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顺手牵马,牵两匹

  李勒刚要出去暗算小伙计,见有人进来,只好再退一步,无可奈何,唯有静观其变。

  只见进来这人相貌英俊,当真是个翩翩美少年,衣饰的华丽程度半点不比猴样少年差,也是个大富之家的公子哥!

  英俊少年一进马圈,立刻不再装做要上茅房,反而脚步轻盈地向那小伙计走去,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位小哥,你辛苦了,这马吃得惯你店里的草料么?”

  小伙计见状,忙放下手里的草料簸箕,说道:“还吃得惯,我们店里的草料都是从西大庄进的货,料好着呢!你看,是不是?”他从马槽里抓起一把草料,拿给英俊少年看。

  英俊少年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不错,这草料铡得够细!”他忽然压低声音对小伙计说:“小哥,你能不能让我把这马骑出去溜溜?”他扬起下巴,指向白马。

  小伙计一愣,继而摇头道:“那哪儿成啊,这是客人的马,我怎么敢让你骑出去,要是弄丢了的话,打死我也赔不起呀!”

  李勒藏在暗处,心想:“有没有搞错,弄了半天这家伙也是对白马动歪脑筋的!”

  英俊少年笑了笑,拍拍小伙计的肩膀,道:“你这人不错,其实我刚才是试探你来着,我朋友特别爱惜他的座骑,深怕丢了,所以让我出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在用心看护这匹宝马!”

  “哦,这么回事啊!”小伙计心里挺不痛快,但英俊少年态度和蔼,又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他也不好和客人闹别扭,只好道:“我们店里还从来没有客人丢过马呢!”低头又去弄草料!

  英俊少年伸手去摸白马,可那白马性子却烈,低声嘶鸣,左摇右晃摆着脑袋,不许他摸。英俊少年一试便知,他是无法将这匹白马顺利牵出去的,马走到半路,只要伸脖子一叫,就会把主人引出来!

  这少年不但人长得漂亮,心眼儿也不少,他对小伙计道:“我跟我朋友打了个赌,他说他的这匹马性子烈,除了他之外,谁也牵不走,我不信,我说我偏偏就能把它牵走!就这么着,我们两个谁也不服谁,打了个赌,赌二百两银子!”

  说完英俊少年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足足有二十两,他笑道:“小哥,你要是能帮我打赢这场赌,我就把赌注分你一成,这是二十两,我现在就给你!”把银子塞进了小伙计的手里。

  小伙计大吃一惊,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想他不过是一个为了吃穿辛苦劳作的穷苦百姓。做马夫的活,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不过能攒下百十个铜钱。二十两银子,对于富家子弟来说啥也不算,可对他来讲却需要不吃不喝的攒上二十年才行,恐怕二十年也积攒不下。

  小伙计喉头涌动,咽下一口唾沫,紧紧攥住这锭大银,几乎就要攥出水来。有了这锭银子,他就可以不用再做马夫,去乡下买上几亩好地,起屋造房,娶上一房媳妇儿,过上美美的小日子!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面对巨大的诱惑,实是难以自制。

  小伙计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真的没有骗我,只是打个赌而已?”

  英俊少年叹气道:“你怎么还信不过我呢?你没看到我朋友的衣着和我差不多吗,他穿黑,我穿白,又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不就住在天字一号房里吗,我没说错吧?”

  小伙计这才相信,点头道:“是啊,那位客官确是住在天字一号房里!”把大银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抓起一把草料,喂那白马,白马低头在他手中吃料,倒也并不排斥。

  一只手轻轻抚摸白马的脖子,另一只手解开了系在马桩上的缰绳,小伙计是专业的马夫,知道马匹的性子,他一出手,这白马果然并不嘶鸣,乖乖的跟着他绕出了马槽。

  李勒看到这种情景,差点没把肠子悔透,这招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用得着我亲自出手盗马吗,直接买通马夫不就得了,只需把马牵到门口,我骑上就跑不就大功告成了!

  马蹄得得,小伙计把白马牵向侧门,他对英俊少年道:“我只管把马牵到侧门门口,你转到前面正门就行,那时你朋友就知道是你赢了!”

  英俊少年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白马刚走到院子中间,就听前院门口一声大喝:“嘟,什么歹人,竟敢偷我的马!”腾腾腾,脚步声响,那猴样少年大踏步走了过来,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看他的气势真犹如天煞星下凡一般!

  原来,猴样少年对自己的白马极是爱惜,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又起身出来,想再看看白马,不成想一出来,就碰到了有人偷他的马!

  那小伙计本来就心虚,他心里头早想到英俊少年想要偷马,只是诱惑在前,他无法抵挡,这时见白马的正主儿出来,又是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再也支持不住,妈呀叫了一声,扔开缰绳,连滚带爬地逃了开去!

  英俊少年偷马当场被抓,却也并不惊慌,冷笑一声,道:“偷你的马又能怎样,你既然出来了,我便硬抢!”

  猴样少年大怒,鼻孔一张一翕,双拳紧握,踏上半步!但很快,他张开嘴猛地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松开拳头,摆手道:“我不愿惹事,免得一出手就打死了你,你走吧!”说完,不理英俊少年,径直向自己的白马走去。

  听这瘦小枯干的猴子这么说话,英俊少年反倒大怒,他艺高人胆大,从来就没怕过谁,这猴子竟然说他一出手就能把自己打死,这还了得,如果自己当真走开,岂不就等于承认了这句话!

  他伸手一推猴样少年,喝道:“你的马少爷今天要定了,你给我滚开!”他含愤出手,这一推已用上了五分劲儿,谁知推到猴样少年身上,对方竟连肩膀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把他自己的手震得生疼!

