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需要紧急手术的患者,也没有急救患者被送进医院,所以军医院外科主任萨兰丁·阿拉姆特的一天,在没有感觉到什么繁忙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话虽如此,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的时候,他还留在这里加班。
一小时前,都市警察的温塞特部长要求和他见面,于是两人在主任室进行了谈话。
温塞特部长希望能让由于爆炸事件而身负重伤的两名部下转院到这里,但是从通过网络而由警察医院传送来的病历来看,他们目前的状况还不适合急着转院。
一个人视恢复的情况而定还有可能。问题在于那个头部负伤,进行了紧急手术的重伤患者。
在术后的片子上,显示出他的脑部还存在着若干依靠一次开颅手术还无法完全清干净的小型碎片。
现阶段他脑部的伤势还处于不容许任何大意的状态,别说是转院了,弄不好也许就要躺在棺材里面出院了。
这不是能够忍耐移动的身体状态。就算现在看起来稳定了不少,但是萨兰丁可以断言,一旦动了他的身体,不是死亡就是会留下无法挽回的后遗症。
他不可能容许自己的部门接收这种状态的患者,而现在维系着患者性命的警察医院的医师们也一定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吧?
强烈希望转院的温塞特部长似乎存在什么不能挑明的背后原因。所以能够找到拒绝他的正当理由,对于外科管理负责人来说反而比较走运。
既然是号称要接受更高度程度的治疗才要转院,那么他的那些同行们当然会觉得无趣。又要接收麻烦又要招惹他人怨恨的话就未免太不划算了。
部长回去之后,厂方人员前来确认备用品的补充。在参与了这番确认并且签字之后,又从护士那里收到了下午进行检查的患者们的检查结果报告。
在报告上面,年轻的医生拜托他对于治疗进行指导,就在他对此进行回答的时候,内科主任卡加·尼萨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工作好像是告一段落了。我想找你一起吃晚饭。你抽得出时间吗?”
“唉,如果你能陪我把这个拿到主任室的话,就可以直接从药房的电梯下去了。”
“这东西可真不小啊。虽然我很想帮忙,但是不巧的是我从来没拿过比笔记本还重的东西。”
白氏将视线落到了萨兰丁双手所拿的大大箱子上后开了口。
“就餐用的刀子,应该比用来恶作剧的墨水笔要重吧?难道兔子是直接从食物盒里面吃东西的吗?我倒是看到过它们用前肢夹着食物吃的样子,那种前肢的构造不能形容成用手抓吗?”
“就算再怎么训练,兔子也不可能掌握用刀叉吃饭的技巧吧?你也一把年纪了,不要好像小女孩一样满脑子愚蠢的空想好不好?我听着都替你脸红。”
“很遗憾啊。因为是两条腿行走的一把年纪的兔子,所以我原本还以为他至少掌握了最低限度的礼仪。——这个是为了对应灾害而准备的以防万一用的非常时期食品。因为以前业者放在这里的试吃用的食品味道还不错,所以我打算在主任室储备一些,就下了订单。”
萨兰丁和平时一样步伐轻盈地来到了走廊。
如果普通人看到的话,一定会以为他手里提着的箱子是空的吧?
但是,从搬运用的树脂制把手的弯曲程度来看,这个箱子的重量应该是到了卡加用双手都难抬起来的程度。
箱子的外面还印刷着三十箱的字样。
虽然科室不同,但是同样是就职于医院的百忙医生,所以卡加正确地领悟到了对方的意图。
“个人用的?”
“当然。维安·尤院长不可能认可非常时期食品的储备吧?我拜托了厂方的人,一开始就是另开**。”
“原来还有这一手啊。我也要学习一下才行。方便面或者是微波炉食品什么的就算要储备也很占地方。如果控制在一定量之内的话,又会转眼就吃光。每次还偏偏都是在需要补充的时候忙得要死。”
“因为小卖部和仓库都很小,所以只会保留足够当天买卖的分量吧。”
话题一旦牵涉到食堂的营业时间外的院内食品状况,同样是在这里工作了很久的两个人就立刻成为了分享苦难的同志,开始认真地讨论这个话题。
“没错没错。对手很多,库存却很少。内科人员曾经聚集在一起计算过必要的分量,打算通过内科预约的形式通过其它渠道订货,如果可能的话,大家原本希望能形成定期购买的模式。”
“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啊。为什么没有实行?”
