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是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第二次进入装饰着银河联邦军军旗的司令官室。

  第一次是因为在特别任务时让无人战斗机在非法移民街飞行所造成的危害,第二次则是为了报告今天在外出时遭遇的事件。

  虽然第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他本人也是处于受害者的立场。但是基地司令官布来恰上校为了不产生任何多余的经费开支,一向奉行坚决热爱和平的原则。对于这样的司令官而言,某个特定部下的行为毫无疑问让人很难产生好感。

  不过路西法多原本就只是因为有向上司报告的义务才来这里的,因此司令官对于自己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的关心只投注在了正在冲着自己露出森森利齿的在巴米利欧安营扎寨的阴影之上。就算是官僚型的司令官把基地预算书塞到他眼前,他也做好了和对方斗争到底的心理准备。如果武器库被禁用的话,他是满心打算从那些拥有比卡马因基地先进得多的武器的非法移民街的黑社会手里来个黑吃黑,然后把当初受的委屈十倍奉还的。

  但是,就算他再怎么不在乎左迁和降级,在阶级社会的军队中,和上司进行沟通,让上司站在自己这边也是最有常识的做法。

  如同他曾经对莱拉夸口的那样,要说服布来恰上校对于路西法多来说并非什么难事。虽然存在着气量上的差别,但是这个类型的军人他实在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对付他们的方法也都一样,禁句是「责任」,攻略关键则是「出人头地或者是勋章和名誉」。

  虽然在说服的时候不能大意的是副官拉克罗中校,但是因为他是正攻法可以对付的对象,所以有这样的上司反而比较值得庆幸。

  在这次狙击之后的一连串后续事件中,最困难的部分就是抑制都市警察的搜查,不过这一部分已经有超能干的情报军官尼科拉伦接手。如果没有他的话,路西法多大概会陷入相当糟糕的立场吧?

  基地外的事件因为无法只靠军队关系者处理,所以意见沟通和情报交换需要不少时间,很容易把事情闹大。

  而情报军官很清楚应该做什么,也不需要进行详细的说明。能够有他这样的后盾是路西法多的幸运。

  在进入司令官室之前用精神感应和他进行了接触的尼科拉伦,把在军医院房顶分开后收集到的情报和他所进行的精神操作传达给了路西法多。

  当然了,在银河联邦法中,是禁止超能力者操作他人的精神的。但是,在执行任务时为了达成目的不在乎任何违反法律行为的情报部成员,当然不可能只把超能力造成的杀人以及精神操作当成禁忌。使用自己所拥有的所有能力来完成任务,然后活下来向上司进行报告就是他们的义务。

  布来恰上校不知道路西法多的双重军籍。因此路西法多也只能作为隶属于基地的军官之一来主张自己行动的正当性,让司令官对此进行认同。

  卡马因基地司令官,瞪着怎么看都只能认为是自从到任以来就招惹麻烦不断的大尉,提出了质问。"我从马贝里克少校那里收到了报告,他说你在休假期间的外出地遭到了狙击。对方不管狙击失败与否,接下来都打算把你连桥一起炸掉是吗?"

  "是,长官。狙击的子弹被我胸口口袋里的携带终端所挡住了。"因为蕾斯无法在场提出反驳,所以尼科拉伦干脆把破坏桥梁的罪名加到了她头上。

  路西法多取出作为物证的携带终端,站在司令官事务桌和他所站位置中间的情报军官接过了这个,交给了副官拉克罗中校。

  目睹到显示屏部分的放射状龟裂,司令官和副官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因为他们原本有很高的可能性面对的是部下被杀的遗体,而不仅仅是遭到破坏的携带终端。

  "你利用休假时间去市区的理由我已经听说了。我也可以理解你和都市警察的计算机刑警进行的交涉。如果因为你拒绝了他的邀请,而让他为了报日前的一箭之仇而侵入基地主计算机也是很头疼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情,我就不说什么需要事先向上司报告了。"

  以布来恰上校官僚主义而且拘泥于细节的性格来说,这次倒是出奇的通情达理。这个部分应该归功于说明情况的尼科拉伦暗中进行的"说服"吧?

  不过说起来这也只是节省了自己这边的说服时间,因为追究起来的话,要说明麻烦的非法移民街的地下和另一个大陆地下的大规模军事设施的时间就更要延迟了。

  驻扎在基地的银河联邦宇宙军的任务是首都卡马因市的治安维持。埋在非法移民街地下的来历不明的巨大宇宙船残骸属于行星政府的管辖范围内。另一个大陆的地下军事设施属于应该由执掌巴米利欧行星军事的行星军来处理。除非是行星军有人脑子发热地在进行针对首都的政变计划,否则宇宙军没有理由跨过行星军自行其是。

  路西法多是很清楚掌握更多情报的优越性的军人。在还没有掌握敌人整体情况的状态下,他还不打算轻易把情报交给行星政府——视场合而定也包括万达克方面军总指挥部。

  知道情报的人越多,情报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特别是容易流向不希望它流向的地方。

  如果有具体的证据就可以让宇宙军行动。在获得切实证据之前路西法多打算进行情报管理,也就是对上司都保密,因此他在提交的特别任务报告书上一点也没有涉及相关东西。

  "但是,对于在卡马因市外的非法移民街发现的废弃宇宙军残骸和艾伯尼大陆的地下军事设施,你没有向身为基地司令官的我进行报告的事情,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这不仅仅是工作怠慢的问题,而且还可以视为相当恶意的行为。首先说明一下你没有报告的理由。"

  "是,长官。我是在特别任务中使用BRAIN·GEAR的时候,发现了地下的两个设施。那是若干个作业同时进行,时间高度紧张的时候我偶然发现的东西没能告诉在场的任何人,也没有留下记录。在执行特别任务的过程中没有那个余力。BRAIN·GEAR在那之后由于不幸的事故而受损,现在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因为当时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能够发现这些的唯一装置BRAIN·GEAR不但是我私人的用品,而且现在又无法使用。就算进行了报告也无法举证,甚至还有可能被判断是我的妄想。"

  实际上,路西法多只把这个情报告诉了三个人。除了莱拉以外,就是能够直接读取他人记忆的精神感应者尼科拉伦和红。

  他和莱拉在只能把都市警察的计算机刑警们卷进来这一点上取得了一致意见。就算情报多少会泄漏到外部,最后还是只能以人海战术的情报收集能力为优先。

  即使如此,想要利用完成通常任务的间隙中的自由时间来进行调查,时间还是不太足够。和基地外的联动恐怕也无法自由进行吧。

  就算还没有掌握对方明确的目的,为了阻止敌人行动也需要迅速的对应。非法移民街地下存在宇宙船的现实就是最好的证据,总而言之,只要让卡马因市进行调查就算是赚到了——以上是莱拉的主张。

  因为卡马因市不可能因为银河联邦军的一介军官的提议而行动,所以最后两个人得出了同样结论。就是需要尽快获得足以让基地上层行动的有力情报和证据。

  很讽刺的是,因为敌人试图杀害路西法多,所以反而把自己等人的的存在和威胁暴露在了基地高层们的面前。

  "你的主张很有道理啊。如果你这次没有遭到袭击的话,我大概会当成是荒诞无稽的故事而一笑置之吧。他们大概是认为,就算因为杀害你和都市警察遭到军队和警察双方面的搜查,也还是杀掉你更能减少今后的风险吧。"

  对于部下的说明轻轻点头的布来恰司令官,瞥了一眼并列在左迁的部下左胸上的众多豪华绶带,浮现出了自嘲的笑容。

  虽然路西法多认为上司的推测正确,但是如果老实地肯定的话弄不好就损害了对方的心情,所以黑发的大尉把话题扯到了另一当事方都市警察的身上。

  "敌人大概是有自信让杀害我们之后的搜查全都无功而返吧?我想他们多半在卡马因市和行星政府存在着相当强大的合作者。以为卡马因市区属于都市警察的管辖范围,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对宇宙军的搜查采取不合作或是妨碍的态度。"

  "看来我们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呢。不过也难怪。至今为止,这个行星内明明已经被奇怪的家伙们为所欲为,我们却连注意到这一点的能力都没有。"

  布来恰上校很快打消了再次浮现出的自嘲笑容,表情严肃地仰望着高个子的部下。"——幸好你平安无事。既然对方不把宇宙军放在眼里,那么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给他们一个教训。奥斯卡休塔大尉,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办的战斗方式,你应该最清楚才是。我把特别小组的编成等一应权力都交给你。我作为基地司令官,保证提供可能范围之内的一切后援。"

  "是,长官。谢谢。我会为了响应您的期待竭尽全力。"平时明明连些许的风险都十分痛恨,此时却好象换了个人一样地下达如此积极的命令。面对这样的司令官,路西法多疑惑地开口道谢。

  对于雷蒙德·布来恰这一很不符合他平日为人的言行。不仅仅是黑发的大尉,担任副官的拉克罗中校同样感到了迷惑。中校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和奥斯卡休塔大尉是老朋友的情报军官身上。

  在上司从马贝里克少校那里接受路西法多所发生的事情的报告时,拉克罗中校本人也在场。所以他知道情报军官没有对司令官采取奇妙的举动,也没有表示什么有教唆性的语言。

  之所以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打消疑念,是因为对方是隶属于银河联邦宇宙军中央总部直属情报部的情报军官。那里不是拥有还算优秀程度的能力的人就能工作的部门,这一点连被派遣到这种边境行星的士兵都知道。

  尼科拉伦面对投注向自己的疑惑视线,带着不明所以的诧异表情询问道:"怎么了?副司令官先生。"

  "你是因为我突然说出了奇妙的事情而吃惊吧?安里。"

  "我绝对没有认为是奇妙,只是觉得有一点唐突而已——"中校一面说一面打量着黑发大尉的反应,路西法多居然很大胆地好象在表示自己和副司令官也有同感一样地深深点头。

  原本以为对方会展开让人心惊胆战的狡猾理论,结果却好象个小孩子一样直率而且漫不经心。路西法多这样的态度让拉克罗中校多少有点安心的感觉。

  "就算是我也有野心的。我不想就这个样子作为一介边境行星的基地司令官而结束。如果可能的话,我很希望能够给把我左迁到这里的家伙们一个好看。这样的心情就算是你也有吧?"

  "唉……啊,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最初我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平安地完成基地司令官的工作。因此我认为好象会吸引麻烦的奥斯卡休塔大尉是危险的存在。但是,日前听了大尉关于特别任务的说明后,我开始重新考虑,这也许反而是一个机会。如果是曾经建立过众多功勋的大尉的报告的话,就算是万达克方面军指挥总部应该也不会无视。而且大尉的发现如此的惊人,毫无疑会一扫我军在巴米利欧行星的处境。"握紧拳头努力说明的司令官面泛红潮,双眼因为异样强烈的光彩而熠熠生辉。

  至今为止身边从来没有超能力者的拉克罗中校,对于没有实际看到过使用场面的路西法多的念动力并没有多少感觉。更加不可能想象得到尼科拉伦是精神感应者,而且对上司实施了违法的精神操作。

  拉斐人的情报军官只是煽动了司令官本人原本就拥有的感情,为了让他立刻展开行动而推了他一把。虽然唐突但算不上不自然,和他本人的人格也没有产生矛盾。

  目睹到上司那种被功名心附体的人特有的典型兴奋状态,能干的辅佐副官低垂下眼睛考虑了一阵,静静地发问:"你所说的意思我能明白。我只想确认一件事。司令官是打算不向银河联邦宇宙军的上层申请支持,仅仅依靠本基地的人才和装备来解决这个问题吗?"

  "当然。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的做法吧?只要被他们介入一点点,功劳就全部都会被抢光。"

  "我明白了。——马贝里克少校。你今后在本基地不管见闻到什么,都希望你在了解司令官意向的前提下进行行动。"面对虽然军衔在自己等人之下,但是实际权力却要远远超过他们的精英军官,拉克罗中校用温和的口吻发布了委托味道的命令。

  拉斐人迅速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带着圆滑的笑容痛苦承诺。"好的。我原本就是因为其它的事情被派遣来,刚好因为老朋友奥斯卡休塔大尉在这里,才和这次的事情扯上了关系。在等待总部对我手上的事件发出指示的期间,就算提供了个人的援助,我的行动也和军部上层没有任何关系。从我的角度出发,如果留下因为私人交情而行动的事实也很头疼,所以如果这一点能够获得理解的话,应该会形成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很好的结果吧。"

  "只要你不会展开对本基地不利的行为,我们就可以保证你的行动自由。"

  "那就足够了。"

  语言背后的交易顺利成立,中校用眼色征得了司令官的事后承诺后,这次他对路西法多开了口。

  "这之后我会召集各个连队长,让他们为你的要求提供方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情报扩散,所以表面上只是建立对于那次事件中的激光炮的调查小组。报告的时候在不通过通信科的条件下直接和我联络,或者是向我进行口头汇报。"

  "是,长官。我已经准备了密码通信程序和专用线路,我回头会交给您。"

  "你们相当慎重啊。"看到两个人的交流,布来恰上校插嘴说道。

  因为要完成日常工作,所以司令官只是从副官那里收到了最终报告。就算他是因此才认识比较轻率,但和注意到了通信科的重大问题的副官相比,还是不能否认两个人在能力上的差距。

  因此路西法多最高兴的就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很幸运地成为了拉克罗中校。

  "能够在大尉趁着休假外出的时候进行狙击,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他要外出的话,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值班的警卫兵偶然看到外出的大尉而向敌人告密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是零,不过因为大尉不是从基地的正门离开,而是走的军医院那边,所以这个偶然的概率就更加低了。如果有人从基地就进行跟踪,监视大尉行动的话,因为要和都市警察的刑警见面而处于警戒状态的奥斯卡休塔大尉应该会注意到吧——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但我认为通信科内存在着敌人的间牒。"

  "我也和中校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如果偷看了红刑警对我发出的邮件内容,以及副官向总务科用电子邮件提出的外出申请的话,就有可能进行埋伏,对我展开狙击。将一度开封的电子邮件恢复成未开封状态,如果是通信科的话就可以简单办到。"

  在因为副官的推理而大受打击的布来恰上校说不出话来的期间,路西法多为中校的说法进行了补充。

  虽然也不能否定有可能是都市警察方面存在间谍,通过红的行动而得出两人见面的情报,但是既然认为他的威胁程度到了需要杀死的程度,那么对于他的行动进行监视才是比较自然的做法。

  脸色苍白的司令官的表情从惊愕转为了愤怒。"那个人是谁?一定要立刻找出来逮捕才行!奥斯卡休塔大尉,你知道间谍是什么人吗?"

  "不,长官。检查隶属于通信科的所有士兵的履历,对他们的平时行为展开调查需要庞大的时间和人员。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打算暂且布置一个圈套。"

  "圈套?什么样的?"

  "因为还属于仅仅有个概念的阶段,所以还无法具体为您阐述。因为还有性命再次遭到狙击的可能性,所以我会尽快把它具体化的。"

  "是吗?"因为受到狙击的本人如此断言,所以也不好执拗地进行追问。明明身为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却无法触及问题的中枢。布来恰司令官只好心情复杂地放弃了这个话题。

  就算对方是司令官,重要的作战计划也不能泄漏,副司令官明知道路西法多在撒谎却装作没听见,而是采取了帮助部下从不擅长实战的官僚型上司的询问中脱身的手法。

  "大尉,接下来我们要召集各个连队长。你可以退出了。"

  "是,长官。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两位的信赖以及期待的。"浮现出无畏笑容的男子对着上司们进行了自信的宣告,然后完成了一个标准到足以成为模板的敬礼。

  这是曾经在处境困难的战场上迷倒了众多部下们,让他们的心情大幅度跃升的指挥官的笑容。不仅仅是充满自信,甚至还包含者对困难乐在其中的游刃有余。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让目睹到他超越常人范畴的美貌的人陷入陶醉,从他们的心里消除恐怖和不安。

  布来恰上校一时之间也陷入了忘我的境界,心醉神迷地眺望者能干的部下。

  站在他身边的副官,对于曾经三度获得第一等勋章的男人的出色领袖性无比佩服,决定一定要好好品味一番这样的男人身为自己部下的日子的充实感。

  "我很期待你会怎么揭露这个行星的黑暗和谜团呢。——顺便说一句,大尉,你为什么今天是梳辫子?"