  英俊少年气极反笑:“好啊,怪不得说能打死我,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打死我的!”口中说话,手脚却是不停,猱身进击,向猴样少年扑去。

  见院子里两人动手,李勒大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回可要便宜我了,黑吃黑越吃越肥啊!他嗖的一声从破草棚子后面窜了出来,几步窜到白马跟前,伸手一拍马背,飞身跳上了白马!

  紧接着双腿猛地一夹,靴上马刺重重地刺进了白马腹下,白马吃痛,唏溜溜一声长嘶,猛地发足奔起,没奔几步,就听李勒扯脖子大喊:“停,停下!”

  原来,他的前面就是后院的院墙,这墙足有一人多高,加速距离如此之短,普通马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过去,万一冲到墙下,这白马猛地停住,那李勒非得从马背上飞起不可,直接就飞出院外!

  白马奔到墙下,却不象李勒想的那样停住脚步,只见它后蹄一蹬,前蹄扬起,呼的一声大响,腾空而起,跃出了院墙!落地之后,四蹄翻飞,向后巷外跑去!

  院中两个少年,谁也没想到马圈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英俊少年心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这个贼的身后,竟然还有一贼!”

  猴样少年却大叫:“我的马,我的马!”

  英俊少年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出连环九招,拳出二十八,脚起一十六,拳拳没落空,脚脚未踢偏,招招到位,统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猴样少年的身上!

  这通拳脚打完,英俊少年立即后退,站在当场浑身打颤,直感筋骨巨痛,皮肉酸麻,心下之惊骇难以形容!

  原来,在他出招之时,那猴样少年竟然一招未还,硬挺挺地接下了这九招,而且挨完打后,他竟半点都不在乎,就象这通拳脚是打在别人身上似的!

  英俊少年心想:“这人莫非是钢铁铸成的人像?怎地连疼都不知!”相反他自己倒是疼得够呛,感觉手指脚趾象是要断了一般!

  猴样少年气道:“要不是我出门时爹爹和哥哥一再嘱咐,要我不可与人动手,我今天非揍你不可!你偷我的马,还动手打我,当真欺负人!”一边说,一边快步冲到院墙,去看自己的白马。

  英俊少年也跟着跑过来,站到猴样少年身旁,踮着脚往外看,想看看到底是谁抢了白马!突然间,英俊少年只感胸口一紧,竟被猴样少年抓住了,紧接着便被头上脚下的举了起来!

  要按平常,猴样少年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把就抓住他!可刚才英俊少年对他拳打脚踢,他一招未还,还说什么爹爹哥哥的,表示不会与英俊少年动手!

  见他木讷,只挨打不还手,英俊少年自然而然的就认为他好欺负,警惕性放松,站到了他的身边!距离又近,猴样少年又是突然出手,出手之前没有一丁点儿的预兆,结果英俊少年就被他举到了半空!

  这世上什么人最能把别人骗倒?不是那些经常说谎的人,也不是那些说谎技术高超的人,而是那些看上去从不会说谎,却突然说出一句谎话的人!这种“老实人”,最能把别人骗倒!

  英俊少年冷不丁上了这个恶当,真真叫冤!

  说时迟,那时快,猴样少年抓住英俊少年,紧接着抬脚对着院墙重重一踹,院墙轰隆一声便被踹塌,现出一个大缺口!尘土飞扬中,猴样少年飞身跃出院子,见李勒骑马已经跑出数十步,马上就要冲出后巷!

  单手将英俊少年抡起,猴样少年叫道:“你给我下来吧!”呼的一声,把英俊少年当成暗器向李勒打了过去!

  李勒听到叫声,回头望去,心中叫苦:“乖乖的,好大一件暗器,莫非是天外飞仙不成!”

  英俊少年在空中腾云驾雾,直直向李勒砸去!那猴样少年的力气大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竟真把他扔出了数十步,正对准马上的李勒!

  李勒狠狠一夹马腹,白马吃痛,后蹄猛地一蹬,斗然间向前窜出一步。英俊少年没有砸到他,落下之时,脑袋却砸到了马屁股,混乱中伸手胡抓乱摸,竟然扯到了马尾巴上!头晕脑涨,脚落地之后又站不稳,竟被白马拖出好几步!

  白马冲出了后巷,来到大街之上!

  就听街头有人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啦!”一名身穿黑衣的老家仆纵马赶来,手里还另外牵着一匹白马!李勒正要寻路逃走,却被两匹马挡住了去路!

  英俊少年松开马尾巴,趴到了地上,那名老家仆跳下马,快步抢上将他扶起!

  李勒见到面前的纯白战马,心中大喜,一匹不够,又来一匹,当真是好事成双!他一伸手,抓住第二匹白马的笼头,顺手一滑,摸到缰绳,拉了就跑!

  英俊少年从地上爬起身,叫道:“快快,快抓住他!我的五钩神飞枪还在马上呢!”他偷鸡不成蚀把米,那猴样少年不过只丢了一匹千里一盏灯,可他不但把西方小白龙丢了,连兵器五钩神飞枪,也被人顺手撸走!

  李勒纵马飞驰,在街道中七转八转,便转没了影儿。

  英俊少年在后面追赶,只觉得街上房屋道路都是一个模样,没过几条街巷,便失了盗马贼的踪迹!他向路上行人打听,可行人都知道倒勾太岁的名头,毒蝎子的事谁敢乱说,俱都摇头假装不知,不肯为他指路!

  英俊少年站在街上,只见身边百姓过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他的心却冷得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只是不停地念着:“到底是谁抢了我的马,夺了我的枪?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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