“像这样大量摄取营养平衡失调的食品的行为,绝对不应该发生在应该为生活习惯而生病的患者们充当范本的内科医疗人员身上。有几个人抱着这样的观点进行强硬反对,所以最后才泡汤了。”
“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啊。像这种自以为掌握了真理的优等生思考方式的混蛋东西。”
“可不是。我都想说那么发生灾害的话就请你们先去饿死,把你们那份的食物让给我好了。”
就算不是处于灾害时期,也不止一次体验过空腹到极点的痛苦的魔鬼医生们,尽管谈论的是假设的话题,还是散发出了杀气。
两个人因为过于埋头于讨论,所以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患者以及卫生兵们纷纷胆战心惊地逃进了就近的病房。
“要是能够从外部业者那里叫外卖的话,也就不用受这份苦了。……全都是因为那个拜金主义的王八蛋维安·尤!因为靠着指定业者和独家契约来让医院收取回扣,就说什么原则上禁止商店没有陈列的商品?要是连这种钱都没有的话,就干脆让医院倒闭好了。”
“看来在那一位到达退休年龄之前,还是要好好给他个教训才行啊。”
优雅的外科医生用彬彬有礼的口气说着危险的台词。
虽然为外科备货的业者和经营商店的业者不同,但是也同样是院方指定的那几家。
像这种要钻空子靠着“防备灾害的非常时期用食品”来度日的方法,绝对是伴随着若干的屈辱。
卡加点点头。
“我知道其它科室都有对他抱有怨言的人,我们来募集一下参加者。然后尽量调整一下日程,定出执行的预定时间。”
“最好不要在他接近退休的日子。那时候他也会心存警戒,而给自己加上什么会议啦出差啦之类的预定吧。……看起来还需要把握院长的日程。好麻烦。”
“我能找得到人来解决。这方面就交给我吧。……怎么了?”
内科主任感觉到头顶的视线,仰望着比自己大概高一个半头的高个子的外科主任。
萨兰丁没有改变表情,而是用声音表达出了佩服。
“你是不是彻底成为了医院内黑暗组织的老大了?你什么时候变得人面这么广的?”
“少说得这么难听!是因为内科上由于工作,比外科要更多一些和其它科交流的机会而已。长年处在同一地位上,多少都能有一些人脉。”
“是这样吗?我工作的时间比你还长,可是人脉什么的完全没有哦。顶多也只有一少部分人能让我把脸孔和姓名、军阶联系到一起而已。”
白氏啼笑皆非地耸耸肩膀。
他知道,对于走在自己身边的拥有神秘美貌的外科主任,很多人在畏惧的同时又存在着崇拜和爱慕。
地球人因为本能而对萨兰丁感觉到根源性的恐惧,除非是相当大胆或是相当迟钝,否则根本接近不了他。所以他们只是在远处看着他,并不是对萨兰丁没有兴趣。
有很多人都是被那种地球人所不可能存在的肌肤和头发的幻想性色彩和美貌所迷惑。
卡加却没有被那种东西所迷惑。
这个美丽的男人虽然选择了治疗人类身体的医生作为职业,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却讨厌所有的人类,而且主动遮断了和他人的交流。
因为不能原谅他这种把他人当成会说话的肉块的傲慢态度,所以卡加当初没有少向他挑衅。
最初的时候,面对动辄用过激语言攻击自己的新任内科主任,萨兰丁只是带着略微不快的困惑表情而随便应付。但是某一天,他唐突地中断了口角,正面凝视着卡加,带着一副初次见面的表情询问他的名字。
至今为止明明都冲突过了那么多次,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打算去记住吗?当时卡加从心底感到了无力。
从那天起,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点点加深,直到现在的程度。
所以可以说,是在萨兰丁向卡加询问姓名的那个瞬间,两人的交往才正式开始吧?
这可以算是卡加的小小胜利。正因为有这个记忆,所以不管这个拥有稀有容貌的异种族的内在多么无礼、傲慢、离奇古怪,他也大致可以忍耐。
就算有的时候会觉得非常讨厌。
“反正你也不需要那个,所以无所谓吧。我之所以建立人脉,主要是为了收集情报。”
“情报的话应该没有能胜过护士站的存在吧。她们的耳朵可是比兔子还尖呢。”
“虽然速度出类拔萃,但是却存在微妙的方向性问题。很多时候都远远偏离了事实。而我想要的是没有经过奇妙的有色眼镜的客观性情报。”
“为什么?”
“是为了自卫。”
“啊,你原来也有普通人那种会在意口碑和地位的正常神经吗?总觉得那好像不合你的风格哦。隐藏起本性,把无辜的民众当成棋子摆弄可不是什么好事吧。”
卡加握紧拳头颤抖了起来。被他数落了这么一大串,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生气才好了。
“因为我是精神感应者,所以和他人暴露出来的强烈感情——特别是和地球人的激情冲撞的话,就会遭受很大打击。而在医院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非常高。因为如果事先做好心理准备进行防御就大不一样,所以我创造出了从各方面都可以轻松获得情报的环境。明白吗?像你那种粗到可媲美钢铁绳索的神经,与我感受性丰富的纤细神经,就是存在这么大的差别!”
“是这种理由吗?无聊。在背后执掌庞大的军医院的影之院长,居然是出人意料的十五岁美少年。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还是活了一百五十年的宇宙妖怪!名称就叫作《在夜色中飞舞的黑色白袍》——如果是这样的故事的话,绝对能拿到更高收视率的。”
“你这算是鬼怪片吗?或者说是假装出推理的样子,最后却是SF?这种半吊子的内容会成功才怪!要想获得收视率的话,首先要确定观众群。再说了,那是什么狗屁标题。要是白袍的话就说白色,要是黑色的话就应该是黑衣吧?”