  退出了司令官室的路西法多和尼科拉伦两人,一面穿过总部的走廊,一面利用拉斐人的精神感应力开始了商量。

  『这是我期待以上的结果。谢谢了,尼可。』

  『不客气。不过从你日前那巧妙的扯歪理的辩解来看,这次你原本还是打算依靠口头功夫使用同样的方针吧?我也只不过是为你缩短了时间而已。只不过因为优秀的副司令官对我产生了警戒,所以今后不太能进行大胆的操作了。』

  『寻找别的方法就好了。中校成为直属上司已经是最棒的结果。这一来工作的容易度一下子就上了个档次。』

  面对路西法多毫不掩饰的欢迎,尼科拉伦也点点头。『虽然很可悲的是这也是常见的例子,不过每次看到那两个人,我就觉得军衔和地位正好相反了。』

  『相对的也比较有趣啊。』

  『……具体是怎么样有趣,为了布来恰上校先生的幸福,我就暂且还是不问了。』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可以设想各种各样的攻略法比较有趣啊。我也没有闲到有时间去耍着上司玩啊。拉克罗中校的话,几乎都是用正攻法就可以搞定。如果那个不行的话,顶多也就是……』

  因为这时候路西法多突然遮盖了自己的思考,拉斐人想到祝贺酒会散会前的那个浓厚kiss,不由自主发出了声音。

  "美男计吗?"

  『你说谁啊?喂喂。这种单词就算想到也不要说出口啊。我就是因为想道如果我说诉诸于情的话,你说不定会产生这种无聊的误解,所以才进行屏蔽的说。』

  『你果然还是对他有意识?』

  『就算是酒后乱性的玩笑,也绝对不要再有第二次经验。我顶多也就是如此加强警戒而已。既然你羡慕的话,从下次开始,和中校的交涉全都由你来进行好了。当然了,要使用美男计也尽管请便。』

  『都说是玩笑了。抱歉。因为路西好象相当喜欢副司令官的样子,所以尼可爸爸有一点点嫉妒啦。你可是我从小疼爱大的孩子,我可不想看着你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爸爸亲近。』

  虽然尼科拉伦说的有一半是真心话,但是路西法多听到现在看起来说不定比自己还年轻的对方的发言,只是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谁是尼可爸爸啊。在急救VTOL里面,明明开玩笑地对我性骚扰。你要试验我到什么程度才会生气的话,最好也适可而止。』

  『……好象也不能说是试验。似乎一面对你,就忍不住想要戏弄。我明明很喜欢你的说,这是为什么呢?』虽然他本人也不明白的疑问路西法多其实知道答案,但是却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明明是优秀的精神感应者,却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正确读取吗?你该学习的不是内科,而是精神分析学才对吧?』

  『抱歉,我可不想去窥探别人的内心深处。你因为封印了精神感应力所以不知道,人类的精神是由众多的要素复杂地相互影响而形成的。我所接受的训练就是在短时期内读取必要的情报。如果再进行分析的话只会让我陷入迷宫。我是希望只读取表面意识的思考就能了事啊——对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总之就是先赶紧返回宿舍给O2写报告书吧。你用亚空间通信的最高级机密形式尽快把那些资料送去。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扫描一下在场的通信科士兵们的思维。』

  『圈套的第一阶段吗?就算资料以我的名义送去,O2的回信也会送到你这里吗?』

  『只要他看了内容的话。不过他那个人那么忙,就算是用紧急方式寄送的最高机密,他也不会立刻给予回答吧?既然我被叫走了,当然应该有什么反应。不但可以探测中央总部的情报军官传递机密资料时的反应,而且有了总部的情报收集能力,想要的情报立刻就能弄到手了。』

  一面布置圈套一面还不忘获取实际利益,面对路西法多一石二鸟的做法,尼科拉伦半是佩服半是哭笑不得。

  『就算拉克罗中校认可了可以通过我获得上层的援助这一快捷方式,一上来就直接是O2也未免太……』

  『能用得上的话就算是中央总部的情报部长也要一样用。这种时候他就是全军最强的后门。』

  『就算他确实是你父亲,你这话也算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言了哦。亏你说得出来。不过他是相当管用的后门倒确实是事实。』

  『他那边想必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吧?虽然我不知道他肚子里面是在盘算让儿子做什么工作,但是就算没有外宇宙探查基地云云的计划,把我派遣到巴米利欧星的运作中,也绝对少不了O2的功劳。』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宇宙联邦军中央总部情报部部长奥利维·奥斯卡休塔——通称O2,虽然他的军衔长期以来只是少将,但那主要是因为他本人没有出人头地的**,以及照顾普通士兵对于情报部的生理性厌恶。传说中他掌握了军队所有高层人士的弱点,因此说到他的影响力的话,足以凌驾在各个方面军的元帅们之上。

  在背后使一些小动作,让儿子的左迁地点变成自己希望的场所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这个行星的异常就是最好的证据。我第一次的地面工作就是这个未免也太巧了吧?O2应该掌握了什么才对。如果是什么都没有的边境行星的话,为什么现役的情报部军官马奥中校会被分配到这里?』

  『这个我也想到了。我好歹也问过阿莱克斯,不过理所当然的,他不肯告诉我任务是什么。总部中也有燃烧的报告。顺便也要求给我们一些在调查这个行星的人的情报吧——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点事情。因为完全是无关的事,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哦……』

  尼科拉伦的精神感应捕捉到了路西法多的脑海中一瞬间掠过了萨兰丁的面容。

  他还是不免在意——老实说甚至觉得有些无趣。美貌的外科医生和刚才的话题在年轻的友人脑海中是如何连接起来的,他尝试着进行了推理。

  那位百忙的医生不可能因为宇宙军情报部的委托而充当行星调查员他也没有那个能力。这么说起来的话,就是"向总部申请情报"这个行为,刺激到了路西法多的思考吧?他曾经为了萨兰丁而向总部申请情报,这么想的话也许比较妥当。

  确实,萨兰丁·阿拉姆特和其它种族存在着巨大的不同。在地球人中间的话,两者的差异会非常鲜明,就算在集团之中感觉上也只有他一个人格格不入。就连超绝美形的路西法多自称地球系的混合种都可以行得通,可是只有萨兰丁的存在感和地球人格格不入。那么他应该是鲜少为人所知的少数种族吧?

  探求心旺盛的路西法多,会对他产生特意向总部进行询问的程度的兴趣,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

  ——哎呀呀,这个……

  这份让自己产生了轻微烦躁的感情,并不是刚才那样的借口,而是真心的嫉妒。注意到这一点的尼科拉伦着实有些迷惑。

  虽然当初一起玩耍、而且教导他危险事情的小鬼,确实和当时的预想一样成长为了符合自己口味的帅哥。不过说到口味的话,那是从自己的恋父情结中发展出的感情,如果说到真心和萨兰丁对抗的话,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在幻想色彩的美貌中潜藏着某种强韧东西的萨兰丁是相当可怕的存在。尼科拉伦的本能告诉他,不要和这个人为敌。

  而且话说回来,被对于拉斐人的义务所束缚的自己原本就没有恋爱的自由。回到拉斐人现在居住的卡由星球的话,还要和很难说是完全振作了起来的义父——

  "尼可,你现在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不要太逼自己哦。"

  听到路西法多的低声警告,心情正在向沉重发展的尼科拉伦恢复了清醒。"啊,抱歉,只是想到了一点卡由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事?我脸上有什么表情吗?"

  "与其说是表情更应该说是氛围吧。虽然我对他人的感情一向很迟钝,但是好歹和你打了这么久交道。你不舒服的时候从氛围就可以分得出来。"

  "听到你这样的奉承,我可是会很单纯地高兴哦。"如同自己的台词一样浮现出满面的笑容,尼科拉伦把手臂缠绕在了路西法多的一只手上。

  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士兵们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两个人。这么看起来,关于两人关系的谣言会传上一阵子了吧?明知道自己的容貌和显示隶属于银河联邦宇宙军总部的军服,会带给看到的人什么效果。尼科拉伦是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故意做出了这种行为。

  不管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黑发大尉,事到如今也不会在意被当成绯闻的素材。因此也就随便喜欢绯闻的智能犯拉斐人摆布了。

  因为是变成了工作以外的话题,所以路西法多也正常地开始出声交谈。"你义父的身体不太好吗?"

  "回到卡由星之后已经好了很多。可是明明在工作上比义父忙得多,精神却半点问题也不出,O2的神经还真是粗到了让人憎恨的程度呢。"

  "我是认为爸爸的粗神经是特别制造的啦。他和身心都属于纤细型的拉斐人一开始就无从比较的吧?"

  "因为已经代理了十年部长,义父也算是另当别论的强韧了……不过,拉斐人确实如你所说身心都很软弱呢。所以我是觉得没有必要勉强拘泥于纯血啦。从马里里亚多王子时代持续到现在的拉斐人的矛盾,一点解决的迹象都没有啊。这也是我郁闷的源头了。"

  "难道要强制你娶拉斐人老婆吗?"尼科拉伦沉默了一阵,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点点头。因为是比较深入**的问题,被他人听到也比较头疼,所以两人再次切换到了精神感应的对话。

  『就是那个样子。就在我逃无可逃,眼看就要被逼订下婚约的前夕,刚好收到了O2的召唤。只有这一次,从各种各样的意义上来说,我都很感谢给我工作的02。』

  『无聊。你喜欢的女人是那种高大、强壮、很有男人气概的女战士类型吧?和拉斐人的女性不是正好相反吗?如果不是能让所有人幸福的结婚就不要进行。』

  没有想到路西法多连自己喜欢的女性类型都已经把握,听到原本就预计会从他口中说出的答案后,尼科拉伦一面苦笑一面回答。『在濒临灭亡的时候接受了众多援助才复活的拉斐人,存在着各种有形无形的负债。个人的任性是无法通用的。』

  『任性?想要获得幸福只是任性吗?因为政治上的考虑而让并不相爱的男女结婚,强制性地制造孩子是没有人性的表现吧?』

  『可是首先要把人口增加到能够坚持这一点的程度啊。』

  『拉斐人的人口是增长还是减少不关我的事,但是既然要让你不幸,那么干脆灭亡好了。』路西法多傲然地、好象理所当然一样地说道。

  慌张的尼科拉伦瞬间把自己感情的屏蔽开到了最大程度。不过在采取了绝对不让自己的真心传达出去的手段后,他才想起来对方并非是精神感应者。

  正因为知道对方说的是真心话,所以不管这是多么不讲理的暴言,他还是高兴到了快要哭泣出来的程度。而且,那份没有任何掩饰的**裸的好意——让他心跳加速。他仰望着高个子的男人,隔着护目镜俯视自己的对方,就好象要说你有什么意见一样地哼了一声。

  "……你这个口气,和O2相似到了可怕的程度呢。"

  "因为爸爸和我都是小鬼嘛。"路西法多在宣言,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想说的事情可以直接说出来。

  但是,做好了承受自己的话所产生的一切不便的心理准备的他们,拥有非常强韧的精神。和单纯的任性小孩子完全不一样。

  O2的话,他的爱情全都投注向了独一无二的好友,但是O2的儿子却试图保护自己抱有好意的一切对象。这份心胸的宽广和感情的深厚,比起他的父亲来,倒是和他父亲没有正式认定过的堂弟马里里亚多更加相似。

  虽然不知道是遗传细胞的关系,还是始祖拉斐人特有的气质,不过这些家伙还真是造孽啊。

  "对于那个迟早有一天会和你相亲相爱的人类,不知道该羡慕他还是觉得他可怜……感觉上心情有些复杂呢。"

  "关于这一点我想起了有趣的事情哦。你还没吃晚饭吧?要是去吃饭的话就在这里分开好了。"

  "你要怎么办?"

  "写报告书比较重要。我叫外卖的三明治来吃就好了。"

  "我陪你。反正也要收取通信用的资料。一个人吃饭的话比较无聊。"

  从基地总部出来的两个人,为了返回独身军官用宿舍,从士官用升降口前往了正面玄关。因为日班的案头工作而加班的士官们,到了这个时间通常都是去咖啡厅或者是士官食堂。所以在叫车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人坐进了已经在待机中的无人线性车。

  当坐在驾驶席上的路西法多输人了地点,切换到自动驾驶之后,尼科拉伦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他继续下去。"你说想起来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因为你当初把我小时候为了工作而扮女装的事情搬出来,所以在那之后我也回顾了一下当时的事情。结果啊……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不过你好象是我初恋的女性哦。"

  "——啊?"尼科拉伦不由自主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把车子发动起来的路西法多自身好象也觉得很有趣,满面坏笑地把话题继续了下去。"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所谓的恋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周围的人也说过不少初恋的经验。把他们的话综合起来思考的话,我觉得自己那时候的状况应该比较吻合那个吧。"

  "为什么我会变成女性?虽然从地球人的角度出发我的容貌很难说是非常男人味,但是也从来没有被错当成过女性。"

  "对我这个看惯了凶暴而且豪爽的弗莉达的小孩子来说,披着斗篷在那里颤抖的你,看起来当然更接近柔弱妩媚的美女。而且你在弗莉达面前的时候,说话的口吻一向非常高雅仔细。"

  尼科拉伦也立刻想起了当时的事情。

  "啊,对了。是你们加入了拉修卡纳古的密猎者的时候的事情。在暴风雪中我的车子出了故障,在拼命请求救援的时候,结果反而是应该是我的跟踪对象的你们救了我。说起来还真是很没用的邂逅啊。被弗莉达发现之后,我被她嘲笑得好厉害。说我不够资格做情报工作人员。"

  "为了寻找逃跑的妻子,若无其事地把部下派到没有特殊装备就容易遇难的危险的未开发行星上,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情报部部长更加有问题才对吧?"

  "这就是军官的悲哀啊。上司的命令毕竟是绝对的。因为那时候我穿得很多,所以看不出体形啊。"

  就算是因为优美的外表而被誉为天使末裔的拉斐人,被人弄错了性别的话似乎也不会高兴。

  路西法多干脆地否定了对方的推测。"只是因为那时候还是小鬼,所以不像现在这样拘泥于女性的胸部而已。"

  "啊?路西你难道喜欢**?怎么说呢,实在不像会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人忍不住有种幻灭感呢。"

  "我也不是觉得只要够大就好。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一定范围内的曲线比较好。男人的幸福就是把脑袋埋进女人柔软的胸膛。对此我深有感触。"

  "没错没错!绝对没错!我也认为那个绝对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只不过,被环抱进男人宽阔的胸膛也是一种别样的快感呢。"

  面对因为想象而陷入陶醉的苗条男子,他的前青梅竹马抱以了冰冷的目光。"你的那个感想和热爱黑发一样,都是来源于重度的恋父情结。因为会招来误会,所以不要在我以外的人面前说什么另类的快感之类的话。"

  "既然我是你的初恋对象,你又是我理想中的男性。那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我们结婚吧!"

  "少说傻话!我不是说了是初恋的女性吗?知道你是男人后,我超级沮丧,初恋就此结束。那个时候的感情已经连一星半点都没有留下了——再说了,明明对弗莉达哈得要死,还说什么理想的男性。"

  情报军官因为上司儿子的一句话而变成了化石。虽然他考虑了是否应该找借口,但是因为对方确信是事实的口气,他只得无奈地认命。"——这可头疼了。我明明很小心绝对不要让你发现的说。是我下意识地采取了会让你看出来的态度吗?该不会连弗莉达都知道了吧?这是和你的初恋话题一样,现在才察觉到的吗?"

