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之邪龙——结尾

  第六章:白银之邪龙

  出发的当天早晨,亚克和多马在执务室就总帅不在期间的事务进行了最后的确认。

  哎呀呀,拜托你一定要在我被文件山活埋之前回来噢!

  虽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不知道被封印的禁断魔法书到底有多少。我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看这个的数量决定。

  啊啊?你在说什么呀?

  教团本部保存着很多虽然是神圣魔法却因威力太过强大而被封印的禁断咒语魔法书。我想向教皇提出借阅的申请。

  咏唱过就连大神官也要以性命交换才能发动的咒语神性调和后,却依旧活得好好的青年,注意到了自身魔力可能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

  下一任的教皇,是要从留在总本部的五位大神官里选出来的。如果教皇以前也身为大神官,那么,现在的亚克魔力已经在教皇之上了。

  就如多马在军事会议中指出的那样,神圣魔法中很少有攻击咒语。然而,任何一个攻击咒语的威力,都与精灵魔法的上级咒语相当。

  拥有强大破坏力的咒语,同宗教的教义相悖。在禁咒里,应该存在着大量的攻击系咒语吧?

  为了预计中与魔道王丹达里昂的战斗,必须掌握强力的咒语。被尊为魔法师之王的他,不仅精通精灵魔法和古代魔法,甚至可以使用死灵魔法。此外,能将幻兽从阴界召唤过来的,应该是精灵族都有的魔法。

  曾是圣骑士的亚肯杰尔,除了神圣魔法之外,还能使用对时间和空间造成影响的古代魔法。否定四相神的丹达里昂,作为掌握死灵魔法的代价,是绝对不可能学会神圣魔法的。

  虽然与生存了三百八十年以上的魔道王的实力相比较的话,两人存在着几乎无法填补的近乎绝望的差距。但即便如此,如果存在他能用神圣魔法取胜的可能哪怕是一点点,他也希望得到。

  决不能让他悲哀的复仇成功。这是为了不让因世界而牺牲的龙王们的死变得没有意义,以及为了曾一度拥有了死亡的觉悟的乌兰波克。

  像是看出了亚肯杰尔的这种决心,多马点点头。

  除了统一全土的目标之外,还有不知何时与魔道王之间的对决吧。教团那些一向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家伙们,会那么慷慨客气地让你看魔法书吗?

  我是和龙之王一道去本部的。我不认为消极主义盛行的上层还有说不的勇气。

  你不会真的打算要去威胁教皇吧?

  真是意外哪。你以为我会对猊下这么做吗?虽然对方会怎么想我不能负责,但我自己不会说什么哦。真的什么也不会说!

  大汉死死盯着拥有无论谁都会看到入神的清雅美貌的青年那无比诚实的笑容。

  算了,随你去了。适可而止就好。

  在多马那变得有气无力的话语结束之前,一脸朝气蓬勃的克罗蒂亚领着盖斯和幻兽王走了进来。

  你们听我说啊!我让乌兰带我在云中飞行过了哦!而且还穿越了云层呢!天空一片蔚蓝真的好美丽哦!

  那很好啊!不过因为紧张着别让太过乱蹦乱跳的你掉下来,乌兰小子一定出了一身冷汗吧?

  少年略略弯起嘴角,以轻微的苦笑认同了多马的话。

  盖斯也对少女兴奋的模样报以苦笑。然后僧侣告知众人,旅行装备已经准备好并已全部放置在中庭,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两位都请务必保重。在你们平安回来那天前,我每天都会向四相神大人祈祷的。

  乌兰刚到这边来,亚克也是才结束远征回来,两人都很疲惫了吧?请一定要充分休息,否则身体的平衡可是会崩溃哦。

  刚刚享受过虽然短暂,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天空之旅,也就是空中飞行的少女,也恢复认真的表情,对两人的旅行表示担心。

  你这边也不会轻松吧。估计从现在开始,那些看到龙的身影和听到龙的传闻的人们,都会蜂拥而至要求成为志愿兵了吧。而各国的间谍只怕也会趁机混进来。这两方面都会成为你的负担啊。

  无所谓。补给方面,因为增加了不少有用的人才,很多工作都可以交给他们。问题在于情报方面。我在远征的归途中调查过,前来传报枥城圈叛变的人果然是被杀掉了。也就是说,我们这边的情报被从四相神教情报网的某个部分泄露给了藤京户方面。

  多马表情严肃地环抱起手臂。

  能估计得出到底是什么人吗?我去解决掉他吧?

  不行,多马你们的做法太扎眼了。我已经动手了。今天早上,应该有个已经冰冷的身躯被人发现躺在床上了吧。

  少女抹杀掉感情,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身为僧侣的盖斯则悲伤地低垂下眼睛,口中低低诵着祈祷的词语。

  克罗蒂亚对此视而不见地向亚克提出忠告。

  我不认为在总本部就没有对方的间谍,所以恐怕教皇的秘密亲笔信,甚至于连里面的内容都已经被各国知道了吧。尽管借助乌兰从空中飞过去大大降低了危险性,但请千万小心在总本部附近的埋伏。

  谢谢。教团那方面也有可能故意将亲笔信的内容泄漏出去。就算说是以调和与平衡为教义,也不想因此成为所有国家打倒和牵制的目标。而我如果能顺利进入的话,他们擅自决定的天平就会调个个吧。

  我们期待您的表现哦,总帅我从心底祈祷您的丰收和平安。

  在语气一转的少女的侧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刚才因为飞行而兴奋躁动的天真表情。转而变成了作为支持着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势力的中心人物所特有的自傲和强烈意志。

  人类之间的战争太辛苦了。要是我的话,根本就支撑不下去。沉默旁听着的乌兰波克,再度重复了一遍以前对亚克说过的话,转头对少女说道:真是意外啊。从你的性格考虑,应该很厌恶这种事情才对吧。

  谍报的工作?是啊,没人会喜欢这种阴险而令人心寒的工作吧?但这个又确实是不能疏忽的。身为幻兽王的你就算不管多么想要保护亚克,如果碰到的是在餐点中下毒或趁着就寝刺杀,你也无法救他吧?这与我个人的性格无关,我是王家的女儿。王族的做法还是只有我这个王族的人最清楚。

  宫木王的女儿,浮现出与她平日的性格大相径庭的阴郁笑容,如此说道。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又开朗起来,而且还带着几分骄傲。

  我以前就想过啊。如果没成为佣兵,而是和哪国王子结了婚的话,我一定要成为对那个人有所帮助的妻子。就算因为是丑八怪而得不到爱,至少也能成为必要的人不是吗?多看,多听,多查找,多思考,我为了要成为丈夫的人,连下毒和暗杀的方法都学过。现在这些都派上用场了。我以能以自己的方法和力量,保护包括自己在内的重要的人而感到开心至极。就算会让盖斯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我也决不后悔。多马、亚克和盖斯都还生存着,都还在我身边,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啊,当然我也非常喜欢乌兰了。但是可惜不能生活在一起啊。

  幻兽王沉默地听着,直到她带着些难为情的笑容所进行的告白告一段落,然后缓缓伸出手,拉起她的手吻上了手背。

  聪慧而温柔的公主。如果确实如同赛法伊德所说的那样,圣王与你非常相像的话,我承认他的誓约是恰当的选择。虽然人类中讨厌的猴子比较多,但也有值得龙献出生命的人在。能够与你相会真是太好了。

  谢谢。为了永远都能被这么说,我会加油的!对了,赛法伊德是谁啊?

  千年前与圣王盟约的那个红发家伙。

  咦?那个红头发的是叫做赛法伊德啊!那么他是什么王?

  炎烈王。

  呀哈哈哈!很合适呀!那,他是头红龙吧?

  是的。

  已经竖起白旗的多马,连提醒他们小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总之你们两个都要平安的回来!

  从冰山出发后的第四天。

  漆黑的龙一边因为考虑到亚肯杰尔而不时休息一下,一边以惊人的速度持续飞行。

  即便进入天气恶劣的地区,因为他们是飞行在雨云上方,所以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被包在巨大的龙爪中,虽说也难免产生由于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无法移动而造成的不自由感,但考虑到移动的距离和时间,就让人感觉还是梦一般的旅行。

  幻兽王为了不让连外面的景色都无法眺望的青年在移动中感到无聊,每天都会唤出一只成为召唤兽的哈比来陪他聊天。

  原本乌兰带着哈比是为了找到白银龙的行踪,希望哈比能够感觉出那头龙所留下的阴之气。但在乌兰恢复龙的本体后,他身边的气就比较强,想要一边移动一边让哈比查找无疑就不行了。

  跟人类的姐妹一样,哈比们的性格也各不相同。但在都喜欢说话这一点上,它们跟人类的女性完全相同。所以很快地它们跟王的誓约者之间也变得亲密起来,不知疲倦地用它们美丽的声音和亚克说这说那。

  拜它们所赐,亚克因而了解了有关阴界和幻兽的大量知识。

  『亚肯杰尔,今天之内就能越过岐普的国境了哦。』

  真是快啊。以这种状态飞下去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到教都了。开始他说十天往返的时候,我还在想不可能吧。

  『我们的王是不会把做不到的事说成能做到的。如果不休息持续飞行的话,说不定三天就能到呢。』

  哈比为了王而进行反驳。

  完全不休息地持续飞三天?那种事办得到吗?

  『在充满阳气的人间界是不行的啦。在幻兽界的话,连续飞行十天的经验还是有的。龙跟鸟不同,可以边飞边睡啊!!』

  突然遭受到剧烈冲击,乌兰波克背朝下开始急速坠落。他立刻合起双掌,光是要保证亚克不落到空中已是竭尽了全力,这时候也没有余裕考虑他在里面的姿势舒不舒服了。

  全身的麻痹是因为被雷击中的关系。而且,从正下方穿透云层,击中在云层上方飞行的龙的雷,绝对不会是自然发生的。感到前方风灵的动作很怪异,由此了解到自己所遭受的攻击是风之精灵魔法雷击枪。

  是那个家伙吗!

  乌兰波克用尽全力,把必须控制姿态的翼调回水平状态。即使受到风灵的助力,落下的速度加上体重,也让他的翅膀根部闪过一阵剧痛。

  高山的山脊,正在急速逼近他的身体。

  也许是因为大量被敌方所支配的关系,风灵的数量不够充足。这样下去的话在转而上升之前,身体就会先撞在岩石裸露的山顶上。

  就在他确信了这点的瞬间,循环在他体内的血液喧嚣着,将寄宿于其中的魔力作为魔法发动了出来。

  『』

  在落下的龙和山顶之间产生的巨大火球,在产生的同时就破裂开来。而风灵把火球从外部封住了。扩散的火灵的爆发力和将之封住的风灵之力结合之时,产生出了比火球更巨大的、肉眼无法看见的空气之球。接着用水灵将变得比爆发更灼热的空气球表面用冻结之法急速冷却。

  下坠的乌兰波克的身体,就落入了这个空气球中,他的身体在被温和地接住的同时深深沉下去,然后又慢慢地被弹起来。黑龙得以避免撞上高山的顶端。这次他以自己的意志降低了高度。

  飞到位于山脚的扇形广阔平地的一角后,黑龙轻轻放开覆盖住右手的左手,紧张地注视着右手的掌心。将哈比护在胸前,如胎儿般蜷缩成一团的青年发觉震动渐渐平静,轻轻地动了动。

  『亚肯杰尔,你没事吧?』

  唔,只是装备在背部和头上撞了几下,我不要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受到了魔法攻击。抱歉,我要变身成人类了。』

  亚克抱着颤抖的哈比,迅速从龙的掌心跳到草地上。

  将旅行装备扔到他旁边的乌兰,从巨大的龙变身为穿着黑色铠甲的少年。

  少年踉跄了一下,用单膝和手撑在草地上。

  乌兰!你有哪里受伤了吗?

  因为电击的关系,身体还是有一点麻痹。就算对方是躲在云层下面,没能注意到那个家伙的接近,还是我太大意了。

  那个家伙?

  『好强的阴气!是白银的那位!就在很近的地方』哈比在亚克的怀中惊恐地叫着。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青年看到了从低悬在东方天际的灰色雨云附近,向这边飞来的银灰色物体。

  好似压迫着天空,转眼之间就越来越大的物体,是有着牛角般尖锐粗角的白银龙。披着逐渐倾斜在西方连绵山脉上的月光,它的装甲表面反射出金属的冰冷光芒。

  因为那几乎要覆盖整个视野的巨大生物的接近,亚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没关系。要战斗的话就必须保持与对手相同的姿态。这是龙的规矩。那家伙再怎么变态,这种程度的规矩也是会遵守的。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轻蔑。

  虽然应该不可能听得到这些话,但白银龙急速地转换了姿态,变成了一个身穿银和灰色的甲胄、披着长长的绢质披风的白发骑士。

  这个,真的是跟乌兰争夺王位的龙吗?看着降落在不远处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亚克有些疑惑。

  明明不知悔悟地执著于王位,并且被视为变态和异端,甚至在计划着吞食同类,却没有丝毫的霸气。甚至就算说他是毫无生气也不过分。肌肉很薄、筋骨分明的脸孔,虽然可以用秀丽来形容,但皮肤却好像白蜡般半点血色也没有,完全跟死人一样。直垂到胸前的白发毫无光泽,透过凌乱的刘海所能看到的深红双眼也没有神采,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人类外表时候的你,也是一样目中无人的可爱啊,乌兰波克。

  如果只是听声音的话,对方嘶哑的嗓音几乎无法分辨年龄。就连声音都缺乏活着的生物的温度。

  亚肯杰尔下意识地看向少年。

  龙这种种族对于不能直呼对方名字的礼貌遵守到了近乎执拗的程度,所以这家伙会如此面对面叫出乌兰波克的名字实在让人惊讶。

  不许直呼我的名字,变态。这是不可原谅的无礼,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

  少年用饱含着怒气的声音咆哮着说道,轻快地站起身来。剩余的麻痹感已经全部消退了吧?

  白发骑士反而露出了奇怪的欣喜的表情。

  拉塞尔格夫,我告诉过你很多遍了吧?叫我拉斯也可以。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叫我的名字呢?

  谁要记得变态的名字啊。不要一见面就罗里罗唆,我怕脏了我的耳朵。

  因为极度不快而皱起眉头的少年,冷淡地鄙视着对方。但是,这只是让对方更加高兴罢了。

  真是让人兴奋啊。我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与年龄不符的无畏的态度。没有龙会像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讨厌我的。就连长老们在面对我的时候都会毕恭毕敬。

  我才不管你是白银龙还是拥有什么强大的魔力。总之你说话的方式也好,眼神也好,态度也好,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讨厌。我说厌恶至极就是厌恶至极,有哪里不对吗。

  乌兰波克的态度也非常强硬。

  亚克和抱在怀中的哈比,因为少年毫不掩饰的话语而听出了神。

  那个叫做拉塞尔格夫的男人的薄薄的嘴唇弯成了弓形。

  被强烈厌恶到这种程度的话,反而让我不择手段地想把你弄到手噢!

  呜!

  不光是内容不得了,那个干瘪的声音中所蕴含的热量,更加让亚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这个,怎么听都是多马所说的那个意思的变态啊?

  少年无声地变为化石。

  乌兰?

  亚克伸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摇晃,少年回过神来眨着眼睛。

  糟糕。恶心过头,害我一瞬间都失去了意识。

  我虽然很明白你的心情,也从心底感到同情,但劝你还是保持清醒吧。失去意识的话岂非正中对方下怀吗?你想毫无抵抗地被他吃掉吗?

  白银龙的化身带着面具般令人发寒的笑容,温和地开口道。

  认真点吧。不认真起来的话,我就先杀掉你重要的誓约者哦。

  『对如此温柔的誓约之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啊!这根本就是卑鄙嘛。一点也不像是争夺王位的白银的那位该说的话呢!』

  在表情大变的乌兰波克刚要开口说什么之前,哈比已经大叫了出来。

  深红的眼睛冲哈比投下充满杀气的一瞥。

  不过是只小小的哈比而已,你再敢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唠叨的话,我就把你那空空如也的脑袋像鸡蛋一样捏碎!

  住口。恐吓弱者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亚克护住了因为恐惧而几乎心脏停止跳动的幻兽。

  因为这句话,拉斯终于把视线转到了亚克脸上,带着意外的表情瞪大了双眼。

  少年横插进来阻断他的视线。

  干得很好,变态。的确你是让我没法比现在更认真了。

  这样的话我要先提醒你一下。我想对战的对象是你。如果又让你死去的先祖中的哪一位来代替你战斗的话,我就无法保证你的誓约者的平安了哦!

  明白了。

  青年脸色苍白。

  你不必做这种不利的约定!保护自己我还做得到!

  人类可不是那么强的生物哦,誓约者。对于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者,我可是不会有半点留情的余地的。再在我面前说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我就杀了你况且无论怎么看,凭依魔法什么的对幻兽王来说都只是卑鄙的战斗方式。乌兰波克啊,我到底是否具备王者的资格,就以你的身体来确认吧!

  一向以卑鄙无耻为拿手好戏的你没资格说我吧,变态!

  在险恶的对话结束的同时,两人手腕一动,深红的光芒脱鞘而出。龙的化身们都将以自身血液凝固而成的龙心剑握在手中,让宝剑反复地碰撞在一起。两人的斗气将周围的草叶撕成碎片或是连根砍倒。

  拉塞尔格夫的战斗方式,是透出疯狂的激烈战法。他一改病恹恹的毫无生气的外表,带着异样的热情,执著地挥动着大剑。虽然可以说他的动作里面有不少多余的部分,但这些已经足够让他交战的对手手忙脚乱地疲于防守了。

  即使是不管什么都能切断的龙心剑,好像也无法斩断同为龙心剑的存在。是因为材质不同的关系吧,剑身交击所发出的声音,和亚克平时听惯了的金属撞击的清脆明亮的声音颇为不同,是非常钝重,连身体的中心也为之颤抖的沉重声音。充分让人感受到为什么一头龙的死就能拯救世界,充满了生命力的沉重声音。

  乌兰波克握在手里的剑,剑身约三尺半,与一般的剑长度相当,但宽度却达到三寸。是让人感觉到可以用气力斩断一切,展示出武者风范的大剑。

  而拉塞尔格夫右手中的剑,比乌兰的还要长上一尺,四尺半的长度,宽度却只有它的三分之一。是虽然能被勉强归为长剑类,却是很常见尺寸的双手剑。而它不普通的地方,就是两侧呈现出优美波浪形状的剑刃。

  蛇形剑。因为外观具有装饰性,常被用作仪式用剑。虽然在实战中不常见,但它火焰形的剑刃会有助于扩大对手的伤口,可以说是美丽而危险的异形之剑。

  以龙的真名做成的剑,呈现出他们灵魂的本质形态。

  危险了!旁观着两人战斗的亚克叫道。

  乌兰波克承受住了挥动着似乎带有狂气的长剑的对手的猛攻。至今为止还一次都没有被剑风擦到过。然而,不管怎么说他在气力上都逊色一筹。能斩断一切的龙心剑,身为龙的化身而有着超强的力道与速度。由于这个关系,至今为止少年都是无敌的,但如果条件相同的话,体格和力气都处于劣势的孩子就很难战胜成人了。

  接下强力的一击后,少年微微踉跄,身体失去了平衡。拉塞尔格夫瞅准这个机会冲了上去。对着被弹飞出去的全黑装束的身体,横向挥出一剑。

  乌兰!

  『陛下!』

  青年和哈比同时悲鸣出声。

  乌兰波克倒在草地上。中途从他的身体上断离出一件细长的东西,飞散着血红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向前踏出一步的白银龙的化身,伸出左手接住了那个。

  警惕着对方下一次的攻击,而立刻站起身来的少年,右手自肘部以下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虽然人在空中,还是很好地避过了我的一击啊!可是,只剩一条手臂的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一直躲闪下去的话,我可就赢定了!

  叛逆的龙露出已然确信自己胜利的笑容,伸出舌头舔上少年断壁上那鲜血淋漓的创口。

  迅速止住了从切断面喷出的血,全然不见痛苦之色的乌兰,因为对方好像故意做给他看一样的用舌头玩弄自己手臂的行为,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你这个变态!住手,太肮脏了!

  你的血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甜美啊,乌兰波克。弓形的嘴唇染成血色,拉斯用欣喜万分的声音如此说道。

  这个男人那种就算是令少年当场昏倒也不奇怪的脱离常规的言行,让旁边的亚肯杰尔都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他几乎可以断言,这种男人成为幻兽王的话,这个世界就完了。他只怕对于世界之气的平衡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吧?一想到如果不是少年乌兰的话,就是这个男人会成为王,龙们的人才,不,龙才的匮乏也就显而易见了。

  乌兰波克咬紧牙关忍耐着足以让人晕倒的恶寒,将之全部转化为对敌人的愤怒。少年咆哮着,转而开始攻击。他那接二连三袭来的攻势,将男人的肩、披风、长发一缕缕撕裂、割断。

  自己通常都是攻击一方的拉塞尔格夫,防守相对薄弱。他放开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少年的手臂,不断向后跳跃着架开少年的剑。突然,拉塞尔格夫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将火焰状的龙心剑插在地上。然后,他用空出来的右手迅速地捉住了少年握着剑的左手腕。

  呜!

  拉塞尔格夫对准被自己硬拉过来、失去平衡而倒在胸前的少年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个耳光。

  一次,两次,三次,脸很快被打肿起来。

  哈比从无法正视这个景象而埋下头的亚克手臂中冲了出去。

  似乎想要打到消气为止的男人,抓住少年脑后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明白了吗,小鬼。只凭你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胜过我的!

  因为对方的殴打而嘴角裂开的乌兰波克,由于失去了一只手而连挣扎都办不到。但是,他仰视着白发男人的漆黑双眸,依旧散发着无畏的光芒。

  你只是走运罢了。我如果已经成年的话,胜负早就分出来了。

  这叫不服气吗。你根本没机会成年了,因为你会就这样被我吃掉。

  微笑着的拉塞尔格夫的嘴巴,就势横向裂开,露出龙所特有的尖锐的肉食兽的牙齿。

  平静地回看着他的少年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念出了一个模糊的命令。

  暮色渐浓的草原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火柱。

  呜啊!

  全身被火包裹住的男人推开少年在草地上打起滚来。命令火灵将自己和男人燃烧起来的少年,又操纵水灵灭掉了身上的火焰。拉斯没有水灵的加护。火灵和水灵的关系极端恶劣,同时受到双方加护的龙只有乌兰而已。不仅是水灵和火灵,他得到了全部四大精灵的加护。

  虽然数量稀少,但是得到所有精灵加护的人类和幻兽并不是没有先例。然而相对的,他们能使用的魔法等级都很低。克罗蒂亚就停止在初级。乌兰也无法使用中级以上的魔法。如果不是唯一能使用凭依魔法的龙的话,他早就被当作不成材的家伙杀掉了吧?

  拉斯总算赶走了焚烧着自己的火灵,并用变身能力的延伸消除了所有严重的烧伤。然而,屈辱感却依旧深深残留着。但是就当他对无论如何都不让他称心如意的少年,燃烧起报复念头的时候,他的脸孔又受到了尖锐的猛禽之爪的袭击。是从亚克怀中冲出去的哈比。

  虽然男人迅速护住双眼抱住头,脸上还是留下了被斜斜撕裂的三道红线。成为召唤兽的哈比,即使力量微弱也要保护幻兽王,所以以拼命的劲头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但这不可能不激怒白银龙的化身的。

  区区一个小喽罗而已,竟敢对我的脸孔挥爪!

  冲到龙心剑旁边的拉斯,拔起插在地上的剑。虽说哈比的动作很快,他的动作却更迅速。在转身的同时,火焰状的剑尖已经刺进了幻兽的**之间,从背心刺出。

  被刺穿的哈比,没来得及悲鸣就吐出了大量的鲜血。翅膀轻微地痉挛之后,就不再动弹了。

  凯拉艾诺!

  亚克悲痛的呼唤着她的名字。看到原本就可以轻易设想到的结局后,他深深后悔着自己放开她的举动。

  拉斯皱起细眉,厌恶般地抖了抖剑,借此将她的尸体甩开。变为人形的龙,连不知好歹向龙挑战的愚蠢幻兽的尸体落到了哪里都不确认一下,就背过了身去。

  乌兰波克趁对手被哈比牵制住的空当,找到自己被砍断的手臂将它接回原处。

  看到这个情况的拉斯,对少年投去轻蔑的目光。

  为了活下去连那种东西也要利用吗?不要脸的家伙!这哪里还看得出是王的战斗方式啊!

  乌兰沉默地承受着侮辱。虽说召唤兽的牺牲式行动绝非他的希望,但他不想让哈比的死亡被浪费。而且局势也确实转为了对自己有利。

  算了。随便你怎么做吧,反正都是白费力气!这样打起来我也比较有趣!

  带着追捕猎物的猎人表情的拉斯笑着说道,只要少年不以凭依魔法召唤出过去的龙王,自己的优势地位就不会受到动摇。乌兰虽比预料之中善战,但与成人对决的话力量还稍嫌不足。就连那种无比吸引拉斯的强大魔力,也由于四大精灵的加护这个限制,而只能发挥出中级水平的实力。

  禁用凭依魔法,就相当于承诺了让自己被吃掉,年轻的幻兽王究竟是否清楚这一点呢?舍弃唯一的优势,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受到重创,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保持着无畏不屈的目光。与有着白银龙这种一目了然的异常特征的自己一样,这个少年也是龙中的异类。

  还有别的什么。

  乌兰波克出了能使用凭依魔法之外,还隐藏着什么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不会使用的能力。因为少年虽然高傲,却绝对不会进行毫无意义的虚张声势。

  快展现给我看吧!为什么那双黑瞳中会栖息着那般强烈的光芒。

  因为感受到未知之危险的自己的预感,拉塞尔格夫的笑意更浓了。

  第七章:背神的圣人

  亚肯杰尔一边担心着这次交织着魔法而再度展开的战斗,一边向着哈比被抛出的方向找去。

  在朝着大致的方向,拨开深及膝盖的草丛的前进过程中他找到了。他抱起人类婴儿般大小的幻兽。

  不行了吗

  已经死了的话,就算是神圣魔法的治愈咒语也发挥不了作用。亚克用手指梳理着哈比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泪水不由自主涌了出来。在自己怀中因恐惧而颤抖的小生物,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朝着龙的化身冲去啊!

  幻兽是不相信四相神的。即使如此,亚克还是衷心地祈祷着那小小的灵魂能顺利得到达常世之国。

  回到成为草原上标记的装备旁,他将包裹在斗篷中的哈比的遗体横放在了草上。

  我为能以我自己的方法和力量,保护包括自己在内的重要的人而感到开心至极。

  这样说着的时候克罗蒂亚那骄傲的笑容,和哈比死去后满足的表情,在青年心中重叠在了一起。

  他抛开了一切的迷惑。无论会受到怎样的非难,都胜过失去最重要的人。两年前,自己不就只因一人的生命而舍弃了整个世界吗?