“但是,白袍是医生的最大象征吧?那么叫作《在夜色中飞舞的黑色听诊器》如何?这也算是内科医生的象征了。”
“混蛋东西。如果带着这种东西在熄灯后的医院内徘徊的话,第二天就会被护士们送到失物领取处去。而且话说回来,活了二百二十七年的暗黑生物,没有资格说我是活了一百五十年的宇宙妖怪吧?”
只是因为刚好在药房的走廊上,就不小心听到了两人近乎对口相声的认真对话的倒霉外科医生,只能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拼命忍住笑意。
如果万一被当成是敢于嘲笑他们的偷听者的话,弄不好就会被抓进走廊尽头的主任室,变成性格改造试验的小白鼠。
在因为架空的电视剧话题而谈论得热火朝天之后,两个人转了一圈又让话题回到了教训院长的密谈上。
“为了不让凶器成为证据,就使用你的针吧?用了我的药的话保证短时间就能消除痕迹。而且我会使用就算检查也很难检查出来的药物。虽然如果操作记忆的话,应该会更方便……不过不知道那家伙容不容易接受暗示……”
“为了防止暗示不容易见效,还是也准备一些药物比较好吧?”
“因为暗示用的药物不过上一整天就无法排出体外,所以在检查中被发现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就由我们两个来制约产生疑惑的周围人,直到药物排出为止都不让别人碰维安·尤就好了。只要找不到证据,他再怎么折腾也构不成问题。因为就算有恐怖和痛苦的记忆,但是具体被作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萨兰丁是和高雅的外表南辕北辙,不惜把暴力手段也加入选项的武斗派。也可以说是粗暴犯罪者。
而如果对虽然在密谈时已经压低声音,却还是为了保险起见窥探着周围情形的卡加来进行分类的话,他应该就属于注重细节、连不在场证明都要事先准备好的头脑犯罪者,也就是所谓的知性派吧?
内科医生轻轻皱起眉头,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就算检查室我们可以对付,宪兵队也很啰嗦啊。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维安·尤一定也不会再顾及,而会直接提出对我们的控诉。虽然要处理掉一个两个宪兵队长很简单,不过要对付全体宪兵的话难免会受到抵抗。这就有点麻烦了。”
在本人所不知道的地方,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大尉差点就面对了危机。
萨兰丁把右手的箱子放在地板上,将ID卡插进外科主任室房门上的检测装置,然后将食指按在了指纹和静脉识别传感器上面。
然后传来了门锁解除的轻微声音。
将退出的ID卡放回白袍的口袋,再次拿起非常时期用食品箱子的外科医生进入了自己房间。
跟在他后面的卡加,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下了脚步。
“你先坐下来吧,反正都到了这里,一起喝杯茶如何?”
“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也可以在这里把刚才谈的事确定下来。”
“为了让你的暗示容易见效,我可以用针把他的意识水准降低一些。只不过这样会留下后遗症,让他日常的若干思考力有所降低。”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完全无所谓。反正他也要从医院辞职了,不会对我们的日常业务产生什么影响。退休之后人突然变胡涂的例子多得是,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对于敌人彻底无情似乎是白氏族的习性。
萨兰丁决定回头再整理拿进来的非常时期用食品,先行准备茶水。
“真是麻烦啊。如果能完全消除记忆的话,也就用不着那么麻烦了。”
“如果连我们让他痛苦的记忆都被完全抹消的话,为了让他后悔于至今为止所作的事情而做的教训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干脆设定成在某种特定条件下,他的恐怖和痛苦会突然苏醒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决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很简单就可以做到。至于要设定成什么条件,在执行当天之前考虑好就行了。这种思来想去的乐趣还是延长一点比较好吧?”
坐在铺着青色缎子的特制躺椅上的疑似美少年,心情愉快地嘿嘿笑了出来。
在傍晚曾经目睹到他激怒样子的萨兰丁,因为他看起来并没有对那份不快感一直耿耿于怀而感到了安心。
虽然路西法多因为在都市警察的电脑刑警的相关事件上利用了卡加,所以拜托萨兰丁替自己向卡加道歉。不过应该怎么提出来才好呢?萨兰丁一面思索着一面随声附和。
“好像越来越像正格的犯罪计划了。”
“好歹也是绑架监禁以及集团性质的恐吓胁迫行为吧?当然要算是犯罪了。”
“你说的没错。”
不过完全不成问题。
他们两人合力在医院内部进行的种种犯罪行为,至今都还没有哪件被检举出来。虽然众人没少对此议论纷纷,但是既然没有证据,也就只能作为单纯的疑惑而终结。
虽然魔鬼医生们受到了众多人的畏惧,但是他们并没有空闲到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把自己的能力用在违法事件上面。
会让他们采取那种程度的行为的话,就必然存在相应的理由。在这种时候就会出现赞同者,积极地在情报收集和毁灭证据上面协助他们。
“……卡加,奥斯卡休塔大尉有话要拜托我转告你。”
“我也是。从顺序来说还是你在前面吧?他说了什么?”