  "不,我老爸当时就知道了啊。"

  "……骗人……!!"

  "我能够理解你想要这么认为的心情,不过你难道忘记我爸爸是超A级精神感应者的事情了吗?你啊,被我爸爸利用了隐藏的恋心。"

  就算是对于大部分的纠纷都只觉得有趣的问题儿,面对在鬼畜的父亲手下工作三十年以上的部下,还是因为觉得有些可怜而压低了声音。

  面如白纸的尼科拉伦因为愤怒和恐惧一面颤抖着身体一面嘀咕。"难道说……难道说……之所以命令我去追踪你们母子……"

  "没错,因为你想要见弗莉达,所以会拼命去寻找。既然有这份超越了任务的热情,老爸当然要好好利用你的纯情了。"

  "差劲……透顶……"在经过了十几年的岁月后才得知真相的男人愤怒的大叫,回荡在线性车内。

  双手抱在胸前的路西法多毫不在意让耳朵都感觉疼痛的大叫,很用力地频频点头。"可不是。要表现我老爸的话,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因为准夜班执勤的移动而挤在总部通信中心的,是隶属于第一连队的通信中队的士兵们。

  通信利用频率很高的日班由隶属于第二连队的通信中队负责,而准夜班执勤和深夜执勤则由第一连队的中队分担吧?

  路西法多没有进入通信中心,而是在营业到深夜两点的总部大厦旁的咖啡厅等候尼科拉伦。

  快要到晚上九点的咖啡店中,被和恋人或者是朋友约好了要去看电影晚场的独身士兵们占据了一半左右的席位。在那之后,结束了在士官食堂的晚餐而来的其它人,大概会占据剩下的席位吧。

  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上来说都是严峻的锻炼持续不断的波澜万状的一天。

  由于为了阻止念动力暴走而进行的精神战斗以及失血.路西法多甚至觉得疲劳到了身体都感到沉重的程度。光是靠气力来活动已经接近极限。如果戴着PC环的话,早就已经晕倒在地上了吧

  说老实话,他其实更想喝的是烈酒而不是咖啡。不过士官俱乐部的酒吧位于从距离上来说必须利用线性车的地方,因此不适合作为临时的约定场所。

  银河联邦宇宙军总部所在的银华太阳系第二行星琉璃宫,现在已经过了深夜零点。

  因为巴米利欧星和那里的自转速度不同,所以单纯地加减时差还无法得到现在的当地时间。

  银河联邦加盟行星在公式场合通常发表两种银河联邦标准时间。一种是根据自己所在的行星自转速度算出的行星标准时,一种是以银河联邦议会所在的银华太阳系第一行星玻璃宫的自转速度为基准的银河联邦标准时。

  虽然在行星上生活的话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宇宙船船内的时间全都使用的是银河联邦标准时,也就是通称的联邦时间。

  在和宇宙船以及其它行星进行通信的时候,必须小心的就是对方所说的五分钟,和这边的五分钟在长度上有时候是有差距的。因此通信室中一定会放置着两种时钟,也会在装置的显示画面中表现出来。

  路西法多在写完报告书的时候,确认了一下计算机中表示的联邦时间。情报总部所在的琉璃宫,比第一行星的自转速度要略慢一点。把从联邦时间的一月一日到今天为止的误差合计下来的话,它和巴米利欧星现在的时差应该超过三小时。

  不过绕着太阳一周的公转日数,巴米利欧行星要比银华太阳系第一行星多十六天。就算一天比较短,不过因为一年比较长,所以巴米利欧星的行星历和以玻璃宫的一年为基准的星历还是没有太大差别。

  不仅自转慢,而且公转日数也多的第二行星·琉璃宫的行星历,反而和星历的差别颇为显著。不过因为这里是七亿人口的百分之百都被军队相关人士占据的特异行星,所以人们平时工作的时候都是使用星历和联邦时间。由于习惯了并用,所以也不会在意双方的差距。以前O2曾经如此说过。

  幸好年龄还是按照星历来计算的。否则按照各个行星的一年来计算年龄的话,由于公转日数的差别,说不定会发生在不同行星上生活的父子的年龄因此而逆转的奇异现象。

  ——如同尼可说过的那样,也无法认为父亲真的了解这种银河系边缘行星的内情啊。

  把用皮筋系在一起的头发拎起来眺望着发梢,路西法多满心不舒服地思索着至今未止发生的事件。无论如何都无法汇集到一起,实在没有余力再去推测情报部长的念头。

  平时他都是毫不在意头发地随便坐下,但是因为把辫子坐在屁股底下的感觉很不怎么样,所以他只好放到了膝盖上。

  可是这种总有什么东西搁在膝盖上的状态,也让他无法控制地觉得在意和烦躁。

  "奇怪?中队长。你也和什么人约在这里见面吗?真是巧啊。"从头上传来了声音。回头看去,格拉迪威斯·贝尔军曹正在面露笑容地对他敬礼。

  第四中队应该还在宇宙港警备的执勤过程中。她和自己一样是休假状态吧?

  "我因为和朋友约好了看电影所以在这里等人。不过她好象还没有来。我可以和大尉坐在一起吗?"因为是在她和自己打招呼时就预计到的台词,所以路西法多点点头,顺便按照她的期待,和她说可以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今年二十岁的六芒人女军曹,发出了不符合她高大强壮外表的可爱欢呼声,迅速地坐下点了一个大杯啤酒。

  在基地内只要不是等候家人的话,几乎没有人会在休假的时候穿著私人服装。格拉迪威斯也是T恤加迷彩服裤子和工作靴这样没有半分性感可言的打扮。

  因为在士官食堂用晚餐的时候有规定要穿军服,所以她看到路西法多在体假日也穿军服的样子,并没有觉得奇怪。

  "大尉要看什么电影呢?"

  "不,我不是要看电影。而是因为和宇宙港警卫不同的工作。"

  "明明是休假还要工作吗?真是辛苦了。对了,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我可不认为能和你看电影的口味合得来。爱情电影和喜剧都很无聊,我拒绝。"

  路西法多原本就是比起鉴赏电影来更加喜欢摆弄计算机的男人,如果要说和在兴趣上很年轻姑娘化的格拉迪威斯有什么一致部分的话,顶多也不过就是喝酒而已了。

  尽管当场遭到了拒绝,她却还是很高兴。

  "好高兴。大尉果然是从内在真正地理解我呢。我周围的那些××××混蛋,别说是好好地进行思考了,根本就是只会把眼睛看到的东西进行模式处理的下等生物。"

  "格拉蒂。虽然我没什么这么说的权利,不过在被我之外的上司抓住之前,你最好还是改掉这个平日里就满口××××的习惯吧。"

  "啊,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虽然我个人认为,要想让那些连脑浆都是肌肉的家伙们理解的话,确实有必要在说话的时候混杂一定的刺激性单词。"

  "就是说呢——"格拉迪威斯一面笑嘻嘻地随声附和着通情达理的上司,一面伸手拿过了大啤酒杯。不过,因为看到了接近这里的尼科拉伦而中途停下了动作。

  "只不过让你等了一会儿,就和这么火辣的美女聊得如此开心啊。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轻而易举就能干掉大杯啤酒的火辣美女接下来要和朋友去看电影。她是我的部下格拉迪威斯·贝尔军曹。格拉蒂,这是因为特别任务而被派遣来的隶属于银河联邦宇宙军总部的尼科拉伦·马贝里克少校。"

  "初、初次见面。长官!"

  仰望着一面整理衣服一面慌忙站起来敬礼的军曹,情报军官露出了微笑。"请多关照。军曹。我在庆贺会的最后在店子大厅看到过你。坐吧。"

  "谢谢……我那时醉得乱七八糟什么都不明白了——啊,难不成你那时候穿的是白色大衣?"

  "嗯,那时我和尼萨里医生在一起。"

  "我一心把你当成了女性呢。我还记得自己当时觉得你头发好长,好温柔好美丽。"

  "因为那个大衣穿上后就看不出体形。"尼科拉伦一面微笑着回答,一面在桌子底下轻轻地碾住了无言地坏笑着的路西法多。

  不理解复杂的男人心理的豪爽女军曹,陶醉地以少女的口吻说道:"不是那个问题。苗条而且高雅,非常非常美丽。简直无法让人相信和我平时看惯的××××混蛋是同样的人类。"

  "……格拉蒂,你又说漏嘴了。"

  "啊,对、对不起。我失礼了。长官。"

  "如果我一面原谅奥斯卡休塔大尉的暴言,一面又责备你的失言,未免太不公平了。只不过你要记住,大尉负有监督责任,你每在其它上级军官面前失言一次,大尉都要被人责备没有教育好部下。"明明面带温和的微笑,却若无其事地说出了最能打击她的台词,

  路西法多对于拉斐人的这份恶劣个性颇为佩服。

  结果格拉迪威斯调整了姿势,再次进行了惶恐的道歉。"非常抱歉。今后我会从心底小心的。长官。"

  "因为尼科拉伦是拉斐人,所以和那些肌肉猛男们不同也是理所当然。顺便说一句,他可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个岁数,小心不要被他清爽的美青年外表骗倒。"

  "拉斐人!我听说过。果然和天使一样美丽……啊,对不起,你讨厌六芒人……不对,是菲拉鲁人吗?"

  "哪里。我认为六芒人的女性非常有魅力哦。我个人非常欣赏她们。所谓的拉斐人讨厌菲拉鲁人的说法,之所以在普通人之间流传开来,只是因为不知道哪里的垃圾的恶意揣测,被大家单纯地出于好玩的理由而传播开来的吧?"

  明明同样隶属于六芒太阳系,却只有行星菲拉鲁的人类被称为六芒人。现在居住在行星卡由的拉斐人对此相当不快。这样的传说似乎到现在也还在半真半假地传播。

  其实说起来真实的情况反而正好相反。菲拉鲁人对于自称为"天使的末裔"的拉斐人一直抱有无法抹消的劣等感。而且这也逐渐成为了过去的话题。

  此外,尼科拉伦以前被白氏族杀害的恋人,就是六芒人的女佣兵。尼科拉伦凝视着格拉迪威斯的眼神之所以时而朦胧,就是因为在她身上重叠了去世恋人的面影吧?

  路西法多的携带终端响了起来。响应了呼叫信号后,通信兵转告他有找他的亚空间通信。

  路西法多说了声我马上去接后就切断了通信。

  "回信?还真是快啊。"

  "因为那边是半夜。所以没有紧急会议吧?"

  "啊?你们两位都要走了吗?"仰望着站起来的两位男士,女军曹无法掩藏失望。她的上司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同刚才说过的那样,我们还要工作。你约的朋友应该马上就会来了吧?"

  "好不容易处于左拥右抱的状态的说。多谢你的啤酒。"

  『她很天真可爱呢。在地球人中间长大的话,六芒人的感觉也相当不同呢。』走出咖啡店阐述着对于她的印象的时候,尼科拉伦的精神感应里面存在着温和的波动。

  『虽然不能否定存在着种族特有的精神状态,但是她是混血儿。而且听说除了父亲以外她从来没有见过其它六芒人。她只是因为从能力上来说最合适,所以才为了抚养家人而加入了军队。据说她的梦想是和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谈一场罗曼蒂克的恋爱,然后成为可爱的主妇。她好象对你的美貌十分陶醉哦,虽然类型多少有些不同,不过要不要试着去追求看看呢?』

  『会说××××混蛋的可爱主妇吗?做她的男人需要相当的度数呢。对我来说有些太沉重了吧。而且我原本就喜欢比较成熟的女性。』

  路西法多轻轻地笑了出来。『你自己是一点包容力都没有呢。做你的女人反而需要能够接受你,任你撒娇的度量呢。』

  『不好意思,我就是没有度量的软弱男人。不要因为自己成长为了度量大的男人就可以数落别人呦。』

  『这也不坏呢。也许有的女人会看到勉强到极限也要逞强的你而觉得心疼,因而想要保护你呢。莱拉就是那种类型。如果不是因为她走了的话我会很头疼,我就向你推荐她了。』

  "……在你看来我是这个样子吗?"

  表情认真的拉斐人出声询问后,在嘴角挤出一个非常有男人味的笑容的黑发返祖拉斐人回答道:"你就是那种自己折磨自己的笨蛋男人呢。"

  明明比我小得多,不要说得好象什么都知道一样。原本尼科拉伦想要这么挤兑他一下,不过一个不小心对他的性感笑容看得入迷,所以尼科拉伦错过了这个机会。

  回想起来的话,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高大男人从小时候起就是这个样子。原本想要逗他玩结果自己却反而对他撒娇的场面感觉上也相当不少。

  弗莉达和路西法多都很强大,而且也拥有自然而然的温柔。自己想要变成那个样子却无法变成的尼科拉伦,每次在因为严峻的任务而心灵疲倦受伤的时候,见到这对母子都会获得痊愈。

  对于在危险的任务中曾经不止一次从危机中拯救了自己的弗莉达,他抱有半是崇拜的单相思。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寻找她的任务的快乐中,也包含进了能够见到她的儿子的喜悦。

  在两个人进入计算机显示屏并列摆放的通信中心的时候,为他们带路,同时也是现在的负责人的中尉,一瞬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被人认为和中央总部的情报军官有什么关系,在拥有众多遭到左迁的人的边境行星基地上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情报机关,也就是间谍的厌恶,和对于超级精英的嫉妒混杂在一起,就连和那个人亲近的存在都会遭到强烈的排斥。

  如果拥有路西法多这种程度的军功,那么和中央总部有什么关系也并非不自然。不过也有很多人是在看到充斥了他左边胸口的绶带后,才第一次知道他是宇宙军的"英雄"。

  面且,越是不好的谣言传播的速度越是迅速。如果拥有普通的神经的话,通常都会对于和中央总部的情报军官在基地内并肩而行的事情敬而远之吧?

  但是,中尉想起了刚才尼科拉伦用最高机密形式进行的资料传送后,很快就恍然大悟了过来。

  能够盔宇宙军基地用到亚空间通信的人,是平凡民间人士的可能性几乎就等于零。而且收信人的姓氏也和大尉一样。

  由此也就可以推测出,能够从中央总部的情报军官那里接受最高机密通信的总部组织中枢的某个大人物,就是奥斯卡休塔大尉的亲属。对于位亲属来说,被左迁到这种边境行星的大尉,正因为以前曾经那么优秀,所以在这种场合下就显得更加让人面上无光。

  因为通信科的中尉对于给了都市警察一个好看的路西法多抱有好感,所以微微对他有些同情。在场的其它士兵们的反应也和中尉大同小异。

  用精神感应力读取了他们表层意识的尼科拉伦有些轻微的失望。

  虽然路西法多的外出是在中午,但是红的邮件是在前一天晚上发出的,所以他原本认为准夜勤人员中也存在着敌人的奸细。

  在路西法多一度返回宿舍的时候,为了检查通信科的计算机上是否被装置了那种将发给自己的邮件自动复制转发给第三者的违法软件,他曾经使用自己只对机械有效的精神感力搜索了通信科的主计算机和终端。

  忍耐着从中途开始的头痛而检索得出的结果却是灰色。虽然也许是因为害怕一旦转发就会被其它士兵们注意到,所以没有安装这个软件,但是有五台计算机都加入了会对发给路西法多的邮件和通信做出反应,提醒监视者注意的软件。

  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的好事之徒呢?还是紫色天堂的走卒,或者是性格恶劣的偷窥狂?哪个是哪个让人实在相当难以判断。

  而且通信科的士兵也不是每天都使用固定好的相同终端。也有的终端是因为之前使用的人忘记删除软件了吧?