  调和与平衡,司掌此世之理的我们的四相神啊。请将肉眼所不能见的自然精灵之动作暂时封印。令一切如故四相不变!

  亚肯杰尔发动了神圣魔法。将要在虚空中产生的爆炸,以及无视气流的狂暴的风全都停了下来。

  战斗中的两人,因精灵停止动作而吃惊地望向让他们无法使用魔法的咒语的咏唱者。

  白发的男人带着厌烦的口气说道。

  这次轮到你了吗?下等的猴子就算使用古怪魔法的小把戏,也不可能阻止我的。这么想死的话,等我吃掉乌兰波克之后就立刻把你撕成两半。你就在那儿乖乖等着好了。

  亚肯杰尔。这是我的战斗,不要插手。

  亚克很清楚这是乌兰作为幻兽王的战斗。也因此他才一直忍耐着没有出手。但是,当拉斯利用他而迫使乌兰允诺对他不利的约定的时候,亚克就已经被卷入了战斗。现在他却对此避而不谈,反而如此叫着。

  那是幻兽界的法则,而阳界是人类的世界。幻兽王的王位之争,那是你们回阴界之后的事。白银之邪龙啊,我作为侍奉支撑此世之神的人,断然无法坐视你擅自给世界造成破坏的行为!是龙的话,就服从你们的王返回阴界去吧。否则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

  拉塞尔格夫笑了出来。

  乌兰波克!你所誓约的家伙真是有趣啊。我以前还真没见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要装帅也要等了解了对手之后再说吧,我说过我不会对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蠢家伙手下留情的,也说了下次如果再在我面前夸夸其谈就要宰了你。无视忠告的家伙龙是,绝对言而有信的生物!

  白发的骑士在话尚未结束之前就行动了,几乎与此同时,原圣骑士的青年,也向着敌人笔直冲去。

  少年没来得及阻止。

  亚克挡下了波浪形的深红剑刃。一般人的话,是会来不及感到身体被击飞的撞击感,就轻而易举被一刀砍断的。

  圣盾!

  神圣魔法的防御咒语挡住了异形之剑的一击,然后回敬以与斩击而来时相当的力道。同时银光一闪。与亚肯杰尔闪光之名非常吻合的神速之剑,出其不意地强袭向拉斯的脸孔。

  察觉到意料之外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迫切的危机感,龙的化身猛地后退。人类的亚克不但间不容发地追上他的动作,而且反手挥出一剑。瞬息之间的微小差距,决定了拉塞尔格夫的命运。没有这一点差距的话,他的脑袋已因刚才的一击跟身体分了家。

  虽说乌兰能将手臂接回原处,但如果龙的脑袋被砍掉的话,也不可能自行捡起再重新安放到脖子上。

  从男人那在持续的激斗中碎得看不出原形的披风下面,一对白色的翅膀弹出来。皮膜之翼将愕然的主人的身体带到了人类的剑无法到达的高处。

  虽然阻止了风灵新的活动,但对以血之魔力与风灵联系的飞行本身倒是没有影响。

  拉斯左脸所喷出的血液溅在了铠甲上,肩膀到胸前的部分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几道血河流淌而下。颈部和脸部的伤口很快就痊愈止血,打湿了半个身体的血也差不多都要干涸了。但是,依旧存在变身能力所无法治愈的部分。

  竟然能伤到我,下等的猴子!

  撤开捂住伤口的手,拉斯的脸充满了狰狞凶猛的肉食兽的杀气,因激烈的憎恨而扭曲了起来。被看不起的人类痛击所带来的屈辱感,让他全身颤抖。仿佛将体内汹涌的感情全部表现出来般的暗红之眸,只剩一只能够微微睁开。

  眼球、脖子、心脏,还有口中,都是龙的弱点。眼球之外,都由即使是龙心剑也无法造成伤害的装甲状外皮保护着。

  龙心剑,以及龙族非人的**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和迅捷动作,造成了拉塞尔格夫的大意。他从一开始就没将卑微的猴子什么的放在眼中,在他心目中,能与他不分伯仲的敌人就只有过去的幻兽王而已。

  就算封印了精灵魔法,要得意还是太早了一些!

  白银龙的化身,开始咏唱起古代魔法。

  听到咒语的亚克,立刻就知道了那是从敌人的正上方砸下看不见的巨人之铁锤的咒语。

  在遥远的过去,侵袭了还是一体的世界的大灾厄,不仅毁灭了为当时繁荣而骄傲的大部分人类,也让大量的都市中流传的优秀技术和人们使用的魔法一同失传了。

  与现代的精灵魔法体系完全不同的发达的古代魔法,连记载这些的魔道书都没留下研究者和魔法师们之间也觉得难以置信。

  而亚克从古代都市遗迹中发现了魔道书奥布,从而掌握了一部分古代魔法。

  叫做奥布的宝珠,只对具有使用古代魔法的魔力的人才传达它积蓄着的知识。无论从遗迹中发掘出多少奥布,对于魔力大大不如古代人的现在的人类来说,奥布不过是个古董罢了。

  打算开始吟诵抗衡对手的咒语的青年,因为注意到乌兰波克已抢先开始吟诵,于是转而吟唱起神圣魔法的咒语。

  光啊,统治着至高之天的神之御力,请与光辉的神意一同宿于吾之背上。请赐予如那四双御手般飞上天空的光翼,解放大地的束缚,将吾之身体带起

  神圣魔法的咒语有着类似祈祷歌般庄严的音韵。以亚克的声音唱出的时候,又多了一种华美的声响,变得更加悦耳动听。

  除去本就无法使用的神圣魔法,对于只要不是高级魔法,不必念咒语就能将意志传达给精灵的龙们来说,必须要进行咏唱的古代魔法是很麻烦的吧。在战斗中,他们几乎全部采用精灵魔法。虽说根据咒语的等级和使用者魔力水平的不同,多少也有省略的可能,但要指望古代魔法像精灵魔法那样快速发动是不可能的。而这,正是在此封印了精灵魔法的亚克所期望的。

  重力破碎!

  对消灭破碎!

  龙的化身们咏唱的咒语几乎同时发动了。

  从天而降的破坏之力和从地上升起的防御之力,在亚肯杰尔的头上剧烈地相互冲撞。具有相等力量的咒语对撞而使效力相互抵消,然后在空气中留下轻微的波动后就一同消失了。

  虽然都是以亚克为中心画出了等大的圆形范围,但中心位置稍微有些偏差,所以圆的边缘错开了一些,在草地上划下了深深的新月形痕迹。

  狠狠咋舌的拉塞尔格夫,单眼瞪着保护了誓约者的少年。

  光翼天翔。

  咏唱者完成了以自己的魔力和言语的魔力交织而成的咒语,魔法的织锦向着四周抛射开去。

  金色的薄光。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在开始渗入青色的大气中,自虚空而生的金粉卷起漩涡,逐渐增加了密度。

  在乌兰波克脑中,再次浮现出亚克险些丢掉生命的痛苦回忆。

  不,不一样,那是不同的咒语。而且亚克的魔力,也已经今非昔比。

  在为了消除不安而强烈地认定着的少年的注视下,比真正的光芒还要耀眼的金色光辉将青年的全身包裹了起来。达到临界点的光,散发出强烈的白芒射向四面八方,然后幻化成白色的翼栖宿于青年背上。

  背后三对六枚,双脚的脚踝处一对两枚。八枚与四面八臂的四相神的手臂相同的数目,表示出了这些翼的意义。闪耀着荧光的翼,,如清雅的花朵绽放般向空中展开,静静地优雅地拍打着。

  乌兰无言地目送着残留下金色轨迹飞上空中的青年的身姿。拉塞尔格夫也同样因惊讶而发不出声音。

  与他升到同一高度的亚克,以一种类似哀怜的表情回视着白发骑士。

  龙因为自身十分强大而不知祈祷,不知道弱小的生物们悲哀的祈求、伤痛的愿望集结起来,会形成怎样的力量。神就是那些祈祷、愿望、悲伤、力量、光、这个世界的森罗万象,所有的一切。是众人的心意创造了万能的神。

  那又怎样?我所希望的是能用自己的力量完成愿望的喜悦。依*神这种幻想出来的东西,而对自身软弱视而不见的生物,还不如全都去死的好。世界若不能维系的话,那就毁灭好了。我乃龙中之龙,立于全幻兽顶点的龙。就算面对创造了世界的神也不会低头,更别提那些除了争战之外什么都不懂,只会让两个世界陷入危机的下等的猴子!敢于反叛王的白银龙,以傲然的态度,回以强烈的蔑视。

  除了己身的死,无所恐惧的幸福的龙啊!真是令人羡慕!我从心底羡慕着

  亚肯杰尔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不是愤怒也并非怜悯,当然也不是如他话里所表示的羡慕。形容得强烈一点的话那是疲劳困顿之后的绝望。即便决定放弃,也无法忘却的恐惧。

  拉斯困惑了,因为自己持续被这个人类玩弄而无比愤怒。原本被他视如蝼蚁的誓约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他要将乌兰波克弄到手的最大障碍。

  因为对方原本不是会飞的生物,所以他判断对方不擅长空中作战,于是握紧龙心剑直线攻去。砍到哪里都行,即便只是被深红的剑刃轻轻掠过,脆弱的人类身体也会当场被撕碎。然而,这次的打算也落了空。

  四对光之翼的动作,与自身**所生长的翅膀有所不同,能够自在地突然加速或是停止。得到这些羽翼而脱离了大地束缚的前圣骑士的剑,完全无法预测会从哪个方向袭来,根本不能进行迎击。

  他手里没有幻兽王的龙心剑,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人类的剑的攻击,是无法在有甲胄保护的地方造成伤害的。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麻烦也还是不得不一边使用魔法一边战斗了。

  看出他的想法,亚肯杰尔笑了出来。

  我这边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攻击咒语,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大话,但一边用剑,一边使用不习惯的古代魔法会很困难吧!

  闭嘴!谁要你罗里罗唆!

  神圣魔法是为了治愈受伤的人们而发展起来的。在战时,它则会成为不耍弄敌人,以一击必杀为目标的威力巨大的东西。

  少开玩笑了!想以那个来打倒我根本是痴心妄想!再说了,如果在这个阳界杀了我的话,世界会怎么样呢?一击必杀?那样的话不就成了你不能用的咒语了吗?有着不得不守护存在的你,用起这个来只能缚手缚脚吧!

  拉塞尔格夫挑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嘲讽道。必须守护的世界也好,秩序也好,已经放弃了一切的自己,才是真的无敌吧。

  你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回阴界,并且要生吞乌兰吗?

  罗嗦!

  是吗。你说有必须守护之物的我不足为惧吗?真是幸福的龙啊!连我自己都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恐惧呢!

  自从被亚克打断了战斗就没能重返战斗,身为当事人的少年,从两人的对话中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亚肯杰尔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我这就告诉你我即使破坏乌兰的名誉,也要插入龙的战斗之中的理由吧。我的祈祷,我的愿望,我的期盼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失去乌兰波克。要我牺牲什么都在所不惜,自己的生命又怎么样,就连世界我都会笑着放弃。我作了唯一的选择,因为只有那个,才是对我的人生而言必不可少的东西。绝不让给你,绝不会让给任何人。乌兰是属于我的哪怕毁灭世界,哪怕和四相神大人为敌!

  叫喊着的亚肯杰尔,全身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现在随侍于吾的天空之力大地之力!光,盈满吧!大地,裂开吧!寄宿于天地间一切生灵之愤怒,成为击倒吾之敌的力量而沸腾,注入吾之身体吧!吾之神,四相神啊,请将蕴藏于您那八臂中的御力借予吾吧!天之剑、天之枪、天之矢、天之砾、天之鞭、天之棒、天之展开双臂望向天空,以高到极限的声音咏唱着的青年四周,聚集起了惊人的力量。

  住手,亚肯杰尔!

  抑制着全身上下以光的状态放射出去的魔力,即使明知道没用,幻兽王还是拼命地叫道。

  若中途放弃咒语的咏唱,那个力道就会转向施术者。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停手了。但是,若发动显而易见是禁断咒语的强大力量,亚克的身体又会怎样呢?

  亚克的身姿已无法用肉眼直视。那种足以让精神力不强的人当场被击倒的纯粹的压迫感还在持续上升。在光是让自己不跪下就已经要倾尽全力的状态下,想展翅飞翔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变态!变回本体!不是龙身的话是无法承受住攻击的!

  这已经无关是敌是友了。乌兰差点就脱口而出让他快点逃,但考虑到对方的脾气,想来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吧。

  若是连被坚固无比的装甲保护着的龙都无法承受这个攻击,那么能撑过这个攻击的便只有神了吧。拉塞尔格夫没有回答,却立刻听从了幻兽王理所当然的助言。

  为什么没有在发觉到亚肯杰尔的异常时,就更加强硬地阻止他战斗呢?乌兰在快要发疯般的不安中强烈地后悔着。虽然别人会轻易地被亚克冷酷的外表所欺骗,但乌兰却深知青年体内所隐藏的感情的深度和激烈程度,也知道那才是构成他的核心部分。

  闪光亚肯杰尔。表示的就是激烈而迅捷,如同一瞬间笔直划过的光般的意志。

  将敌人全部粉碎,悉数灭杀!天诛破灭!

  天上和地下,同时延伸出光之柱,两个光柱在半空中合二为一。急速增幅的光柱,看上去就像打开了通往异界之门一般。在亚肯杰尔背后展开的光带中,浮现出了巨大的存在。四面八臂的异形之神四相神。

  既像少年又像少女的四张脸上的表情,会因看的人当时的想法而改变,纤细而柔美的八只手臂,据说分别指向天和地、过去和未来、以及世界的四方。

  并非四相神信徒的幻兽王,却接连两次见到了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神,虽然是有些讽刺的发展,但那个优美而神秘的绝对神的身姿,就和侍奉在神殿的祭坛上的石像一般无二,所以幻兽王对此一点也不陌生。

  净化气扭曲的古战场时所见到的四相神,四张脸上都洋溢着温柔而沉稳的慈悲表情。然而此刻,他的脸上却充满了愤怒和憎恶,看起来只能用让人怨恨的破坏之神来形容。

  一斩!

  应该已结束咒语咏唱的亚克喊道。

  四相神的一条手臂动了动,指向白银之龙。光带中飞出一道近似于雷电的光,如同有意志的生物般向拉塞尔格夫袭去。

  二刺!

  第二波攻击朝着因加诸全身的攻击而大幅晃动的幻兽的身体接踵而来。

  三射!

  无法承受并非这个世界的力量的攻击,龙痛苦地惨叫出声,在受到第三次攻击的时候,再也无法飞在空中,坠落了下来。

  四投!

  持续下落的拉塞尔格夫被弹了起来,继而被重重砸回地上。

  地震般激烈的晃动也让少年的身体摔倒在草丛上。

  将龙从空中击落的力量,还剩有一半。

  住手,住手啊,亚肯杰尔!那个家伙真的会死啊!

  即便是幻兽王拼命的制止也无法传达到身在空中的天意代行人的耳中,对方只是无情地宣告着制裁。

  五打!

  亚肯杰尔!

  朝着趴伏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白银龙发出了第五波攻击。

  乌兰波克除了用自己的身体挡下剩下的所有攻击之外,想不出任何其他搭救拉斯的方法,所以他立刻展开背上的翼飞了起来。

  就在他一边感受到惊人之力的接近,一边即将变回本体之前,被刺眼的光芒所充满的天空中出现了黑色的球体。那个东西歪曲了第五波攻击的光的方向,将之全部吸入了球体之中。不仅如此,还开始急速吸收周围的光。

  那是什么啊?

  之所以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并不单纯是因为那球体使神圣魔法的攻击无效,还在于它放射出了与缘于精灵的魔法完全不同的强烈冷气。包含于那冷气之中的不祥感,否定了流淌着血液的一切温热生命。很明显,那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但是,好像有印象啊。这是这种感觉是,应该就是

  记忆的映像飞快地旋转着,寻找着那种异界感觉的蛛丝马迹。

  立于草木不生的荒野中心的石碑,扭曲的气,黑暗中汹涌而出的骸骨兵,从土里不断发出的赤红色光柱。

  死灵魔法魔道王!

  说得没错,好久不见了呢。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似乎颇为高兴的回应。

  六碎!

  第六波攻击也被球体吞没。然后是第七波,到吸收了最后的第八波后,就好像在表示任务完成一样,球体瞬间就消失了。

  四相神的身姿和光带也一同消失了,四周被不知何时来临的黑暗暮色所包围。亚克在点点的星光中,扬起光之翼,缓缓飞舞而下。在他的脚碰到地面的同时翼也消失了,青年朝着草地倒了下来。

  看到这个景象的少年再次展开翼,飞到誓约者附近的时候在空中合上翼,跳落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亚肯杰尔!

  也许是使用了强力魔法地后遗症吧,现在也还从全身散发出淡淡白光的青年,仅能重复着粗重的呼吸,连回答抱着他的幻兽王只字片语的力气也没有了。

  苍白的面容,体温也异常的低下。因为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少年不知所措地乱了手脚。

  只是魔力使用过度了。那种笨蛋不用去管他了,一会儿他就会自己好起来。

  传来的冰冷言语令人吃惊地接近。

  披着一如既往的黑色披风,肩上停着大乌鸦的魔道王,站在距离他们大约六尺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微卷的金黄色的头发,令所有美女都会为之失色的白皙美貌,高挑优美的纤细身躯。就算没有任何抢眼的装饰,他都是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也能成为一幅华丽画卷的存在。

  就算不知道轻重,也要有个限度吧。既然幻兽王对你而言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存在,你却连他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拉斯都注意不到吗?

  嫩草色的眼睛,厌恶地瞪着拥有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青年。

  乌兰紧紧抱住受到打击的青年,无言地表示出自己并没有在意,狠狠地瞪着魔道王丹达里昂。

  将那个变态召唤到阳界的果然是你吗?

  唉呀呀,叫他变态也太过分了吧。虽然性格上多少有些问题,但好歹也是我的宠物啊。

  你将龙和猫狗之类的东西混为一谈吗?高傲的龙王脸色大变。

  那么叫做奴隶如何?反正我是让他自行选择的。是就这样掉进火山口死掉呢,还是成为我的宠物。于是拉斯就誓约成为了我的下仆。

  你杀了前王还不够吗?

  杀了他的是你们吧?我只是把他召唤到阳界而已。而且把快被你们杀掉的拉斯接收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龙的事由龙来决定!你是为了破坏世界而在利用龙!曾经得到过龙的爱情的你做出这种事,死去的她

  不准在我面前提奥罗拉!

  即便说着残酷的话语时也无比温和柔美的语气骤然大变。

  无畏的少年,带着受伤的表情垂下眼睛,抱歉。我不会再说了。

  你没有道歉的必要。看着你这样的表情,反而会害我升起原本没有的罪恶感。

  因为对*近的魔道王的动作做出反应,亚肯杰尔从少年怀中挣扎出来,迅速站起身来。然而,就在他想要吟唱咒语而张口的途中,尖锐的刺痛就笼罩了胸口,让他当场无声地倒了下去。

  丹达里昂的手制止了少年的动作。

  我只是来找一直没回来的宠物而已。没想到却闹出了这种乱子,老实说,我刚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出手呢。拉斯死在这里的话,阴阳两界说不定就会毁灭了。这本来是我的愿望,然而幻兽王却想用自己的身体来守护他。你那种还没完全成长的身体,以及不够坚固的装甲,如果承受了那个攻击的话

  魔道王俯下身,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

  捂住胸口蹲在地上的亚克,怒吼了起来:不许你碰乌兰!

  请安静。我可是从暴走的你那愚蠢的攻击中保护了小小龙王的人哦。你要是明白事理的话,怎么说也该有所表示吧?

  听到那语气优雅的责备,亚克无言以对。

  转回到困惑的少年身上的绿色的双眸恢复了温和,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上那与两年前相比改变了轮廓的脸颊。

  很精神地在成长呢。看来快要不能称你小小的龙王了吧。虽然我通过占卜的水盘知道了你来到阳界,但能这么意外地相遇,还是很让人开心呢。

  常常直视着对方到令人害羞的黑色双眼反映出心中的迷惑,那强烈的视线摇动着。

  魔道王是为了毁灭世界可以利用一切的残酷男人。就是结果上救了乌兰波克的前代龙王之死,也是他的所为。一想到将前王拉到阳界的这个男人最初的意图,就无法原谅他。然而,无论如何也无法憎恨他。与魔道王誓约,为世界而死的龙之女王,是乌兰波克的曾祖母。是自己身体中流淌着的她的血,让自己对这个为了向世界复仇而活着的男人产生了好感吧。

  而且他不仅在血缘上是亚肯杰尔的祖父,容姿和感觉也惊人地相似。当然,他们的内在完全不同。亚肯杰尔是不可能露出这种艳丽的笑容的。但即使这样,面对着与深爱之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的微笑,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多少动心吧。而且,一想到自己也许将作为牺牲了的龙的誓约者这一苦闷的人生强加给了亚克,就觉得无法责备这个男人了。

  我不想跟你战斗。

  我也是。只有你是我不想杀掉的。但是我的心情是不会变的哦。要救世界的话就杀了我吧,只有这个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办不到那种事!如果你需要补偿的话,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什么都可以!不要说这种悲伤的话了!

  少年的双手抓着魔道王的披风,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为人般哀求着。

  对我的人生来说独一无二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没有任何东西能代替她的存在。就算是你,也无法代替。

  谁会让给你啊,乌兰是我的!

  双手撑在草地上,勉强支撑起上半身的亚克,瞪着比自己年长三百五十岁以上的祖父。

  这是当然的吧。誓约者是怎样地束缚着龙的身心,我会不知道吗?你果然流淌着我的血液啊。简直到了让人可恨的程度。你也好我也好,都因为这种爱将重要的龙逼到了绝境。

  魔道王拉开抓住自己斗篷的乌兰的手,缓缓抽身。

  亚肯杰尔。你所组织的军队的情报,我也听到了不少。今天所见的你的成长虽然有些让我出乎意料,但还不足以和我抗衡。变得更强吧。这样才能让我高兴。有好的敌手的话,充当幕后黑手才比较有干劲。

  你少自说自话了

  这也是血缘啊。就从刚才那种乱来的咒语看起来,你也没有责备我的资格啊。

  看着因悔恨而握紧拳头的孙子,丹达里昂一面悠然地笑着,一面转身往回走去。

  被击落到地上的白银龙,已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虽然变身为人类的姿态,但却连一只手臂都无法抬起。

  看你那狼狈的样子,这也算是争夺过幻兽王王位的家伙吗?

  曾是统一王国之王的美貌男人,半是自言自语地朝着新弄到的龙走去。

  被一直叫成下等的猴子下等的猴子的对手彻底痛扁成这样,滋味如何啊?

  他用长靴的尖头插到倒下的男人肋下,将他翻转过来。

  拉塞尔格夫虽然用充满憎恨的目光抬头看着自己的誓约者,但以这付誓约之身是不可能反抗主人的。

  好在我也从没指望过你能成为最后的王牌,所以也没什么可失望的。话虽如此,你好像彻底违反了我的命令呢

  愉悦地笑着的魔道王那嫩绿色的眼眸,忽然失去了所有表情,在黑暗中燃烧起了诡谲的磷光。异形的龙,被至今为止从未感受过的恐怖冻结了。那不是杀气那般尖锐的东西。而是更加难以捉摸的残酷的对了,是恶意。那种蕴藏着比杀意更加狠毒的感情的感觉,就连从来不知恐惧的拉斯也从心底打起了寒战。

  不愿意听从下等的猴子的命令吗?身为宠物还敢抱有那种念头的话,看来不更加严厉地重新教育一下是不行了啊。

  虽然语气还是一贯地温和沉静,但拉斯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呵,我很可怕吗?看来也不完全是连对手的力量都看不出来的白痴啊。看在你从我孙子那里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教训的份上,只要你今后老实一点的话,这次就暂且放你一马吧。

  好像是一点点抓住了心脏,毫不留情地绞紧的绿色双眼的咒缚解除了,白银龙安心地吐出一口气。直到现在,他的全身上下都还满是冷汗。

  吾主。如果知道那个家伙继承了您的血缘

  就不会出手了吗?这种没有意义的奉承就免了吧。跟我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和气,白痴也能马上看出那是什么人了。就是因为你看不起我,才会变成这样的回去了。

  一阵风般地结束了对宠物的说教的龙的饲主,最后看了幻兽王一眼,便施展古代魔法的咒语发动了空间移动。

  魔道王的身影,以及躺在地上的拉斯,瞬间消失了。

  因为被附近开始响起的虫鸣声吵醒,亚克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浮现在黑暗中的四对金色眼眸,因为一齐转向而消失了。

  『陛下,誓约之君醒了!』

  优美的和声。哈比们的美声对绷得紧紧的精神来说是无比的舒适。

  左脚边亮了起来。

  刚刚亮起的灯光照出了黑衣少年的身影。

  你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距离早上还有一段时间,你再睡会儿吧。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而刻意放轻的声音,反而令亚克的头脑清醒了起来。

  现在自己躺在简易的帐篷里,魔道王离开后他就失去了记忆。

  对不起,给你添了大麻烦。

  那种事无所谓啦。拜托你别再乱来就好。那次在古战场时也是,亚肯杰尔,你就这么想让我感到困扰吗?

  这次就算是乌兰也忍不住发出了懊恼的言辞。

  抱歉。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老实说,我也没有那种意思。如果不是魔道王前来阻止的话,情况就会糟糕透顶了。那个白银龙对你的执念之强,只怕跟我不相上下吧。

  我生气了哦。要是跟那个变态相提并论的话也太贬低自己了吧。

  那也是一种对你的爱恋。当然不值得夸奖就是。但即使如此,你这种说法对他也太无情了吧。

  那才不是什么爱情!那个变态只是喜欢着执著于我的他自己,陶醉于那种状态中罢了!那种只会自恋的变态最讨厌了!恋爱的话,明明应该是更加幸福而温柔的感情,喜悦快乐珍视对方,希望得到幸福大家应该都是如此希望着的吧。

  『正是如此,我们的王!』

  突然插入两人对话的哈比们一致表示赞同地笑闹起来。

  忘我说着的少年,低垂下了通红的脸孔。

  『哦哦,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啊,陛下!我们不是在嘲笑您啦!』

  『是啊,恋爱是很棒的,任何事都变得无所谓除了那个人的事以外!』

  『恋爱中的人们也是很棒的。可以将周围卷进去,闹得天翻地覆!』

  有着女性面孔的幻兽们歌着舞着,让狭窄的帐篷也熠熠生辉。

  等一下。你们这些哈比里也有雄性的啊?我可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么说来,你们到底是怎样增加数量的呢?

  『秘密!』四只哈比一齐唱。

  亚肯杰尔在听着双方对话时笑了出来。

  就如同你之前所说,人类也好幻兽也好,女性都是一样的,玩弄男性不厌其烦么。

  你们几个,打算联合起来让王在誓约者面前颜面尽失吗?