“在他故意冷淡对待守护天使·红的时候,他预计到你会庇护红,所以利用你充当安慰角色。对此他非常抱歉。——你已经注意到了吧?”
内科主任板着面孔,轻轻地翘起了腿。
“在你和那家伙离开病房之后,红就立刻告诉我了。他说虽然那家伙是确实觉得红的好意是麻烦,但是为了清楚地告诉红这一点,所以特意利用了我作为打圆场的角色。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预计到了会被红看穿,但是一个人在那里激愤不已的我简直就像是傻瓜!”
“没有那种事情哦……!那个时候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大尉也说过你事后多半会发现吧。而且因为大尉的那些话是真心话,所以他是个过分男人这一点还是没有错的。”
卡加仰望着很难得地真心安慰自己的友人露出了苦笑。
在混杂着死心和自嘲的那个表情中,飘荡着老成的气质。这不是在少年身上会出现的东西,而是显示出了他内在的沉稳成熟。
“没错,那是个很过分的男人。不会因为他人对于自己的感情,就改变自己的态度。自己有什么想法的话就会付诸行动。这种没有恋爱感情的人类,当然不可能理解红那种因为喜欢,所以希望尽可能待在他身边的心情。”
萨兰丁无法把红的事情视为完全与己无关而当作没有听见。
虽然卡加说话的时候已经很小心地隐藏了自身的感情,但是如果真的对这个男人没有兴趣的话,他不可能用这种无法忍受的口气进行阐述。
一面把红茶倒进茶杯,外科医生一面不动声色地向友人传达了自己的共感。
“重新考察了一番他的恶劣个性之后,是不是越来越觉得火大了?”
“可不是。不过,对于不惜利用我都要推开红的家伙来说非常遗憾。因为都市警察方面的原因——或者也可以说是温塞特部长的强行推销的胜利——不光是红,其它两个年轻的守护天使都要从今天起住进基地。据说还要参加到那个研究神秘组织实情的计划小组中去。”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高速展开啊。不管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把水丽人红伪装成基地的人吧?如果除了他以外还要接纳基地外人士的话,就已经不是可以秘密活动的状况了吧?”
双手接过了房间主人递给自己的茶杯后,卡加道谢之后享受起了红茶的香气。
“文化的气息啊。只有这种瞬间会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位于身穿白袍的医疗机构中。”
“既然这么觉得的话,就不要偷懒,在内科主任室也准备上红茶和茶具。”
“我无法像你那样生活得那么优雅。一定是在煮红茶的过程中就开始调查东西,然后直到茶水彻底冷掉的时候才想起来吧。没有利用饮料供应机,而是准备了咖啡专用的机器对我来说就是极限了。”
“虽然我承认那个机器泡的咖啡很美味,不过你居然就是因为那个咖啡放着不管也不会变味才购买的吗?出于这么懒惰的理由而购买,说起来也真是丢脸啊。”
萨兰丁不光是在手术室的时间很长,其它的工作时间也会因为外科病房区的工作而忙到半死。因此比起他去内科的次数来,卡加主动来到外科的次数要多得多得多。
所以从结果上来说,就是他几乎没什么机会进入作为卡加城堡的内科主任室。
而萨兰丁对此完全没有遗憾。一想到卡加居然能在那种保存着大量细菌和毒物的场所睡觉乃至于饮食,就让他不得不佩服内科主任的神经之粗。——多半卡加也对外科主任室保存的东西抱有同样的看法吧?
在屈指可数的对于内科主任室的几次拜访中,让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卡加用新购买的咖啡机为他冲泡咖啡。
独身的卡加也和萨兰丁一样,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耗费在了主任室里面,所以为了让这里住起来舒适而下了相当大的工夫。
虽然外表是可爱漂亮的美少年,但是他喜欢的却是用白色和黑色的树脂以及金属素材所构成的简单洗练的家具。只不过从设计上来说并不是很尖锐,而是会让人感觉到某种令人怀念而且纤细温暖的味道。
“那么,他让你转达的传言是什么?”
“如同你所指摘的那样,因为守护天使们非常引人注目,所以要秘密进行计划已经非常困难。因此他表示要在警备方面全面争取基地的协助。”
“因为只有这个方法吧?不过话说回来,让基地第一引人注目的男人,担任机密计划的指挥官,这本身就存在了太大的勉强吧?”
虽然是很正确的指摘,但是因为能力而被选择担任指挥官的当事人本人大概会无法释然吧?