  即使如此,也可以确定确实存在着可疑人物。

  和只能读取机械资料的路西法多相反,尼科拉伦拥有读取人类的思考和感情的能力。因此接下来要做的,就只能靠他在现场发现可以人物了。

  在中尉的指引下,两个人走向了能够接收来自O2的亚空间通信的终端所在的隔间。因为并不是最高机密的形式,所以只要有接信人的许可,也可以容许第三者的同席。

  和机密用途的隔间不一样,也许是普通的通信几个人同时使用的情况比较多吧,椅子后面的空间还存在着相当大的富裕地方。

  因为操作桌前面只有一个椅子,所以两人上演了一副互相谦让的情景。最后由于O2指名的人是路西法多,因此还是O2的儿子坐在了收信者的位置上。

  手支撑在椅子的左扶手上,情报军官无比忧郁地叹息了出来。"啊~。一想到接下来要看到02的面孔就心情沉重。"

  "放心吧。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个样子,所以你是多数派哦。"

  "一般来说听说自己是多数派都会觉得比较安心,为什么我却不由自主产生可悲的心情呢?"

  "反正零的话不管有多少个加起来也还是零。"

  "哇!"

  突然之间,02的声音从显示屏旁边的扬声器流淌了出来。比声音迟了几秒之后,伴随着提醒的声音,影像也同时被放映了出来。

  戴着和路西法多的那个设计和镜框颜色都不同的护目镜的银发男子,在显示屏的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

  淡蓝色的衬衫和深蓝色的马甲应该是私人衣物,可是由于氛围的关系,并没有给人多少悠闲放松的感觉。

  在军舰就职的时候,因为空间的关系,私人用品的数量会受到限制,而且路西法多转职次数众多,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少私人服装。而在这一点上O2却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自从年纪轻轻就被任命为情报部部长以来就一直住在同一家公寓的O2,只要返回自己家就一定会换上便服。

  路西法多曾经在父亲的公寓和他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左右,除了锻炼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见过父亲穿休闲服装。

  想起当时的情景,做儿子的事到如今才很意外地注意到父亲是个很讲究穿著的人。虽然设计比较保守,但是衣料和裁剪都非常讲究。算是正统派的花花公子。

  "嗯?说到讲究穿著的话,我好象想到了什么人……"

  路西法多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在祝贺会上身穿拉修卡纳古的皮毛的萨兰丁的身影。虽然服装的品味完全不同,但是在衣着上不惜金钱的地方似乎完全相同。

  "对了。父亲也和医生一样,因为太忙,所以没有其它花钱的地方呢。"

  另外一个讲究穿著的人的身影也不是没有掠过路西法多的脑海,不过那个人原本是在最高级的美术工艺品包围中长大的拉斐人的王子,而O2就算收入再高也不过是普通人,因此他和O2对于服装的感觉还是存在巨大差异。

  喜欢高级而优雅的服装,服装连同他本人在内就好象艺术品一样的美丽。从这一点来说和萨兰丁更加接近。

  ——虽然存在着口味上的差别,但是从感性的角度来说,父亲和我是军人,而医生和马里里亚多则是贵族吧?

  尼科拉伦对画面中的上司敬了个礼之后,用很不愉快的口气询问。"你是故意让影像慢了一步吗?"

  "大概是从我家向总部的亚空间通信装置转发普通送信的时候,在转换资料的过程中出现了时间差吧?因为亚空间通信会把声音和画像的资料分开。"

  亚空间通信会受到重力变化的影响,出现会移动宇宙空间的太空黑洞,以及设置在亚空间的转播装置附近的大型宇宙船进行空间跳跃的话,通信资料就会受到损害。将画像和声音资料分开传送,目的就是为了至少让声音能够切实传达给对方。容量小的声音资料,比较难以受到重力变换的影响。

  比如面对紧急事态的宇宙船,在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就是希望通过附近的宇宙船能尽可能收到声音。

  "路西法多的报告书我看过了。除了和通缉中的女佣兵相关的事件,其它全是无法证明关联性的东西。不过我至少能够了解确实有异常事态正在巴米利欧星球中进行。埋在地下的宇宙船里,想必搭载着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吧?我们也许应该庆幸,那里面的东西是那帮家伙无法弄出去的。"

  听到O2的话,路西法多也点了点头。

  虽然还不清楚那个的利用范围是军事性的还是经济性的,不过确实存在着很高的可能性会让现有的银河系力量平衡崩溃。

  "要想靠这种推测和没有证据的事例列举来让军队行动确实很勉强。不过就算如此,在基地司令官递交了关于违法战斗装甲和攻击卫星的存在的报告后,上层部的对应也让人难以认可。所谓的让调查能力有限的基地继续调查,其实就好象是在暗示我们并不打算尽早了解真相一样。甚至可以认为,万达克方面军指令总部是出于某种理由,打算把这个异常的报告束之高阁。"

  情报部长在语言结束后的极短时间内就做出了决定。

  "从情报部的角度出发,我们对于'燃烧'的情报管理非常关心——表面理由就用这个好了。为了理清派遣佣兵部队以及战斗服的组织和燃烧之间的关系,我们会让宇宙军中央总部直接委托行星政府和基地司令官为你们的搜查提供帮助。要怎么使用他们就是你的自由了。"

  路西法多询问自己在意的事情。"把'燃烧'的存在公开没关系吗?"

  "只要组成过程的情报不泄漏,怪物化的'燃烧'的副作用就不会超出都市传说的领域。使用这个药物就会变成怪物,和使用这个药物会让免疫力降低到极限,这两种说法所能获得的取信程度明显存在着差别。"

  "难道说,你就是用这种手段进行的情报操作?"

  "在发生了怪物化事件的行星上,我们把肌肉增强效果相同,但是成分不同的其它药物称为燃烧,在一定的时期内四处散播。不过特意加上了降低免疫力的功能。在巴米利欧星上我们也预定采取同样的处理手段。现在已经在着手准备。位于其它行星的制作源头和贩卖人由我们负责搞定。问题在于已经上市的'燃烧',恐怕那个名叫"伊维尔"的组织会拼命收集剩下的部分吧。这倒是省掉了我们回收的麻烦,算是帮了个忙吧。因为原材料都在军队的掌控范畴内,就算他们分析后了解了组成,事到如今也无法弄到手。就在他们尝试从零开始进行化学合成的期间,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是啊。"好象理所当然一样地如此说的上司,和确信这是不可动摇的未来而点头的部下。

  眺望着这两个相信自己的能力,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男人,尼科拉伦的心情有些复杂。

  "行星政府那边,我会把作为宇宙军中央总部派遣搜查官的尼科拉伦·马贝里克少校的名字交待给他们。你就和路西法多好好合作,努力尽快找出真相吧。"

  "是,长官。"路西法多对于这个命令异口同声地做出了回答。

  "当初开发巴米利欧星的JAV集团的调查资料,以及你申请的东西,我全都会在这个通信之后发过去。"

  "非常抱歉给部长添了麻烦。"

  "进行调查的是计算机,我只是在通信之后顺便发送一下资料,——尼科拉伦,你想要了解的巴米利欧星的调查负责人,是隶属于万达克方面军指令总部的情报机关的男人。他现在已经退出军队,但是在民间公司担任警备关系方面的职务。无论是军队时代还是现在他的工作状态都很普通,从履历上来说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一定要硬举出什么的话,那就是他退役后所就职的公司的创立人,是JAV开发集团为数众多的董事之一。"

  "这么说还真是困难了。作为军人的再就职来说那是非常普通的职业。而且虽然创立人是当年的高层,但是究竟参与了多少经营方针也很难说。"

  "我已经命令在那附近的情报部成员进行深入一些的调查。关于万达克方面军指令总部的现状也已经派人去内部侦察。"

  只要有些许的怀疑就要展开扎实的调查。那就是情报部的做法。就算正题以徒劳而结束,但是这个情报的积蓄也有可能在别的事件中起到作用。所以情报部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下都会不惜辛劳。

  组织越大,人际关系也就越多,问题也会随之增加。能量的大半都会消耗在组织维持上面。受到来自总部情报部的秘密侦察,没有哪个组织会感到高兴。

  "这么说起来……尼可。我怎么没听说万达克方面军指令总部的凯伊·孔德有返回赛兰多星啊。他一直留在基地都要做什么啊?他不是只是因为燃烧的问题而来的吗?"

  "你弄错了。路西。我是在换乘宇宙船的时候,作为中央总部派遣的正式搜查官,也顺道去行星赛兰多的指令总部进行了问候。明明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中央总部的看门狗干什么擅自在这里捣乱。如果事后被他们这么啰嗦的话也很麻烦就是了。"

  "你还真细心啊。"路西法多表示佩服。

  他就是因为欠缺作为组织同事之间的润滑剂的问候,所以才时不时地引发问题。

  "拉斐人也就只有这点长处而已。"

  "你说的也没错,O2。在世间一般人的心目中,确实已经确立了拉斐人就是天生的外交官的评价——然后正好孔德少将在准备前往巴米利欧星的宇宙船,于是就顺便问我要不要同行。他并不是为了'燃烧',而是人质的相关人士。就算从结果上来说这个人质正好就是燃烧的贩卖者,也不能就因此说他和燃烧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从司令官那里接到了你们中队所进行的救出活动以及一连串异常事件的报告,不过在把这些报告给赛兰多总部后,他就申请了休假。我听说他是逗留在好友米歇尔·罗麦路先生的住宅中。"

  "原来如此吗?因为他和你一起来,再加上他和那个米歇尔的对话……我还以为——"

  面对陷入了某种思考的路西法多,O2进行了补充说明。"情报部在相当早的阶段,就得到了燃烧再度出现的情报而开始调查。为了掌握始终不肯露面的制造者兼贩卖者,我们有必要抓住直接进行交易的商贩。在我们判断没有什么组织关系的巴布罗·埃里奥德最合适的时候,就从阿莱克斯那里传来了他被绑架的消息。所以我们也等于被迫要尽快行动——尼科拉伦,在埃里奥德的记忆操作上辛苦你了。"

  "谢谢你的夸奖,长官。"

  好象已经整理好了思路的路西法多抬起面孔,拜托画面中的上司。"在对万达克方面军指令总部进行内部侦察的时候,我希望能够更详细地调查凯伊·孔德少将周边的状况。"

  "明白。其它还有什么事情吗?尼科拉伦,你呢?"

  "没有了,长官。从现在开始,我在巴米利欧星的对于燃烧的搜查重点,会从巴布罗·埃里奥德身上转移到拥有佣兵部队的组织上面。"

  部下们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通信了,不过在工作时间外的情报部部长似乎打算趁便把私事也一并处理了。

  "对了,路西。你和那位美丽军医的关系,那之后有什么进展吗?"

  "超震惊!我说路西啊,你和医生居然是父亲公认的交际关系吗?"在本人回答之前。尼科拉伦已经喧哗了起来。

  明知道双方都是确信犯的路西法多,就好象在说我才不会被你们这一手所吓到一样,酷酷地点点头。"没有什么可以响应你的期待的事情。请让我再强调一次,我的性取向非常传统。"

  "医生那边看起来可并不是这样呢。白氏族的内科医生也好,娃娃脸的机械狂也好,路西身边包围的全都是水准以上的美少年和美青年,路西你真的好有桃花缘的说。"

  "谑,男人杀手。"

  "我可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

  最初绝对不要成为父亲的娱乐玩具的决心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每次莱拉称呼的时候都让他觉得无比可恶的名称,居然好死不死偏偏从自己父亲嘴里冒了出来。路西法多不由自主有了情绪化的反应。

  "周围人会把你当成人类杀手也不奇怪呢。不仅仅英俊,而且温和可靠,又很性感。在你是小鬼的时候就是年长者杀手呢。就连我在阔别许久的会面时都被杀掉了的说——所以说,请把你的儿子给我吧,岳父大人!"拉斐人突然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黑发大尉的头颅,向对方的父亲也是自己的上司进行诉说。

  因为对方的恶作剧的水准之低而呻吟出来的路西法多,为了从意外的强有力的情报军官的手臂中获得自由而努力挣扎。同时也不忘隔着护目镜窥探父亲的反应。

  一只手轻轻支撑着面颊的O2,带着好象哭笑不得、面对小白痴一样的口气说道。"尼科拉伦,你还真是只要是黑发的男子是什么都无所谓呢。"

  "你说什么……再怎么说这对儿子也太失礼了吧?爸爸?"

  "怎么可以说是什么都无所谓呢。作为情报部长来说,这个分析错误也未免太夸张了一些吧。我的理想可是很高的。性格、能力、容貌。我全都追求的是最高水平。"

  "啊,原来如此。我的好友,我的妻子,我的儿子,你好象对我的东西什么都不肯放过呢。"

  那位儿子立刻变成了化石。

  虽然听起来只是婉转的讽刺,里面却蕴含着非常冰冷尖锐的荆棘。

  "讨厌啦。你是想要主张自己的口味才是最棒的吗?"拉斐人明快地笑着回答。

  ——不要啊。我不想听这么恐怖的对话。让我从这里出去吧。

  被用作幌子的路西法多在心里大叫。

  那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寒冷到了这个程度,连对于心理战极度迟钝的路西法多都快要冻结住了。每次只要有机会,他们都毫无疑问会重复这种唇枪舌战。

  尼科拉伦曾经说过服役期间受到了O2相当程度的欺负,不过既然他拥有这种敢于白刃相向的胆量,O2也一定会因为觉得欺负起来相当有价值而非常愉快吧?

  "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遗传细胞给什么拉斐人的。"

  "就算有一半是来自你的遗传细胞,它们的集合体也是一个名为路西法多,拥有自己意识的人类了。就算你是父亲,也没有权采取用这种口气。"

  "既然如此你就问他本人好了。路西也讨厌拉斐人。"

  话题被丢到自己头上的儿子有一些恼火。如同他父亲所知道的那样,自己对拉斐人几乎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如果说出口的话就会伤害到尼科拉伦。

  "我确实对拉斐人没有兴趣也没有好感,可是我喜欢尼科拉伦,一直把他当做亲人看待。这一点,我的另外一半遗传细胞的提供者弗莉达也是一样的。再说了,一开始的管理就没有到位,让弗莉达那么辛苦的父亲,事到如今没有资格说遗传细胞如何如何吧?"

  没有管理到位的结果就是这个儿子。受到儿子如此露骨口气的抗议,O2有些尴尬地陷入了沉默。

  "还有,我要先和你说清楚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不要做受。尼可。"

  "受?那是什么?"

  "就是同性恋里面做女方的那个啦。这是基地的女性士官们发行的无风瞎起浪的同性恋色情八卦杂志,月刊紫色天堂里面的专门用语。"

  "你还看那种东西吗?"轻轻皱起眉头的02的声音里面,明显存在着非难的色彩。

  但是,完全无视对方反应的儿子,笑着开始说明。"没办法啊。因为那个杂志里面刊登的若干个同性恋色情小说,根本就是女人的性妄想大爆发,超级有趣的说。而且模特全都是基地里面实际存在的士兵。比如说阿莱克斯·马奥中校吧,不但用各种方式调教肌肉壮男型的同事,还要在对方猪肉火腿一样的大腿上留下玫瑰刺青。也就是所谓的鬼畜攻啦。我看的时候差一点就要笑死了。"

  这次轮到尼科拉伦变成了化石。

  虽然有父子的因素在内,不过对于能够驳倒O2的路西法多,情报军官已经开始抱有尊敬的念头。因此眼看着他兴高采烈地向O2说明同性恋色情书籍的内容,尼科拉伦不禁由于这一暴举感到了巨大的冲击。

  虽然上司现在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但是尼科拉伦对于他会发出的第一句话已经感到了无比恐惧。

  是怒吼斥责呢?还是抱以让人血液都要冻结的挖苦呢?或者说是投下让人恨不能当场死掉的侮辱性语言?

  "——那么,那个上面有刊登你的故事吗?"

  "从下期开始正式连载,敬请期待哦。"

  "出版后送我一本!"

