神,转身拽住左沛洵的衣袖,显得兴奋异常:“二师哥,走,走,有热闹看了。”

  左沛洵心知肚明,这位小师弟虽已修真五十载,其实还是一副少年心性,平日自己研习占验术数,其他同门要么是冷嘲热讽,要么是好意规劝,只有这位师弟却因好玩心性,不时找来求签问卦,回头再将所测那些吃饭睡觉的无聊小事一一验证。此时,眼前这诡异的呼救,迥然有异的几类人群,奇妙的构成了一段故事、一件新奇的玩物,这些都深深的吸引了他。

  左沛洵扫了一眼貌若三十岁上下的文仕,大师兄比自己早入清微一百年,以其严谨刻板的性格,一丝不苟的沿袭着师尊的道统,但在二代弟子中,他的修为却远落后于正一、真元、太华三殿的首座弟子,这令一向自负的师尊郁闷无比。在左沛洵的印象中,师兄的正统刻板与师尊少微上人的孤傲随性格格不入,但也正是如此,才令他对师兄有了一种近似面对师尊的敬畏。师兄没有首肯,他纵使心思也有些活络,却不会随老八那样兴奋异常。

  “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却一路死气沉沉,实在闷的紧,这看看热闹也无妨,再师尊大人不也正是让我等陪二师兄游历一番,以增长见识吗。”老八的话正表达出左沛洵作为下山人选的原由,少微上人怒其不争,对这二弟子投入的一番心血,却换来满山的笑柄,这老二平素看来心性随意,期期艾艾,无可无不可,哪知在占验一事上却坚定无比。少微真人一怒之下将其赶下山来,一是想借此机会增长见识,用同门与他的差异促使他转变想法,二是索性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若不惹事端,看看也无妨。”老八差了几差,化做流光,遁向人流所向的位置。

  围观的人并不多,再加上老八行足阔步间涌起微弱的清风细流,吹迷了旁人的双眼,卷起了看客的衣角发梢,人们在下意识遮挡的同时,闪出了一条道路。

  “二师哥,看我这手清风咒耍的如何?”老八很有些得意,对此左沛洵并不希奇。与自己不同,占验术数随时可以检验预测的结果,但道术的实际应用效果,除了经常与人实战外,便只能通过模拟和想象,猜测施术后的种种可能。清微虽为修真大派,同门间也常有切磋,但大体都是推演战斗的道术。清风咒这种细枝末节,也就是能对着山上的花花草草、山泉石谷发动一二,甚至遇到品相稍佳的植物,也怕折了什么不知名的仙根灵药而不敢轻举妄动了。对老八来讲,这还是头一遭近乎细致入微的观察,道术用于旁人身上时的效果,虽然仅仅是个简单清风咒,但已足够激动一番了。“咳。”大师兄在身后不急不缓的咳了一声,显然不满这种妄用道术的招摇,左沛洵连忙拉起老八沿闪开的通道走了进去。

  “杀人哪——”还是这个“哪”,让人将所有激动都化为沮丧。

  老八突然笑了起来:“二师哥,原来这老头是你的同行啊。”<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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