  『那是秘密』

  看上去真的不愿说出来的哈比们,这次以音程不同的大合唱表示了拒绝。

  亚克实在忍不住,蜷起身体大笑起来。

  好了,算了。嗯?怎么了,亚肯杰尔?

  全身无力放弃了讯问的少年,为突然止住笑容露出严峻表情的青年而吃了一惊。

  必须把凯拉艾诺安葬。

  啊啊,不用了。我已经把她吃下去了。

  吃?

  『能与伟大的龙之君成为一体,是我等幻兽的荣誉!』

  『而且对方是龙王陛下的话,真是求之不得的殊荣呢!』

  死去的凯拉艾诺的姐妹们,七嘴八舌的唱着欢喜和艳羡的歌。

  是啊,比起被埋在阳界的泥土里,这才是她的愿望吧。虽然明知道你是龙,还是对此表示惊讶,实在不好意思。

  我也吃了独角兽。

  那是,你的好朋友的那只?

  亚克从炎烈王那里听说过,乌兰成为幻兽王,来到阳界后首先寻找的就是那匹独角兽。

  因为被试图得到他头上的角的人类追捕而受伤,又因阳气的关系,疯狂到了连好友乌兰都认不出的程度。

  吃着吃着,泪水就涌了出来。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只能一边哭一边吞下去。

  乌兰用和平时一样的声音淡定地说着。

  如果亚克以外的人听来,会认为他当时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现在只是在叙述着难过的回忆吧。

  但是,青年非常清楚。

  在受到过于痛苦辛酸的伤害时,因为心灵会因此崩溃,所以大脑会选择将那一部分的感觉麻醉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麻醉过去时,伤口便开始作痛。当时不痛,并不代表疼痛已经减轻了。相反,多数情况下都无法痊愈、一直开裂着的伤口反而会更加痛楚。

  过去长久折磨着亚克的,也是这种伤口。

  现在,他从心底埋怨着自己那个连上半身都撑不起来的软弱**。

  乌兰,到我身边来好吗?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躺着,抬起一只手召唤道。

  少年老实地走到枕边,坐了下来。

  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我爱你,我的龙。

  黑色的眼瞳中跃动着复杂的感情。虽然已经变得成熟而多话了一些,现在的乌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趴到了亚克身上。

  温柔地抚摸着抵在肩上的黑色头颅,青年重复着拯救的咒语。

  我爱你,乌兰波克。

  帐篷内瞬间一片漆黑。

  少年跳起来。

  你们干什么啊!玩笑不要开过头!

  『我们的王啊,我们绝对不会打搅到你们的。』

  『怎么办呢,先到帐篷外面吧』

  回来!梅洛佩、麦亚、黛杰塔、阿尔奇奥涅!

  『哎呀呀,真是蛮不讲理啊!』

  残留下这样的优美和声,身为召唤兽的哈比们被吸入幻兽王额头的光之纹章而消失了。

  什么叫蛮不讲理啊!这些混蛋!

  少年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让火灵再度点起灭掉的灯。

  自己的事就是秘密,别人的秘密就是偷窥也要知道,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个样子!

  对于很少见的持续着恼怒的乌兰,青年笑着加以劝解。

  这不只是女性的特性哦。大概是因为非常喜欢你,所以她们才会想要看到你的全部吧。

  麻烦死了!简直不可原谅!

  不要一付怒气冲天的样子啦,到这边来。

  少年依言走了过去,这次将头*在了亚克胸前。

  能够听着亚肯杰尔的心跳声,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亚肯杰尔注意到少年状态的不佳。

  乌兰,我睡着的期间,你在黑暗的帐篷里想了些什么呢?

  很多很多的事。真的很多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我真是没用的王。如果没有凯拉艾诺和亚肯杰尔的舍身保护,也许我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但是,如果没有我多余地横插一手,说不定你已经赢了假设的话,要多少就能有多少。这是没有意义的。那时我不能忍受再让你继续受伤。抱歉擅自出了手。

  我发过誓要守护亚肯杰尔的。可是却变成这样,因为我的错让亚肯杰尔发生这种事。

  听到少年一成不变的语气,亚克感到了难过。

  在自己因极度的疲劳而昏迷的期间,少年一直以冷静而苛刻的态度在责备着自己吧,如此一想他就无法保持沉默。

  那么这次就由我来誓约吧。在我能力的最大限度里守护你。这样好了吗?现在已经不需要什么誓约了。想守护重要的人的心情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已经拥有相应的力量。

  是啊。只认为自己才是守护者的我,是太傲慢了一些。

  乌兰!不要这么说。你说要守护我我确实很高兴。是你的言语将陷于黑暗中的我带到了外面的世界。你说我很重要你说对你而言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我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你发自心底的这句话,成为我唯一的拯救。我不想再回到那痛苦的黑暗里,不想再回到没有你的世界了。

  外面的世界也不都是快乐的。最重要的是并没有乌兰波克在身边。但是,却可以肯定他在阴界好好地生存着。

  生存着。重要的人还生存着。只是如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喜悦、快乐、幸福。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吧。那种不知道爱,只知自怨自怜的日子,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丹达里昂也说过吧。对自己的人生而言必不可少的唯一的那个人是无可代替的。过去你也说过,只要我是我就能让你幸福。你也是只要是你就好了。只要活着就好了。我不惜赌上性命也要达成的愿望,就是不要失去你而已。

  听着青年沉静的诉说和心跳,乌兰波克感觉到蚕食着自己体内的自我厌恶,如同雪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母亲曾说过,我是个废物,所以她要杀了我再生新的孩子。为了维持气的平衡,龙的个数是固定的。因此,发情期的雌龙们,会吃下使体内不会产生卵的草后再交尾。由于那种草是有毒的,所以不得不吃那种草的雌龙,无法如雄性那么长命。

  非常惨烈的话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亚肯杰尔,只能保持沉默抚摸着少年的黑发。

  怪不得多马以前对此开玩笑的时候,乌兰波克会提出了严厉的警告。

  我问过母亲。每头龙和别的龙是完全不同的,那为什么只有我的差异不能被原谅呢。因为没有谁需要你母亲这么回答。虽说如此,但对我而言也没有谁是必要的。但是,为何只有我要被杀?因为不想死,我在大家面前施展了凭依魔法,但这句话,在我心底留下了深深的芥蒂,至今都没有消失。

  乌兰波克以前说过,他讨厌好像要忽略施术者自身一样的凭依魔法。也许就是因为看透了大家需要的是作为他的替身出现的祖先龙们,而非他自身吧。

  能够活着就好,我是我就好,如果有人需要我,甚至到了不惜这么说的程度,那会是怎样的感觉呢?在我将好友布兰榭发狂的独角兽杀掉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里面的意义。我喜欢布兰榭,所以一来到阳界就拼命地寻找他。吃着死去的布兰榭的身体时,无法抑制地流下眼泪。我真心希望他能一直活下去。虽说在阴界时,我也只是变成和他一样的独角兽,然后一同在森林中悠闲地散步而已。

  啊,我明白。情投意合的朋友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在教团总本部的时候,我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亚克脱离教团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悄悄地走了。朋友一定会因为他那不告而别的做法深受伤害,并大为恼怒吧。

  因为母亲不爱我,所以她才不需要我。但是,因为我也不爱母亲,所以不会被她的言语所伤,甚至连她的意思也不想去明白。失去布兰榭这件事,至今都令我很痛苦。然而,我同样也感谢着教给了我很多东西的布兰榭。

  乌兰波克说过,亚克的容貌和气质都跟独角兽很相似。

  在人类中间,独角兽是与龙和人鱼齐名的传说中的幻兽。大概是人们很喜欢他那优美的身形的关系吧,他们作为许许多多的家徽与织物描画的对象而被流传下来。

  角中蕴藏着治愈之力,生有长而纯白的鬃毛的美丽幻兽,也是很难接近人、动作敏捷的勇敢战士。

  听了乌兰波克的说明后,亚肯杰尔虽然也有原来如此的感觉,但对于从未见过的幻兽跟自己相似这点仍是有些无法想象。

  但是,如果或多或少都能治愈乌兰的心的话,他很庆幸自己有能让人联想到独角兽的部分。

  跟那个变态战斗的时候,之所以同意了不用凭依魔法,是出于想以自己的力量保护亚克的虚荣。因为我不想被人说是不能凭自己的力量战斗,徒有虚名的幻兽王。因为这种无聊的虚荣,才害得凯拉艾诺和亚肯杰尔

  不是这样吧!

  面对连感情的起伏都没有表现出来的乌兰的告白,已完全转为听众的青年,第一次提出强烈的反驳。

  凯拉艾诺也说过,你不会将办不到的事说成办得到。也不会因为毫无根据的自信就让自己和我陷入危险之中。不错,拉塞尔格夫确实卑鄙地表示过要将我作为人质。然而,如果他变回本体的龙也就罢了,我不认为你会对我小看到以为我只有会被他一击杀死的程度的实力。只要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住他的攻击,你就能使用凭依魔法了。之所以放弃了这个手段,是因为你另外还有其他什么胜算吧?

  少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亚肯杰尔果然聪明到可怕。真是头疼啊,在你面前好像没有能隐瞒的事情呢。

  想要隐瞒别人的家伙才是不好的吧。你就给我老实交待吧。

  就因为被知道了会头疼我才隐瞒的不是吗?不好意思,虽然你特地夸奖了我,但这次真的没什么自信。所以才隐瞒了你。我是真的只是为了虚荣。而且觉得使用精灵魔法的话也许就能战胜他。

  明知道对方不是以中级的精灵魔法就能够打倒的家伙,青年还是等待着乌兰接下来的话。

  在意外遭受雷击而坠落的时候,我们差点就撞在山顶附近。但却因无意中发动的精灵魔法而得救了。那不是普通的精灵魔法。

  不是普通的意思是?

  不清楚。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没有自信。好像是从我的血液中涌出的咒语一般。如果再次遇到性命危机的话糟糕,这么一说起来好像比想象的更胡来呢

  最后乌兰很难得地吞吞吐吐了起来。

  亚克没作声,只是笑了笑。

  虽然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跌宕起伏,但只是这样听着声音,就已能感受到乌兰波克式的感情波动。因自己使出的精灵魔法之谜而坐立不安,为了寻求真相而作下危险的赌注,但虽然晚了一步,又因为事后注意到自己的胜算之低而脸色苍白,现在则是在垂头丧气的反省之中

  强烈的意志,果断的言行,从正面凝视着对方的目光。这些不但不会动摇他心目中少年无畏无敌的印象,反而进一步认识到少年也有着和年龄相符的内在,这使他非常喜欢。

  不愿被别人看透自己的不成熟,即便知道是虚荣也要逞强,亚克也有过这种幼稚的感情。

  为了超越任何人、称为完美的圣骑士而拼命努力的十几岁的自己。一直与那个理想中的自己搏斗着,总是在难为自己。

  圣骑士时代的自己,过去只觉得难看而丢脸,但现在这么回想起来的话,居然也感到了怀念和可爱。原本对自己来说只是噩梦的过去,现在却能够若无其事地回顾,甚至于产生了怀念,这些都是因为

  这没有什么可笑的吧?

  起身的乌兰波克,以漆黑的眼瞪着恋人端整的面孔。

  不是嘲笑。我是在高兴能够感觉到你的这种地方。

  不要糊弄我。如此苦恼的我也算是很稀罕了吧?

  没有这种事。让你介意了的话我道歉。我们转换一下心情好不好?

  带着歉意的微笑,誓约者的白皙手指温柔地抚上龙王的脸颊。

  略带冰冷的肌肤所带来的舒适感,让龙王的表情缓和下来,如他所愿地给予了原谅。

  只要能在明天之内到达教都就可以了。这么疲劳地去谒见教皇可不太好哦。我们将出发延迟一点,好好休息一下吧。

  同意了少年提议的青年,闭上眼后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确认他睡熟了之后,乌兰波克熄了灯走出帐外。在温暖的大气中,天上的星星闪烁着光芒。夜空的颜色也比他的眼瞳还要深沉。因为是飞向西方偏南的方向,从昨天开始即使是晚上也可以只穿一条单衣。

  虽然变身成人类,但因**的构造不同,他对冷热的差别没太大的感觉。不过他还是会留意周围人类的样子。如果在严寒之地几乎**着还悠然行走的话,就算变身成人类也会被看成怪物的。

  阴阳两界就好像硬币的两面。背*背地存在着,却共有着同一片天空。如果向着这个夜空无限地飞升上去的话,就能抵达幻兽界的夜空了。

  违背自然法则的这种扭曲,也是将世界一分为二的大魔法造成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阻止大灾厄的方法。由于咏唱了那个咒语,曾经是无人可及的魔法师的圣女王失去了魔力,而炎烈王也缩短了大半的寿命。最重要的是,相爱着的两人,失去了无可代替的彼此。

  我到底还是学不来的啊当代的幻兽王喃喃自语。

  为了拯救世界他可以献出生命。因为这样也能救到亚肯杰尔。但是,如果要问是否能即使要失去誓约者,也要救世界救幻兽们的话

  『绝不让给你,绝不会让给任何人。乌兰是属于我的哪怕毁灭世界,哪怕和四相神大人为敌!』

  亚肯杰尔面对白银龙时的台词,只要适当进行一些替换,就能完全变成自己的台词了。

  就如同亚克害怕着自己一样,乌兰波克也对自己感到恐惧。

  他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体内会产生出这种自私的强烈感情。这不是意图通过吞食这种手段将不能如愿的对方得到的白银龙那扭曲的方式所可以比较的。

  少年猛地闭上眼。

  停!一想到那种变态,脑袋就变得变态了。

  虽然如果被要求只能选择一个的话,自己不会有丝毫犹豫,但假如还存在可以得到全部的可能性的话,为此而努力也不错吧。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啊,对了。还有就是把那个变态带回阴界之后一下干掉。

  能够承认所有的事实,这是乌兰的优点之一。既然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那么没有别的方法的话,就只能尽量将状况引导向好的方向,考虑怎样做最好。亚克那种一直不断责备着自己的自虐性,在无畏的少年的健康精神中是丝毫不存在的。

  决定了合理的今后方针的少年,坐在了被拉塞尔格夫和亚克的激斗割倒的草上。他从遭受雷击时开始,到因发动了神秘的精灵魔法而免于撞上岩石的瞬间为止,尽可能地做着详细的回想,通过让自己*近当时的心境,说不定能捕捉到什么线索。

  不知不觉间,解除了警戒的虫子们开始在闭上眼调整呼吸,追溯着回忆的幻兽王身边鸣叫了起来。

  第八章:超越时间的传言

  已经逐渐被逢坂谱所毁灭,并吞的王国志贺圈,在它的中央存在着大和大陆最大也是最古老的湖泊枇杷湖。

  占据了志贺国国土六分之一的枇杷湖,和猪苗白湖的面积相比较的话大约是对方的五六倍,和猪苗白湖一样,这里也栖息着不同于幻兽的水栖古代生物,它们经常出没于湖的最深处。

  因为过于宽阔的面积和众多的古代生物,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做过对湖心部分的调查。

  在寻宝的探险者中间,也流传着枇杷湖好像沉没着古代文明遗迹之类的传言,但是乘船进了湖心就等同于有去无回,这一点也已经广为人知。

  猪苗白湖的遗迹,有一部分突出在水面之上,所以一目了然,但是六倍以上的枇杷湖的湖面却一直笼罩着雾气,所以别说是对岸,连中央部分也无法看清。

  即使如此,在风势强劲的日子,在湖的中央还是可以时不时地看见好像岛屿一样的黑影。

  如果是真正的岛的话,应该随时可以看见才对。但是有的时候却似乎并不存在。

  是浮岛呢?还是不是?如果不是岛的话,那又是什么呢?

  海市蜃楼、古代文明遗下的船、古代生物的群体、到季节就繁盛的水藻、栖息在最深部的超巨大生物,等等等等。是死在湖里的人们的生灵,为了引来生者而制造的幻影也有这样的说法。

  众多的推论,在冒险者们聚集的酒馆形成话题,也成为了吵架的种子。

  虽然亚肯杰尔只是作为旁观者从来不参加这种争论,但是经常和他搭档的多马,周围总是会聚集起爱聊天的冒险家们。亚肯杰尔不禁想起了他们手里拿着啤酒杯,嘴角飞溅着泡沫,一直讨论到深夜的样子。

  与其说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还不如说是为了给好朋友将军的最好的礼物,如此想着的青年,拜托乌兰进行枇杷湖上空的低空飞行。

  龙具有只要是心爱之人的拜托,就算多少有些勉强也会尽量实现的恋爱奴隶的个性,乍看起来冷漠而淡泊的乌兰波克也不例外。

  不管怎样,反正要以最短距离去教都的话,肯定也要经过枇杷湖的上空。至今为止都持续飞在高空上,是因为不想让看见龙的样子的人们陷入恐慌状态的关系。而现在,会对看见漆黑的龙横穿枇杷湖感到吃惊的,也只会是栖息在湖里的古代生物吧。剩下就是按照这个高度进入教都,降落在教团总本部前,这样就足以成为对教团高层家伙的威胁和龙的存在的证明。

  超越了曾经的国境的乌兰波克,在飞近大陆最大的湖时降低了飞行高度。

  空气不一样。水的气息很浓。

  对着在手中嘀咕的青年,龙询问道。

  『湖中央有岛,要不要落下去?』

  不,只要能看见是什么东西就可以了。多半不是什么安全的场所吧。

  亚肯杰尔慎重地考虑后拒绝了。作为佣兵没有合适的工作的时候,他也曾做过冒险者般的举动。从积累的经验里他学到了只因为好奇心而行动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踏足古代文明遗迹,那意味着双重的生命危险。陷阱、以及杀人装置什么的是直接的危险。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间接的危险。如果是被施加了诅咒的场所和物品的话,那可面临着比中了陷阱的单纯死亡还要恐怖得多的死亡。

  遗憾的是,至今为止所遭遇的古代人的诅咒,并不是都能用神圣魔法净化的。死去的人类的负面感情的强大和无理,有时候超越了活着的人所能理解的范围。

  最古老也是最大的湖中的遗迹如果这里又是祭祀古代人信仰的神的地方的话,侵入禁域而遭到诅咒也不是不可思议的。现在不是在那种事情上耗费时间的时候。

  突然,从湖底浮现出的巨大影子划破了水面,冒出了一个分不出是鱼还是野兽的巨大头颅。它突出了锯齿状的尖锐牙齿,冲着持续低空飞行的乌兰波克跳了过来。漆黑的龙并没有避开,而是优雅地弯头吐出了火焰的龙之吹息。

  沐浴了高热的龙息的古代生物的头颅,连悲鸣也没来得及发出就变成了黑炭,一半还在水中的细长身体失去了势头倒了下去。摔在水面上的头部碎成了一块块,很快地,水中的大小生物们就围在了成为饵食的尸体旁边。

  被包在乌兰手中的青年,虽然完全看不见一连串的光景,但是大致可以想象出来发生了什么。

  幻兽和古代生物之间彼此无法沟通意识吗?

  『没听说过可以。那些家伙阴界里面也有,总是很饥饿,只想着怎么吃掉我。』

  想要把无敌的龙当食物,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肚子饿了就吃。这是自然的法则。只知道吃的那些古之生命们比那个变态还强多了。』

  乌兰波克的口气里面包含着激烈的厌恶和怒火。

  争夺王位的两头龙,是健全和病态这两个正相反的精神的拥有者。亚肯杰尔考虑到他们今后的战斗方向,多少变得有些忧郁。

  对这个超级认真的少年来说,那种可爱到想要吃掉的曲折表现,完全不适用。喜欢的话就是用我爱你的集中攻击进行一点突破的类型。另一方面的拉塞尔格夫是通过把对方折磨到不至于死亡程度而情绪高昂的倒错者。亚克在佣兵时代也曾经一度差点被这样的男人抓到过,所以非常清楚乌兰的厌恶感。

  虽然轻咬是**的表现之一,但是如果到了要杀了吃掉的程度,就算是肉食性的龙,也是标准的变态了吧?

  如果说不自然的话,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也足够不自然了。

  『那个没关系。本来就是双方同意的。我爱亚肯杰尔,而且不记得给谁添过麻烦。』

  在我还没有同意的时候,我说过麻烦吧?关于这一点你要怎么说明?

  『结果好的话就没有问题。』

  *着装备和行李坐着的青年,听到任性的少年的回答笑了出来。

  自己做可以,他人做就不可原谅的这种态度,作为王来说可会不受欢迎啊。幻兽王陛下。

  『我没有说想要吃亚肯杰尔。尽管如此,亚肯杰尔却要把我和那个变态混为一谈吗?』

  那怎么可能!就算是当时的我,至少也可以理解你和他的爱法的不同他很可怜啊。那样的爱法,自己和对方都只会不幸啊。

  虽然不小心流露出了感伤的亚克,对于被爱的自己的傲慢感到了轻微的自我厌恶,但是没有感伤的少年,对白银龙还是很严格。

  『他根本是喜欢那种情况才跳进去的,根本不需要同情,那小子只是陶醉在自己扭曲的热情里而已。并不局限于我,只要是能让他烧起那种热情的,是谁都无所谓。』

  和魔道王誓约了的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将他带回阴界了吧?即使带回去,如果又和你厮杀起来,不是变成恶性循环了吗?

  『我会想办法,这是王的义务。』

  应该同情的是你啊。虽然真的觉得很对不起这样的你,但是我很高兴能这样和你在一起。

  『你觉得我不高兴吗?』

  和拒绝白银龙的时候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询问中那令人吃惊的温和口气,让青年微笑了出来。

  能够这样在一起很好啊。他人看起来,也许我只是在说敷衍的话而已。不能看见你在我身边一点点长大的样子,真的非常遗憾。我好想一直看着个子长高,一点点变化的你。

  『那是只有亚肯杰尔占便宜的事。因为我只能看到亚肯杰尔长大后的样子。』

  我没有多少变化啊,只是个子长高了而已。从以前就经常被误认为女人。我还有过向往多马那样的体格的时期,因为想到实在是不适合我这张脸才放弃的。

  青年自嘲地说道。只有这个是直到现在还无法克服的自卑感。他曾经以为长大成人后,因为美丽的容貌而产生的不幸就会消失。虽然他知道了和男性化外表无缘也是因为祖父丹达里昂的遗传,但劣等感并不会因此而消失。

  『虽然对人类我无法断言,但是龙的外表是配合灵魂的器皿。不管变身为什么样的生物,也不会成为和本质不同的样子。』

  你一定会成为像雷牙王那样的男人吧?不愧是先祖,你们好像。

  乌兰波克稍稍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怎么会呢?他和我的话,灵魂应该相当不同才对。与其说是因为血缘,也许是因为同是黑龙才印象相似吧。』

  我和魔道王虽然在外表上好像双胞胎,但是灵魂上会相似吗?有点不能相信呢。

  『也许亚肯杰尔会觉得讨厌,但是真的感觉很像。』

  如同好像体贴其实却很无神经的少年事先提到的那样,亚肯杰尔觉得很讨厌。

  而且是非常讨厌。

  原本的敌忾心,近亲相厌和嫉妒这三者重叠到一起,一气到达了顶点。

  是吗。你好像相当喜欢丹达里昂呢。

  『不要这么说呀。我的第一位是亚肯杰尔这是不变的。』

  那么说他就是第二位了?也就是说,这个外表和灵魂什么的,很合你的口味了。

  『我不会只因为外表就喜欢的。龙会誓约的对象一生只有一人。』

  如果相遇的顺序相反的话,你也许就会向他誓约了。第一位和第二位之间,好像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差别。

  『你在怀疑龙的誓约吗?』

  亚克一次也没有怀疑过乌兰的诚意。只是想到丹达里昂和他的女龙王的悲剧,只要走错一步就是自己的结局的话,他就会觉得心痛。但是,对于乌兰波克对于也许会追杀自己的对象的一贯的温柔态度,亚克却觉得无法原谅。

  你不是没少做会让人怀疑的言行吗?

  『龙和人类不一样!』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类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啦。

  一边飞过大陆最大也是最古老的湖,龙和誓约者一边久久地持续着除了情人吵架以外都不是的口角。因为没有人可以加入调停,这样下去的话,眼看着就要成为无法收拾的险恶氛围的时候,两个人突然被浓厚的乳白色的雾气所包围。甚至连伸出来的脚尖都无法看见。

  这么重的雾很异常,是魔法。

  『明明是雾,为什么却感觉不到水精灵的动作呢?』

  因为不是精灵魔法吧?无论是现在,过去和未来,守望着世界四方的神之眼,将以假象迷惑人心的

  昨晚才刚经历过那么剧烈的消耗,却以这种身体再度吟唱神圣魔法咒语,漆黑的龙为誓约者的乱来大吃一惊。

  『亚肯杰尔!我并没有感到危险。你明明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乱来!』

  幻象消除!

  从结束了吟唱的青年的身体上,瞬间爆发出了白色的清净之光,随着扩散的光芒,雾也消失了。

  他们飞在了绿色的岛屿的上空。

  虽然亚克看不见,但是在中央隆起的椭圆形岛屿的直径长度,是乌兰全长的十倍左右,正好可以放下神圣统合军的根据地都市冰山。覆盖了整面岛的,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树木。从树干的前段,呈放射状地长着厚厚的椭圆叶子。如果再飞低一点的话,这些叶子就会擦到了乌兰的身体上。

  『突然就冲进了雾里。在那之前雾和岛明明连影子也没有。』

  因为我们过于*近岛,没办法糊弄所以才变成了雾吧?