  "是,长官。"

  "O2!路西!你们一一定是疯了!"无法忍耐的拉斐人发出了悲痛的叫声。

  "父亲想要阅读独生儿子做主人公的小说也是人之常情吧?就算是我也有做一次傻爸爸的权利。"

  "骗子原本就是情报军官的雏形。你这个除了是恶趣味的好奇心还能是什么?"

  "好奇心也是情报军官必需的才能。"

  "倒是也可以这么说。而且诡辩也是必需的啊。"

  "不是这样吧?好奇心用在这种地方难道不是错误吗?"尼科拉伦拼命地倾诉。

  "所谓的错误的好奇心,应该是指那种推测走在自己眼前的美女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类型吧?"

  "老头子!这个比喻太老头子味道了!人家对你太失望了。爸爸。"

  "我的话在产生好奇心之前就已经能明白了。"若无其事地对儿子的严厉指摘左耳进右耳出的父亲,好歹也没有白白做了九十一年的男人。

  路西法多哈哈地笑了出来。"你这种超能力的使用方法才是错误的说!"

  "很遗憾。我还没有碰到过会让我有意识到特别去偷窥程度的女性。"

  "噢,你还真能说!弗莉达呢?"

  "啊……那个女人啊。她的打扮一向都是那种不用偷窥都能清楚全身线条的样子吧。虽然只有脸孔掩藏起来……"

  "啊啊……我能明白我能明白。就是那种擦肩而过的男人如果不回头,就可以断定对方是同性恋的打扮嘛……"

  正因为知道拥有最佳性感身材的弗莉达·塞罗船长的内在是什么样子,所以父亲和儿子之间的空气逐渐混浊了起来。

  把弗莉达看成是半个女神的拉斐人,对于他们这样的态度提出了愤然的抗议。"弗莉达的身材难道不是最棒的吗?而且她绝对不会对男人谄媚。那个黑色的紧身衣,就是对于试图用力量支配女性的男人们的挑战。"

  知道弗莉达不是出于这种崇高理由的奥斯卡休塔家族的男人,视线下意识游弋了起来。

  "毕竟普通的衣服很无聊嘛。在自己的身影照在什么东西里面的时候,能够出现'哦,好女人。性感身材'的幸福心情,不是也很快乐吗?呵呵呵……"

  因为弗莉达·马里里亚多对于自己的女性身体已经认命,所以才说得出这种好象是自恋狂,其实却是单纯喜欢女人的台词。同样作为男人,他们实在无法责备。其实说真心话,是因为连这种回报都没有的话,实在会因为觉得恶心而支撑不下去。

  而暴揍那些因为这个身材而昏了头试图动手动脚的男人们,与其说是对野蛮下流的男人们的挑战,还不说是——消遣泄愤。仅此而已。

  "那么说你是那种想要被她的高跟鞋践踏的类型吗?"

  "我才不是那样的倒错者!我只是喜欢强壮而且勇敢的女性。"

  "尼科拉伦,我对于你的这点从以前就很在意。——你在自己的心中没有建立明确的母亲形象。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你把母亲和父亲混同到一起,形成了奇妙的女性口味。而且你的重度恋父情结,会妨碍到你作为成人男性的自我确立。你自己也隐约察觉到了吧?这个任务结束后立刻去接受专家的心理治疗。这是命令。"

  因为心灵的缺陷突然被上司暴露出来,尼科拉伦由于打击而陷入了茫然若失。此时路西法多大大的手掌好象包容一样地握住了他。

  路西法多安定的精神波和没有说出口的强有力鼓励,将尼科拉伦逃避的心灵拉回了现实。

  他好不容易挤出了干涩而且虚弱的声音。"……是,长官。既然是命令就没有办法了。"

  "你和自身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如果始终不肯正视一味逃避的话,你迟早要付出高昂的利息。就算你认为是上司不近情理的命令,也必须去进行心理治疗。你要有这个心理觉悟。"

  O2的语言,流水般地顺畅进入了尼科拉伦在名为自尊的铠甲粉碎后,变得**裸的心灵。

  ——……啊啊,原来如此。

  尼科拉伦注意到这是O2形式的体贴。之所以要在现在把以前一直没有说出口的东西说出来,是因为他判断出,在尼科拉伦的身边存在着能够让他从打击中恢复的人。

  虽然这个上司仿佛是没人性的代名词。但是偶尔却会表现出很少见的体贴和很意外的细致关心。不过绝大多数的场合,他的体贴都会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结束,或者是好象在超辣的东西里面放入砂糖,更加衬托出辛辣一样,只是增添了悲伤和痛苦而已。

  因为那个男人是不管被人误解,被人迁怒,还是被人憎恨都不放在心上的类型,所以这份体贴也只是因为他自己想做才做的吧?个人主义彻底到这种程度,而且不害怕孤立的人类,尼科拉伦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

  普通的人类会为了希望和人共享自己的感情和感觉,而追求他人。

  但是,精神感应者正因为容易和他人的感情和感觉产生共鸣,所以如果无法完全遮断的话就会发疯。严格区分自我他人境界的O2的态度,作为超A级精神感应者来说也许才是正确的。

  "那么,路西。你作为主角而出道的紫色天堂的最新号是在什么时候发售?"

  居然已经牢牢地记住了杂志名称。不过优秀的记忆力也是情报军官的必需条件。

  "这个月末。我会扫描之后,用光盘寄给你的。"

  "用亚空间通信的机密处理来发送就好了。"

  "好吧。我压缩后发送过去。作为一个情报工作人员来说,我是觉得把军队的预算用在那种东西上面实在是有点那个的说。难道说这算是情报收集费吗?"

  "没错。就是为了这种东西我才特意索取绰绰有余的预算的。"

  银河联邦的官僚们由于害怕O2,所以对于情报部的预算请求额一向是全盘接受,不敢打回票。如果让他们听到这番厚颜无耻的台词,一定会流下屈辱的不甘心的泪水吧?

  "劲濞是为了工作而准备的吧?"

  "用于工作上的预算的确保当然不在话下。而多出来的那部分就用在各种各样的情报收集上啦。会在什么上面起到作用,不到了那个时候也想象不到嘛。"

  "诡辩还真是必备条件呢。我是认为紫色天堂会起到作用的日子,就算整个银河系开始逆转后都不会到来。"

  "能够成为你和我的娱乐就足够了吧?"

  "光明正大地如此宣言的爸爸好有气势,好帅!"

  "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我个人是认为这个杂谈已经是在浪费预算了。行星问通话可是很贵的。"再也忍耐不下去的尼科拉伦插口进来。这对父子绝对有问题。其中一方明明是在超级认真地回答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话就是会滑向很奇怪的方向。

  ——是路西的错吗?真的只是路西的错吗?

  接受了部下再正确不过的忠告,O2让话返回了主题。"虽然时间、设备和人才好象都不足,不过你还是快点弄到具体的证据送来吧。视情况而定,也可以动用中央总部。反正不是只有万达克方面军才是宇宙军——如果是情报工作的话,就在周围不会发现的范围内协助你们的活动。你替我如此转告阿莱克斯·马奥。"

  "是,长官。顺便问一句,马奥中校到底是因为什么任务而来到这个行星的?"

  "他是为了调查隶属于军队的拥有预知能力者,也就是通称的'未来视'们的预言的精度。我只能说到这个程度。再往上就是机密了。"

  如果要说O2肯这么痛快地告诉他们是一个意外的话,那么任务的内容就更是完全超出预料的超级意外。

  "还有,部长。最后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答应的请求。"

  "那要视内容而定。什么事?"

  "我拜托你在这个任务结束后,让现在属于待机要员的尼科拉伦·马贝里克少校,再次回到情报部的通常岗位上。"

  "路西法多,你在说什么?"

  无视仰天长啸的拉斐人的抗议,路西法多向上司说明自己申请前青梅竹马复归的理由。"拉斐人在现在居住的行星卡由上,出于要解决种族的人口问题这样的理由,正在筹备他的婚约。不过如同部长你也知道的那样,他对于女性的口味绝对和拉斐人女性格格不入。对于这一非常违背常情的结婚,尽管他本人相当消极……"

  "也就是说,你认为那些拉斐人无法反抗我这个政治监护人,所以就要打着我的幌子,从他们手上抢走被视为下任指导者的尼科拉伦吗?"

  "是,长官。实际上马贝里克少校确实非常能干,只要有了联邦宇宙军任务这样光明正大的名义,就算是拉斐人方面也只能认同。我认为双方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

  "开什么玩笑!"因为愤怒而脸色发青的当事人,好不容易才插入了两个奥斯卡休塔擅自进行的对话中。他以完全不符合拉斐人风格的粗鲁动作揪住路西法多的胸口,继续怒吼。"不要连我的意志都不确认就多管闲事!我对于自己所隶属的种族存在着义务!我绝对不能背叛对我抱有期待的人们!"

  "啰嗦。干什么摆出这种优等生的模范回答来!简直是浪费通信费。只要老爸当恶人,你自己充当被害者不就好了吗?这样的话你的预定婚约者也能和别的男人获得幸福。"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就算彼此相爱,结婚后婚姻失败的情侣不也有的是吗?只要我努力的话,我们说不定会顺利发展呢。"

  "既然如此,你就去找自己喜欢的女人失败。那样的话就算失败彼此也不会后悔。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你出于义务而不情不愿地与之结婚的对象,也一样存在着无可挽回的宝贵的人生时间。如果你认为最后只要说一句'我努力过了,但是还是失败了。对不起'就能返回起点的话,你就随便去做好了。"

  明明是在上司的面前,两个人却开始争吵,02也只是沉默不语地任凭他们发挥。

  听到儿子傲气十足的发言,他的唇角浮现出了很细微的苦笑。

  在真心话和官面话之间摇摆不定的尼科拉伦,无论如何都明显不利。

  "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精神感应者。你想要在不管什么人面前都装成好孩子吗?如果不幸的话就归罪到那上面?那是你自己的人生,所以你要自己负起责任来。"

  "那么说,你的意思是说在02手下一直持续过劳的任务还比较幸福吗?"

  至今为止一直出于攻势的路西法多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如果立刻回答就是这样的话,无疑就是太过明显的谎言。

  在兴致勃勃地关注着他会如此跨越这个窘境的上司面前,他终于开了口——

  "这确实是个终极的选择啊。是选择在鬼畜上司手下的工作人生呢?还是选择和完全不合口味的女人的结婚生活呢?"

  "终极的选择……你不觉得这样对爸爸很失礼吗?小鬼。"

  虽然效仿刚才的儿子那样提出了异议,但是理所当然的,两个人都没有在听。

  虽然路西法多把问题简单化了,但是正因为被他说到了关键之处,所以尼科拉伦的矛盾才格外大,苦恼才格外深。

  拉斐人突然恶狠狠地瞪着把自己逼入这种境况的男人说道:"难道说……与其让我因为他人的缘故而陷入不幸,你宁可干脆亲手让我陷入不幸——你该不会这么想的吧?"

  "我怎么可能去考虑那么复杂的事情。如果莱拉在场的话,她就可以替我担保了。"

  确实,如果是长久和他打交道的副官的话,一定会力证他做不到这么复杂曲折的思考吧?就如同他父亲是自然而然的恶棍一样,他这个儿子也只是自然而然的恶魔而已。

  虽然是相当有趣的交流,但是因为判断也该是结束时间了,所以他们的上司插嘴进来。"既然还有一直逃避到最后的马里里亚多这样出色的先例,那么就不必把不想要的婚姻设想的如此悲壮吧?如果认为只有制造孩子才是对于种族的贡献,那么不孕的夫妇岂不是就失去了自已的立场。既然已经把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完成到了最大限度,那么如果还要进一步勉强的话,那就等于是在说我就是要让你不幸。马里里亚多以前曾经对他的同族如此说过。"

  "王子居然说过这种事情……"

  "没有人能够做得比他更多更好。可是他却表示只有结婚无论如何都办不到。什么才是苦痛是根据个人而定的。这个世界上有的是那种他人可以理所当然地办到,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说只有结婚不在这个范畴内,未免不通情理。如果说死守在卡由星致力于生儿育女是对于种族的贡献的话,那么留在银河联邦的组织内,继续主张拉斐人的权益也一样是贡献吧?要选择哪一个是你的自由。不管答案是哪一个我都无所谓。在这个任务结束前做出答案吧。"

  "是,长官……谢谢。我会再考虑一次的。"尼科拉伦原本是试图用冠冕堂皇的名义来强行抹消无法认可的感情,但是在O2提出了去世的王子这一最佳的先例后,他也终于能够做到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了。

  不过这似乎也不能不说是父亲和儿子所做出的阶梯性的双重互动。首先由儿子提示出其它选择项,激烈地动摇他的感情,然后是父亲以理论为武装,冷静地主张其它选择项的正当性。

  自己也许是被上司父子巧妙地设计了。不过尼科拉伦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在那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路西法多偷偷地做出了地球人类用来表示胜利的V宁手势,简洁地向上司传达了意思。"既然提到了造成尼科拉伦恋黑发癖的源头的马里里亚多王子,那么我们的胜利根本就等于板上钉钉了。"

  O2轻轻点头,同样无声地做出了响应。"那当然,小事一桩而已。"

  "其它的没有什么了吗?"

  听到上司的询问,两个部下同时调整了姿势向他敬礼。

  "谢谢你的关心,长官。——祝你身体健康,父亲大人。"

  "笨——蛋!"O2冰冷地笑着切断了通信。

  面对变成了全黑的显示屏,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不同的意义上提高了声音。

  "笨——蛋?"

  "好不容易想说文雅一点地道别,他居然说我是笨蛋耶。"

  "他说笨蛋……那个02居然说笨蛋……骗人啊啊啊啊!那个是O2又不是O2。绝对不可能啦!"

  就在拉斐人头脑混乱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的时候,计算机收取资料的声音和他的声音重叠到了一起。O2所输送的资料,被刻录在了事先就安装好的光学光盘中。

  坐在椅子上等待传送完毕的路西法多,哭笑不得地看着吵嚷的朋友。"我不是一直都有说吗?O2那个人虽然阴险,但是也有相当淘气的一面。"

  "不对!O2明明是更加冷酷更加无情的男人。"

  "你嘴上说得那么凶,原来还是对我老爸抱有梦想啊?不过也对。毕竟我父亲确实是情报部的精神领袖,再怎么说部下们对他的信赖也相当深厚呐。"

  "形象啊……"

  "你平时不也没少对他大肆攻击吗?为什么还要被打击到这个程度。这就是所谓的复杂的男人心理吗?"

  路西法多取出资料光盘,叹了口气站起来。"那也是父亲的面孔之一,所以没什么不好吧?再说我们原本就是精神连接的关系了,事到如今彼此也不用顾忌什么。"

  "你说什么?精神连接?你说谁和谁精神连接?"

  "我和O2。"

  拽住了简短地如此回答后就要走出隔间的路西法多,尼科拉伦把他拉到了隔间的角落。尽管是从外面无法听见里面声响的构造,他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近亲相奸?"

  "雪山遇难!"

  "纽戳陈抹?"尽管立刻被路西法多拧住了面颊上的肌肉,拉斐人还是不屈不挠地询问着答案的意思。

  "如果是在极冷之地快要冻死的话,就算彼此都是男人也会抱在一起互相用体温取暖吧?一般人会把要靠这样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遇难者称为玻璃吗?你刚才都说了什么超级恶心的话啊!"

  "在装备充实的现今时代,怎么还会有人在雪山登山中遇难啊。"

  "谑。别说是雪山了,就连在普通道路上都要发出求救信号的情报人员又是哪一位啊?"

  "哇,你居然掀人家的旧伤疤!"