“因为奥斯卡休塔大尉很引人注目所以容易被狙击。如果在发生不测事态的时候,把周围人卷入会非常危险,所以我们两人最好暂时不要接近他——就是这样的传话。虽然用词上大概有一些出入,不过意思应该没有变化。”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因为最初表示想要保护他人的人本身却受到了狙击,所以希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要接近自己。他认为这样的忠告非常合理。
但是,却总是有某种让他无法简单首肯的不快东西存在。自己到底是对什么感到了芥蒂呢?萨兰丁陷入了思考。
“因为无法保证红的安全,所以才试图把他赶回都市警察啊——”
“啊,结果反而被硬塞了两个追加的守护天使。所以只能无奈地把部下们用在护卫上,转变到扩大方针的感觉吧。”
“这次因为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全,所以又让我们不要接近——”
“没办法吧?那家伙是指挥官。如果我们这些局外人和平时一样在他身边出现,结果却被卷入受伤的话,就变成他的责任了。在因为任务而要背负部下的性命,自己也要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如果还要确保看热闹的人的安全的话,确实是让人难以忍受吧?”
卡加下意识地变成了维护路西法多立场的角色。大概也是为了说服他自己吧,所以说明的语言增加了不少。
而这些都格外让萨兰丁觉得别扭。
“这些全都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吧?要推开红也好,不让我们接近也好,全都是无视对方的感情,一心让别人听凭他的摆布吧?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
“萨兰!”
“我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四十年,到任才不过一个半月的小鬼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做!想去什么地方的话就去什么地方,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
被斩钉截铁宣言的朋友的气势所压倒,白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带着困惑的表情眨巴着眼睛。
虽然他明白萨兰丁的主张,但是总觉得好像论点岔开了的样子。
“……大尉是因为希望我们不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所以才劝告我们暂时不要和他来往——”
“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可以保护!”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不快,不过卡加判断出就算要说服闹脾气的朋友,也只是浪费时间。
“那就随便你吧。因为我完全没有像你那样自己保护自己的自信,所以就遵从大尉的忠告,老实地——”
“没有那个必要。我可以替你充当挡子弹的盾牌。”
“……萨兰。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对什么生气,不过路西法多现在正在从事危险的任务,所以他的忠告是基于工作上的立场。和年轻小鬼指手画脚什么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我知道。就是那样我才觉得受到了冒犯。那位宇宙军的英雄大人,大概是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拥有战斗能力吧?”
浮现出冷笑的萨兰丁,对着不在场的男人表示了讽刺。
卡加也知道外科主任虽然拥有贵族一般的外表,但也同时具备地球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怪力。
将这份臂力和他擅长的准头十足的飞刀技术结合到一起的话,确实会对敌人造成相当大的威胁吧?
白氏族虽然历代都会出现高水平的超能力者,但是在**的强韧上还要逊色于普通地球人。尽管通过锻炼多少能提升一些,不过还是无法弥补种族上的身体能力的差异。
而且,卡加因为几乎所有的教练都会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所以非常讨厌去健身中心。再说了,如果和军人们受到同样的训练的话,他第二天绝对会爬都爬不起来。
于是工作上的繁忙就成为了运动不足的完美借口。就算别人说他明明是医生还这么不健康,他也从来没打算混在肌肉男里面进行运动。
和白氏族一样是古老种族的拉菲人,尽管不像白氏族那样经常能诞生出强大的超能力者,但是几乎全员都拥有超能力。只不过,他们大部分比白氏族还要软弱,很容易受到疾病和受伤的侵害。
而被视为返祖现象的马里里亚多王子则是异常到极点的例外。不光是外表,连体质都存在那种程度的差异的话,就算说他是另一种族都不为过了。
很多人都相信这样一个理论,就是所谓的超能力是为了补充**能力的不足而发展出来的。
比如说没有视力的水丽人守护天使·红拥有在水中活动所需要的精神感应力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是,因为好像路西法多或者O2那样和这种理论相矛盾的存在也很多,所以能力补充说在学术上一直无法得到认可。
当例外的存在在整体中的比例超过了一定数字后,从统计学的角度来说,就会得出成立条件不足的结论。
因为从来不是能以强大战斗力自负的高水平精神感应者,所以卡加一向对于这样半吊子的自己感到自卑,并且因此而痛苦——
可是因为过度的迷惑,他现在连这一点都已经顾不得在意。
“这个,那个……既然你表示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那么我当然没有权利阻止你的行动。可是,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惜以你做盾牌,也必须要见到奥斯卡休塔大尉的理由……”
“你太天真了。卡加。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必须让他知道,就算他想要支配他人,我们也不会让他如愿。要觉得红麻烦是他的自由,但是连我们都要排斥的话我绝对不能原谅。”
“我好像逐渐明白你要说的意思了……可是我认为还是不应该把公私混为一谈。他现在要在从事危险工作的同时,还不得不充当部下以及电脑刑警们的保镖。在这种情况下还给他增添负担的话,好像不是年长者应该做的行为。”
“你明不明白啊?那个原本被他视为碍事的红,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他的工作伙伴。因为他在工作上面是很公平的人,所以多半会和能干的电脑刑警建立良好的关系吧?更何况人家不是都说吗?危机感会促生亲密的感情。”
白氏因为对方无法误会的直率说法而感到惊讶。
“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啊。萨兰。你在着急什么呢?”