  『你是说这个岛上有什么不能不藏起来的东西吗?』

  乌兰波克停止了前进,开始在岛的四周盘旋。

  『虽然远处有个小岛,但是只有这个大岛长着草木。感觉不到鸟和小动物的气息,很奇怪。』

  乌兰一边向青年说明,一边加深了对这个岛的怀疑。这个样子的话,即使亚克想要上陆,他也不会放他下来的。

  被深绿色的湖水里面倒映的龙的影子所迷惑,又有古代生物浮了上来。那个拥有好像涂满了粘液的巨大头颅的大蛇一样的家伙,很狡猾地从猎物的背后进行袭击,试图把他拉进水里面。

  『真是麻烦!』幻兽王嘀咕了一句。

  那个瞄准龙的后肢,从水中飞出的古代生物的脑袋,被乌兰用尾巴狠狠扫了一下。嘴巴张大到了耳边的头颅被血雾所包围瞬间粉碎。飞散在四周的肉片以及骨头成为了诱饵,大大小小的鱼成群结队游了过来。

  『龙那里的是龙吗?』

  突然从岛的方向传来了什么声音,乌兰波克跳起来一样提升了高度。

  『刚才和我说话的人是谁?』

  『是我,我这头老乌龟。』

  低沉的声音。就像风吹进深深的洞穴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虽然和龙一样是不使用声带说话的,但是响在脑海中的声音,让人联想到枯木一样瘦弱而老朽的男人。

  远方的小岛动了起来,缓缓向龙所在的方向移动。从水面下浮现出来的,是形成了岛的地基般的黑色岩石,其中的一部分产生了龟裂,上下打开了。那是拥有纵长瞳孔的金色眼睛,巨大生物的眼睛。

  『乌龟这个岛子的整体真的是乌龟的身体啊!这么大的东西要怎么浮在水上啊?』

  在询问为什么叫住自己之前,乌兰先提出了最先想到的疑问。

  黄金的眼睛笑得眯缝了起来。

  『好奇心优先,还是孩子啊。』

  『不好意思。说奇怪的东西奇怪又有什么不对的?』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有特别的意思才这么说的。生长在我背上和头上的树木是浮草一样的植物。你看,树干是不是好像吞下了大猎物的蛇肚子一样鼓起来的?』

  抬头看着乌兰的大乌龟的头转过去,摆成可以从侧面看树的角度。

  『用这种东西浮起来的啊!』

  『为了浮起来,龟甲和骨头上都有很多小小的洞,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不过到了这个程度,还是不能不和那种东西共生啦。真是没用。』

  乌龟温和的语调甚至蕴含着笑意,龙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对不起,是我的说法不好。抱歉对老人家无礼了。』

  『这么懂礼貌,是个好孩子啊。』

  『不要孩子孩子叫个不停,我好歹也是龙王。』

  这次轮到乌龟吃惊了。

  『居然是龙王吗?是我无礼了。请你原谅。』

  『我的名字是乌兰波克。还没有尊称。我只是路过看看风景,打扰了老人家的睡眠很抱歉。』

  『我是从大灾厄以前就活下来的诺伊盖亚斯。感觉上好像应该活过了一万年,不过因为麻烦而没有计算过。这五百年我几乎都是在睡觉。也许也快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了。』

  『我原本以为古之生命全都是刚才那些想要吃我的下等东西呢。』

  诺伊盖亚斯用好像坏掉的笛子一样的声音笑了出来。

  『不是只有龙才是幻兽。我之所以能在这片水洼里面活下来,是因为食物丰富。』

  『那帮家伙是老人家的食物吗?』

  『在水中张开嘴伸出舌头摇晃的话,笨蛋家伙们就会以为是吃的,立刻凑近。然后将那些卷进嘴巴就可以了。我只要浮着就好,很轻松的。』

  『好棒。那么我用尾巴垂钓试试吧。』

  听到老乌龟的话而轻松起来的少年笑着说道,诺伊盖亚斯眯缝起了金色的眼睛。

  『我的朋友也说过同样的话。也许是黑龙的关系吧,会让我将当代的龙王和雷牙王的面影重叠起来。』

  『你认识他吗?我是他的子孙。』

  『哦,那比什么都好。能够在这里见到他子孙的龙王,是为了世界而死的他的引导吧?从他的誓约者那里,我保存着今后会拯救龙和世界的重要东西和传言哦。好像是什么为了让世界恢复成一体,避免大灾厄,让幻兽前往另一个世界所必要的古代魔法的咒语。』

  『失落的秘法!真的?真的找到了吗?』

  乌兰波克的兴奋也传达给了一直被包在手上的,处于什么也看不见状态下的亚肯杰尔。如果找到了这个失落的秘法的话,龙们就算不让白色的古代龙复活,似乎也可以整个种族移居到异世界。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用介意和人间界的气的平衡,可以进行繁殖了。

  『详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每天只是浮在湖面上,不可能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吧?如果不是像这次这样卡尔和雷牙王通过上空和我说话的话,我甚至不知道世界到现在还是分成两半。怪不得那些熟悉的龙们,自从某天之后就突然都不露面了。雷牙王继位的话,就是说那个王已经死了。他的尊称是什么来着。虽然是红龙,不过很开朗,而且让人舒服嗯,还是想不起来。』

  乌兰波克抑制住了想要尽早知道消失的秘法的心情,奉陪着老人家的古老漫长的追想。没有说话的对象,不能不在自己称为水洼的湖里度过漫长的时间,想到这样的诺伊盖亚斯,这种程度的事情就不是不能忍耐了。

  『炎烈王赛法伊德吗?』

  『嗯,没错没错。嗯嗯,就是这个名字。虽然经常带漂亮颜色的母龙来玩,但是每次都是颜色不同的母龙。偶尔也有公龙的时候,哎呀呀,对孤零零的我来说,真是让人羡慕呢。』

  虽然大乌龟在笑,亚肯杰尔却忍不住用手扶住了额头。幸好没有带克罗蒂亚来。如果她听见了的话,又要大叫男人最差劲了吧?

  『他好像很受欢迎。我也是他的子孙。老人家见过冻丽王吗?是雷牙王之后来到这个世界的龙王。』

  『不,是我不知道的名字。雷牙王之后我只见过你。糟糕。我不但不能动,最近还老是睡觉。要是飞过上空的话,我也许还能发现。那个龙王也像雷牙王一样去世了吗?我浪费了失去雷牙王的卡尔的心意』

  年老的古代生物,低声嘀咕着闭上了眼睛。

  如果要说没赶上的话,险些就发狂的乌兰波克也是一样,不过这一点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还没有获得尊称的龙王,安慰着意气消沉的古老生物。

  『人类健忘,性命也过于短暂。每次大战后建立起的统一王国,在千年之间已经崩溃了三次。每次纪录都会散落,死去的龙和誓约者的悲伤,甚至没有记载在各王家的传承中。光王是把老人家作为超越时间的唯一存在,才寄托希望吧?因为遇见了我,所以没有浪费。虽然不知道光王是如何找出失落的秘法的,但应该不会轻松。想到他们的牺牲,就绝对不能让它浪费,我以体内的雷牙王血统发誓。』

  『你这么说的话,我这个老朽似乎也能有一些用处了。哦,话题完全岔开了。必须把卡尔的使者交给我的物品给你。』

  『使者?』

  『哦,没错。某天来了个自称卡尔使者的魔法师。他说是卧病在床的卡尔的拜托,在我的头上的森林里藏下了小小的箱子。那个魔法师和我说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雷牙王的壮烈的结局,卡尔统一大陆创建王国的事情,为了寻找秘法而派遣众多的家臣和佣兵去全国的遗迹的事情,不管周围怎么劝说也不娶妻的事情,为了保护秘法而制造了机关墓地的事情雷牙王的临终听起来是很悲伤的故事。为了创建王国和雷牙王以及卡尔一起战斗的精灵魔法的魔法师,也一边说一边哭泣。然后,最后托付了对于承担今后的命运的龙和誓约者的传言。』

  原本以为秘法在这里的黑龙和誓约者,内心感到大大的沮丧。在无法长居的阳界,要增加别的任务并不是值得欢迎的。但是,既然不能把放弃的话说出口,至少就要从最优先的事情开始解决。

  『那么,光王的传言是什么样的呢?』

  乌兰波克毫不迟疑地询问起内容,已经有预感的亚克,并不想听这些。

  『和珍惜彼此一样,珍惜自己。被夺走一只翼的鸟,无法再飞上幸福的天空。』

  『那是是吗?我会好好铭记在心。』

  就算是无神经的少年,想到光王心上一生难以痊愈的伤口,也因为那个疼痛而带来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为了让誓约者在高空飞行也可以呼吸而派去守护誓约者的风灵轻轻告诉了他青年的异变。

  『亚肯杰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银发的青年,苍白地颤抖了起来。即使堵住了耳朵也会听到的并非人类的语言,让他从心底里觉得可恨。重复拜访的噩梦令人连泪水流干了。

  这是诅咒。是人类爱上了非人的存在的罪孽的报应吧?卡尔和丹达里昂和自己都超出常规程度地爱上了龙。这个爱越深诅咒也越强,一直持续到心脏停止跳动的日子。

  亚肯杰尔一边颤抖,一边凝视着自己的双手。

  没事的,是白的,这不是梦。

  『亚肯杰尔,到底怎么了?』

  等一下已经没事了。抱歉让你担心。接下来怎么办?

  用一只手整理凌乱的银发,青年勉强挤出了笑容。

  恢复了龙的本体的乌兰波克,因为不明白亚克异变的理由和刚才的样子,有些轻微的烦躁。但是,也不能永远都悠闲地浮在枇杷湖的上空。

  从优先顺序来判断的话,我想应该先去光王统一王国的首都所在的志摩根。因为没有通知过教皇猊下访问的日子,所以不用担心让他等待。如果优先去教都的话,因为情势的变化无法去志摩根就麻烦了吧?魔道王和白银龙今后的动向也让人介意。

  『亚肯杰尔如果这么说了的话,那就这么做吧』

  少年带着无法释然的样子,点头同意了那个提案。

  诺伊盖亚斯从龙好像运送着什么重要东西的手势,以及只能听得见的部分对话中,知道了幻兽王和誓约者在一起。

  『当代幻兽王,明明带着誓约之君,却不向我介绍,是不是太冷淡了。』

  『把誓约者掉到湖里就是大事了。可是在看不见彼此样子的情况下介绍也很奇怪吧?』

  乌兰,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使用古代魔法的飞行术,就算被古代生物袭击也可以应付。不然对老人家太失礼了,而且有必要取出光王的使者藏在老人家头顶的东西。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放我下来。

  虽然是不时采取桀骜不驯言行的龙王。但是对于活了漫长岁月的年长者,也一直保持敬意维持着应有的礼仪,被青年指摘到弱点之后,他不情不愿地答应放下青年。

  『不用在意古代生物,有我保护你。我会让风灵把亚肯杰尔的声音送入老人家的耳朵。所以普通说话就可以传到。魔法会消耗体力的,所以尽量不要使用。』

  黑龙一边琐碎地叮嘱亚克,一边轻轻将双手在大乌龟的正面水平打开。

  从摊开的龙之掌心里站起来的亚肯杰尔,因为对方远远超出预料的巨大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光是头部就已经超出了龙的全长。自己在对方看来,大概也只有跳蚤的大小吧,虽然对于能不能认真对话产生了不安,还是郑重地开始了对话。

  初次见面。我是当代幻兽王的誓约者,名叫亚肯杰尔。这次能够遇见古之生命的老人家,实在是意料以外的惊喜。

  『能够在意料之外遇见老朋友的子孙和他的誓约者,我也很愉快。所谓活得长而占便宜的,也就是这种时候了吧?虽然我是个只能在这里,什么也做不来的老头子,但是我从心底祝愿你们能够超越命运。我想这是补偿卡尔和雷牙王的牺牲的唯一的方法。』

  谢谢,我会为了达成你的心愿竭尽全力。

  亚克从心底道谢着。就算魔道王和自己已经赶不上这个时候。但是这并不是诺伊盖亚斯的问题。对于孤零零生活的大乌龟的好意,他应当坦率地表示感谢。

  『要找那个魔法师藏起来的箱子吗?为了让你容易找,我把头低下吧。』

  大乌龟的脑袋再次恢复成了绿色的小岛,乌兰命令风灵让青年的身体浮到了草木之间。

  号称是浮草般的树木一望无际,那是除了丰富地接受日照的叶子以外,只有膨胀的树干的奇妙的树木。树枝一根也没有,因此树干也没有分枝。好像蛇鳞一样的坚硬树皮,是富有光泽的浓重绿色。

  脚底很昏暗,由于重叠成了几重纠缠在一起的树根,好几次都险些绊倒。和人工种植的果树园里的树木不一样。因为不是等间隔生长,所以两边的树干过于接近,甚至有时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其中的道路迂回曲折,时而后退时而前进,整个森林呈现出一付绿色迷宫的模样。

  即使如此,亚肯杰尔也没有迷失前进的方向。不能称为声音的音色所演奏出的旋律在这个的引导下更进一步进入异形森林后,听起来就更加清晰了。以前也曾经有过相同经验的他没有迷惑。这是从古代魔法的魔道书奥布中流出的音乐。

  乌兰似乎是感觉到奥布发出的意志,而在亚克耳中听来则是前所未闻的神秘旋律。不管是哪种,好像只有能使用古代魔法魔力的人能够听见。

  收藏秘法的光王的墓所,按照魔法师的说法,为了防备盗墓贼而应该设置了众多的圈套。这是为了不落入那些陷阱而必须了解的魔法吧?

  就算誓约者没有魔力,但是龙可以使用古代魔法。

  一会儿被树根绊倒而摔到腿,一会儿身体摇晃而撞到了肩膀,虽然吃了不止一次的苦头,还是终于到达了目的的小箱前面。

  头疼啊,怎么办呢?

  『怎么了?』

  看到这个样子后脱口说出的自言自语,好像也被风灵忠实地传递给了幻兽王。

  生长了七百年的树木的树根完全包围住了小箱子。不知道可不可以用剑切断?看起来很硬的样子,而且再进一步伤害树根好像也不太好。

  『使用古代魔法的空间转移咒语怎么样?』

  我不知道那个咒语。

  不过魔道王倒是会使,亚克在心中狠狠地补充了一句。就算在魔力之类上面的素质一样,三百五十多年的差距还是大到了让人绝望。

  『要切断树根没关系,不过树液是剧毒。沾到皮肤的话就会腐烂。』

  『老人家,这种事情你早说啊!亚肯杰尔,我这就过去』

  没事的,乌兰。我想到了安全的好办法。你不用担心。

  亚克说完之后,开始诵唱促进生物老化的咒语。

  知道他开始使用上级水准的古代魔法,爱操心又过度保护的龙立刻焦躁了起来,但是亚肯杰尔无视地持续着吟唱。

  由于咒语的发动,一口气加快老化的树根枯死,用不着接触剧毒的树液,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从最初他就知道无生命的箱子不会受到咒语的影响才使用的。不过从大小来说却格外沉重的小箱,似乎是黄金制作的。大概是为了防止腐蚀吧?光是这个箱子就已经有相当的价值,所以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不放在会被他人看见的场所了。就连亚克,也在脑中立刻换算成了军队资金,脑海中浮现出了克罗蒂亚欣喜的表情。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被这种邪念所左右的时候。

  他用神圣魔法创造出了小型光球,开始调查没有上锁的箱子的内容。

  里面是记载了进入光王的墓地,获得秘法的重要事项的纸片,和一个几乎可以一手握住的小小的奥布。读了一遍为了不吸收湿气而在表面涂了层蜡的纸片后,亚肯杰尔将手放在了作为魔道书的宝珠的上面。完全呈球体的水晶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在亚肯杰尔的脑海中,乱舞的光芒和旋律成为了若干的组合而被输送了进来。即使没有钥匙,也能打开上锁的东西的解封咒语。不会失去前方的目标、进行追踪的飞眼咒语。可以将人和东西一瞬间送到远方场所的空间转移咒语等等等等。

  从纸片来判断,必需咒语中他已经掌握的部分已被宝珠自动省略了。

  就光是能够记住这些咒语,这趟枇杷湖就算没有白走了。虽然原本因为会成为额外的行李而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决定带这个箱子走。比起金钱上的价值来,将寄托了光王哀伤思念的东西就这么扔下实在是于心不忍。

  拿着箱子站起来的亚克,因为背后凸起的树根而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脊背重重地撞到了背后的树上,他一时无法呼吸。

  直到中途明明都还很顺利,昨天也好,今天也好,真是倒霉啊。

  一边揉着疼痛的脊背,亚克一边再度制造出光球,带着无奈的心情开始收拾掉在脚边的小箱子和散乱到周围的东西。原本为了放稳奥布的天鹅绒台座都飞了出去。

  这个薄薄的板子原本是垫在底下的吗?

  因为从大小来说,正好和箱子内侧吻合,所以最初他打算放回去,但是因为在背后摸到些什么,所以他把板子翻了过来。

  致和我同样爱着龙的你

  用一丝不乱的端正字迹所写的信封,就粘在板子上。从信的隐藏方式,就可以看出光王既期待被人看到,又害怕被人看到的迷惑。

  亚克从底板发现了信封后,好一阵子都无法动弹。过了一会儿,他没有打开用蜡封住的书信,直接把它塞进了上衣的胸口。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整理起了小箱子。

  现在,在这里,他没有阅读卡尔书信的勇气。读了的话,恐怕就无法保持平常心了吧?抱着箱子的他,开始吟唱刚刚记住的咒语。返回了自己最初降落的异形森林的出入口。

  马上他就领教了龙充满说教的碎碎念。

  『亚肯杰尔,我应该拜托过你,尽可能不要使用魔法。虽然你能平安回来是好事可是万一消耗过大无法动弹了不就糟糕了吗?』

  在老人家头顶的森林上能有什么危险?而且我原本就只打算使用最低限度的必要魔法。虽然去的时候有奥布魔力的引导,但是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在没有地图也没有向导的森林里,你以为我能毫不犹豫地回来吗?

  『回来的时候我原本打算让风灵送你的。』

  是吗?那不好意思了。也许因为我无法使用精灵魔法吧?我无法想到驱使精灵来做什么的创意啦。

  虽然是谢罪,青年的口气却颇为冷淡,看得出想早点结束麻烦的对话。

  也许是因为吵架的余韵还残留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吧?少年的抱怨比平时明显来得要执拗一些。

  『你再多依赖我些也可以吧?亚肯杰尔总是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决定。』

  我是男人,对于经历过只*自己和剑生活下来的佣兵生涯的我,你不要进行勉强的要求。

  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对于因为找到光王的信件而动摇的年轻人来说,龙的担心只让他觉得烦躁。

  明明把光王扔在了这个世界上,擅自去死了

  明明试图把我扔在这个世界上,擅自去死

  就在一直封印着的感情马上就要溢出的时候,大乌龟悠闲的声音插入了两人之间。

  『年轻人,虽然感情好到要吵架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如果重视过头的话,反而会让对方窒息哦。』

  因为这句话而清醒过来的乌兰波克,立刻进行了反省。

  要求亚肯杰尔依赖不能永远在身边的自己的话,未免过于不负责任了吧?可是,亚肯杰尔的事情还是让他无法不在意。他想将银发的心上人包在手里,不让任何人看见,让他只属于自己。这样的话,亚肯杰尔就会只看着自己,只对自己微笑,只和自己说话

  这个想象带着令人呆住的甜美凶暴地诱惑着他。少年对于不知不觉中在自己内心产生出的恋爱的黑暗部分感到恐惧。为了逃避这个从某方面来说又很舒服的恐怖,少年提出了就在刚才还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亚肯杰尔,要去志摩根的话,我想用凭依魔法把雷牙王呼唤出来。』

  为什么?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去了的话也没有什么用吧?你想让他为光王上坟吗?

  虽然青年最后的话是在讽刺,但是乌兰反而更有干劲了。

  『和雷牙王的再会也是对于老人家的谢礼。他能见到老人家应该也会很高兴吧?而前往光王的地方,获得失落的秘法,也是对于为了世界而牺牲的他的最好不过的谢礼吧?』

  你真的这么想吗?乌兰?

  『啊,如果我是雷牙王的话,会很高兴。把亚肯杰尔送往教都的,是他还是我,就看事情结束时的情况吧。』

  龙的心情还是龙最清楚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一只手捂着放着卡尔书信的胸口,亚克无力地回答道。

  第九章:无法痊愈的伤口

  已经活过了一万年岁月的老乌龟,在幻兽王和他的誓约者离开之后,还是兴奋得久久无法入睡。

  虽然他已经见过乐多到数不清程度的龙,但是能将已经死去的龙从常世之国唤来的能力,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由于乌兰波克的凭依魔法,他和保持着见面时模样的雷牙王再度相会时,最初的惊讶很快就转为了感激和狂喜。只有自己周围的时间不断流逝,世界的生命都甩下了自己而一个个死去。诺伊盖亚斯只能沉默地、悲哀地忍耐着一切。

  在世界一分为二之前,有千年左右生命的龙飞翔在天空的时候,多少还能愈合一些孤独。龙们出乎意料地感情深厚,甚至还有像炎烈王那样为了安慰无法离开湖的他,而时不时来玩的奇怪家伙。

  而现在这也已经是过去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于周围的事务不再关心。如同成为自己食物的古代生物一样,如果只考虑吃和繁殖的话,也许反而比较幸福吧。所以他有时会梦见遥远的过去的梦。在梦中的世界,他不用为过大的身体而烦恼,可以自由游走在河川中,也可以见到众多的同伴。但是,不是在梦里,而是真的能够见到死去的老朋友,真的非常高兴。扔下自己匆匆溜走的时间,好像又想起了自己而返回来了一样。

  他知道属于阴界的幻兽在阳界无法久留。那个年轻龙王离去之后,恐怕会更加痛苦吧?但是,从教都回来的时候,他们和自己约定会再次来到这个湖里,报告之后的事情。

  虽然要看当代龙王能不能答应,但是他想见那个开朗的红龙。已经快要被他遗忘的迫不及待的这种感情,让他从现在起就无法入睡,兴奋不已。因为七百年未见的访问者而兴奋不已的他,忽略了亚肯杰尔消除了古代魔法幻术的事情。

  原本到了傍晚时分,湖上就会飘荡起真正的大雾。住在岸边的人们里面,想要看浮在湖中央的他的影子,或者去设想这是巨大乌龟的怪人,应该都是不存在的吧。最重要的是,能够杀死拥有如此巨大身体的生物的人类,应该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他直到那个男人出现为止,都是如此深信不疑的。

  老人家,抱歉在您舒适的睡眠中前来打扰,不过可以请您醒醒吗?

  一个柔和的人类男性的声音,打扰了大乌龟好不容易获得的浅浅睡眠。

  普通的人声,不可能听得这么清楚。是使用风灵魔法的魔法师或者是驱使风灵的人才能让声音传达到这里吧。

  原本以为说不定是雷牙王回来了,但就算如此,那个声音和乌兰波克的誓约者的声音也不一样。

  诺伊盖亚斯睁开眼睛,抬起了顶着森林的脑袋。在一面的星空衬托下,白色龙出现在正面的方向。

  『这次居然是白银龙吗?今天是难得的客人纷纷到访的日子啊。』

  『我可不是想见你才来的,只不过我的主人好像有话要和你说。』

  『主人?龙不是自尊心超高的吗?为什么?』

  大乌龟不可置信地反复问了好几次。

  代替不快地陷入沉默的白银龙,刚才打破了诺伊盖亚斯睡眠的声音做出了回答。

  这头龙成为我的下仆的理由,和老人家没有关系。虽然我一个人也可以来这里,但是这个下仆一个看不到,就会打破我的吩咐跑去做坏事,所以只是无奈之下带他来而已。

  『刚才就与我说话的这一位,请问到底是谁呀。』

  抱歉迟了自我介绍,我是丹达里昂。作为光王之后的大乱的霸者,我曾经被称为魔道王。因为继承了精灵族的血统,所以现在还活在人间。

  听到他的话后,善良的大乌龟非常震惊。他的胸口马上就被罪恶感所堵塞,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上次大乱所死去的龙的誓约者现在还活着,而且来见自己,他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先向没有见过的龙的誓约者道歉。

  『对不起,如果我见到了你和你的龙的话,你的幻兽王也许就不用死了。』

  您不必多事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复生。我并不是为了老人家的谢罪,才特意来到这里的。

  虽然话里的内容很严厉,但是口气却自始至终温和礼貌。而这更加重了诺伊盖亚斯的罪恶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确实,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迷迷糊糊,所以对光王和你的龙,都做出了很抱歉的事情。』

  不用了。要完成什么使命的话,你只是活得太久了一些而已。原本就应该怪会把事情拜托你的光王。

  『就算如此,我也还是要道歉,但是,请不要责备卡尔。那样的话,卡尔实在太可怜、太难过了。全都是不中用的我不好』

  就在他从心底发出的道歉说到中途的时候,对方压抑着声音笑了出来。

  在风灵传递过来的魔道王的气息中感觉到不对劲的部分,沉睡在巨大古代生物体内的警戒本能苏醒了过来。

  对方不是龙而是人类。尽管如此,这个不断涌来得危机感是什么呢?

  那么就按照刚才你所说的那样,由老人家来承担责任吧。你已经活了足够长的时间吧?这里面还包括了通过我的龙的牺牲而获得的时间吧?你别说是不中用了,甚至还妨碍到了我,这份礼我也不会忘的。

  『你说我哪里妨碍到了你?』

  我啊,已经决定毁掉这个杀了她的世界

  用比谈情说爱还要甜蜜温和的语调,自称魔道王的男人如此说道。

  『怎么能够这样!你想浪费龙们的牺牲吗?』

  难道她死就是应当,世界毁灭就是不对吗?对我来说,比起世界来,明明是她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你的龙不可能为了复仇而高兴吧?更何况她也不可能复活。不要进行这种乱来的事情了。』

  魔道王无视诺伊盖亚斯拼命的劝说而大笑了出来。

  当然,她不可能高兴。但是,我自己很高兴呢。非常高兴。你要阻拦我的话请便。古代魔法还是别的什么你尽管用吧。吟唱你所知道的最强咒语,尽全力来阻止我好了。

  在优雅的口吻中包含着会让人脊背发冷的邪恶的热情。即使如此他好像也是正常的。在对方没有疯狂的情况下挑战古代魔法的自信,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这个身体的话,连方向转换都相当困难,这可麻烦了想到这里,大乌龟注意到自己已经在打算着逃跑,不禁感到了吃惊。与其说是习惯了平稳的生活,不习惯争斗,还不如说自己是在害怕着这个人类,因为恐惧而要逃跑。

  什么嘛,我可是从大灾厄之前就活着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鼓励着自己,在口中吟唱起了咒语。

  在双方对话的中途,一直浮在同一位置的白银龙的上方,突然浮现出了几乎有他全长的巨大水球。拥有锐利牙齿的凶猛的三只水栖古代生物,被封在那个水球之中。借着星光,可以看得见它们正在苦闷地挣扎。

  水球破裂,大量的湖水和饥饿的生物们倾泄到了龙的身体上。水的势头和重量,应该能将龙从空中打到湖中。龙被那三头咬住的话,应该不可能再飞起来。

  现在的诺伊盖亚斯已经没有余力去考虑什么世界平衡的问题了。他现在只想尽快赶走威胁着自己的、不明底细的恐惧。但是,他运用古代魔法的咒语,从湖中转移来的古代生物和大量湖水,直接通过了白银龙的身体而落到了湖面上。

  被摔在水面上的生物们,发出了刺耳的悲鸣。

  『幻术!』

  这次轮到我了。沉眠于湖底的大地精灵啊,请从长眠中苏醒过来,遵从我的命令金刚地枪击。

  就算是无法使用精灵魔法的太古遗族,也知道魔道王的语言并不是正式的咒语。

  那不是强行驱使的咒语,只是单纯的呼唤就想自由操纵精灵的话,就算是龙的话,没有龙王程度的魔力也是不行的。

  大地的震动,从湖底透过水而传达了过来。

  感觉到有什么顶住了他的腹部,承受了一股突刺的力量后,诺伊盖亚斯因为从腹部贯穿到脊背的剧痛惨叫了出来。视野的光景产生了急速的变化。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了从空中眺望水面的视野。

  从湖底伸出的长长的圆锥形的岩石前段变化为了金刚石,从腹部刺穿了大乌龟的巨大身体,让他浮在了空中。因为痛苦而四肢开始痉挛的大乌龟的身体,由于自身的重量而不断下坠,更进一步加深了刺穿的程度。对于快要寿终正寝的老朽身体来说,这是无法承受的冲击。

  哎呀呀,请不要因为这种程度就死掉啊。难得我特意亲自下手,你不让我多乐一乐怎么行呢。

  站在白银龙右肩上的魔道王,一边近距离眺望着古代生物的垂死挣扎,一边幸福地笑了出来。

  他举起浮现在黑暗中的雪白右手,长长的手指画了一个圆。

  炽热花!