  "你不是也在挖我的旧疮疤吗?雪山只是个比喻,比喻。在我因为药物中毒而陷入疯狂边缘的时候,在药物副作用完全清除之前,必须保持安静让念动力不会暴走。**的话使用拘束工具就可以了,但是念动力的话只能靠药物来抑制意志。而原本就是为了驱除物的副作用才要治疗,这一来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所以父亲使用精神连接抑制了我的暴走。"

  面对就好象在提交一天的勤务内容报告一样简单诉说的路西法多,尼科拉伦一片茫然。"那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那是O2亲自指挥解决的事件。在我还呆在士官学校的时候,有一次在野外演习中重要人物的子女被集体绑架。而为了超能力把我买去充当实验品的,居然就是宇宙军的脑科学研究所。宇宙军的这种大丑闻当然不能泄漏给外部吧?就算在情报部内部也理所当然地只有参与了的人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你居然遭遇了如此过分的事情……"

  "明明知道你得知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我怎么可能再去特意告诉你。多亏了父亲和莱拉,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了。而且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好了,都说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露出雪白牙齿微笑的路西法多,用掌心温柔地拍了两三下拉斐人青白的面孔。

  "……对不起。我根本不了解情况就说了没有神经的事情。"

  "没有关系。像我的话经常会对他人干出这种事情啊。我刚才不也对你做过了吗?"

  "不,我觉得这个和那个还不一样。虽然被你很干脆地戳到了痛处……不过认真说起来,应该是抱怨和感谢各占一半吧?"

  "哦?啊,罗里啰嗦说了半天,反而忘记问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就算知道了弗莉达现在在哪里,现在的路西法多也没可能请假去和她见面。

  尼科拉伦误会了他想要询问的内容。"你想知道O2和你的左迁是否有关吗?我觉得是越来越可疑了。阿莱克斯那个观察预知能力者们的预言是否命中的奇妙任务,以及你的左迁。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反而有些难以置信呢。"

  "所谓的预言是什么呢?我要做什么的事情吗?——一想到有人正在等着,就有一种超级不好的感觉。"

  面对因为谈到自己无法抑制的超能力而有些郁闷的男人,这次轮到了尼科拉伦去鼓励他。"说起到任的话阿莱克斯还在你之前吧?就算你会做什么,我觉得也不会是坏事。他们总不会是为了特意实现不好的预言,才把你打发到这里来吧?"

  "如果是对父亲有利的事情他就会做。"

  "怎么会!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吧?而且刚才还谈的那么愉快。"

  "这个和那个还不能混为一谈。我那个爸爸是就算是亲生儿子也能当成棋子的男人。视时间和场合而定,如果我妨碍到了他,他一定会杀了我吧?我也一样,如果父亲成为了敌对方,我首先就要杀掉他。因为他是最不好对付的家伙。就算成为敌人我也无法下手杀害的,就只有弗莉达和莱拉而已。如果那两个人成为我的敌人的话,一定是我不好,一定是我弄错了什么。明知道是自己不好,还要杀那两个人之一的话,事后我一定会超级后悔。所以在互相厮杀前我就会逃走。"

  就好象在聊家常一样的轻松自然的口气。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能让人感觉到他话中的某种不可动摇的东西。

  尼科拉伦找不到能够表现自己所感觉到的奇妙心情的语言,保持着疑惑开了口。"你和O2……和其它的任何人都完全不一样。内在……就好象在什么地方完全分离了一样。特别是你——"

  "我?"

  "你有非常体贴的部分,也存在让人脊背发冷的部分。我究竟应该相信你的哪一面才好呢?"

  "很简单。你只要不成为我的敌人就好。"路西法多若无其事地回答。

  从隔间返回通信中心的显示屏房间的两个人,迅速地确认了一番士兵们的脸孔。

  确认了没有在和进去之前不一样的人后,把这次通信设置为圈套的路西法多有些失望。

  事先已经排练过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做的路西法多,没有怎么压低声音就直接和中央总部的情报军官说道:"这样的话,与其寻找伊维尔送到这边的间谍来,清洗出有可能被派遣到赛兰多星的指令总部的人也许还要快一些。"

  这是为了探寻是否有人对伊维尔这个单词做出反应而说出的台词。虽然提出了万达克方面军指令总部的名字,但是在现阶段并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在他的心中还残留着因为刚才的对话而产生的对于孔多少将的怀疑。

  尼科拉伦一面对路西法多的话点头,一面用超能力瞬间检索了通信兵们的反应。

  很幸运的是全员都竖起了耳朵。因为给了都市警察好看而备受瞩目的大尉,以及中央总部的情报军官,这样的异色组合,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大部分人都是对间谍这个单词表现出了强烈关心。与此同时也因为伊维尔这个陌生的组织名而浮现出了困惑和疑问。

  赛兰多星的指令总部被拿来和输入间谍的组织相提并论绝对不是小事。也有人不是因为这个组织听起来太陌生,而是对于这方面表示出了兴趣。在这种理所当然的念头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看到"和大同小异的答案不同的思考。

  ——有察觉到我们的计划的可疑人员要彻底监视。一旦存在和我们敌对的可能性,就要尽一切可能阻碍。

  尼科拉伦发现这是暗示型的精神操作。这样的话就算读取了表层意识也无法明白。

  暗示已经发动,对方开始考虑具体如何进行妨碍才最有效果。

  『路西法,找到了。就是从右侧斜前方的终端那边站起来的少尉——啊!』就在尼科拉伦报告猎物中了圈套的中途,对方的思考转向了收纳在放置资料附件的盒子里面的手枪上。

  ——"住手!"

  为了强制性阻止对方的行动,尼科拉伦把精神感应直接送进了他的脑子。

  但是,对方被施加并且发动的暗示效力,凌驾在了就算是在拉斐人中也属于最强等级的尼科拉伦的超能力之上。

  站起来的身体,和隐藏在终端后面的盒子,从路西法多的位置无法看见。

  但是,他从情报军官的表情变化中察觉了危险。

  就在路西法多用左手把尼科拉伦的身体推到了旁边,右手闪过一道光芒的同时,握在通信兵手中的手枪被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以及略微迟了一步发出的悲鸣。

  在至近距离遭到枪击的修长身体向后方飞去。

  这里是并列着昂贵通信机器的通信中心,所以不能展开会由于重力而把接触到的一切东西都压垮的念动力防护屏。他扔出了作为护身用而隐藏在军服袖子中的匕首,深深地贯了对方拿着枪的手臂。

  男人伴随着惨叫而掉落到地面上的手枪走火,被地板反弹的一枚子弹破坏了一台计算机显示屏。坐在附近座位上的女性士兵发出了尖锐的悲鸣,冻结在现场的男人们因为这个高亢的声音而恢复了清醒。

  "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凯文?"

  "奥斯卡休塔大尉!"

  无视一起开始叫嚷的同事们,右手无法使用的少尉试图用左手捡起掉落的手枪。冲向倒在地板上的路西法多的尼科拉伦,在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了枪击自己友人的男人的身影。

  青色的双眸因为强烈的愤怒而燃烧起来,苗条的全身被室内照明性质不同的不可思议的淡淡光芒所包围。

  ——居然敢把路西法多……!

  他心中的呐喊成为力量,把还没有解除暗示的少尉的身体吊在了空中,然后重重地砸向了后方的墙壁。

  来自正面的无形力量把少尉的全身都压在墙壁上,好象被嵌在了上面一样的少尉的面孔扭曲成了奇妙的形状,周围的墙壁也发出了不祥的嘎吱作响声。

  拉斐人的念动力进一步指示着室内的空气。在天花板附近形成漩涡的空气加速了旋转,试图孕育出能够发出透明利刃的空气断层。

  就在气体之凶器响应制造者的杀意,瞄准了目标的时候——

  "别这样,尼科拉伦!"

  从背后伸手抱住尼科拉伦的路西法多,在前青梅竹马的耳边,用动听到让人身体颤抖的低沉声音诉说。"我没事的。所以不要用力量杀死他。否则你的暗示会启动的。"

  从青色眼瞳中进发出的激烈怒火,以及全身的无法形容为具体颜色的磷光,终于消失了。与此同时,从墙壁上获得解放的少尉落下的声音,盖过了机械群的各种动作声以及呼叫的蜂音器,重重地回荡在室内。

  "……糟糕。"

  路西法多从自己的经验出发,察觉到空气的流动所孕育出的锐利凶器即将暴走。于是他把拉斐人苗条的身体压在了计算机终端的操作桌上,用自己相对高大的**保护住了他。

  失去了操作人意志的气流,随着旋转的轮盘的崩溃而衍生出了无意义的斩击。潜藏在风势中的小型断层轻微地划破了室内的士兵们的手和脸颊,在碰撞到坚硬的通信机器后才消失。他们看到从自己身体流出的血液后,才第一次吃惊地注意到了伤痕。

  在空气失去了控制的场合,由空气的断层所引发的凶器为什么会反作用到操作者身上还是一个谜团。飞速而激烈的气流有若干道划过了黑色的军服脊背。护着脖子的手臂以及宽阔的脊背、肩膀,都在瞬间被切开,血液的飞沫就这么被卷上了空中。

  "尼可。立刻对我以外的所有人进行精神操作!让他们认为这是我遭到枪击后,念动力暴走产生的结果。"路西法多对在自己身下的情报军官低语。

  虽然从左肩被贯穿的枪伤中流出的血已经停止,但是吸收了这血的衣服却飘荡着浓厚的味道。今天已经是第三次闻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啊。

  在头脑的角落,路西法多担心着自己会不会贫血。

  短时间内将通信室蹂躏了一番的狂风,和它的开始一样,结束得也异常唐突。路西法多在还残留着不自然的空气流动的期间就撤开身体,走向了因为看到自己的血而十分狼狈的通信士兵们。

  "把伤口给我看,我好立刻治好那些。"

  "你说治好……可是比起我们来,还是遭到枪击的大尉应该最先治疗吧?"

  "我的伤口已经在愈合,所以没问题。你们就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愈合了吧?"

  在因为听到无法用常识衡量的回答而大吃一惊的士兵们面前,他用一只手指了指伤口,显示自己的语言中并没有欺骗的成分。转眼之间伤口就停止了流血.而且受伤的组织也开始再生。目睹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开始将敬畏的目光投注到了黑发士官的身上。

  路西法多一面用治愈能力一个接一个地为他们疗伤,一面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们说话。"因为受到枪击而让超能力暴走,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的经验呢。抱歉让你们也被卷了进来。"

  "啊?请等一下。刚才的是——啊,啊啊……对、对了,是这样啊。对不起。我也许是因为太吃惊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十分混乱。"原本要反驳的负责人中尉在中途对自己的记忆失去了自信,语气也变得不太可靠,最终还是对他表示了同意。大概是因为对于任务的责任感太强,所以妨碍到了精神操作的顺利进行吧?

  其它的人对于上司突然变化的口气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就这么一起纷纷点头。

  确认到拜托尼科拉伦进行的精神操作已经顺利完成,路西法多对所有人下达了命令。"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严禁泄漏。如果哪一位泄漏出去的话,很遗憾,我将无法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因为就如同你们刚才所目睹到的那一幕一样,你们的亲人或者朋友也有可能在暗示下突然豹变,开枪袭击他人。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把被施加了这些暗示的人送进基地的组织。内部侦察刚刚开始,要把握潜入的具体状态还需要一定时间,所以绝对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们已经开始搜查。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们的协助。"

  "是,长官!"再怎么说是边境行星的贫困基地,他们也是日常积累了战斗训练的军人。既然知道水面下已经在进行非同寻常的事态,所有人都保持立正的姿势迅速回答了命令。

  路西法多点点头,紧接著作出一个个指示。

  "拘禁枪击我的少尉。因为会造成大量出血,所以不要拔下他手臂上的匕首。因为有自杀的可能性,所以一定要多加注意。其它的东西和宪兵队联络。作为物证的手枪捡起来的时候要小心不要留下指纹。等宪兵队来了后就交给他们。"

  "是,长官。"就在通信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而开始行动后,路西法多对负责的中尉再次说道:"很抱歉弄脏了你们工作的场所和重要的机械。"

  "大尉你也是被害人,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突然用手枪射击的是我们中队的人。如果你没有那个……特殊能力的话,现在已经出了大事。所以需要道歉的反而应该是我们才对。而且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存在问题。作为上司来说实在相当丢脸。"

  "——他被施加了相当强大的暗示。这个暗示在普通生活中是出于无意识的状态下,所以周围人注意不到也是理所当然。你不用放在心上。"

  恢复了平静的尼科拉伦,冲着脸色苍白表情僵硬的中尉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对方大概也放心了下来,回报了他一个笨拙的笑容。

  拥有柔和文雅的美貌的拉斐人,就算不使用特别能力,也具备能够平息对方心情、缓解紧张的魅力。因为光是呆在他们身边心情就能够非常平和,所以大部分地球人才会把拉斐人和自己心目中的天使重合在一起。

  "谢谢你,长官。你没有受伤吧?"

  "很幸运的我并没有受伤。多亏了奥斯卡休塔大尉保护我。"

  "那真是多亏了大尉——不过,大尉,如果你不是用匕首做护身工具的话,也许就可以连续射击了。真的相当危险啊。"

  吸收了从左肩伤口处流淌出的鲜血的衬衫紧贴在身体上,妨碍了路西法多的行动。路西法多尝试着挥了挥手臂,颇为在意行动上受到的制约。听到中尉的话后,他皱起了眉头。

  "正相反。因为在制服腰带上佩枪非常引人注目。不但会让敌人警戒,而且还会引发周围不必要的关心。我就是这么想才准备的匕首。不过早知道他会突然开枪的话,我就该换上容易掩藏的衣服,或者是哪怕要多穿一件大衣也要带上枪了。"

  其实主要是因为他们对决的场所是无法展开念动力重力防御屏的摆放着高价机械的通信中心。就是这一点比较糟糕,让他无法使用平时最擅长的"做都已经做了,事后再追究也无济于事"的方式。

  破坏了通信中心的话,不光会对贫困基地的预算造成致命性打击,而且还会让基地的日常业务都因此而麻痹若干天。到时候只怕布来恰司令官要先把这个麻烦的部下,而不是什么伊维尔率先流放到行星外了。

  话虽如此,人类毕竟是性命第一的物种。如果枪口再向上一点的话话,路西法多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使出重力防御屏。即使如此,在命中接近脑部的场所时路西法多还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通信兵的射击手段的高低他并没有瞬间判断出来。不过事后想想的话,居然单手用无后座力的手枪射击都没有固定好枪口,真的让路西法多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你小子平时有没有好好进行射击训练啊。简直是浪费工资的说。

  说起来他今天已经是第二度需要废弃上衣了。而且还是附加着如假包换的出血大奉送。

  "真是越想越让人生气,居然在我的上衣上面开了洞。"

  "大尉,你自己的身体上也有开洞……"

  "自己身体上的洞可以愈合,但是上衣的洞就没有办法了吧?"

  "一般来说不管哪个都无法愈合啦。不过这种程度的洞的话通常拜托洗衣店的人就能补好。但是后背的衣料裂到这种程度的话,还是只能去申请新衣服了。"

  从右肩到左边腰部的裂口最大,而右腹到皮带附近的裂口也延伸到了差一点就和这个汇合的程度。这个斜V字的后背伤口,也许是因为刚才和父亲合谋陷害拉斐人所遭到的天罚吧?

  尼科拉伦向心情不愉快的年轻友人道歉。"对不起,作为对你刚才的救命之恩的报答,回头我帮你把绶带和兵科章重新佩戴到新的上衣上。"

  "啊,真的?Lucky!"

  这种事情算什么报答啊?就在通信科军官心中暗暗吐槽的时候,路西法多的心情已经迅速改善了过来。就算绶带再怎么多,勋章也是军人的光荣,居然会嫌弃替换佩戴它们麻烦,这实在有些那个吧。通信科的中尉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奥斯斯卡休塔大尉。凯文的——就是被施加了暗示的凯文·沃伊多少尉的伤势,那个……能不能请大尉用特殊能力治疗一下呢?"