“反正我就是既不梦幻也不可爱。更何况也不是穿戴吊袜带的已婚女性。”
“啊?你刚才奇妙的胡话里面,最后那部分好像特别意义不明啊。虽然你确实是那种看起来杀也杀不死,每天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类型——可是就算同样是变态,你也和那种会穿戴吊袜带的变态完全不同型号吧?你在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嘀咕什么?难道说是吃错了东西吗?”
“今天,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大尉向我告白说他和供给科的已婚女性发生了不伦关系。——虽然我没有询问对方的姓名,但是既然是能把他压倒的女中豪杰的话,想必调查一下就能知道吧?”
卡加把橙色的双眼瞪到了大得不能再大,在下一个瞬间,又满面通红地怒吼了出来。
“明明嘴上说有重要的任务,那个混蛋白痴怎么还搞出这种见鬼的事情来!”
“就好像是陷入了不能战斗状态的战斗机一样,完全无法预料他下一步会飞到什么地方去。”
“那种白痴的话最好被击沉好了。”
看着一脸愤慨地吐出这种台词的朋友,萨兰丁微微一笑。
“我们的意见终于一致了啊。既然对方坚持自我主义的话,那么我们也只有把我行我素贯彻到底了。”
“不,等一下。这个和那个还不是一回事。那个什么要拿你做盾牌之类的危险话题我还是不打算领教的。”
在性命相关的场合不想成为路西法多绊脚石的良知,以及身为弱者的危机回避的本能混杂在一起,让卡加的抵抗出乎意料的顽强。
面对没有让步意思的内科医生的顽固,萨兰丁叹了口气。
下一个瞬间,他的右手上已经握住了平时随身携带的手术刀。
虽然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这份不逊色于魔术师的手法还是让卡最十分佩服。藏在哪里,从哪里取出来的,就算眼睁睁地看着,也还是无法明白。
就算是外科医生,随身携带危险的手术刀也是个问题吧?不过不巧的是内科医生并没有这种一般人的常识性视点。卡加也为了在找到机会的时候拿什么人试验一下药效,而随身携带着若干种自己调制的药物。
所以和自己的药物一样,他也一向把外科医生的那个当作是“多少带点工作狂风格的事到万一时的护身符”来看待。
“我会向你证明充当盾牌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看到这些而认可后,就请你奉陪我的行动。”
萨兰丁说完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术刀深深地扎进了自己左手的手背。
不擅长应付暴力的内科医生无声地冻结在了原地。
他举起被手术刀刺穿的左手,让对方确认手掌手心都被彻底扎透后,若无其事地拔下了手术刀。
虽然从伤口中微微地溢出了红色的液体,但是却不是那种正常来说应该汹涌喷出的势头,而且就连那细细的一道也在中途就停止了。
等萨兰丁用手帕擦拭了一下之后,就连那个痕迹都已经消失了。
面对接下来用手帕擦拭手术刀上的些许血液的外科医生,卡加轻轻地鼓掌。
“不愧是传说中的‘魔术师阿拉姆特’。你用的是什么手法?我完全看不出来。”
“……居然这么理解吗?我可并不是很想一而再地疼痛啊——如果我把手指切断后再接到一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相信了?”
“别闹了!难道说你真的主张自己就算受伤也立刻就能愈合吗?会玩这种把戏的,有那个非常识性的结晶体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一个人就足够了的说!!”
“这不是把戏。速度惊人的**再生能力,是我们种族的特征。我也曾经被轻机枪击中过,但是只是因为冲击而摔倒,立刻就能爬起来进行反击。所以就算被手枪打中一两枪的话,顶多也只会因为衣服上开了洞而头疼吧。我所说的可以毫无问题地充当盾牌并不是夸张,现在你是否明白了?”
“轻机枪……”
光是想到会是什么样的惨状,内科医生已经脸色发白地呻吟了出来。
看到他的表情,萨兰丁判断出自己不用再切断手指了。于是把手术刀收回了平时的隐藏场所,进行补充说明。
“如果是切断的话伤口会一面再生一面结合,所以要多花一些时间。不过如果是被锐利的利刃切断的话,立刻就可以连接上。就算位置和方向上出了点错误,**也会自动进行修正。所以为了赶速度而随便按回去也没有问题。虽然如果方向完全弄反的话,身体会变得比较麻烦。”
“请不要说的好像不关己事一样!至今为止你不是都隐瞒了这个体质吗?为什么突然又要挑明了?你没有考虑过我揭露你的身体秘密,或是把你当成研究材料的可能性吗?”
萨兰丁喝了一口已经变温了的红茶,将茶杯放回盘子,面对表情认真地进行询问的对手露出了微笑。
“你不会进行揭露吧?就如同你直到最近才告诉我你是精神感应者一样,我没有和你说起体质的话题,也只是因为在我们的交往中不需要说到这个。再说了,为了治疗而切割他人身体的外科医生,却能靠自己的力量简单治愈自己的身体,这个也该说比较讽刺吧……总之不是什么会让人产生好感的话题。”
“是啊。几乎接近于黑色幽默了。虽然我能明白你可以治好伤口,但是疾病呢?”