  若干个青白色的火球出现在大乌龟周围,制造出了一个大圈,在风的煽动下完成了包围阵。与此同时,从火球中分离出来的火苗,一个个地埋入了乌龟的甲壳之间。

  大乌龟陷入濒死的状态而垂下的脑袋,突然伴随着惨叫而抬了起来,开始剧烈挣扎。

  肉烧焦的味道,飘到了鼻端。

  就连白银龙也不禁掉转了面孔,掩饰不住自己对于残酷的主人的厌恶。

  『主人,这样再怎么说也太难看了吧?』

  你还会说这个?

  『我是龙,不会以折磨比自己弱小的家伙为乐趣。』

  白银龙带着如果对方不是魔道王的话,绝对不会轻饶对方的势头严正抗议。

  带着笑容持续看着戏的丹达里昂,对于宠物的怒火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我是人类,所以视时间场所而定,有时候也可以很享受折磨杀人的乐趣的。

  『你所作的只是愚蠢的迁怒而已。』

  也许你说得没错。不过我先声明,我从来不认为迁怒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时时像这样发泄一下情绪的话,我会更加残忍的。如果你再搞不清自己的立场,说些充满说教的东西的话,下次我就用你来发泄心情吧。

  感觉到魔道王认真的白银龙,虽然沉默了一下子,还是尽可能用嘲讽作为了回应。

  『虽然我的性格也相当扭曲了,但是和你比起来还是大大不如啊。』

  那可是最好的赞美。主仆这么相似,你也很高兴吧?

  白银龙这次彻底沉默了下来。

  被包围着全身的高热火焰执著地燃烧的大乌龟的全身,连甲壳和骨头在内都完全炭化。和他一起生活了漫长岁月,代替浮草的森林,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久没看过这么痛快的好戏了。

  丹达里昂拍了拍手,从湖中突出来的巨大的大地之枪再次返回了湖底。

  原本就不断有大小块状物体剥落的尸体,因为这个动作而彻底崩溃,在掉落水面之前,就裂成了好几块四分五裂。

  好了,在另一边的龙恢复人型的期间,我们也去再完成一份工作吧。

  『要去哪里?』

  教都的四相神教团总本部。他们既然要先去志摩根的话,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先去把那些家伙烧掉吗?那倒不坏。』

  你老是这样小看人类的话,会不止一次吃苦头的。总本部有教皇和五个大神官,还有众多的神官以及圣骑士们,还有其他很多人,已经成为了一个要塞都市。它被魔力和信仰之力重重守护着,就算我和你从正面攻击,大半的攻击也会被化解。但是,不管是多么坚固的城堡,从内侧也都是有懈可击的。

  丹达里昂的双唇上消失了那种好像迷惑人类心灵的神秘笑容。看着虚空的嫩绿色的双眸,变化成为了以前在这个大陆上和众多国家战斗,并且使其屈服在脚下的男人的表情。

  不管在多么大乱的世道,都号称信仰心和城壁难攻不破的教团,就让他们丢次脸吧。明明在挽救世界上派不上任何用场,却还从信徒那里得到绝对的敬意,我早就觉得不可原谅了。如果总本部发生了什么的话,一定会立刻扩展到大陆全土吧。他们是用自己的手连圣地都保护不了的集团,就让教徒知道这一点好了。

  『好像很有趣,如果从正面攻击麻烦的话,你要怎么攻击?我可不喜欢像个贼一样偷偷溜进去。』

  谁也没有问你的口味。但是,在这一点上,我承认和你的口味一致我们让他们从正面请我进去。不管怎么说,你是龙,身为誓约者的我可以使用你的龙心剑。他们所知道的誓约之剑是剑身鲜红,连宝剑都可以斩断的奇迹之剑,应该不会想到有多少头龙就有多少龙心剑吧?

  知道了他的想法后,白银龙笑了起来。

  『我的主人,这实在是个好主意。不光如此,那个誓约者和你的面孔,不管谁来看也是一模一样吧?一般来说,如此美丽的男人,是不可能有两个的。在我们引发骚乱后,那些响应教皇的招待,得意洋洋地来到志摩根的家伙,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

  被白银龙兴高采烈的笑声所带动,魔道王的嘴唇上也浮现出了平时那种冰冷而甜蜜的笑容。

  也未必能够那么顺利就一石二鸟啦。不过,下一手我已经准备好了。其实我原本就是为了那个才要去教都地。所以,和教团总本部的家伙们的演戏只是捎带而已。

  『嗯,对了。你平时总是带着的大乌鸦不在了啊。逃掉了吗?』

  我把它派到逢坂去了。你既然也同样是宠物的话,至少也要派得上那种用场才行。好了,时间很急,去教都吧。

  优雅地下达命令的魔道王,用古代魔法把白银龙的肩头移到了手心。

  『你把龙和区区的鸟一视同仁吗!』

  你有这个劲头的话,就好好加油吧。如果让我期待后又不能达到的话,处罚可是很重的哟。

  白银龙虽然因为屈辱而颤抖了起来,还是老实地遵照了男人的命令,朝着教都的方向改变了飞行方向。

  虽然拥有和女人一样优雅美丽的外表,这个男人的灵魂却拥有不逊色于龙的凶猛。即使面对充满杀气的龙也能若无其事,一方面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更重要的还是胆子超大吧?

  他一直以为人类之类的东西是只懂得厮杀的下等猴子。白银龙也继承了千年前和圣女王进行了誓约的炎烈王塞法伊德的血统。所以如果两年前,不是乌兰波克,而是自己被选为幻兽王的话,也会在这个阳界遇到自己的誓约者吧?

  虽然他不认为这个阳界会有像那头拥有黄金角的黑龙一样让自己热血沸腾的存在,但是他对于人类这种奇怪的生物,多少也还有一些兴趣。

  **虽然小而短命,但是气之力却异常的强大。明明是同一种族,在个人的能力上却有天差地别也让人很不可思议。幻兽根据血统,几乎都是在出生之后就有了固定的能力。人类随着训练的积累和年龄的成长而在能力上好像也会有所提高。当听说人类当时的努力可以造成结果的巨大差异的时候,他因为那种不可预测性而哑口无言。

  正因为不可预测,所以勉强一下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这种乐观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呢?如果不可预测就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强大的话

  在星光下的夜间飞行,没有什么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魔道王躺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想要一个人沉浸于无意义的思索的话,今晚正是个合适的夜晚。

  在枇杷湖见到大乌龟,收到光王的传言和黄金小箱后已经过了三天。

  黑龙和亚肯杰尔,到达了曾经被称为志摩根的国家的上空。这片土地原本存在着志摩根和突取等五个国家,十年前经过了数年的时间被广缟圈所征服,形成了现在的广大的王国。

  广缟王原本打算借助四相神教团的情报网,一鼓作气统一大陆全土。但是国王的儿子们却主张维持现有的国土,所以老国王的野心在这几年都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虽然因为在意自己的寿命,而想要急于求成的老王很可怜,但王子们的选择才是正确的。要等到征服的诸国政情安定下来,融合为一个完整的国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如果弄错了统治方法的话,国民永远不会消除对于征服者的反感。如果不脚踏实地,增强国力的话,别说是称霸大陆,就算是亡国也不是不可能。

  以扩大国土为目标,向东方挺进的话,一定会和现在国境接壤的逢坂谱作战。和广缟一样并吞了近邻诸国的逢坂,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强国。

  王子们考虑到和实力旗鼓相当的逢坂的战斗,即使要违抗父亲的意愿,这几年来也还是要以充实国力为优先。

  亚肯杰尔和雷牙王都没有和广缟军作战的意思。商量了一番之后,他们在龙的身体上施了隐身魔法,降落到了一个比较荒凉的地方。

  然后亚克在那里打扮成了普通旅人的模样,雷牙王变身成为漂亮的黑马,让青年坐在了自己的背上。

  『比较头疼的是我们不知道光王墓地的所在地。所以先去附近的城镇尽可能收集情报吧。如果在那个城镇找到线索的话,就等到晚上以本体移动到光王的墓地。这样可以吗?誓约之君。』

  啊,这个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

  亚肯杰尔没有来过比教都更*西的国家,但是在佣兵世代和地图接触机会很多的青年,对于老志摩根的地理也有一定的概念。

  但是,福缟和志摩根之间的气候差别,却并没有存在于他的知识范围之内。刚一降落到地面,席卷而上的热浪就让他闭上了口,把外套脱下来和行李搁在了一起,比想象中还要炎热。

  因为考虑到昼夜间的温度差,也带了斗篷来。不过反正这付模样引人注目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了,就算自己不能释怀,因为穿了不合气候的奇异服装而引起警戒那就不好了。

  雷牙王,接下来请您不要叫我誓约之君好吗?你的誓约者并不是我。

  『但是,我是龙,直接叫人类的名字的话』

  因为我有汉风文字的真名,所以被叫了名字也不会受到强烈的支配。如果您还是不安的话,就以亚克来称呼我好了。也请让我叫您阿尔夫,因为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如果叫您雷牙王不太合适的。

  『既然如此的话,亚克,有个事情我想问你。你讨厌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讨厌救命的恩人。

  『是这样么?但是自从和当代幻兽王交换以来,你不光没有和我说话,甚至于连我的视线都要避开。最初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夺走了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但是看起来那好像是对于我的感情。我想知道理由。』

  虽然绝对不是责备的口气,但是,也不是说句你多心了就能认同的态度。

  亚克说了老实话。

  我只是不能原谅你所说的一句话而已。

  『是吗?虽然我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如果让你不快的话我道歉。今后我会注意的。』

  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驰骋的骏马静静地道歉。

  青年将自己的态度和幻兽王比较之后,深深地为自己的无礼和心胸狭隘感到了惭愧。

  你弄错了道歉的对象。而且我对你也只是有一半生气而已。另外一半是对于乌兰的。

  『我所说的让你不快的话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不要说这种事情了。还是先找出光王所留下的秘法吧。我也要改正态度。抱歉我因为私情而失态。

  『但是,我会在意。』

  现在开始收集情报吧。

  雷牙王因为对方不可思议的提案而感到迷惑。

  周围是茂密的玉米地,附近根本察觉不到人烟,连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听起来都很遥远。

  我们接下来要去访问墓地的那位光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注意到青年讯问的意图后,黑马好像笑出来一样震动着双耳。

  讲述自己的誓约者卡尔的事情,是雷牙王最大的喜悦。就算要说是溺爱,他也无法否认。

  自己也有着同样对象的亚克,也很清楚龙的这种感情吧?

  『卡尔卡莱尔他是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讲究任何事情都要公平、个性率直的孩子。有时候觉得他很亲近人,可是面对讨厌的对象他又绝对不会开口。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也不会改变。所以因此也碰上了不少麻烦呢』

  想起了当时事情的雷牙王,苦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该不该说不会处世,总之他是个不会说社交辞令的孩子。往好里说就是意志坚强,往不好里说就是顽固。相对来说,他对于喜欢的对象却绝不吝惜展现爱情。那个孩子的笑容中存在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就好像人们在被暴风雨折磨的时候,突然划破黑色的云层,从天空中射下的一缕金黄色的光线』

  毫不吝惜向周围投注爱情的孩子,一定也受到周围人的深爱吧?

  克罗蒂亚曾经说过,光王这个尊称来自于他那美丽的金发,不过,那多半是指希望之光吧?

  绝对不能让这个光消失,所以无论周围的什么人,都会咬着牙齿拼命战斗到底吧?

  和有时候若无其事背叛四相神,却还是顶着圣人的名号,将信徒们的信仰心利用在战斗上的自己大不一样呢。亚肯杰尔在内心中自嘲。

  因为是这样的存在,所以随时愿意为他奉献生命的忠臣才会那么多吧?

  『啊,在我们相遇的时候,他也是被这样的忠臣们所保护着。虽然说是亡国的王子,但他并不是王太子。我最初还以为只是因为他母亲出身自相当有权力的名门而已,但结果是那些人真正醉心于这个十岁的孩子。而那时候,我也好像是落入了蜘蛛网的蝴蝶一样。』

  那还真是巨大的蝴蝶啊。而且会放雷的蝴蝶,岂不是危险得不得了吗?而捕捉了这只蝴蝶的蜘蛛网,就是由爱情构成的吧?

  曾经是卡尔的最强保护者的龙的化身,甩着漆黑发亮的鬃毛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卡尔用蜘蛛网缠绕捕捉了我,而你则是用最强咒语的直接攻击捕获了当代幻兽王吗?魔道王用的是什么捕捉方法呢?下次见面一定要问问呢。』

  他要是有那个闲心的话亚克含糊了语句。

  如果问了这种事情,那个男人一定会狂怒吧?烙印在他胸口的伤痕是无法痊愈的吧,直到如同光王那样通过死亡而解放出来为止。而且,自己也是

  没过多久,就看见了地平线上远远地有一团黑块,那就是原本的目的地,有旅店的镇落。

  大概是要给镇子的哪家店子送货吧?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把装着蔬菜和水果的篮子放上牛车。他们追上了那个男人。

  尝试地从马上打了个招呼后,对方做出了超乎预料的友善回应。

  感到愉快的亚克,一边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一边向对方打听光王的墓地。

  原本看起来困困的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虽然你们看起来不是盗墓的冒险者,但是你们找那种吸血王的墓地干什么?

  吸血王?难道你是指光王吗?

  在这一带,没有人会叫光王的。因为是为了寻宝而疯狂,吸食百姓的性命和金钱的怪物,所以大家都叫他吸血王。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这样的外地人也许不知道。这海岸线一带,为了寻宝连女孩都被强迫去驾船。结果大家全都死掉,就此毁灭的渔村多得数不过来。不光是海洋,山也好,湖也好,只要是有古代遗迹的地方,他都送了不知道多少人过去。获得了大陆全土之后,就是古代遗迹的探宝。在他因为生病而早死之前,还特意建造了保护宝物的机关塔。死了都不肯放开宝物,人类的**还真是没有尽头。简直是恐怖。他那么早就死掉,一定是受到了四相神大人的报应。

  青年因为男人愤恨不已的台词受到了激烈的冲击。雷牙王一定也是如此。但是在男人面前,还是要保持着普通马的样子。

  看着面色苍白陷入沉默的亚克,原志摩根圈的男人缓和了表情。

  你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呢。不是我打击人。吸血王的墓地那种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别说是盗墓的冒险者了,就连好几位去镇服恶灵的了不起的神官大人都因为中了吸血王的诅咒而死掉了。现在那里已经成为禁忌之地,被神殿所封印了。

  啊,四相神大人,祈求您的拯救!怎么会有如此残酷的事情!

  无法忍耐的亚肯杰尔一只手捂住了面孔,向神祈求着帮助。没想到听到的会是如此阴惨的故事。

  信仰虔诚的男人,因为他脱口提到神明的态度,而打消了最后的警戒心。

  你好像有什么原因啊。难道说你是圣骑士大人,或者和教团相关的人士吗?

  是的,现在我虽然离开了教团,但是因为教皇陛下的召唤,现在正在前往教团总本部的途中。

  哎呀呀,虽然是不知情,但是曾经把您怀疑为盗墓者,还是太失礼了。

  我不是需要你低头的人。谢谢你刚才的忠告。但是,我有不能不去墓地的重要使命。虽然无视你特意的忠告很不好意思,但是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的话,可以再详细告诉我一些情况吗?

  现在没有时间一直动摇下去,为了尽可能多地得到情报的青年,对着看起来很担心的男人展开了询问。

  在男人的介绍下,亚肯杰尔找到了镇上的神殿,然后带着僧侣的介绍信,前往了距离这里有半日路程的松枝大神殿。

  据说在五百年前,去净化充满邪气的墓地之塔的神官们失败死亡的时候,当时的国王就委托大神官,将墓地一带的周围用神圣魔法的咒语封印了起来。从那以后,光王墓地的正确场所,就只有一代代的大神殿的大神官知道。

  『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原本以为可以轻易找到呢。』

  同感,没想到建立了第二次统一王国的光王的墓地,居然脱离了王家的管理。

  『五百年前就被封印了吗?就算再怎么说是没有血缘关系,连王家都避而远之甚至于散发着杀掉神官的邪气的话』

  亚肯杰尔抚摸着变成马的雷牙王的脖子说道:阿尔夫,请不要这么沮丧。怎么能连你都不相信小卡尔呢?不管后世的人民怎么说,他就算勉强人民也要寻找出失落的秘法,不都是为了你吗?为了不在你之后再次有龙死亡,现在也一直守护着秘法,也都是因为他持续思念着你的心灵。就算这些是带着邪气的,我也不想浪费他的心意。

  『谢谢你。你说得没错。我也许是一直在担心着那孩子是不是变了呢。』

  那是你保护着疼爱着长大的王吧?既然你爱卡莱尔的话,就要相信他。强烈的愿望和信赖可以成为开拓道路的动力。

  亚克为了让今后不管面对多么残酷的东西也不会动摇,也在如此说服着自己。

  第十章:慈爱与愚行

  随着逐渐接近松江的城镇,道路忽然变得宽广起来,行人和运送货物的车辆也陡然增多。

  要防备周围人的视线,那么与黑马雷牙王进行的交谈就只能先告一段落了。

  五年前,广缟的军队突然越过国境,进犯松江。由于那场战争而遭到几乎是毁灭性损坏的城墙,现在也还破破烂烂地矗立在原处。

  战争结束之后社会秩序恢复,从松江逃出去避难的人也渐渐回归,再加上从附近城镇迁来的新居民,平静的日常生活终于重新降临到了这个城镇。

  虽然街上还处处可见当时的断壁残垣,不过大部分住家的房屋都已经修缮好了,如果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新旧部分的区别。

  工匠将自己精心制作的手工艺品摆出来进行贩卖,商家也将商品整齐地排列在店前以招徕顾客。在神殿前的大广场上,每到节假日都会有集市。

  不过,王宫里还住着广缟国的第二王子,王子率领的军队也继续驻扎在不远的地方。在街道的要塞处,也经常可以看到手持着弩或者枪,目光敏锐的士兵。

  尽管人们的生活表面上似乎已经恢复战前的生机和活力,但实际上,对这种隐藏在日常生活中的不寻常现象,人们还是不免报之以冷眼。

  如果不是持有僧侣的介绍信,看起来就像是流浪骑士的亚克恐怕在城镇的大门前就被驱逐出去了吧。

  由于在松江陷落之后,广缟国王采取了强硬的统治政策,将松江王族包括婴儿在内都全部处以极刑,从而激起了国民的强烈反感,也导致了家臣残部的反抗活动持续至今。不过,据说之后广缟王吸取了这次的教训,在其后吞并的三个国家内都推行的是慎重稳妥的占领统治政策。

  亚克试着从征服者的角度去眺望松江的城镇,颇有启发。

  虽然因为原本想得太简单,结果却绕了很远的路而有些头疼,不过不管什么事情都能积累经验,应该不会浪费才对。

  在他终于到达的大神殿里面,居住着许多在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孤儿。为了防止抚养教育这些孤儿的僧侣和神官们向他们鼓吹反对广缟王的言论,神殿里甚至有监视他们行动的士兵。

  王族和贵族就不用指望了,现在甚至不能期待富商能够给予援助,在这种情况下,抚养如此数量的孤儿的经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然不能想象是由上层阶级极尽奢侈的教团本部提供的。关于这一点,亚克甚至可以和任何人打赌。

  如果说是由驻扎在这里的广缟军队来出的话,那么多半是来自于税金等征收来的钱,以及从旧统治阶级那里掠夺来的财富。假若真是如此,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就算这些孤儿心中因为亲人被杀而产生的仇恨不会轻易地消除,但他们作为广缟在这里的第二代臣民,其劳动力是使这片土地富强起来不可缺少的必要条件。

  就在亚克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等待的时候,前去通报的僧侣回来了,并告知亚克他被获准谒见大神官。

  看来带教皇的亲笔信来果然是有用的,既不用担心万一落到别人手里,还可以对教团的人发挥极大的作用。想到这里,亚克心中一阵高兴。

  果然亲笔信是有很大威力的啊。

  不过,在通过松江大神殿首座的办公室时,亚肯杰尔又不禁开始对自己刚才那种恶劣的想法开始反省。

  比记忆中还要瘦小一圈的老人从座位上起身,出来迎接亚克。

  已经有八年没见了吧,亚肯杰尔。看到你这么精神的样子,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波修大人!对不起。虽然知道波修大人已经成为了西方诸国之一的首座,但是却没想到能在这志摩根的大神殿中

  因为这奇遇而颇为惊讶的亚克马上又回过神来,跨步上前在老人面前屈膝跪下。

  虽然脚步还是很稳健,但实际上波修已经将近七十岁了。

  当亚克还处在圣骑士的修行时期,这位当时还是神官的波修大人给予了他不少的照顾。那个时候和自己一起训练的都是一些比自己年长的人,每当自己在严格的训练中体力不支的时候,就会和同样筋疲力尽的伙伴一起被波修叫去帮忙,好几次都是借着这个名义免除了之后的训练。

  其实,说是帮忙,也只是修补图书馆的书籍而已。没想到当时借着这个机会从魔法书中学会的神性调和这个咒语,后来还在古战场上救了自己一命。从这个意义上说起来,波修也可以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快请起来。我也已经听说了你在严代的古战场创造奇迹的事。连教皇都承认的圣人不能向我这种卑微的小人物下跪啊。

  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握住青年的手,强迫对方站起来之后,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仔细端详着青年的脸庞。

  你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骑士了。我记得最后分别的时候,你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呢。关于你的传闻我也听到了很多,每次我都觉得仿佛是自己孩子的事迹一般,为你感到无上的骄傲。

  本来波修很朴素也不怀有任何的私心。可是,在私底下明争暗斗的教团本部,这样的他反而受到了孤立和排挤,所以很晚才成为了大神官。

  当他终于被任命为大神官的时候,许多圣骑士都在私下里说或许是因为教团良心发现了吧。

  虽然在波修被任命为大神官的同时,也被委派为大神殿的首座,从而离开了总本部。但是在亚克有印象的大神官中,他始终认为波修才是最有资格成为站在四相神教顶点,成为教皇的人选。

  我我只是个因为个人私事就从圣骑士团里逃出来的脱离者,根本无法与圣人之名相称,更惶论被波修大人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亚肯杰尔,我并不认为在这乱世之中留在教团内就是圣骑士的全部。你已经解救了在那个古战场迷途的所有战士的亡魂,而在那里的大神殿首座大神官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办到!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脱离教团的意义,不是吗?所以绝不要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去拜见教皇吧。

  谢谢您,您的这番话我会永生谨记在心。

  听到波修这么说,亚克觉得这些话比教皇的称赞更让他感到高兴,也更自豪。

  对你的事菲莲达也很担心,还给我写了信。她说如果你经过这里的话,希望我能够尽力去帮助你。另外,她更多的是对你被无辜卷入大神官之间的权利斗争表示同情和惋惜。

  菲她生气了吗?

  对你一声不吭就退出圣骑士团这件事,她的确很是失望难道说,在那之后你再也没有给菲莲达写过信?

  亚克不敢正视大神官的脸,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好几次都想过要写信但总觉得写什么都很尴尬

  你这个想法我不能认同呢。你现在的情况,她不可能没有耳闻。可是你却一封信也没有给她写过。这种态度恐怕已经深深伤害了对方啊。既然已经让好朋友如此担心难过,那就算是再怎么难堪也应该把真实情况告诉对方,向对方说明并道歉。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是,的确应该像您说的那样。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到时候再次相见,恐怕为难的会是你吧。你就做好准备被她狠狠地抱怨两三次吧毕竟她的性格是如此的刚毅。也许这样她才能原谅你。

  老人最后温柔地宽慰道,并轻轻地拍了拍青年的手腕。

  到那边坐吧。本来应该直接去教都的你却绕了这么远的路,专程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希望不要是什么坏消息才好。

  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到底要从何说起才好呢

  一边说着,亚克一边在脑海里整理要说的话。忽然,他一下子僵住了。

  自己把那封非常重要的光王的信放在另一件上衣的口袋里,然后就这么到这里来了。那个沉甸甸的黄金铸的小盒子现在也不在手里。至于誓约之剑,在乌兰波克使用凭依魔法期间也变成了其他龙王的真名之剑。

  在这种无法给自己的话提供确凿依据的情况下,到底要怎么说才好呢?

  这些都先不管,就是让在外面等候的雷牙王来给自己作证的话也是

  或许让自己在这里见到的大神官是波修大人,就是四相神对自己的好意吧。

  亚克做好一定的觉悟,决定试着赌上四相神的好意和波修对自己的好感。

  波修大人,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显得很唐突,实在是过意不去,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光王墓上的封印是否已经被解开了?

  波修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下一瞬他又马上温和地笑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四相神的引导吧。你似乎顺着神的心意正确地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呢。

  波修大人?

  光王墓的封印的确已经被我解开了。就在松江城陷落,广缟的第二王子浚达进入城内的第二天,我被带到了王子的面前。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想松江城里的妇女和孩子被杀掉的话,就告诉他传说中的光王墓的所在,并解开它的封印。

  这种行径实在无法让人相像乃是一个国家的王子所为,居然使用卑劣的威胁手段。

  那他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光王从大陆中的古代遗迹里挖掘到的秘密宝藏了?

  就连他们也认为秘密宝藏是真的存在的。也许从最开始,他们就是为了挖到宝藏以补贴军用,才选择了志摩根做为他们大举进犯的第一个对象吧。

  我的目的不是那些宝藏,而是他留下的将世界一分为二的古代魔法咒语。

  仿佛充分了解眼前的青年并非贪利之徒一般,老人脸色温和地点了好几次头。

  其实光王并没有留下什么宝藏。在从前任大神官那里继承来的大神殿古文书上,已经清楚地记载了这一点。光王一直在寻找的也并非什么财宝,只是一样东西。至于找到的其他宝贝都被他折换成金钱,一点也不吝惜地赠与了因为寻宝而丧命的死者家属,或是平安返回的寻宝者。当然,人的生命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所以,那些痛失所爱的人们自然就会把怨恨寄予到光王的身上。我想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被人们赋予了吸血王这种带着诅咒的别名。而这个王对人命和金钱都在所不惜,执意寻找的正是你现在想要得到的咒语。

  正是如此。我在其他的地方看到了他遗留下的讯息,从而来到了志摩根。

  波修大神官闭上眼睛,平静地说道:

  在光王时代之前的七百年四相神用四双御手将时空的细线编织成命运的织锦。对此,我觉得自己仿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般。而对于在这幅织锦之中,还编入了我的身影这件事,我一直认为是我无上的光荣亚肯杰尔。在成为光王之墓的机关塔周围,现在是除了你之外谁也无法进入的了。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你是光王遗产的继承人。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可是这么说起来,我听说那里以前曾经因为散发着邪气而被封印过。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了很多人都进不去呢?