  "被害人没有必要为加害人进行治疗吧。而且你的治愈能力实在亲切过头,只要使用上的话就能立刻让对方完全恢复吧。"拉斐人很难得地用蕴含着阴沉的愤怒的声音说道。

  "虽然我也希望把伤口作为证据留下来,不过要进行治疗的话就要局部麻痹,那之后再使用止痛剂的话,宪兵队不就不能开始审问了吗?"

  "虽然如果要啰嗦什么受拘禁的士兵的人权问题等等的话,应该就不会容许对他进行审问了,可是我们可以强调在他不解除暗示的情况下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危险。现实中也确实是这个样子。就算思考力多少有些下降也没关系。这样还方便我的工作。"

  "好吧。就全权委托你。你和宪兵队去交涉好了。"

  问题中心的沃伊多少尉,在被尼科拉伦的念动力砸到墙壁上的时候,好象因为强烈的压迫而陷入了呼吸困难,在通信中队的士兵们拘禁倒在地板上的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就在路西法多他们商量完毕中了圈套的间谍的待遇问题的时候四名男性和一名女性士兵正好进入了通信中心。现场的负责人,也就是通信中队的中尉上前一步,开始和男人们之中佩戴着大尉军衔的指挥官交谈。

  他们是相当于民间人士口中的警察,也就是执行军队的法律、管理约束士兵们的宪兵队。

  右臂上还扎着匕首的少尉,在从短暂的昏迷苏醒过来后,果然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行为。

  从通信中队的负责人那里听取了事情梗概的宪兵队指挥官,宣布在对伤口进行治疗后就会立刻开始对少尉的审讯,然后立刻让部下的两名宪兵把他送去了军医院。

  接受了这个决定的中央总部的情报军官,决定估计一下沃伊多少尉的伤势处理大概需要多少时间。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就为了解除暗示而前去军医院。路西法多他们参与了现场取证,在结束之后,就一起向总部正面玄关前的线性车召唤处走去。

  由于巴米利欧星的第一月鲁比的光线,外面明亮到了即使没有照明也可以行走的程度。

  第二月托帕兹在零点之后才会升起,此时由于来自两个方向的月光,人类会出现两个影子。一个是由于鲁比而形成的深色影子,另外一个则是托帕兹孕育出的浅色影子。两个月亮互相干涉彼此的月光所孕育出的黑色,这个亮度的差异也会改变影子的浓度。

  尼科拉伦操作着设置在召唤处附近的显示屏画面,把停在距离这里最近的场所的无人线性车召唤了过来。

  "那么,你要和我说什么?"其实他原本打算和少尉一起去医院,但是因为尼科拉伦对他耳语说有事情要和他单独说,所以才留了下来。

  月光照射下的路西法多的面孔,由于和覆盖着眼睛的护目镜的对比,看起来格外雪白。以他这个样子,如果长长的黑发没有编成辫子的话,也许是有那么点超自然的味道。

  在人形的影子中,由于雪白而显得突出的美丽假面——假面的眼睛部分融人了背后的黑暗。

  仿佛是出自稀世的名匠之手的艺术品假面微微一笑,修长高挑的人形黑色也随之伸出了手臂。长长的双臂将半是因为看得入迷而呆立在原地的拉斐人苗条的身体拥人了怀中。

  "我活着,我就在这里。尼可。"

  "路西?"

  "我的身体很温暖吧?我的双臂正在环抱着你吧?我有好好地活着哦。你明白吗?"

  "啊……"发出了干涩声音的尼科拉伦的全身,都剧烈颤抖到了让对方都能感觉到的程度。

  "我明明就站在你的眼前,不要用那种好象在看着幽灵一样的迷惘的眼神看着我啊。"

  "……我还以为会和失去科鲁奈拉时一样……这次也会眼看着你在我的面前死去……"

  "啊,这样啊。"

  "好可怕。好可怕。路西法多!就好象脚底的土地塌陷,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样……"就好象做了恶梦的小孩子紧紧抓住父母不放一样,尼科拉伦的双手深深地陷入了友人军服的后背。

  大大的手掌扶着那个被自己抱住而依靠在右边肩头的金发头颅,一面默默地听着对方拼命的诉说,一面不止一次地深深点头。

  不久之后,颤抖逐渐减小,脱离了震惊状态而逐渐恢复平静的拉斐人,继续把脸孔埋在对方肩头嘀咕。"……对不起。让你看到了丢脸的地方。就是因为我们这么软弱,你才讨厌拉斐人吧?"

  "我不是说过吗?其它的拉斐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对于你我绝对是喜欢的。不管是什么人都存在会成为弱点的心理创伤。对于压力的耐力和许可量也理所当然地因人而异。你的纤细作为长处已经充分地派过了作用,所以如果以此为理由而沮丧的话,未免对自己不太公平。"

  "可是我必须更加强大才可以。如果一味放任自己的软弱的话,就不管过多久都不会成长。"

  "不输给自己的软弱和超越了界限的持续勉强自己难道是一样的吗?你完全没有理解父亲以马里里亚多王子作为例子而想要阐明的意思呢。不管他人怎么说,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讨厌就是讨厌。只要用自己可以做到的地方去弥补就足够了啊。也许有人可以做得到你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相对的,你做得到的事情他未必就做得到。不管在多么原始的社会,也一样存在着分工。没有人可以成为没有弱点的万能超人。!"

  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低沉声音,年长的男士带着讽刺的口气反驳:"胸口上佩戴着如此数量的勋章的你有资格这么说吗?你可是了不起的宇宙军英雄吧?"

  "我的副官曾经把我在历次转职地点的反省书伴随着华丽的BGM(注:背景音乐)发表出来,在我说这种重复着提升和降职的过山车式人生真是惊险有趣的时候立刻对我报以老拳,有的时候还宣称如果我不在入睡前忏悔本日的恶行,就要对我说教到天亮。你说这样的我是什么?"

  他列举出的丢脸光景一个个地鲜明地浮现在了尼科拉伦的眼前,因为他丰富的表情和口气,尼科拉伦没能继续维持住自己的反抗心。

  这次他因为笑意而颤抖着身体,直率地道歉。"对,对不起。你特意来安慰我,我却这个样子,是我不好。"

  "你自己勉强自己所欠下的帐,你会用自己的人生做出偿还的。如果今后你还打算为了同族一时性的称赞或者是感谢而让自己陷入不幸的话,我会超级讨厌拉斐人的。"

  O2之所以看拉斐人不顺眼,就是因为很不爽去世的好友为了同族而付出的牺牲。清楚这一点的尼科拉伦,不禁在这个和父亲拥有同样想法的儿子身上感觉到了外表以外的遗传细胞的影响。

  虽然如此,他又总是情不自禁地觉得刚才好象在被马里里亚多王子教导一样。也许是因为那份黑发和气质的关系吧。温和体贴,同时也非常坚强。

  从小他就非常崇拜王子,而且又是在以王子为榜样的义父身边长大。因为是很努力才达到了现在的样子,所以他不想后悔。

  但是,对于路西法多所主张的个人幸福以及自身的人生价值,他会有进行深入思考的一天吗?——在自己崩溃之前。

  "路西法多……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路西法多以毫不做作的口吻立刻回答。尼科拉伦一面感觉到喜悦,一面不得不注意到自己不想要承认胸口的小小痛楚的心情。

  尼科拉伦离开了那个他其实希望可以一直继续下去的舒适怀抱,为了让远比自己小的友人安心而微微一笑。"我也是从你小时候起就喜欢你。现在则是更加喜欢……话说回来,当年的小鬼还真是长大了呢。可惜的就是就算让你扮成女孩子也一点都不适合了。"

  "以我这个身材,如果适合的话才是大问题吧?既然你已经振作到了能够故意气人的程度,那么我的鼓励也就算是没有浪费——请你就保持这个样子,让我们在今后的任务中也好好合作吧。"

  "谢谢。那么我这就去军医院,收取让你受伤的代价吧。"

  "报告就明天再说吧。今天真的是漫长的一天,我也累了。"路西法多很难得地吐出了示弱的台词,拉斐人终于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不光是因为月光的照射角度。

  "对不起!就算再怎么有治愈能力,身体受到的打击和出血也不可能立刻一笔勾销的。我明明是医生却连这些都没有注意到,真的非常抱歉。"

  "不用在意。你并不是作为医生,而是作为情报军官位于这里的。因为我认为自己的话只要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而你和我不一样,精神上的打击要深刻得多,所以我才把自己的身体状况置后的。"

  "…别说是精神感应了,我居然连普通人程度的体贴都没有做到……我真的太差劲了,太没用了……"

  "喂喂,你倒是听人说啊。其实也不都是为了你啊。能够把后面的事情安心托付给你的话,我才能好好休息吧——那是个有力的线索,所以拜托你了。少校大人。"

  "……好吧。那么,晚安。"虽然没有掩饰担心的模样,但是因为知道自己完成任务才是对于路西法多的体贴的最佳回报,所以尼科拉伦坐上线性车,一个人前往了医院。

  留在现场的黑发大尉,用一只手扶着持续着快速跳动的左胸,轻轻地叹息了出来。

  从在通信中心时起就意识到了的倦怠感和加速的脉搏,是由于枪击失血而造成的血液贫血症状。这个症状告诉他,自己所失去的血液已经到达了无法置之不理的数量。自己的身体需要尽快的补充体液的点滴和造血剂的注射。

  他认为没有被尼科拉伦发现,证明自己还算表现得不错。

  从经验来推测的话,一定程度的失血似乎能靠治愈能力好歹对付过去。但是,在至近距离肩膀遭到枪击的时候,他还是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无法靠这个来弥补的血量。因为粉碎的肩膀肩骨需要再生,所以细微的血管止血和再生才会迟了一步吧。幸好军服是黑色的,就算吸收了血液也不引人注目。

  就算可以瞒过周围人的眼睛,但是却欺骗不了自己的身体。因为不想让本身也受到打击的尼科拉伦注意到,所以他把尼科拉伦搂在了右侧,而不是心脏所在的左侧,并且尽可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和对方的对话上。

  虽然成功地平安把他送走,但是这次轮到他没有自信能够返回自己的房间了。

  他慢吞吞地掏出携带终端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是换班的时间,他不想进一步打扰莱拉的工作。

  ——既然自己去不了,那么只有让人过来了……总而言之就是交涉。

  他呼叫了军医院的内科,说了自己的名字后,表示只要是准夜勤的医生。是谁都可以,帮他叫一个人过来。虽然他并没有期待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内科主任卡加·尼萨里前来和他对话。

  "嗨,医生。最后我也没能回家休息啊……啊,红还没有醒过来吗?那真是抱歉了……不,不是因为那个。其实我肩膀上又挨了一下子……你说是什么?啊,就是手枪子弹——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挨枪啊。……拜托了,请你不要怒吼。我因为贫血而身体不适……所以拜托了。我真的很难受。哎呀,不行啦。大概我要是坐在座位上的话,现在站夜站不起来了。弄不好的话也许在车子里面就昏迷了过去……恩,抱歉对你撒娇,我会铭记你的大恩……我在总部正面玄关的召唤处……知道啦。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情……是,长官。我会用精神力努力加油的。回头见。"

  对于一天之内两次落到遭遇枪击的局面的路西法多的乱来,卡加还是一如既往地精神十足地发出了怒吼。不过在得知他已经到了快要昏倒的程度后,卡加又主动提出了自己要亲自出诊。

  眺望了一阵切断通信后的终端,路西法多缓缓地把按钮按了回去。

  就连这个平时会在无意识之间完成的顺手动作,现在做起来也似乎是历经万劫。而要进一步把那个放回上衣口袋的话,则需要对残存的意志力进行总动员了。

  如果昏迷而晕倒的话,说不定会留下严重的伤口。而且最糟糕的是有可能撞到头部。虽然无疑是坐下来比较好,但是就如同刚刚卡加在怒吼快点来医院时他做出的回答一样,多半只要在用于移动的线性车上坐下,他就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心底祈祷不要用救护车把自己送过去。要是那样的话,先前那么勉强身体地去隐瞒尼科拉伦不都成了白费力气了吗?

  "死要面子和白痴就是男人的特征。"

  可不是。虽然也有人主张把白痴发挥到极致也美学,但是这种说法本身也只是一种死要面子的说——这种事情如果让莱拉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彻底地大感无奈吧。路西法多甚至可以轻易地想象出她会说的台词。

  "虽然以前我就知道你不是很聪明,不过还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算了,既然你坚持什么美学啦自尊啦,想要把这种蠢事自我正当化,那么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不过事后的收拾很麻烦。你要弄也不要弄到会死的程度哦。"

  表情、口气还有动作,路西法多都可以模拟地出,不过这让他不禁有几分寂寞。

  男人的心情只有男人能理解。男人们的这种主张,时不时会遭到女性方面的侧眼相向,"讨厌啦,这不会是同性恋的借口吧?"不过这不关什么同性恋的事情,而只是单纯的事实。

  ——啊,不行。在这种地方感慨的话,只会让身体更加恶化。

  话说回来,今天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原本为了更新VTOL的操纵资格,还想说在归队后为萨兰丁进行辅导。但是很无可奈何的,这个约定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被吹飞到了哪里。

  在他当官以来的九年时间中,这么内容丰盛的休假他也是第一次遭遇。

  就算大家一向无视责任的所在,擅自用灾厄之王啦麻烦制作者啦之类的绰号称呼他。但是就连他现在都觉得,今天也该到了关门谢客的时期了吧——但是老天似乎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就在路西法多千辛万苦地把携带终端收纳进上衣口袋的时候,他感觉到原本潜藏在没有人烟的正面玄关阴影处的人类有了行动。伴随着靴子敲打地面的声音,对方朝着自己走来。

  "什么嘛,好恶心。原本还想说你们两个神神秘秘地要干什么,结果害我看到了玻璃的恋爱镜头。"那个满怀厌恶的声音,属于由于通信中队的通报而赶来的宪兵队指挥官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大尉。

  略微超过了肩头的乱七八糟的栗色头发,占据了脸孔下半方的颜色相同的胡须。和黑发延伸到了腰部的路西法多相比,他的模样似乎更加不符合作为士官应有的标准。

  如果他没有穿军服的话,就算去了卡马因市,也会作为可以人士而遭到怀疑吧?总之就是微妙的蹊跷。他的脸孔虽然足以划归到英俊的范围,但是也许是在军队内部充当警察的关系,他的眼神格外锐利,为他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险峻。

  明明尼科拉伦已经详细说明了情况,对方还是像现在这样跟踪偷听,不管这么做的人是谁,也没可能会让人产生好感吧。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对路西法多摆出了挑衅口气。在室内短暂交谈的时候也是,对方总是见缝插针地投注下不快的语言。

  这种类型的男人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大概是由于作为宪兵的职业意识,以及对于威胁到自己作为雄性的地位的人的敌对意识吧?不管是哪一个,因为现在都没有力气搭理他,所以路西法多选择了无视。

  阿历沃尼大尉绕到了路西法多的前面,接近到身体马上就接触到的程度,从下方窥探着他的面孔。两个人的身高大约有半个头左右的差距,这大概也是让他心情不爽的原因吧。

  "你和中央总部的玻璃朋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宇宙军的英雄大人?"

  "你去问副司令官!"