“我曾经有过因为感冒而发烧,以及由于过劳而脑贫血的经历,所以并不是无敌。只不过从体质上来说似乎对病原体具有相当的抵抗力,而且因为种族不同,也不会染上地球人的传染性疾病。顺便说一句,麻醉对我无效。”
“但是,那个……啊,不对。因为会治好所以没有必要吗……”
卡加假设着需要麻醉的各种各样的状况,但是很快又因为这些和可以瞬间再生的特异**之间的矛盾而混乱了起来。
而早就明白了这份矛盾的当事人本人,用明快的口气告诉了他近乎答案的东西。
“既然麻醉不会见效,也就是说对于我们的种族来说,没有什么是精神上无法忍受的痛苦吧?我遭遇过不止一次如果换成地球人的话绝对会当场死亡或是休克死亡的经历,但是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和精神创伤,到现在也还活得这么精神百倍。——这样你应该可以认可了吧?”
“啊。既然你都向我挑明了有可能让自己面对危险的秘密,那么再装出不关己事的话,我的良心上也过意不去。你要杀到大尉那里的时候我可以奉陪。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同行?我不光是绊脚石,而且也会碍事吧?”
白氏在不情不愿地同意之后,提出了其它的疑点。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不过在关系到路西法多的问题上,他认为自己和萨兰丁应该是属于所谓的情敌关系。
原本认为那是个不管怎么追求也等于对牛弹琴的迟钝男人,可是结果他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已婚女性大玩不伦之恋。虽然这个男人变成了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可是不管他最终选择了谁——萨兰丁也不可能和他人分享路西法多吧?
与萨兰丁相反,胆怯的自己因为害怕受伤,所以别说是打倒其它情敌促成恋爱了,他甚至于害怕让对方领悟到自己的感情。
所以这个男人的无可救药的迟钝既让他庆幸,也让他憎恨。
“大尉好像非常中意你哦。虽然不知道他那么粗的神经哪里需要抚慰了,但是据说小巧可爱的东西可以让他得到心灵安慰。”
“那小子居然敢这么胡说八道吗!?我比他年长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太无礼了!!那个男人不管怎么抗议都不会改变的态度绝对是太过分了!”
“既然是要在这么紧迫的时候杀过去,总要带点相应的礼物才行嘛。”
“礼物?你到底打算带什……我吗?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我当成带给那混蛋的礼物?萨兰!”
无视被当成痊愈性工具的友人的愤怒吼叫,萨兰丁一脸满足地点点头。
“这样对谁都没有坏处,我认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方法。”
“萨兰丁·阿拉姆特……!你刚才不是还因为大尉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吗?结果你自己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自我中心吧?你有没有这种自觉?”
“因为我是最年长者,由我来作主是理所当然吧?”
“……我该不会是在白日做梦吧?总觉得从中途起和你的对话就无法成立。虽然我也没少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不过我绝对不甘心被划分成和你属于同类的存在!”
因为愤怒而颤抖着提出抗议的白氏,听到萨兰丁没有半点罪恶感的若无其事的回答后,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虽然在那些背后议论的人看起来,他们两个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关系,但是从卡加的观感出发,五十步只是一百步的一半,所以把他们相提并论绝对是大大的错误。
带着浓厚的疲劳神色的卡加眺望了一阵远处,然后勉强振作起精神决定活得积极向上一些。
“因为我无法像你那样投掷匕首,所以在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是注意带上手枪吧。这么说起来,那把配给的手枪我都丢在主任室好几年没有碰过了,还要找时间拆开清理一下。”
“你也就是一年参加一次医官特别训练的程度,不可能具备多少战斗力的。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去练习不习惯的手枪。虽然在工作上我作为外科医生拯救患者的性命,不过在私生活上——”
拥有青绿色头发的蓬莱人把手帕扔到了空中。
这次外科医生的左手一闪。
位于他斜上方空中的手帕,一瞬间就被切成了四块。
“——我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在他危险地露出笑容的同时,左手的指甲已经不知不觉笔直地伸长了十厘米左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指甲就是刚才的凶器。
那份锐利不是手术刀可以相提并论的。
只是轻轻碰到空中的布料就可以将之切断的锐利武器,多半拥有相当的强度吧?如果再配合上萨兰丁的怪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卡加此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以前,由于路西法多手腕上的PC环发动的精神操作,莱拉·奇姆曾经试图射杀路西法多,当时阻止了她的人就是萨兰丁。
她手上的手枪枪身,在外科医生的手动作的下一个瞬间就被干脆地切断。
因为外科医生从外表看起来是明显的异种族,所以卡加一直努力于不用地球人的标准去看待他。
因为知道外科医生有随身携带手术刀的习惯,所以那个时候他也是心想萨兰丁大概是订作了连钢铁的枪身都能一刀两断的特殊合金制的手术刀。
既然可以自在伸缩的指甲能够切断钢铁,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订作手术刀了。
卡加在迟了一阵后,终于理解了。
他刚才提到自己曾不止一次被袭击,而且在展示可以切断任何东西的指甲的时候表示自己擅长杀人。
在军医院就职的这四十年前,他就是重复着这样的体验吧。
虽然拥有贵族性的美貌和优雅的举止,而且对于身份地位低于自己的人也会采取礼貌的口气,但是萨兰丁绝对不会给人女性化的印象。
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的是强韧的精神力,生命力,高傲的自尊以及贯彻自己主义的美学——
这样的内在,和身为优秀的军人,甚至被誉为宇宙军英雄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非常相似。
就算是可以立刻再生的**,是否会若无其事地表示可以做朋友的盾牌,对一般人来说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吧?