  那座塔本身是不会散发邪气的。之所以选在那个地方建造塔,可能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甚清楚。不过那座塔确实吸收了很多死于非命的人的怨气和憎恨。我把它的封印解除,是在志摩根圈陷落后不久的事。许多在那场战斗中死去的将士和人民的怨气也都聚集到了那里。

  五百年前,曾经有神官在这片土地上被杀害,现在又加上了大量的怨气,就算是大神官也很难将这片土地净化了。

  波修察觉了亚克的担忧,于是说道:的确是这样。现在你明白了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意义了吗?解除封印的我也为时刻都在增加的强大邪气而震惊。并且,由于浚达王子不断地派遣更多的士兵去寻找机关塔的宝藏,现在那里的邪气已经超过了衰老的我所能净化的程度了。我所能尽力而为的也只是进言劝王子放弃毫无希望的寻宝活动,应该将机关塔重新封印起来。可是,王子完全不采纳我的意见,无数次派士兵进入塔内。大部分人都死了,剩下的就算活着回来了,也都已经发了狂

  亚克从大神官悲痛的表情,可以想象出无数次探寻失败后的悲惨光景。

  在光王的小盒子里的便条上清楚的写着,应该从空中的那道门进入塔内。如果从塔的第一层进入的话,则将必死无疑。

  另外,在拿到秘法之前,所有的门都必须用魔法才能够打开。因此,那些不会魔法的普通士兵是永远也无法拿到藏在塔内的秘密宝藏的。

  比什么都糟糕的是,就算是对气再怎么迟钝的人类,如果在邪气大量聚集的地方活动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平安无事。

  王子还胁迫我,命令我去将那里的邪念净化。我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就算杀了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始终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他命人从本国将广缟大神殿的巴洛多大神官强行请了过来。

  这么粗鲁?

  巴洛多大神官本来就年事已高,又被迫做长途跋涉,最后便病倒了。于是,王子又从已经被广缟征服的突取、野马口、陆山等国家逮捕了大神官,强行把他们送到塔里,要求他们将那里净化。但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广缟军队灭掉的四个国家的死者其强大的怨气全部聚集于此,塔所在的地方邪气越发浓厚和强大。我们几个大神官都已经禀明了王子,如今变成这种情况,恐怕连教皇猊下都无法将之净化了。不过如果集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尚还能将之封印。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浚达王子对于本身并不存在的光王的宝藏如此执著,甚至不听大神官的进言。或许这也是因为在父王和征服别国的兄弟面前,根本无法说出放弃寻宝这种话吧。

  老人说着,脸上浮现出夹杂着苦涩的复杂笑容。

  就在你净化了古战场后不久,关于古战场被圣人净化的传闻就散播开了。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这个传闻的王子专程把我叫去,问我能够净化古战场的男人是否能够净化光王的塔。

  我?难道说他打算下次让我去净化光王的塔?

  很奇怪吧。你根本就不是广缟的人,而是远在福缟圈的人啊。

  的确如此。

  亚肯杰尔也被波修诙谐的话语逗得苦笑起来。

  我当时就回答:古战场的情况具体如何我不清楚,不过想要发动神圣魔法的禁忌咒语,如果是有魔力的人或许是有可能办到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了。要是被他们知道了现在在这里的你就是那个圣人亚肯杰尔的话,广缟王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捉起来。

  我明白了。对于我是光王遗产的继承者这一点我也充分地了解了。

  刚才你请求拜见的时候我就有种预感。我当时想如果来的人真的是你的话,那一定是四相神的安排。我这里有一份关于那个塔的地图。

  说着,大神官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画着松江近郊地形的地图,递给亚克。

  你带着这个吧。在塔所在的山谷入口这里和这里,都有王子设置的守卫的小屋,每边大概都有十名左右的士兵在把守。如果不从一开始就隐秘行事的话,恐怕等你从塔里取出秘法之后就会引起战乱。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哦,不是的,我还有一个非常可*的同伴,所以您不必担心。倒是波修大人让我有些放心不下。如果让浚达王子知道了您给我指点路径的话,一定会怪罪下来吧

  那不让他知道不就没事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曾经和你见过面。很多流浪骑士都拿着教团里有关系的大人开出的介绍信前来造访,我为他们提供一宿的住处,然后再为他们开证明信介绍他们到别的神殿去。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虽然这个流浪骑士恰巧在旅途中误入了邪气聚集之地,又正好将那里净化后离去的事情很少见。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可以假装得知了这一消息后大吃一惊,说哦,四相神啊,难道说那个年轻的骑士就是圣亚肯杰尔?如果当时来的时候他报上真名,我一定会在这个大神殿里给予他祝福的。然后只需要再做出很懊恼的样子,就一定不会有人怀疑我了。

  看着老人绘声绘色地装出一付吃惊的样子,亚克不禁笑了出来。

  波修虽然是一个内心善良诚实的人,但也不愧是在教团本部里呆了很久,对于如何才能自保已经是了如指掌了。

  爽朗地笑了一阵之后,亚克恢复了平时的表情。他站起来,走到老人身边跪下,托起老人温暖的手掌,放到唇边。

  即使如此,恐怕我还是不便在此地久留,以免招致别人的疑心。尽管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尽管心里很不舍,但我却不得不就此告辞了。希望您能够原谅我立刻就要离去。

  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只要看到你温柔的眼睛就感觉很安心了。

  说着,这位因为多年的劳心而消瘦了许多的老人用双手捧起亚克的脸庞,仔细端详着。

  亚肯杰尔你不记得了吗?当时我还专门为你而开了特例,让你以圣骑士见习的身份被吸收进圣骑士团。

  我真是抱歉。您常常像这样照顾我,可是我却

  就算是不记得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啊。请不要把那些想成是我的恩惠。当你独自一人拿着故乡神殿的大神官开的介绍信,来到教团本部的时候,任谁都可以从你凄惨的样子想象出你在旅途之中经历过怎样的困难。才十岁,就一个人从加奈川圈开始徒步走到教团本部,这种坚强的意志,还有你自身所具备的强大魔力,以及介绍信中所陈述的你的聪明才智,正是因为这些素质,才使周围的人同意将你作为特例接纳进来。只是当时的我,对从你眼睛里看到的冰冷坚毅的光芒印象深刻。

  恐怕是那种会令别人觉得不快的眼神吧?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有着似乎能洞察人心的尖锐和寒冷的大人的眼睛。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很严格,不依*他人也不爱他人在自负着被神选中的圣骑士中,这样的人是很多的。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吧?

  把手放在老神官的膝上,亚克默默地点着头。

  虽然波修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但亚克却觉得他似乎就是在说自己曾经的老师,圣骑士团团长卡宁加姆。抑或是说,这种感觉仅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明明只有十岁,却拥有那样的眼神,想必是有过什么惨痛的经历。但这样的你最终目标却是要成为一个自傲的圣骑士,当时我还觉得你实在是太可怜了。另外,我对后来身边一直跟随教都使者的菲莲达,也是怀着这样的感情。

  所以您才总是袒护着我们?

  我只是想看到你们能够露出幸福的笑容。当你们被授命为正式的圣骑士那天,我看到你们脸上的笑容,就觉得心里被一种幸福的感觉充满了。而你和菲莲达那个时候的笑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老人就像对待小孩子一般轻轻抚摸着青年的银发,说着过去的事情。

  当我从菲莲达那里得知你退出骑士团的时候,我不仅为自己那愚蠢的野心后悔不已。如果当时我推辞大神官的任命,一直留在本部担任神官的话,或许还可以在你被驱逐的时候,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挽救这件事啊。

  请您不要这么说,波修大人。那是谁也没办法阻止的事情啊。芬奇大神官利用的是我怎样也无法逃脱的母亲对我的憎恨。

  不,其实他和奥比塔鲁之间的纷争才是真正的原因。说起来真是难为情啊,为了一个老人的野心,而毁掉了一个年轻人的前程在那之后我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又会像以前那样,对任何人都冷眼相对。现在看到自己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不禁从心里感到高兴。你现在的笑颜,一定会让更多的人感到幸福吧。

  青年水色的双眸摇动着,泪水涌了上来。

  请您原谅我,我是多么的愚蠢啊。没有察觉波修大人对我的关心,也不去理会菲对我的友情,只是独自在那里一边拒绝着别人伸出的援手,一边自怜自哀。

  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了。看到你的笑容,我想我已没有必要再更多的过问什么了。好好的珍惜爱你的人,以及被你所爱的人吧。只要你感到了幸福,爱你的人就会感到幸福。所以你和菲莲达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会觉得幸福。

  我诚挚地希望法力无边的四相神,能够将无限的保护和祝福降临到波修大人,以及在这片土地上对波修大人来说很重要的每一个人的身上。

  将泪水拭去,亚克吻了吻老人的手以表达自己的祈愿。波修也在青年的白皙的额上轻轻吻了吻,以此来祝福对方。

  希望你的祈愿能够实现。另外,要记得好好向菲莲达道歉。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替我向她问好。

  『亚克!』

  突然,亚肯杰尔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迫切呼唤的低沉声音。瞬间白光一闪而过,亚克从仿佛让人目眩一般强烈的思考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雷牙王

  我的同伴好像出了什么事,我必须马上去看看。

  马上站起身来的亚克,朝犹如祖父一般守护着自己的老人露出了最美丽的笑容,然后便与他告别了。

  请您以后也要保重身体。

  说完,亚克深深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便用古代魔法,将自己瞬间移动到了在大神殿庭院里等待的阿尔法多身边。

  好几个男人拉着拼命反抗的黑马,似乎想强行把它带走。

  原来,那些人都是在大神殿里监视神官的广缟军队的下级士兵。

  这个混蛋!老实点啦!

  这真是一匹奇怪的马。虽然反抗得这么厉害,却一声都不嘶鸣。

  固然,如果引起骚动,从而惊动了马的主人的话会很麻烦。但实际上,这匹一看就知道是良驹的美丽马儿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倒了人类的一方。

  被这样一匹颇有气势的马俯视,士兵们似乎觉得自己渺小了很多。平时他们就经常受那些因为出身贵族而成为将校的军官欺侮,现在认识到连这匹马也不听自己的命令,不禁更加愤怒。

  像这样让它多少带点伤浚达殿下应该也不会怪罪吧。你居然敢违抗人类,看来要让你吃点苦头才行!就用你的身体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吧!

  当亚肯杰尔回到庭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其中的一个男人将鞭子狠狠地抽到黑马的身上。

  雷牙王!

  被激怒的青年那长长的银发划出一条银光的弧线。

  在闪光亚肯杰尔的拳头之下,五个身体强壮的士兵瞬间被打趴到了地上。

  在圣骑士严酷的修行当中,自然也包含了格斗技巧的训练。与纤细的他所使用的剑术相同,亚克以敏捷的速度来攻击对方的要害,从而弥补自己在体重和力量上的不足。

  这些士兵,居然对雷牙王做出鞭打这种残忍的事情!

  由于过度愤怒,亚克的声音有些发颤。在一定程度上,亚克甚至比乌兰波克遭到鞭打更加激昂。幻兽王被人类鞭打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更何况阿尔法多还是为了守护人类居住的阳界而牺牲自己的龙中之王!

  尽管如此,亚克还是没有拔剑来解决问题,这也是拜了他作为前圣骑士的自制心所赐。因为他不想大神殿的庭院内被鲜血所玷污。

  『这些家伙,似乎是想把我偷走,去献给一个叫浚达的人类。』

  真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耽误了太久,才发生了这样的事等我把这些败类收拾完毕后,再来给你治愈伤口。

  『伤口我自己就能治愈了。你不用说对不起的,这种败类在哪里都有可能遇到。』

  胸口受到重击,趴在地上的士兵们一边揉着胸口一边站起来,脸部的表情因为屈辱和愤怒而扭曲。可是,当他们看到站在马旁准备上马的主人时,表情不约而同地变成了感叹。

  尽管身形纤细,但从那穿着单衣的身体看确实是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的面孔却是在女性里面也很少见的美丽,如果生为女性的话,想必会有很多人甘愿为她一掷千金吧。

  青年以冷漠的态度,将那些因为自己的美貌而粘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统统抵回。

  如果不想广缟圈的浚达王子被别国说成是盗马贼的头目的话,就赶快给我全部消失,马上!

  无奈,士兵们只好怏怏离开了。

  就算面孔比女性更加美丽,但亚克好歹也算是个久经战场的骑士。己方的数量明明远胜于对方,却被对方以华丽的手法悉数击倒,这使士兵们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无法战胜佣兵的。

  亚克对雷牙王身上因为鞭笞而留下的伤口非常在意,他从士兵们身上收回视线,转而将视线放在马的身上。

  听到中庭里起了一些骚动,在神殿里生活的孤儿们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从建筑物的角落悄悄地窥视着这边。

  这个时候,士兵中的一个人忽然走到孩子面前,抓住其中一个孩子的衣襟,把他提起来,拔出剑抵在孩子的胸口。

  喂!你听着!如果你不想这个孩子死的话,就乖乖地把马让给我们!

  看到同伴抓住孩子作为要挟,其他的士兵也开始追逐因为惊吓而四散逃窜的其他孩子。最后又有两个孩子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马固然不错,不过主人也是绝品啊。干脆,连人带马一起献上如何?要知道,浚达王子对那方面也是很有兴趣的呢。

  听到剩下的孩子们的哭诉,僧侣也立刻赶到了庭院。他高声地呵斥士兵不该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举动。但士兵们正因为被亚克打倒而愤怒不已,甚至打倒僧侣来出气。

  面对这些卑鄙士兵的要挟,亚克反复思考着反击的办法。现在双方有一定的距离,如果采用剑来攻击的话肯定是不行的。恐怕在打倒其中两个人的时候,作为人质的孩子就会被其他士兵给杀了。

  如果用魔法的话威力又过于强大,恐怕会伤及孩子和僧侣的性命。首先使用眩目的强光

  你就赶快弃剑就范吧!说着,士兵将手中的剑斩向了孩子的手指。

  孩子发出惨叫。

  因为这凄惨的一幕而发出悲鸣的僧侣,颤抖着用双手拣起落在地上的血泊中的小指,对做出如此暴行的士兵激愤呵斥着。

  没有抓到孩子作为人质的其他士兵似乎觉得僧侣颇为聒噪,为了使他安静下来,便狠狠的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上。

  住手!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和神殿的僧侣!

  大声呵止士兵,亚肯杰尔将佩剑取下,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

  这些孩子都是被波修大人非常珍惜地爱护着、抚养着的。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伤害,那是自己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

  对对,就是这样。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无论是马匹,还是你,抑或是这些臭小孩们都不会再吃苦头了。

  喂。你们说这匹马和马的主人浚达大人会先骑谁?要不要赌赌看?

  为了取剑而走上前来的男人说着下流的笑话。

  杀了他!

  怒火中烧,全身的血液就像沸腾了一般,亚克发誓就算会发生什么,也一定要把这些男人全部杀掉。

  就在这个时候,亚克感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一阵比自己更强的杀气,不禁产生寒意。

  天空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以及几乎将人击倒的闪光。

  大神殿的中庭洒满了青白色的光芒,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从天上垂直而降的光之枪,将五个士兵从头到脚笼罩起来,然后在一瞬间击穿他们,直没入土中。

  挟持人质的男人被烧焦之后,抓住孩子的手腕也完全没了力道,孩子的身体立刻就落到了地面。

  僧侣强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手指被斩断的孩子身边。他看也不看士兵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刚才捡起的断指和孩子手上的伤口接合,然后念起了治愈咒语。

  亚肯杰尔取回了自己的剑,直起身体,冷冷地俯视着倒在剑旁的士兵尸体。这个被烧焦的男人刚才说了不可饶恕的玩笑。这么想着,亚克把穿着长筒靴的一只脚踩在了尸体的头上。只要再稍稍用一点力,脚下的东西就在顷刻之间崩解。

  你刚才真是帮了我呢,雷牙王。

  回过头来微笑着说的青年忽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变得赤红的黑马的眼睛,此刻依旧凝视着虚空。长长的鬃毛向四周扩散,并且大大地起伏着,还不时迸出青白色的火花。

  『真是愚劣至极!』

  他低低地说着。这其中的轻蔑与怒气,连青年都不禁产生了几分畏惧。

  虽然是让人无法原谅的丑陋行为,但若无其事做出这种行为的却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一想到幻兽之王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亚克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亚克发现孩子们还在哭泣,觉得有些异常,便走到蹲着的僧侣身边。

  怎么了?

  腹部好像肋骨

  请不要动治愈!

  青年唱出了刚才到最后都没有使用的神圣魔法。恢复系的咒语如果自己对自己施用的话,效力会减少很多。而肋骨骨折之后,如果勉强移动就有可能使断掉的骨头刺进内脏里,弄伤内脏。

  痛苦终于消失之后,僧侣逐一紧紧地拥抱了围在自己身边,为自己的伤势而担心的三个孩子,让他们放心。

  真是谢谢你了。你以前是圣骑士吧?不过,不需要吟唱就可以直接发动咒语这一点实在是

  比起这个,还是孩子们现在的安危问题比较重要。如果不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场所的话,又会被卷入纷争之中了。

  会深入神殿偷盗物品的也只有这五个让人厌恶的士兵而已。其他的广缟士兵只会在礼拜堂和大门边搜寻有嫌疑的人罢了。

  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使你和孩子们受到了无妄之灾。

  面对从心里表示歉意的青年,僧侣摇了摇头。

  其实,应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让从别国来的作为客人的您遭遇到这种事情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两三年前下级士兵的作*犯科都是家常便饭。妇女根本不敢到街上去。

  看起来浚达王子似乎不是一个能够让人产生敬意的统治者呢。我也不认为他可以公平地裁判这次我和士兵们的争执。所以我打算就这样逃走。就请你说是流浪骑士擅自引起纷争,给教团带来了麻烦,最后甚至没有向波修大人表示歉意就逃走了。

  我也认为这种说法比较妥当。那么,愿四相神保佑你。

  亚克向僧侣回礼之后,忽然惊觉周围猛地暗了下来,不禁抬头看天空。

  黑色的云以马上就要覆盖整个天空的趋势蔓延着,四处都有闪电划过,并伴有轰隆的雷鸣声。

  『为了不引起怀疑,假装在其他的地方也有雷电。这些恶劣的家伙,就这样死了是最好的。』

  啊,原来如此!看来接下来雷电会变得更频繁呢。这些士兵的死完全是因为被天上降下来的雷电击中的吧。

  无法听到雷牙王对亚克说的话,僧侣对青年的话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对刚才击死那些士兵的落雷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青年使用了精灵魔法。可是后来看到对方是使用神圣魔法的圣骑士,又否定了自己最初的设想。因为如果用魔力来役使精灵伤害他人是得不到四相神的相助的,所以圣骑士根本不可能这么做。不过,僧侣并没有机会问清楚这件事。随着强大的风吹过,雨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僧侣赶紧用双手拥着因为雷鸣而吓得浑身发抖的孩子逃进建筑物里面。

  『天空变暗之后,和我身体的颜色更接近了。』

  龙王促使自己化身为黑马的身体开始变化,生出了和乌鸦的羽毛一般漆黑的翅膀。

  青年有些沉醉地看着,想尽管不是本体,但果然还是美丽的幻兽啊。

  像天马一样在空中飞翔,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从空中飞过去的话,就可以采取最短的直线路径。

  『大神官阁下告诉你解除塔的封印的方法了吧,还有塔的具体位置?』

  啊。他还给了我一张塔所在位置的地图。塔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了,可是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现在都没办法*近那座塔。据说一共有二十个左右的士兵在用来监视的屋子里长期驻守。

  『要对付这种数量的士兵根本不成问题。你快骑到我的背上来吧。』

  一边说着那就失礼了,青年一边轻盈地跨到天马的背上,指示光王的塔所在的方向。

  可是,扇动一下羽翼便垂直腾空的天马却没有飞向亚克指示的方向。

  『我要先顺路去个地方。』

  这样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教都了。想着,青年一边淋着雨,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到昏暗的云层,亚克的脑海不禁又鲜明地浮现出了刚才那几道耀眼的光柱。这场大雨来得非常突然。四处逃窜避雨的人们每当听到头顶上的雷鸣,都会因为恐惧而浑身一颤。光芒和音效都很华丽。亚克从鞍上俯视下面的街道,似乎并没有看到哪里发生因为落雷而引起的火灾等危害。

  雷牙王说这只是伪装一下。果然如此呢。

  雷电本来是由风灵控制的。对于连咒语都不需要念就可以操纵自如的阿尔法多来说,果然不愧于雷牙王这个称号。

  在雷电和乌云中隐藏起身形的天马,逐渐接近了远离街道中心修建的王城。作为征服者的浚达王子和驻扎的军队一起住在原先的志摩根王城里。悬停在王城的斜上方,黑色的天马向背上的骑士。

  『你觉得哪边是王子的住所?』

  应该是在可以眺望这个被征服的国家其首都全貌的地方吧。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呢。大概是在了望楼或王城的中心这两处中的一处吧阿尔夫?难道你打算对王子做什么吗?

  『虽然对于石头建成的王城来说,落雷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我想至少能让他害怕一下吧。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现在的我已经是常世之国的国民了,也不喜欢做出会对这个现世带来很大影响的行为。但当代的幻兽王始终在我身体里说,一定要给这家伙一点教训,真是烦人得很哪。而且我自己也对这种把养的野狗随处放养的主人很是不满。』

  阿尔法多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冷淡,里面还残留着轻蔑与愤怒。

  亚克不禁想起了以前多马说的话,龙是很讨厌人类的。可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却能连性命都可以抛弃。

  其实比起讨厌,说轻蔑更为确切。龙应该轻蔑的人类实在太多了。

  真是抱歉。在这个要龙王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来拯救的世界里,却充斥着这种愚蠢的人类。想必你一定很生气吧。

  『这个之前也说过了。你一直都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在我的时代,愚劣的人类也像山那么多。记得我和卡莱尔相遇的时候,那些山贼正在讨论说要把那个孩子卖到*院里去呢。那还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啊。我留在阴界的儿子也不过和卡尔一样大。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对孩子使用暴力』

  这么说来,是因为被切掉手指的那个孩子

  『正是如此。所以从这方面说,这也可以算是我的私心吧。不过,当代的幻兽王也在我体内大声说杀掉那个企图拿亚克来消遣的变态呢,看来他也是个颇有私心的家伙啊。』

  看到雷牙王的苦笑,亚克不禁面红耳赤。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乌兰波克的话,恐怕早不是落雷这种程度了吧。

  麻烦你告诉乌兰。不管是把我当作消遣的东西还是其他的什么。王子甚至没有和我见过面。如果杀了他的话,岂不是有些不近情理。

  『只要属下献上名马和美女就会心动的男人,征服欲也一定会很强。这种间接掠夺他人东西的人,本质上和袭击卡尔的山贼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想玷污圣洁的事物,并支配它们的下*东西。而你像独角兽一般对污秽强烈的排斥着,纯洁又孤傲,还有一张比女性更加美丽的面孔。如果你被捉去见王子,那么对方会产生怎样的感情是可想而知的了。我也是男人,所以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呜哇!笨蛋,住手啊!』

  突然,雷牙王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青年奋力地抓住雷牙王的鬃毛,努力使自己不掉下去。

  『住手,乌兰波克!现在交换之后你要怎么办?让誓约者陷入危险的境地吗?没脑子的家伙!我只是说我能够明白那种心情,实际上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吧!不要把你自己的祖先当变态好不好!』

  总算是稳住身形重新找回平衡的雷牙王,愤怒地一个人自言自语。

  虽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话题,不过亚克还是从心里同情遭到乌兰怀疑的雷牙王。

  就算乌兰对自己爱得再怎么的盲目,也不应该怀疑犹如父亲一般对他溺爱有加的雷牙王是变态。这种做法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在这里争来争去也没有任何用处。还是先落雷到王城,然后到光王的塔去。到了那里,是要交谈沟通还是要交换回身体,都随你的便。』

  对体内还在不断抱怨着的子孙作出如上宣言之后,黑色的天马开始以美妙的声音吟唱起咒语。

  『仿若自由奔腾的天马,聚集到一起的流浪乌云啊。凌厉的闪电,轰响的雷鸣,呼啸的狂风,倾盆的暴雨。还有常常无人知晓其踪,来去自由,飘摇不定,能够变化自如拥有无限法力的风之精灵啊。请把你们的意志和力量借吾所用吧,让吾予罪孽深重的不可饶恕之徒以严厉的惩罚』

  在雷牙王平时素来沉稳的声音之中,男性特有的美声和音调里含有的魔力交相辉映,使咒语听起来更像是在唱歌。

  尽管是使役精灵的契约之文,但却也是一首赞美精灵的咏叹之歌。

  没有深入去思考咒语的意义,只是静静地听着龙王咏唱的亚肯杰尔此刻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几乎不需要念动咒语就可以驱使风灵的阿尔法多,现在却咏唱了长长的咒语。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在石头建成的王城上落雷并不会带来什么大的危害,但至少也应该让他们害怕一下吧?』如果真的是这种程度的话,那么根本不需要念这么长的咒语吧!

  受到龙王咒语的魔力束缚,四周马上聚集了大量的风灵,这种气氛甚至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咒语就像逐渐拉开的弓,而收集起来的精灵之力则变成了弓弦上蓄势待发的利箭。王城上空逐渐压低的黑色乌云,被卷入在这狭小空间里生成的风之漩涡,变成细长的圆锥状,从空中直射向地面。

  无数道闪电在圆锥状的乌云之中一穿而过后消失了。它们在落到地面之前就变成了眩目的灼白之光,让人觉得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般绚丽。

  『天雷龙击破!』

  咒语完全发动了。圆锥形的乌云从前端分成了两半,迅速向左右张开,仿佛张开大口的黑色龙头。从乌云的里面吐出了粗大的直线光柱,在它的周围还缠绕了许多细小的光束,构成一个螺旋的形状。这所有的一切都径直向松江统治者居住的王城延伸过去。

  将视线染成一片眩白的光之洪水,让人头痛欲裂的轰鸣之声。尽管亚克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他还是努力发动了圣盾的咒语挡在自己和雷牙王的前方。

  与此同时,雷牙王也发动了风防壁,以阻挡冲击波和飓风的力量。因为冲击而激起的碎石片也被亚克发动的神圣魔法抵了回去。

  不过,两个人的咒语不能对光和音产生防御。

  光线之强烈,即使闭上了眼睛也几乎将眼球灼伤!感觉强光终于过去之后,亚克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金星乱舞,看来这是因为眼睛刚才受到了强光刺激,一时间还不能很好的视物。耳边隐隐回响着雷鸣和人们的叫声,虽然庆幸鼓膜还没有被震破,但估计一时半会也恢复不到麻痹之前的状态。

  石材建起的王城已经变成了瓦砾堆成的小山,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周围的护城河被四处飞散的碎石头填满了。虽然处在这个距离上还无法分辨出地面上人类的身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王城中的人们都已经没救了。

  『啊,就是这样吧。』

  在头脑中直接听到阿尔法多的喃喃低语,亚克觉得除了语气谨慎之外,言语之中似乎还包含着一种极大的满足。

  就在亚克想着如果全力而为的话,恐怕不仅仅是这样了吧,因而保持沉默的时候,龙王又补充道: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用特地跟我解释啦,阿尔夫。刚才被乌兰当成变态果然是件很恼火的事情吧?