在面对枪口的时候,就算会因为苏醒的激烈的痛苦回忆而畏缩,或者是因为死亡的预感而害怕,也没有人会把这样的人称为胆小鬼。
但是,萨兰丁的话不光让他人感觉到他习惯于战斗,甚至还包含了连痛苦都能转变为斗志的好战的一面。
虽然自己对于萨兰丁是冷静沉着的优秀精英外科医生的这一评价不会改变,但是他也许拥有远远超出卡加想象的男人味吧?
“萨兰……你——”
内科医生轻轻皱起眉头,寻找着最适合表达自己感想的词语。明明脑海中有各种各样的单词翻滚起伏,但是就是找不到能够抓住核心的明确表达,这一点实在让人烦躁。
萨兰丁将可以切断各种东西的指甲恢复成了原本的长度。
看到朋友一副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表情,他并没有急着催促对方,而是把注意力转到了其它方向。
在地板上散落着被撕裂的手帕的残骸。
如果踩到的话也许会让人滑倒,而且因为完成了它的使命,所以变成了单纯的垃圾。
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萨兰丁倾斜下上半身前去够那些碎布。
没有注意到友人的动作,卡加因为终于找到了接近的单词而兴高采烈地说道:
“你是,攻啊!”
失去了平衡的萨兰丁连人带椅子摔倒在了地板上。
趴在地板上的萨兰丁,因为听到完全超出预料的单词,而大受冲击地颤抖着手指握紧了布料的残骸,并且用充满怨念的声音低低地咆哮着。
“……混蛋路西法多!居然让卡加都被传染上了奇妙的毛病……!”
“嗯嗯嗯?还是有点不太对……”
内科主任没有注意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单词带给了对方多么深刻的打击,只是迷惑地挠着自己雪白的头发。
这种无法找到贴切表现来形容自己心情的感觉,就好像明明脊背上刺痒恼人却伸手够不到一样,简直是无法形容的烦躁。
而且由于连锁反应,还引发了他的其它疑问。
“这么说起来——”
就在他一个人喃喃自语的时候,携带终端的铃声响了起来。
“唔……!”
“不是我。”
带着因为胜利的微笑,萨兰丁如此宣布。
如果是因为患者病情急变的紧急呼叫而不得不返回内科的话,就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食堂的关门时间了。
不出所料,是入院患者紧急发作的事情,从对话的内容就可以听出。
在短暂的交流的最后,卡加一面把携带终端放回胸口口袋,一面带着无比悲伤的表情发出了叹息。
“……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去食堂吧。早知道就不该聊太久,直接去食堂就好了。现在后悔也迟了。”
“要不要我把刚才的非常时期用食品分你一些。包括试吃品在内一共是三种,各来一点吧。”
“谢谢……!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萨兰。”
因为对于内科主任过于明显的沮丧感到同情,萨兰丁打开刚刚运进来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了有三种不同味道的非常时期用食品的盒子。
“抱歉只能这么直接给你。因为我没有刚好放得下这些的袋子。”
“如果处理能提前结束,或者是交给其它人的话,一定要到食堂来哦。我等你。”
因为作为同行,对卡加的心情非常之能了解,所以萨兰丁用平时难得一用的温和语言对他进行了安慰。
盒子的盖子上印着包括甜品在内的内藏食物的照片。
因为不光是摄取的热量,连营养的平衡都充分考虑了进去,所以就算是那些非难微波或是方便食品的家伙们,也没什么可抱怨了吧?当然了,可以保存的时间也很长。
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比较贵。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考虑到饿肚子时的痛苦,这种程度的费用完全在可以认可的范围内。
卡加抱着分到的盒子离开了外科主任室。在他小小的穿著白袍的背影上,飘荡着难以形容的哀愁。
他一边等着药房旁边前往内科病房区的电梯,一面再次想起了刚才的疑问。
一旦开始追究,就无论如何也想要知道答案。
“……了解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有不少吧?容易询问的人——还是那家伙了。”
如果时间上有了富裕的话,就立刻去问清楚。就在他如此下定决心的时候,电梯到达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