  直到现在,亚克都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离自己还很遥远。

  『那种小事,我早就不介意了。』

  虽然知道龙王是在说谎,但现在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所以亚克选择了保持沉默。

  虽然听了波修大神官的话,对浚达王子落得这种下场并不感到同情,但王城里住的也并非就他一个啊。

  负责膳食、扫除以及洗涤等日常杂物的人或许都是志摩根的旧国民吧。他们好不容易在亡国战争中存活下来,现在却又被无辜地牵连进这场灾难里丢了性命。

  尽管不是自然形成的灾害,但他们毕竟是死于落雷。只好当做是天灾来看了。激烈的暴雨继续下着,亚克在雨中为死者向四相神祈祷。

  『都是你说了奇怪的话,所以他才生气了哪喂!状态不好的话就睡觉好了。』

  雷牙王对乌兰继续念念叨叨。

  因为这可叹的一幕而有些悲伤的亚克将打湿了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往上拢了拢,并向后理顺。然后,他试着转换了自己的心情。

  顺路要办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吧?那么我们去光王的塔那里吧。

  刚说完,亚克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因为周围一直在下雨,很潮湿,所以身上渐渐觉得冷起来。虽然头上顶了斗篷来避雨,可是挂在鞍后的行李却是被这场暴雨浇了个透湿。看来在它们被晾干之前自己只有忍耐了。

  第十一章:雷牙王之泪

  亚克将大概的方位记到脑子里,然后便不再看波修大神官给的地图,径直离开了城镇。一路走下去,将近日落的时候,即使完全没有地图也可以明确的辨别方向了。因为亚克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异样的气。

  而比人类对气更加敏感的幻兽则很不快地说:

  『现在我也能明白将要去的方向了。这种气既非阴气亦非阳气不,其实确实应该是阳气,不过却被异样地扭曲了,所以让我觉得似乎还奇妙地带上了阴气的性质,可又和纯粹的阴气不一样。就像是两者混合在一起,让我感觉很不好。这就是所谓的邪气吧?』

  虽然在墓地和收容战场中的伤员的场所有时也能感受到这种气,不过像这里如此集中如此强大的气,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里的邪气甚至比福缟圈古战场更浓厚。生物死的时候好像会将体内的气释放出来。不过人死的时候,因为还加上了强烈的怨念,所以才会改变了气的性质吧?

  『你是说因为怨念本身就不是什么美好的感情,所以如果生物吸取了这里的气,自己也会觉得很不舒服。』

  听完这句话,亚克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不禁蹙起了眉。

  脑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勒住了一般,每次呼吸都会传来一阵钝痛。

  如果只是这些症状的话,或许还可以想成是感冒的缘故。可是除此之外,自己还听到了一种没有声音的语言。总不能说这也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吧。

  这些语言并非是单纯的厌恶、憎恨、愤怒抑或诅咒。也许,它们已经不再是对具体对象的感情了,而是化成了浑然一体的怨念结集。

  自从在古战场使用禁断咒语将其净化以来,不知道是因为对于神圣魔法的适性又提高了很多,还是因为魔力增强的缘故,亚克对这种气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我不会使用神圣魔法,所以我并不是很了解。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能够彻底消除的吗?』

  是的,可以的。四相神的教义讲求调和与平衡,也就是要将过于集中的强烈感情变得中庸与平和。只要祛除了使阳气变质的东西,就可以消去束缚光王塔的因素,从而使过于强烈的阳气减弱。

  『我明白了。那就拜托你了啊,那不就是塔所在的山谷吗?原来如此,波修大神官说的士兵们驻守的小屋也可以看见了呢。不过,就算是对气再怎么迟钝的人类,在离邪气这么近的地方生活,也是会得病的啊。如果是阳气比较弱的小动物的话,一进入周边的地带就会死掉。你看,要回鸟巢的飞鸟们也会故意避开这个山谷的上空。』

  听到雷牙王的话,亚克抬头看了看。果然在山谷的上空看不到任何沐浴着夕阳归巢的鸟影。

  『你能到比看守的小屋更*近塔的地方去吗?我想越接近塔越好。』

  如果时间不太长的话我还可以忍受。我会尽最大努力*近那座塔的。

  太阳已经有一半被那边的山挡住了,山谷逐渐变得昏暗。在山谷的最里面,浮现出被拉得细长的光王塔的影子。

  虽然从远处还看不清楚塔到底有几层,但已经分辨出那是一座由灰色石块建造的高塔。

  以这座塔为中心,在周围很大一圈空地上,不光是动物的状况,就连植物的生长状况都非常的糟糕。由此可见这片被诅咒的土地给生物带来了多么恶劣的影响。

  环视塔的四周,山谷里很大一片森林都在慢慢枯萎,内部呈现出一眼就能看到的焦茶色。也许是从封印被解除开始这里就逐渐枯萎了吧。

  『我会降到那圆形的空地上。』

  那就拜托你了青年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或许也是因为太阳落下,就这样任衣服自然风干,穿着干衣服的身体反倒觉得现在比刚才寒冷了许多。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亚克不禁浑身一颤。

  不好。好像真的感冒了,而且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受到邪气的影响。

  光王的塔远比眺望的时候来得巨大坚固,是座呈八角形的石塔。

  漆黑的天马绕着塔的周围呈螺旋状飞行,然后优雅地舞动着翅膀轻轻着地。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亚克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失去了平衡,跪倒在呈赤茶色的地上。

  发觉到青年的反常,雷牙王骤然停止转身的动作。

  我没有关系。现在我就把装备从鞍上取下来。亚克说道。

  当背上的所有行李都被取下来之后,黑马化身成了一个肩背细长黑剑的黑发男子。

  目睹了从龙变成马,然后又从马变成天马,最后幻化成人的全过程,亚克微微抬头看了看这个雷牙王化身成的高大男子,不禁在心里想他和乌兰波克还是有几分神似的。

  而另一方面,阿尔法多在看到微微发抖的亚克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

  对不起。因为自己就算淋了雨也没有任何的影响,所以无意之中忽略了你的感受水气招来!

  这一个咒语乌兰以前也用过。随着龙王念出咒语,亚克身体里残留的水气全部都跑了出来,聚集到龙王的手掌之中。

  将拳头大小的水球丢弃,雷牙王走到青年的身边,把自己大大的手掌覆盖到对方的额上。

  有一点发烧。真是对不起啊,居然让当代龙王的誓约之君着凉了。要是中途休息一下的话就能早点发现了。我还真粗心大意。

  这种程度的感冒,只要治愈咒语就可以治好了。现在觉得有些不适,大概是受了邪气影响的缘故。总之,请您不要担心。

  这可不行。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气温会降得更低。可是我又不会使用火灵魔法。还真是伤脑筋啊。要不我们先出去?

  说着,龙王就像理所当然地一般把亚克揽进怀里,仿佛想以此传递一些热量给对方。由此可以看出,龙王是一个爱操心的保护者。如果他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孩子和卡尔的话,那真是一个有点保护过度的父亲呢。

  用手遮住隐隐浮出笑意的嘴角,亚克回答了对方刚才的问题。

  这里可不是我想多来几次的地方。而且您的真实想法不就是快点到达光王的墓把问题解决么?所以在途中一直都没有停下来休息啊。

  就算是这样,还是活着的人比较重要,这一点也是我的真实想法。而且如果只是多耽搁一会的话,卡尔一定会等我的。

  感激不尽。不过,我作为阳界的人,也想尽量报答您以牺牲为代价对我提供的帮助。我们现在就去光王那里吧。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空中的那扇门。您能帮我从行李里把斗篷取出来吗?

  尽管雷牙王看上去还是颇有些担心亚克的身体,但他还是依照亚克的话从行李里取出斗篷。这个时候,亚克对自己施用了治愈的咒语。

  本来,以救治他人为目的的治愈咒语用在自己身上的话,效力就会减少三分之一甚至更多。不过对于这种程度的感冒,一半的效力也已经足够了。

  亚克再一次地问自己:

  体力是不是已经恢复到了可以使用神性调和的程度?另外,因为赶路而消耗了不少体力,自己有没有自信能够坚持到最后?不过比起这些,最重要的是在找到光王流下的失落的秘法之前,自己的毅力能不能够支撑到这次对塔的搜索工作完毕?

  自从十岁的时候舍弃了想把自己卖掉的母亲,独自开始旅程以来,曾经有无数次遇到过死亡的威胁。而每次支撑自己坚持到最后的,就是毅力。

  所以自己不应该想是不是,能不能,而是要下决心必须完成这次的计划!这也是为了不失去自我,不失去自信!

  在亚克暗暗下决心的时候,肩上落下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简短地向雷牙王道过谢之后,亚肯杰尔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闭上眼睛,开始吟唱两年前曾经用过一次的咒语。

  在这苦难深重的世界里迷途的亡魂啊,听从吾之召唤吧,吾是拯救汝等的主人。绝对的伟大意志,掌控美之秩序的四相神啊。织成世界的秩序为经,神之手中裁定之天平平衡为纬

  作为曾经的幻兽王,阿尔法多对神圣魔法的了解仅止于僧侣和神官们使用的治愈系的魔法这种程度。光王军队里的神职人员也没有什么机会使用攻击性的咒语。他们被光王和他的将军们编入后方的支援部队,负责照顾战争中的伤员。虽然能够读取乌兰波克记忆里的亚克的形象,但没有亲自经历过的事情总是没有实感。

  被凛然清澈的声音环绕,周身的邪气好像也变得稀薄起来,沉重的四肢渐渐觉得有种清凉轻盈的感觉。随着带有魔力的声音高低起伏、强弱变化,从其中产生的韵律逐渐高涨。

  黑暗慢慢将周围全部笼罩。这个时候,亚克周身开始散发一种白色的光芒,轮廓清晰可辨。

  看不见的力量向四周放射并增强,伴随着这个过程亚克白金色的长发也扩展开来,双手朝虚空伸出,传达自己的祈愿。

  所有事象、生命所应在之所,所应有之形,所应处之时

  青年的全身放出洁净的白光,然后生出金粉般的光泽,绘成缓缓的漩涡升上天空。

  视线追溯而上,雷牙王在看到了那山谷上空的巨大存在时不禁一惊。聚合了所有光芒而成形的,是被各神殿供奉在祭坛上的神像。

  四面八臂的异状可是,那是真的神吗?

  不过,对于心里没有信仰之神的幻兽王提出的问题。现在并没有任何人来回答。咒语完成,魔法发动了。

  白色的光之洪流突然之间奔涌上来,将视野范围内的一切完全覆盖,顷刻间一扫所有的阴影和黑暗。从光芒压倒黑暗到光芒完全消失,这一过程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在一瞬间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和这种无法确定的感觉不同,山谷的状况的确发生了实际性的变化。刚才还扑面而来让人觉得非常不快的邪气,现在已经发生了性质上的转变,变得既不带阴气的性质也不含阳气的性质。

  这里的气和自然之气几乎已没有什么区别。这才是没有人烟,森林郁郁葱葱的山谷本来应该有的气。

  在大量的邪气中,死于非命的亡灵的怨气终于被消除,自然的平衡重新溶入了这片土地。

  现在这片土地也没有过剩的阳气会腐蚀幻兽了,实在是说不出的舒服。

  不敢相信。居然一下就将如此大量的邪气全部净化了。魔法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阿尔法多将全身心沉浸到丰裕而惬意的自然之气中,思索着人类的潜能到底有多深。

  亚克看上去身心明明都有些过分的孱弱,但有的时候却能发挥出如此让人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

  忽然,雷牙王听到一阵微弱的响动。

  亚克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肩膀上下抖动,激烈的喘息着。

  怎么了?

  一下子用了太多的魔力只要稍微休息一会就好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先走

  青年苍白的脸上勉强浮出笑颜,因为气息不稳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听到青年说的话,雷牙王的脸上显出生气的表情。

  他抓住青年的双臂,将青年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形之中。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保护你就是我的责任,我从来没有把这个责任当作负担!

  可是

  雷牙王无视青年的抗议,伸展开背后的黑色羽翼腾飞上天。

  尽管周围都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但似乎对幻兽的视力却没有丝毫的影响,它们根本不需要等到月亮升起来就可以在黑暗中自由活动。

  位于塔的围墙上的空中之门,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

  塔的围墙上雕刻有钥匙孔形状的沟槽。阿尔法多对着沟槽念起了古代魔法的咒语。

  然后,里面传来细小的声音,石壁的一部分横着旋转了开来。

  接着,在围墙距离地面三分之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大小和一扇门差不多。随着洞口的敞开,塔里混着霉菌和尘埃、以及腐尸臭味的空气流了出来。

  幻兽王为了方便进入洞口,将自己的翅膀收到了背后。

  塔里的顶部非常矮,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环视塔内一周后,雷牙王沿着和中央部分水平的方向移动。随后对着墙壁再次念起了咒语。

  呼吸尚未回复平稳,自己还无力站起来的青年随着雷牙王持续的动作和声音、发现这次被打开的是一扇镶着把手的木门。

  木制的门被打开之后,露出一截向上的台阶。爬上台阶,又来到一间和刚才一样的房间里。虽然两个人一边保持高度的警惕一边深入房间,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间没有人的房间罢了。

  在房间尽头的墙壁上,也有一扇上了锁的木门。

  阿尔法多看着光王留在小盒子里的纸条上的提示,反复地念着相同的咒语,从而打开了面前的木门。

  恐怕如果有人试图以魔法之外的钥匙打开木门的话,事先预备好的机关就会启动了吧。

  从房间的大小以及用石阶来作为连接方式的情形来看,巨大的光王塔的构造大概是这样的:螺旋楼梯的平台处就是房间,每个房间之间都是以螺旋式的台阶来串联起来的。

  阿尔夫,我已经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你再稍微休息一下吧。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心痛啊。为什么你总是要硬撑着自己一个人去完成任务呢?以前当佣兵的时候你也曾和别人组队行动过吧?

  完成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懈怠的话就会变成同伴的负担。要是第一次原谅了自己的懈怠,那之后机会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让自己成长起来而不断地鞭策自己,超越自己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你把自己作为假想的敌人,以不断战胜它来促使自己变得强大,这种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无忧无虑呢?

  在黑暗中感觉到幻兽王俯视自己的视线,青年像挑战似地以敏锐的目光与王的视线对峙。

  也许我的外貌会让人觉得很孱弱,想让人要保护我。但实际上,比起像观赏动物一样被人养着过安逸的生活,我宁愿过虽然辛苦但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这种生活方式让我觉得更加惬意。

  你的心和外表两者都会令他人倾倒,那不愿与他人过分接近的性情就像独角兽一样。当代的龙王还真是选了一个棘手的誓约者啊。

  一边叹气一边说着的雷牙王,慢慢地把青年的身体放下来。

  亚肯杰尔凭着神圣魔法作出了一个能将周围照亮的光球。

  我走前面,你小心脚底下。

  说完,雷牙王便大步走到前面。亚克在后面追赶着那个宽阔的背影,虽然才开始爬台阶,却已经觉得脚步移动起来有些困难了。在上最后一段台阶的时候,甚至因为跨的高度不够,一只脚的脚趾撞到了石阶的上面。

  亚克企图用自己的手撑住旁边以保持平衡。不过比他的动作更快,前面的龙王已经及时伸出手来扶住青年,使他重新站稳。

  刚才还说能够撑到最后,结果现在却几欲跌倒。不过阿尔法多并没有这么说出来,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心脚下,然后就默默地放开了青年的手。

  阿尔法多这种做出的若无其事更让亚克感到他的胸襟和气量都是如此的宽大。而相比较自己却是那么不成熟。亚克不由得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两人到达的下一个房间,和之前的有很大区别。

  里面摆放着带有小抽屉的木柜、椅子还有桌子和床。虽然这些似乎是用来小憩的摆设,但看起来却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另外,在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前,散乱着几副人的骨头。

  仔细观察过人骨之后,龙王看着死者的衣物和骨头断面说道:

  这些人都是被极其锋利的锐器给切割开的。现在只剩下骨头还好。要是才被杀死的话,这个房间里肯定散乱着五人份的内脏,估计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这些人虽然身上穿了盔甲,可头、手和脚都被切断了。要用什么样的武器,才能如此利落地将骨头切断呢?哦,阿尔夫,你看,有钥匙掉在地上。一、二、一共七把。

  亚克把压在盔甲下面的钥匙捡起来,拿给雷牙王看。

  在回过头的男人手上,也静静地躺着三枚和青年所持物体一样的,做工精细的钥匙。

  黑发的男人用下颚示意青年看背后的门。

  还有一枚插在门上面。如果真的是这扇门的钥匙的话,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把。而且首先一点就是,正因为我们之前并没有使用钥匙,才安全的到达了这里。

  这些钥匙应该都是放在那个有抽屉的柜子里吧。在这个房间看到了其他房间所没有的木柜,就打开抽屉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如果是在抽屉里发现了钥匙了的话,一定会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打开下一扇门。会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啊。

  很精致的引诱陷阱。不过那把插在门上的钥匙要如何是好呢?如果不拔出来的话就无法使用咒语将门打开,但是如果拔出来的话又会中了机关。

  亚克听了对方的话也不断点头,并在同时移动光球,开始检查起房间的墙壁。

  在通往下个房间的门的对面墙壁上,有一个类似于空中之门的暗门巧妙地隐藏在浮雕之下。

  恐怕杀死那五个冒险者的凶器就是从这里发射出去的,不过也不排除是由魔法咒语来发动机关的可能性。现在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只有高度警戒,一边提防着这两种可能性,一边去把钥匙拔下来了。

  你去拔钥匙。我来对付这个暗门。估计从其他地方发动袭击的可能性比较低。

  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离完全恢复还差得很远,所以青年放任自己接受了龙王的建议。

  将钥匙回转过来之后,亚克念起了将其拔出的咒语。

  背后传来石门转动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不过,门后面并没有敌人的气息。

  冰结!

  随着阿尔法多的咒语发动,整个房间有一半都被冰冻了起来。

  光球的亮度无法照到里面,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只隐约瞧见似乎有两个人形的东西被冰封在其中。

  就在两个人想要仔细定睛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面朝塔中央的一部分石壁突然崩塌,冲着对面咂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一段无法想象是为人类所有的粗大手臂,将光球的光芒强烈地反射了回来。两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段黑色的金属手臂。

  雷牙王立刻转过身来,抱起亚克的身体一跃,跳到了通往下个房间的台阶之上,然后迅速地把房间与自己所处位置之间的台阶全部用冰封印起来。

  尽管下面还不断传来冰之壁障被敲打的声音,但看来对方在短时间里是无法突破这个障碍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在狭窄的行动不便的空间里,和它正面冲突实在不是什么上策。

  高挑的龙王身上背的龙心剑,是一把长度超过六尺的双手剑,从它的锋利度考虑,己方还有同伴在场这一点也算是个不利因素,极力避免和敌人在室内作战确是明智的选择。

  亚克重新念起咒语,想创造出新的光源。刚才的光球已经丢在了下面。

  就在这个时候,中央部分的石壁再次发出了像刚才那样的崩裂之声。

  快闪开!

  将龙心剑握在手上的雷牙王把青年的身体挤到一边。

  一个趔趄用膝盖支地的亚克近距离地听到石壁沉重的旋转声,全身的血液不禁像冻结了一般。

  抬起头,亚克在间隙迅速扩大的黑暗对面,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正锐利地反射着微弱的光线。

  光裂弹!

  不过,青年因为恐惧而全身一僵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从小就作为战士被培养起来亚肯杰尔一边吟唱起神圣魔法的攻击咒语,一边拔出了自己的剑。

  在刚才还只是开了一条缝的石门完全打开的同时光裂弹的攻击也发动了。只是,飞过去的光裂弹立刻就变得四分五裂,向四周飞散开去,接着在其背后出现了另一个物体。

  那个东西的姿势酷似流浪艺人们操纵的木偶,身体的各个部分都用圆球状的关节连接着。

  但它完全不像被操纵的木偶那般可爱,算是头部的白银块正中竖着一只巨大的眼睛,两只手臂从肘关节到末端各是一把弯曲而锋利的偃月刀。

  亚克以前也曾经见过一次和它相同的物体。

  当时,尽管亚克已经舍弃了圣骑士的名号,但拜其高超的治愈魔法所赐,他还是成功地将同伴被偃月刀连根斩下的一只手臂重新接了上去。

  铁之傀儡!这里的傀儡是从古代遗迹远过来的吗?

  白银做成的傀儡,以曾经让亚克和同伴全体战栗不已的高速袭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操纵它在移动,但光凭它双手都是武器这一点就已经是个很大的威胁了。而且,没有痛感的傀儡也不需要防守,只要不被对方封住行动,傀儡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任何弱点的。

  人称闪光的亚克挥舞着自己的双剑,展开了连续的攻击。在古代遗迹的时候,如果没有使用金属做成的盾牌的话,恐怕连他也会被打倒吧。

  现在使用圣盾咒语的话,勉强还能赶得上。

  亚克和傀儡的剑相交,发出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并迅速交缠在了一起。

  由于体力还没有回复,要是和这个傀儡陷入长期对抗的话就输定了。亚克在心里想道,就算没有被杀死,就算只是因为受了重伤而无法动弹,也一定会像刚才的那几具尸体一样被活生生地分解吧。

  要是能利用先发制人的攻击,一举重创对手就好了。现在的自己,实在无法支撑好几个回合的战斗。

  这么想着,青年利用以前发现的傀儡的弱点,将自己手中的剑狠狠地刺进了傀儡的关节之间。

  左边肘部被剑刺入,傀儡手腕的动作很明显地迟缓下来。以笨拙的动作避开对方剑锋的痕迹,傀儡更加疯狂地攻击起来。

  看来只要再在左边肘部或者肩部的关节补上一击,就可以完全废掉左边的攻击力。

  在亚克的背后,雷牙王似乎也和另一种傀儡陷入了苦战,没有多余的精力能够分散到这边来。

  青年为了不成为雷牙王的负担,不禁更加小心谨慎地和敌人展开战斗。而雷牙王那边,虽然也打得甚为艰苦,但比起亚克来说还是好上很多。

  和阿尔法多缠斗的与铁之傀儡不同。虽然它自身的移动相对比较迟缓,但它浑身上下都射出长针之雨。

  虽然在第一回合的时候雷牙王突然袭击,占了先机,但在后来的一个回合,傀儡身上激射出无数长针,雷牙王根本无法*近它。

  尽管雷牙王想用斗篷罩住全身来阻挡长针的攻击,可是由于长针来势凶猛,最终还是有好几支穿破布匹,扎进了膝盖和小腿。

  拔针限制了雷牙王的动作,因此他以风之精灵的魔法来预防对方第二波的长针攻势。

  终于将数根长针拔出后,雷牙王觉得还有疼痛和麻痹的感觉残留在体内。由此可见,长针上喂了毒。

  虽然对于本体是龙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毒是瞬间致命的,但如果换成是人类的话,恐怕早就因为中了这种剧毒而毙命了吧。

  卡莱尔。这也做得太过分了。尽管说是对遗产继承人的试炼,但这种淘汰方式也太谁也不能保证当代龙王的誓约者就一定是个优秀的战士啊。

  雷牙王不由得产生了些怨言,在心中苦涩地呼唤着已死去的光王。

  而且,除此之外,谁也不能保证遗产继承人就一定能从枇杷湖的大乌龟那里取到装有关键提示的小纸条的盒子吧?

  当然,关于魔法方面,只要有会使用古代魔法和精灵魔法的幻兽王随行就不成什么问题。就算是中了机关,龙的化身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死。

  可是就算如此,誓约者却是人类啊!要是被这样的针刺入,哪怕只是一根也会丧命吧。这真是想起来就觉得恐怖的事情。

  如果这种可怕的假设不幸成为了现实,那么就算能够找到失落的秘法拯救世界,对当代的幻兽王自身而言,却也只剩下绝望而已。

  卡尔难道说,这才是你的目的?

  阿尔法多不禁对头脑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感到战栗。但随即,他又强迫自己打消了这种猜测。

  卡莱尔不是这种人,他不是会恶意设陷阱算计别人的人。而且,雷牙王也无法想象这种机关重重设计精密的石塔会是由光王自己设计出来的。

  如果想成是极有才能的设计师因为对工作十分热心,从而设计出这么纷繁复杂的机关的话,倒还可以说得通。还记得自从自己和卡尔在一起之后,卡尔的周围就涌现了很多愿意尽全力为他效劳的家臣。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都是多余的了,还是先抛开所有杂念,全力对付眼前的敌人吧。

  在风灵极力阻止毒针再度袭来的同时,金属傀儡也借机缩短了和龙王之间的距离。它举起可以击碎石块的手臂,想要敲击入侵者似的步步逼近。

  雷牙王念起了比刚才范围稍小的咒语,将金属傀儡封在了薄冰之中。

  被困在冰中的傀儡不断动作,想要从内部将冰块击碎。随着它的敲打,透明的冰块内部逐渐出现龟裂,不一会就开始碎裂了。

  只不过,这短暂的停顿已经为雷牙王赢得了足够的时间。他举起赤红的龙心剑使劲劈了下去。

  连着冰块一起被切断的傀儡的上体,沿着切断面的角度慢慢地滑落到了地板上。残留的下半身发出嘶嘶声,喷出黑色的烟雾。

  毒气!还要到什么程度啊!

  阿尔法多并不知道这会移动的傀儡是从古代遗迹那里运来的,所以他不由得对这座塔的优秀设计师真的动了怒。

  尽管风灵尽全力阻止毒气往亚克的方向扩散,但这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根本找不到彻底解决毒气的办法。

  就在雷牙王思考着要用什么样的咒语来有效地控制毒气的当儿,自己就已经不可抑止地吸进了毒气。

  就在这个时候,念咒语的声音响起,这次是面朝塔外的墙壁崩塌了。

  夜晚的新鲜空气流了进来。

  领会其意的风灵们在王下命令之前,就将室内的毒气替换成了夜晚的清新空气。

  只是,为了把雷牙王从由毒气导致的窒息中解救出来,亚克反而使自己陷入了危机。

  发动光裂弹的咒语,必须要用手指着攻击的对象。所以,亚克为了发动咒语,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剑。

  手持偃月刀的傀儡在与青年的战斗中失去了左边的攻击力,右膝的关节也因为受创而行动受阻。虽然失去了行动迅速这一个极大的优势,但抓住青年暂时弃剑的机会,代替之前的斩杀动作,傀儡也将自己的攻击方式改变为以锐利的刀锋突刺。

  面对不知疲倦的傀儡连续突刺进攻,防守的青年大大地消耗了体力。

  就在青年连连后退被逼到墙边的时候,雷牙王强行插入了两人之间。

  几乎在龙王的剑斜斜地切过傀儡身体的同时,傀儡的偃月刀也刺入了龙王的胸膛,并且从龙王的身体背后穿了出来。

  亚肯杰尔不禁悲鸣了一声。

  阿尔法多!

  没有关系,不要担心我。

  上半身被刺穿的龙王抓住被切断的傀儡的肘部,一口气将偃月刀全部拔了出来。

  血几乎是在喷涌而出的下一个瞬间就被止住了。

  我故意避开心脏让它刺中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而且也丝毫不觉得疼痛。所以你不要做出那样的脸色了。

  将沾满血的傀儡的手臂丢到一边,龙王把龙心剑收入刀鞘中。他回过头来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年,脸上露出想让对方放心的笑容,语气淡淡地说:

  我不是说了没关系嘛。这种程度的伤是杀不死龙的。你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为什么还要

  骗人!你明明就把光王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自己却先死了。

  看着登时哑口无言的阿尔法多,青年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就仿佛戴了面具一般木然。

  你明明就想把我也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自己先去死!

  后面这一句话是亚克用极度疲惫的语调在喃喃自语。接着,他就背*在墙上,像脱了力般顺势滑了下去。

  龙王大吃一惊,赶忙抱起青年的身体,感到他在自己的怀里微微颤抖。

  好像又开始发烧了。而且,热度还很高。一定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多,又没有好好地休息,然后还一边战斗一边使用魔法的缘故最后还加上了这个打击。

  说到打击,其实阿尔法多才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因为他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被别人这么指责的痛苦,远比被傀儡的剑刺穿时感受到的痛楚来得更加深重。

  这个时候,体内的乌兰波克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的誓约者赌气的。直到把身体交还给你,我都会一直尽全力来保护他。

  口中这么承诺之后,在龙王体内闹腾的家伙马上安静了下来。

  其实,亚克作为要和光王走上同样道路的誓约者,会对光王抱有极大的同情也是很自然的事。

  并不是要为自己辩护,在当时,自己也是被炎烈王和圣王立下的誓约所束缚,除了死之外别无选择。

  每一天,自己都拼命地抵抗着不断侵蚀自己的狂乱的气,哪怕多一天也好,只是为了与那个孩子在一起。

  和那个孩子的眸子颜色相同的天空与海洋,溅出的自己的血的味道那孩子哭泣的脸庞。

  这些是龙王生前最后的记忆。

  卡莱尔,光之子。为了那个孩子,无论怎样的困难都可以忍受。

  刚才失神昏倒的青年悠悠转醒。他的身体微微动了动,打断了龙王痛苦的追忆。

  恢复了意识的青年想起了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禁忌之言,很是愧疚。他沉稳地望着俯视自己的男人,想向他道歉。

  不料,说出口的,却是别的话语。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过好多次,好多次次数多到我几乎数不过来的地步,内容全都相同。我梦到我居然用誓约之枪杀死了乌兰。

  看到阿尔法多似乎因为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而蹙眉的表情,亚克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刚才孩子气地拼命反驳他的理由。

  这个和乌兰波克模样相似的男人真的是很温柔啊。因为强大而产生的包容力和温柔深深地诱惑着自己,想要让自己像个孩子似的依赖着他。

  可是,这个男人终究不是乌兰。这份温柔终究也不是给自己的。而正因为他像乌兰,自己无意识的焦虑才会越发膨胀,导致最后对着温柔的龙王说了很多任性的话,伤害了他。

  我看到自己把枪投向从龙幻化成人身的乌兰,然后发现自己满手都被鲜血染红了。接着,就在自己的悲鸣中惊醒。可是,就算是已经醒过来,我还是很害怕很悲伤,总是在黑暗中一边哭泣一边发抖。虽然我不断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自己的手上没有血,乌兰还活着。可是,我却连确认他还活着这一点都做不到。直到再次睡着之前,我都像个孩子似的害怕噩梦会继续下去无数个夜晚,我都是这样度过的。

  可是,你的龙真的没有死。

  不,只是现在还没有死。幻兽王是祭品,只要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大的乱子,他们就不得不以死来赎世界平衡崩塌的罪。

  自己亲身做过祭品的阿尔法多听着从心里感到深深疲劳的誓约者喃喃自语,忽然因为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浑身一震。

  光王也曾经为这种梦境的拷问而苦吧,一个人在黑暗之中,一边哭泣一边发抖,直到疲惫才能睡去。

  你后悔过吗?或者说,憎恨过?

  憎恨?恨乌兰么?你可以剖开我的胸膛仔细搜寻,我相信就算你找遍每一处都不可能发现我对乌兰的憎恨。让誓约者痛苦的,是幻兽王要为了人类所犯下的罪过而成为祭品。我为什么要憎恨性命远比我珍贵的龙呢?我爱他,我只是爱他啊。

  可以了。

  雷牙王拥住以淡淡的语气诉说事实的青年的头,心里觉得刚才那番话简直就像卡莱尔在对自己诉说一般。

  阿尔夫。请你以后不要再说成为王之后的卡莱尔过得很幸福,就算是我的一个任性的请求吧。难道你真的认为失去你之后的光王还能过得很幸福么?誓约者和龙之间心的维系不是那么简单的啊。只要看看现在的魔道王就会明白失去了龙的誓约者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不是吗?就算龙已经不在了就算自己的半身已经失去了,但还是无法抑止自己对他的爱,无论如何也无法抑止。

  我已经明白了,所以,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是我不好。

  听着就像是自揭创口的亚克的诉说,阿尔法多痛苦地低声呻吟。

  我知道,正是因为有了你的牺牲,才会有如今这个世界存在。所以我在心里对你深深感激。我也知道,谴责被誓约所束缚的你为何要选择死亡,确实是一种毫无道理也很残酷的做法。只是,光王现在已经无法跟你说话了,如果我不代替他把话说出来的话,恐怕他的心意是永远也无法传达给你的。

  亚肯杰尔松开雷牙王的手,退后些许,盯着这个俯视自己,和乌兰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的眼睛说道:

  如果不能一起生的话,我想跟你一起死。对我来说,只有你才是我的幸福之所在,只有你才是世界的全部。

  雷牙王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虽然命运注定了自己只能选择死亡,但是绝对没有想把誓约者也牵连进来的龙。不过,说要把未来的世界留给自己所爱的人,其实也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的借口罢了,是一种把对方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却不去考虑对方心情的残酷借口。所以,我想去光王的墓前给他道歉。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对不起。

  对濒临死亡的重伤者来说治愈咒语也不能发挥出效力。那是因为要治愈虚弱的**,首先需要对方有顽强的生命力。如果生命力降低的话,就算是治愈咒语也无能为力。现在的亚肯杰尔就处于这样的状态。魔力的大量消耗,导致了他生命力的大幅度降低。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怎么施用治愈咒语也无法使他的热度降下来。

  很显然,首先应该吟唱的是能够回复生命力的咒语。只是,在这种状态下施用这个需要有大神官的魔力才能发动的咒语,反而会给亚克的生命造成更大的危险。所以选择施用这个咒语的话就是一种完全的本末倒置。

  于是亚克请求雷牙王将行动不便的自己留下,但却遭到了雷牙王严厉的拒绝。尽管青年反复辩解说既然机关都已经被破坏,应该很安全了,可雷牙王还是不同意将他独自一人留下。他强行将青年抱起来,继续前进。龙王说与其一边担心他一边独自前进,还是带上他一起走比较轻松一些。被这么一说,亚克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任由他去了。

  不过幸运的是,在所有搜寻光王宝藏的冒险者当中,走得最远的似乎就是那些被肢解了的冒险者。

  两个人按照留言的提示前进得很顺利,并没有不幸地再次卷入机关陷阱之中。最后,终于到达了光王的墓。

  墓在距离塔顶约五分之一的地方,位于该平面的正中央,八面都被石壁所包围,从最开始就没有留下让人进出的门。如果不是装在黄金盒子里的水晶魔道书上记载了飞眼和空间转移的咒语,抑或是知晓其他效用与此相近的咒语的话,恐怕根本就进不去吧。

  虽然也可以用精灵魔法来替代这些咒语,但是精灵魔法也是有各自的适性的。尽管瞬间移动确实可以代替空间转移,可是一个和风之精灵完全没有适性的人依然还是无法发动瞬间移动的咒语。

  八角形的小房间正中间放着收殓遗体的石棺,在石棺前面的椅子上,端坐着光王的大理石像。

  这里就是光王的墓穴吧。

  辜负了所有企图到塔里寻宝的冒险者的期望,这里面一件宝藏也没有。既没有闪烁着光泽的金银,也没有耀眼美丽的宝石,光王只是在普通石块包围着的黑暗之中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继承人的到来。

  低矮的天花板中央悬浮着光球,将小小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亚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个房间是否存在通风口,然后慎重地嗅了嗅空气的味道。

  雷牙王虽然事先将外面的空气置换了进来,但这里并没有刚才移动时那种危险的感觉。

  这个是光王的石像吧。看起来好像还很年轻啊。

  应该是吧,感觉很像卡尔呢。

  大理石像比实物大一些,雷牙王站在石像面前,看着比自己视线稍低的光王石像的脸微笑着。

  这是一位二十岁后半的男性,他的脸朝着虚空明朗地微笑着。只可惜稍微垂过肩膀的直发并没有放着金色的光芒。不过,他的笑颜已经是最吸引人目光的存在了。

  他的衣着是如此的简朴,如果不是头上戴着王冠的话,恐怕会被别人认为只是某位平凡贵族的塑像而已。从这样一尊石像上完全想象不出他曾经为古代的宝藏而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被别人诅咒般地称为吸血王。

  或许这也是因为制作这尊石像,并把它放在这里的光王的臣子们,想要把光王的真正形象传达给后世吧。

  石像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石制的小盒子。

  由于是同一块大理石雕刻而成,所以不注意的话还无法发现那个小盒子。阿尔法多找到隐藏在雕饰中的盒盖,并将之揭开。

  很是沉重的石制盒盖被拿开之后,两个人看到盒子里面并排放着一对被厚厚的绒布托着的透明赤色球体。

  把石制的盒盖放到地板上,阿尔法多以一种无限感慨的表情盯着红色的球体。

  恐怕这就是被称为失落的秘法的、龙用来发动古代魔法的魔道书吧。也是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寻求的咒语之书。这个东西在避免世界大乱,将世界一分为二的时候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你的记忆可以传给乌兰波克的话,还是先把这个记下来比较好吧。这样子等乌兰回到幻兽界,向积蓄知识的龙之宝珠传递秘法的时候,就算存有秘法的奥布本身再次遗失也不碍事了。

  听从亚肯杰尔的建议,龙王点了点头,用手碰触有着少见颜色的宝珠。

  本来身体就很不舒服的青年被强烈的闪光照耀,甚至感到了一阵痛楚。他一个踉跄,双手撑在了光王的石棺上。

  等到光芒消失后亚克才抬起头来。现在处于光王石像的斜后方的他忽然发现石像的背后刻着数行文字。

  是墓志铭吗?

  刻在白色石头上的文字读起来有些困难。亚克只能*得更近,一边用中指摸索着一边解读。

  突然,青年因为这极具冲击性的内容惊讶地睁大了水色的眼睛,拼命地压抑着涌上来的激烈感情,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为了尽力不使自己哭出来而使劲咬住自己的嘴唇。

  绝对不能让阿尔法多看到这个。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另一方面,把可以与将世界一分为二的大魔法匹敌的庞大魔法咒语塞到脑袋里,雷牙王一时觉得有些头疼。

  过了一会,疼痛终于渐渐减缓,雷牙王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尽管如此,疲劳感在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消除。龙王由此判断,现在让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的亚克来读取这本魔道书根本就是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想把这个认知告诉青年,雷牙王搜寻起青年的身影。

  亚克,只有在身体状态非常好的时候才能将这本魔道书读完。以你现在的状况,别说是读完了,弄得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反正幻兽这一边知道了的话你的脸色现在看上去还是很差啊。

  啊,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觉得难受起来。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能不能和光王话别之后就赶快离开这里呢?

  将双手支撑在石棺上,青年似乎连站起来都显得很吃力。看到亚克的样子,阿尔法多不禁有些为难起来,但同时他也觉得刚才的亚克居然那么坦白,甚至说出了有些泄气的话实在是很反常。

  雷牙王站在石棺的旁边,反复思考刚才青年说的话,想也许他真的是不舒服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了也说不一定。

  龙王当然没有想过为了看光王的遗骸而把棺盖打开。

  他用手触摸着棺盖表面雕刻的精美花纹和装饰,在心中对为把秘法弄到手而大费周章的光王默默呢喃。

  中途,龙王忽然不谨慎地笑了出来。

  感觉还真是奇怪呢。明明先死的人是我,现在托当代龙王的福,我居然还能站在这里,看到卡尔长大后的样子,哪怕只是石像而已。你以前说要报答我的牺牲,现在你已经做到了,真是谢谢你。

  亚肯杰尔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笑表示自己领会了龙王的意思。

  我们分别的时候卡尔正好还处于成长期。我当时就说他将来一定会长得比我高。不过光看这个大理石像,我还是不清楚最后他到底长到多高了呢

  还想要认真地打量石像的龙王的手腕,在这时被亚克猛地抓住。

  雷牙王,真是对不起。现在的我连站着都觉得很痛苦,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回去了呢?

  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现在马上放回盒盖,请再忍耐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龙王发现了刻在石像背后的文字。

  不要看!

  青年抓住龙王的一只手臂,极力阻止。看到青年的态度,龙王忽然明白了刚才青年为何会如此反常。

  是因为这个吧。既然当初我因为那个原因,将卡莱尔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现在的我甘愿受到责备。

  不可以!我求你了,阿尔夫!不要看!

  亚肯杰尔拼命地阻止着龙王。可是凭着龙的视力,就算是这个距离也能够把那些字看得很清楚了。

  光王卡莱尔。那个君王的笑颜,就是我等家臣的希望之光。可是王的笑容,却随着最爱的龙的逝去而永远消失了。虔心祈望去到常世之国后,尊敬的王能够因为与龙的再次相逢而重拾往日的笑靥

  读完这段文字的雷牙王一时说不出话来。对已经准备承受最坏结果的亚克来说,他甚至以为这种静寂会永远持续下去了。

  终于,龙王虚弱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从这感伤的文字看来,一定是罗兰写的吧。那家伙就喜欢写这种忧伤的抒情诗。

  阿尔夫

  罗兰是一个有圣王血统的魔法师,很早以前就加入了我们。那家伙虽然平时说话喜欢讽刺别人,但却意外地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

  雷牙王将穿着黑衣的身体伏在光王的石棺上,静静地说着过去的事。

  因为我从最开始就想绝对不能让那个孩子亲手杀死我。所以我在还能保持清醒的时候就和罗兰一起离开了军队。罗兰是圣王的后裔,也能使用誓约之枪。只要投出誓约之枪,就算不是战士的人也可以杀死龙的。而且我能够拜托的,也只有那家伙了。

  就像乌兰波克曾经拜托多马杀了自己一样,阿尔法多也拜托值得自己信赖的朋友在最后杀死自己。

  最后的时候真是发了狂,完全失去了理智。不过后来又因为全身那种像要被撕裂的痛楚,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然后我就看到卡莱尔在哭泣仰视我的那张脸确实是卡莱尔。一定是他发现我不在了之后赶忙追上来的。当时我只是想以前我曾发誓绝不伤害他实在是太好了。发了狂的我只要打破自己的誓约,伤害誓约者的话,全身的血就会将身体撕裂杀了我自己啊,大概最后的结局就是这个样子吧。

  亚克这才明白当时乌兰也向自己立誓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真正意图。

  龙们不管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就算是发了狂也要拼命保护誓约者。这种想法实在让人感伤。

  雷牙王再一次抚摸着光王石棺的徽章,微笑着。

  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作为幻兽的我,居然在阳界生活了四年,想起来真是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啊。特别是最后的半年,我几乎一直在与使我发狂的气作斗争,和卡尔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我想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来为他多做一点事的。比起留在阴界的妻子和儿子,卡尔在我的心里占据了更多的位置。

  黑色的头发无力地垂了下来,遮住了龙王的表情。

  不,其实应该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支柱才对。虽然并不畏惧死亡,但我在心里就是觉得很不服。为什么明明是愚蠢的人类的罪过,却要幻兽来牺牲?为什么我就非要为了人类去死?可是,一想到是为了卡莱尔一想到是为了让卡莱尔活下去,我就觉得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了。就算是身体被活生生地撕裂,也没有关系。

  阿尔法多就像要拥住棺中遗骸般将身体伏在棺上。

  卡尔卡莱尔。我爱你。你的笑容是让我幸福的源泉。可是,我却使你陷入了不幸之中。

  密闭空间里的空气开始流动,逐渐形成漩涡,紧接着立刻成为了一股强风。

  雷牙王长长的黑发因为这不自然的空气流动而飞扬起来,就仿佛是为了体现他悲伤的心境般,显得异样的妖冶。

  亚克也知道,这是因为他心绪纷乱,从而影响到了风之精灵的缘故。

  可是,就算是快要被强风吹倒了,亚克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谴责了如此温柔的龙王,甚至还让他看到了使他悲伤的文字,这样的自己连去安慰他的资格都没有啊。

  龙的化身直起身来。

  那与乌兰相似的端正面容上,流过两条鲜红的泪痕。

  我是不是对那个孩子的心灵造成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龙王的喃喃自语是如此地无力,从他的双眸中又溢出新的血泪,滑过脸颊,滴落下来。

  他的周围开始逐渐放射出一种苍白的闪光,断断续续地传来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是我是我从卡莱尔那里夺走了他明朗的笑容,可是我明明希望他能比任何人都幸福啊!

  符合着仰天长啸的龙王的悲怆的声音,一个炸雷轰然响起。

  *在光王的石像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王悲叹的亚肯杰尔被室内横扫而过的狂风猛然吹起来,重重地撞到了石壁上。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用手护住了头部的话,恐怕会造成很严重的撞击。

  毫不留情的狂风呼啸着,将倒在地上的亚克的身体死死压在石壁上。

  全身激烈的痛楚和强劲的暴风几乎夺去了亚克的呼吸,他越发觉得窒息,最后连意识都逐渐模糊了。

  但就算是如此的痛苦,亚克还是没有想过要用魔法来进行防御。现在这所有的痛苦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承受的,也算是表达自己歉意的一种方式吧。只有这样亚克才能原谅自己。

  炸雷的前端,就正好击在青年身旁的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墓室又发生了与狂风不同的别样的异变。

  虽然闪光和狂风都还在继续,但除此之外,亚克还逐渐感觉到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下来。

  这是解除凭依魔法的咒语啊乌兰他要回来吗

  不忍看到雷牙王继续狂乱下去的乌兰波克,要把祖先的灵魂再次送回常世之国吧。

  片刻之后,所有的骚乱都消失了,就仿佛刚才的只是梦境一般,墓室又恢复了平静。

  强忍着疲惫和浑身酸痛站起来的亚克抬起头,忽然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代替阿尔法多站在石棺面前的,并不是那个黑发的少年!

  虽然也是和他们一样的黑色衣服,但却是直截套在身上的紧身皮马甲,露指的手套,无论是鞋还是皮带,抑或是裤子都全部是黑色的。唯一例外的就是在他的左耳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金耳环。

  头发是闪耀着金灿灿光泽的橘黄色,直垂到腰。眼睛是琥珀色的。

  这个给人以华丽印象的年轻男人看着亚克,促狭地笑着说:

  虽然衣服有些皱皱巴巴的,不过你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像以前一样让我惊艳啊,美人大哥。

  炎烈王

  是~(心)按顺序祖先第一号的我,现在来代替祖先第二号了。

  这个虽然是龙,但是笑起来却像一只大猫的男人,正是几千年前使用魔法将阴阳两界一分为二的幻兽之王。

  但即使是炎烈王塞法伊德也立刻就停止了嬉皮笑脸,奔向亚克。

  你骨折了吗?

  没关系,只是被碰到的话会有点痛罢了没想到会直接从雷牙王变成你。

  我也没想到啦。只是如果刚才回来的是我家小毛头的话,那不是要昏睡三天三夜,留下奄奄一息的美人大哥一个人么?不过没有受到这个世界的请愿,就忽然被弄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人家现在还在吃惊呢。

  虽然豪迈又强壮的塞法伊德有的时候有点没神经,但是他却总是能用风趣明朗的话语缓和别人的心情。

  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不过老实说你真是帮了大忙。我做了很伤害雷牙王的过分的事。

  没有这回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伤口和自己的苦衷。那个家伙也并非是因为你而愤怒,更不是因你才变成那种狂乱的样子的。

  可是,我还是只顾着自己的痛苦,对那样温柔的人说出十分残酷的话

  说着,亚克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炎烈王为这个意外弄得手足无措。

  哇!你不要哭啊。我最害怕别人哭了怎么说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也不能说就一定是谁的错吧哦,不,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我的错。是我把世界一分为二,最后还用誓约来束缚子孙们。元凶是我啦。如果一定要怪的话,不要责备自己,怪我好啦。我不会介意的。

  亚克摇了摇头。

  你也失去了圣王

  啊,话是这么说啦,不过我没什么啊。这是我和娜迪亚商量之后决定的嘛。是得到双方认可的结果。而且我们也不是在彼此面前生离死别。所以,真的是真的是对不起你们。

  被这样赔罪,就算是想恨也恨不起来了,但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亚克自己也觉得很矛盾。也许是由于发烧和心情的起伏吧,亚克知道自己终于到达了极限,有什么地方正在崩溃的感觉。

  我求你不要再哭啦~

  要是像个女孩子一样哭泣的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反正我就是娘娘腔。

  对刚才塞法伊德那种没神经的话,亚克多少有点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么。你是小毛头的誓约者嘛,碍于情面哦。我对美人的眼泪最没辙了。

  在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

  要生气那你就不要哭嘛,啊啊,好、好了!

  真正拿亚克没辙的炎烈王把对方的头揽进自己的怀里,像对待孩子似的粗暴地揉着对方的头发说道。

  如果你觉得这样子比较痛快的话,就好好哭一场。就算是为了光王和雷牙王而哭吧。毕竟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特别是为了寻找失落的秘法的光王,最值得我们感激。龙们永远不会忘记光王的大恩全部的龙都会这样发誓的。

  最后的一句话,确实能够感受到一种龙王的威严在其中。

  缔结誓约之时,龙的声音总会让人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亚克在自己的心中暗暗思考这个问题。

  嗯?啊!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烫!这下真是大事不妙喂!美人大哥,你不会昏过去了吧?为什么要强撑到这种地步哪?不敢相信,真是的!

  一边听着似乎从远处传来的塞法伊德震惊的声音,青年的意识渐渐跌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利用亚肯杰尔为了救快要窒息的雷牙王而用魔法打开的缺口,炎烈王一跃而出。

  可是,在塔下燃着篝火的广缟士兵们一看到龙王的身影,立刻就放出急雨一般的弓箭。

  呜哇!干什么啊。你们这些混蛋!要是被射中不就糟了吗!臭章鱼们!

  一边保护着因为发烧而陷入危险状态的青年,炎烈王一边左右避闪掠过自己红色翅膀的箭枝,同时还在口中大骂那些士兵。

  其实这些守卫光王塔的士兵向侵入者放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赋予他们守护使命的浚达王子已经死了的消息,所以只是一心想要将侵入光王塔盗取宝藏的贼人抓获。另外,他们也认为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宝藏,就可以大大增加自己的功劳。

  只是,他们殊不知在广缟的土地上将召唤四相神净化光王塔的圣人当作贼人来抓,已经使他们变成了难以被宽恕的罪人。

  弓箭被风之精灵吹得偏离了方向。塞法伊德飞到光王塔的顶端,把青年放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站到塔顶的边缘,面对着齐聚在下面的士兵。

  炎烈王交抱着手臂,傲然地俯视着人群。他的头发和眉毛闪着比火焰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辉,在夜晚的黑暗之中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燃烧一般。

  我现在心情极度恶劣。所以算你们倒霉,我打算把你们全部烧死火炎波纹!

  以光王的塔为中心,地面喷涌出火炎的波浪。就仿佛水面的波纹一般,火炎一波拍打着一波,向四周扩散开去。

  在塔正下方的士兵们身上都着了火,整体就像在跳奇妙的舞蹈一般狂乱地手舞足蹈东奔西窜,然后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被火之精灵加倍庇护的炎烈王一直冷冷地看着毙命的士兵尸体倒在地上,被烧成漆黑一团。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事实。

  呜哇,不好!我们的行李也留在那片空地上!这样看来,似乎也被烧光了呢。耶耶耶

  ~虽然是没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啦,但是又要被亚克骂了吧。

  炎烈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了看原先放着行囊的空地。这个时候,身体里的乌兰开始抗议了。

  我知道我知道啦。我会好好地护送你这位大人的誓约者嘛。不过我又不是精灵,你不要这么心安理得地差遣你的祖先啦!我会变回龙的原形,用空间转移的方法把他送回松江的大神殿,这需要一瞬间而已。如何?虽然比不上雷牙王和风之精灵的适性,但风魔法的等级好歹也比你强很多,就交给我吧。

  炎烈王一边担心着亚肯杰尔的身体状况,一边安慰着几乎快要发狂的子孙。然后抱着青年再次飞上天空。

  随着上升的过程,炎烈王逐渐解开变身,从人形变回龙的身体。

  鲜红色的鳞甲之上浮现出黄金色的花纹,巨大的幻兽还有着其他龙所没有的火焰一般的鬃毛。

  这是他作为炎龙,体内共生着火之精灵的缘故。

  完全恢复到龙身的炎烈王逐渐升高,光王塔所在的地面也离他们越发遥远。此时,龙王对地之精灵发动了咒语。

  被净化的大地回应着龙王的咒语,塔所立着的地面逐渐变得像液体一般柔软。完成了重大使命的石塔垂直沉入了大地的深处。

  『谢谢你,光王。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来打扰你了,请安心地长眠吧。』

  随后,龙王又为了亚克对风之精灵发动了咒语。

  对于以前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自由来去的幻兽王的请求,风之精灵很乐意助其一臂之力。将这片曾经聚集了无数人怨念的土地抛在身后,壮丽的炎之龙的身影消失在了夜晚的虚空之中。<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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