  "居然摆出上司的命令来试图让我闭嘴,你还真够可以的啊。——不过我这个人呢,早就告诉过自己,绝对不要相信隐藏着自己眼睛和他人说话的混蛋。"几乎是在如此宣言的同时,他突然用食指勾住了护目镜的中央部分,从路西法多的脸上拉下了护目镜。

  虽然路西法多轻易地预料到了他的行动,但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他干脆任凭对方动手。

  好象经过后天修饰的绿松石色的眼睛由于纯粹的惊愕而大大睁开,忘我地凝视着被月光照射出来的奇迹般的美貌。

  感叹的口哨声,带着几分犹豫泄漏了出来。"好、好厉害的面孔。完美到了这个程度,反而能让人明白这不是后天整形的效果。就是这点才更让人火大。"

  "要抱怨遗传细胞的话就去找我老爸说。"

  虽然别人因为目睹到自己的素颜而神魂颠倒没什么可愉快的,但是这不是和自己的意志有关的问题,就算对他抱怨也无济于事。他只是和普通孩子一样,长相单纯地与父母相似,如果别人因此就火大的话,未免没有道理可言。

  宪兵把抢过来的护目镜折叠起来,用超级仔细的手势把它塞进了路西法多的上衣口袋中。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排列在军服左胸的绶带行列上,嘴唇因为恶意的笑容而扭曲。"好壮观啊。我可从来没想到能见到和我几乎同岁,却拥有这么豪华左胸的家伙呢。脸孔长得好的话果然还是大不一样啊。"

  路西法多没有回答。

  不管转职到哪个部队,都会有人来纠缠引人注目的他。自从勋章增加之后,那些人大都说的是类似的台词。

  因为对方也是军人,所以知道如果不参加实战积累军功的话,就不可能被授予勋章。明明知道还故意找碴的话就只能说是嫉妒的缘故了。而且比较麻烦的是,被这种嫉妒所纠缠的对象是不分军衔高低的。

  美貌的女性的话,会比较容易受到同性的嫉妒和中伤,而男性们则对她们抱以好色的眼光,并且质疑她们在工作上的能力。

  这种人际问题,就算性别改变后也并没有太大差别。虽然女性不会对路西法多的能力抱有怀疑,但是作为同性,男性的嫉妒之强烈却要远远凌驾在女性的嫉妒之上。

  认为社会性比什么都要重要的男性,会想要对嫉妒的对象进行社会性的抹杀。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品味到那种昏暗的喜悦,就不惜让无关的其它士兵的生命也陷入危险。这种精神路西法多完全无法理解。

  因为不能由于这种原因让部下被杀或是让任务失败,所以对于会采取这种行为的家伙,不是要尽早排除,就是要给予他们足够的报复,让他们再也不敢兴起其它的心思。

  虽然男人们经常说女性的嫉妒心可怕,但是从路西法多的经验来看,男人的对于同性的嫉妒心,经常会发展成为把双方隶属的集团都全部卷入的战争,从这一点来说,无疑比女性的个人主义的嫉妒还要糟糕得多。

  在不能不做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的现在,因为想要避免和宪兵队之间的恶性竞争,所以他决定暂且观察一下阿历沃尼大尉的态度。因为对方并不了解路西法多,所以他此时的态度都来自传言和第一印象。路西法多所需要看清楚的,就是他的性格。

  如果是那种心灵扭曲到会给周围带来危害的家伙的话,那么就算要借用副司令官的力量也要尽早排除。如果只是出于单纯的欲求不满而来消遣他的话,就适当对付一下好了。

  虽然身体状况坏到了这个程度,让他无法进行必要的对应是比较糟糕。但是因为觉得不能随便说话激怒对方,所以平时动不动就觉得好玩而去挑衅对方的自己,这次的言行倒是难得的慎重。

  "你是靠着这张脸孔舔了多少次将军大人们的××,才拿到了这种数量的勋章啊?"把美貌军官的沈默视为轻蔑的宪兵队大尉,吐出了作为男人绝对无法置之不理的强烈的侮辱性台词。

  说到这种侮辱的话,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是被当成了攻还是受呢?

  下意识地条件反射性地陷入了认真思考。注意到这一点后,路西法多喷笑了出来。

  他冲着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的宪兵挥挥手,笑着找借口。"哎呀,不好意思。我正好想到了别的事情。你刚才的那句台词本身,至今为止已经有太多人对我说过了。所以别说是起到挑衅作用了,根本就让我连哈欠都懒得打一个了。"

  "抱歉让你觉得无聊啦。既然你之前过的都是那么刺激性的生活,对于这种好象士兵垃圾箱的基地,一定早就觉得厌倦了吧?老实交待吧,你和你那个同性恋相好,两个人到底是要干什么?宇宙军的英雄大人。"

  人类在面对不怎么了解性格的陌生人的时候,就会把自己隐藏的性格投影在他人身上。阿历沃尼大尉似乎对于这个好象士兵垃圾箱一样的基地早已经深恶痛绝,因此从心底期待着能够发生什么事情。

  因为即使用强硬手段去威胁,路西法多也没有反应。所以这次他改变方式,采用了甜言蜜语式的怀柔作战。

  如果顺利的话就能建立功勋,早早地和这种狗屁基地说拜拜了吧?真是让人羡慕啊。好想让人分一杯羹呢。怎么样?奥斯卡休塔大尉。视情况而定我也可以尽一臂之力哦。"

  想要建立军功从卡马因基地调走的人,应该是这个男人才对吧?假装成协助,其实却是给路西法多使绊子,把功劳全部算在自己头上,这个男人就算这么考虑也没有任何可奇怪的。带着恶意的协助者,和内在的敌人几乎就是同义词。摆明了这么明显的可疑态度,谁还会把他当成同伴呢?

  但是,此时路西法多思索起了宪兵队的任务。

  他们的工作就是取缔军队内的犯罪,让士兵们遵守军纪。

  虽然说是犯罪,在同为宇宙军的士兵们中间,也不可能频繁地发生抢劫、杀人以及强暴之类的事情。顶多也就是信用卡的透支,喝醉后的打架,把线性车切换成手动后出现的超速,乘坐浮游型车子进行赛车而造成的事故,或者是携带违禁药物之类的程度而已。

  这其中的一大半都是在欢乐街,或者是其周边发生的。

  因此宪兵队对于基地外自然形成的违法欢乐街"基地之街"的巡逻也就自然而然增加了。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们对于在特定店子出入的士兵们以及欢乐街的内情应该很清楚才对。在路西法多的周围,正好没有人熟悉这方面的情报。

  刚才在通信中心开枪的通信中队的少尉,是在什么地方被加的暗示呢?——对于这一点他相当在意。

  既然把他设计成即席的杀手,那么说他完全是被当成棋子对待。不过拥有生存本能的人类,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接受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的暗示。

  既然暗示会好象开关切换那样干脆利落地发动,那么为他加暗的应该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才对。他应该拥有别说是一般士兵了,就连军医院的医生都绝对无法弄到手的药物和专门的技术及知识。

  ——如果尼科拉伦能找到线索就好办了。

  施加暗示的人理所当然会消除对方和自己有关的记忆,但是不自的"痕迹"还是会留下来。精神感应者可以追寻这些痕迹,收集起记忆的碎片。调查从收集的情报中浮现出的东西并且进行推理的过程,和普通的搜查也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任务而常年重复进行着同样搜查的拉斐人的情报军官,在分开的时候也明言自己对成果抱有自信。

  ——虽然在宪兵队找一个合作者也不错,但是也用不着一定找这个正面找我麻烦的混蛋家伙吧?

  平时的话路西法多不会思前想后,一向只靠第六感就迅速做出判断,但是现在身体状况的不佳似乎夺取了他的行动力

  他这种陷入沉默没有反应的态度,让原本就对他没有好感的阿历沃尼大尉产生了误会。

  "你这个混蛋东西!又无视我吗?不要给我装蒜!不要以为别人有求于你就可以得意忘形!"宪兵突然抓住美貌的军官的胸口大声怒吼。

  啊啊,多么缺乏新鲜感的台词啊。路西法多悲哀地想到。偏偏在虚弱的时候进行这种格外浪费精力的对话。不光是没有兴趣,就连知性和品性也统统欠缺。

  "大尉,既然你偷听了刚才的对话,那么你应该知道吧?现在的我是完全靠精神力硬撑着站住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地摇晃我?"

  "就是因为你现在虚弱,我才要乘虚而入吧?如果你不想一下子晕倒的话,就老老实实交待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原来如此。如果立场相反的话我也会这么傲吧。"承认了对方说法的正当性后,路西法多叹了口气决定忍耐。

  路西法多微妙的死心态度似乎不在阿历沃尼大尉的预计之中,追问的心情遭到分散的男人停止了粗鲁的动作,松手放开了对方军服的胸口。他带着好象第一次看到对方一样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眺望着那张在月光下浮现出来的白晰美貌面孔。

  路西法多觉得这个视线让人很不愉快。

  摘下了护目镜的素颜状态,总是让他觉得说不出的无防备和安定不下来。而且因为头发在后面编成了一个辫子,面孔完全暴露出来,所以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在如果不是相当亲近的关系就不会容许接近的超近距离内,阿历沃尼大尉仔细端详着路西法多的素颜,然后又抬起一只手,用手指关节摸索着路西法多面颊的轮廓。

  "就算是这么直接摸上去,也还是没有什么现实的感觉呢……真的是太浪费了。如果这张面孔是属于女人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疼爱的。可是是个臭男人的话,实在让人一点兴趣也产生不了呢。"

  "……不要随便碰别人的脸孔。"

  "就算碰了又能怎么样?你引以为傲的面孔会少一块吗?或者说我会弄脏你的贵脸?虽然你这张脸孔用来勾引同性恋的上司再合适不过,不过对于正常到极点的我绝对不会派上任何用场的。"大尉一面嘲讽,一面丝毫没有停止对方讨厌的行为。

  从好的意义上来说很有野性味道的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对于自已的性感和男人味很有自信。实际上他也很受女性欢迎。

  听谓的宪兵这种工作呢,也存在着会助长一个人自认为高人一等,想要管教他人的性格的一面。碰到了美貌胜过自己,身高高过自己,而且还具备着惊人军功的男人后,他的自尊多少受到了一些伤害。女性在面对这个男人和自己的时候会选择哪一方,就算不开口询问他也非常清楚。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不会对同性的对象采取这么恶劣的纠缠方式。但是他身为雄性的本能却在教唆着他,要趁着对方虚弱的时候确立立场的优劣。

  确实,如果是平时的路西法多,根本就不可能让对方有机可乘。

  他人碰触自己的脸孔,居然会煽动如此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吗?一面吃惊于自己强烈的感情,路西法多一面强忍着说道:"阿历沃尼大尉。我们还是放弃这种会给彼此都带来不愉快的感觉的行为吧。你不觉得难看吗?"

  "哎哟,居然都快哭出来了。希望我住手的话,就老老实实交待我从刚才起就在询问的事情。小姐。"宪兵队的大尉抓住轻轻皱起眉头的对方的下颚,强行把他的面孔转向自己的方向,心中产生了轻微的加虐性的兴奋。折磨美丽的男人也许也很有趣吧。

  另一方面,听到大尉的回答,路西法多确信了对方已经没有意思停止这种接近于同性间性骚扰的恶意骚扰。

  就如同在放有溶液的容器中滴下一滴试剂的瞬间,溶液的颜色就会转眼改变一样,路西法多的内侧也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

  宪兵队大尉的手臂转眼就被抓住,在被惊人的力量拉出了几步距离后,他的身体重重地撞上了总部大厦的外壁。脊背重重撞在墙壁上的阿历沃尼大尉还没有从冲击中振作起来,路西法多就已经站到了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超近距离的地方。

  "你干什么……"

  分开他的双膝将身体挤进去的路西法多,抓住了大尉在吃惊的同时迅速想要回击自己的双手,用一只右手把他的双手都固定在了头顶。

  "不要以为别人有求于你就可以得意忘形!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混蛋东西!"就算在同性听来也非常动人的男低音,好象在诉说着爱语一样地轻声呢喃。

  在即使处于背阴处也依旧闪烁着黄金色光芒的双眸的凝视下,阿历沃尼大尉的面孔上浮现出了近乎苦痛的恐怖色彩。

  路西法多只用唇形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的台词听起来还真是有趣呢。你自己也许以为这是同性恋厌恶症吧?不过在我听起来只是在害怕而已……你很害怕吧?因为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吸引。"

  虽然想要否定对方的嘲笑,但是至今为止一直认为自己处于压倒性的强者地位,所以形式逆转后的打击,和对于对方的巨变的畏惧,让大尉无法发出声音。

  就算他现在的姿势比较用不上力量,但是对方只是用一只手拘束住他,就让他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这个力量再怎么说也属于异常。在想到这是地球人所不可能拥有的怪力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点。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感叹的那种奇迹般的美貌,应该也不是地球人的遗传细胞所能孕育出来的。

  就算他现在后悔做出了无法挽救的失误也已经太迟了。

  "自己坚决不肯承认的事情,其实就是自己最为渴望的事情。这也是常有的例子。你算是哪一种呢?……嗯?"

  路西法多的左手抚摸着阿历沃尼大尉的大腿内侧,那种**的感觉让大尉全身的汗毛都集体起立。不管被同性做出多么恶心的举动也无法抵抗的屈辱感转变成为了愤怒,打消了逐渐萌芽的恐惧心。

  当他怒视了那双冷冰冰俯视着自己的异形的双眸后,那双黄金色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不光是不快的奇妙颤栗掠过了他的脊背。

  路西法多的面孔逐渐接近,纤细的鼻梁碰到了他的面颊。那个拥有理想形状的端正鼻梁,近乎爱抚地温柔地摸索着他的下颚线条。

  即使知道是对于刚才的报复也无法动弹。

  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黄金色眼睛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明明是如果不是亲密异性就无法忍耐的异常的近距离,但不可思议的却是没有多少厌恶感。这也是因为这双非现实的眼睛的色彩吧?虽然闭上眼睛就可以逃离开这个视线,可是在这种超近距离做出这种动作的话,弄不好就被人当作是在等待接吻的样子。

  男人和男人接吻可不是开玩笑的——

  金色的光芒昏暗了几分,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即使知道路西法多只是单纯地眯缝上了眼睛,心脏加速的跳动还是无法复原。

  面对丝毫没有抽身的样子,似乎正在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男人,阿历沃尼很想对他说,既然为了这个姿势而烦恼,就干脆放开手不好吗?

  心脏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短时间内不断跳动,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虽然绝对不想被他认为自己是在等待,可是一旦张口说什么的话,声音似乎都会颤抖,这种状况他也绝对不想领教。

  "……怎么办?"

  ——不要问我啊!混蛋东西!

  愉快地进行讯问的对方的呼吸碰到了面颊,让人忍不住有种浑身发痒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阿历沃尼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尴尬还是迷惑了。

  虽然他半点也不认为自己存在同**的潜在感情。但是总觉得自己正在被诱导向超级不符合他本意的方向。如果这个男人的面孔造型不是美丽到这种程度的话,自己早就因为厌恶感而大叫了出来吧?

  "反正也是顺便……我们就做了吧。马尔切洛?"

  ——哇啊啊!不要用这种让人腰部发软的色情声音呼叫别人的名字!

  就算再想逞强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胸口的跳动已经激烈到了似乎随时会被别人听见的程度。说到阿历沃尼的心境的话,就好象是在掉下去之后就绝对再不可能爬上来的断壁悬崖旁迈出了一只脚一样。

  长长的手指插入了他的头发,捕捉到了他的后脑勺。为了不让他逃走而深深地按住他的手掌和手指的触感说不出的鲜明。改变了角度后悠然迫近的黄金色光芒。因为神经实在无法进一步地忍耐,阿历沃尼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哇啊啊啊!妈妈!

  虽然地球人的话这时候一般来说应该求神才对,不过阿历沃尼作为无神论者,最喜欢的还是从族人那里继承下来的历史悠久的传统惯用句。

  就在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大尉在心中发出了求救的悲痛惨叫的时候,他去世母亲的爱终于引发了奇迹。

  从军医院方向行驶过来的线性车的车灯,照亮了总部的玄关前方。

  路西法多因为那个耀眼的光芒而眯缝起了眼睛,从正在被自己欺负的大尉身上收回手,用一只手挡住了面孔。

  军医院内科主任卡加·尼萨里就坐在这辆车子上面。

  直接从医院穿著白大褂就跑出来的卡加,打开驾驶席的车门后,因为外面的气温之低而皱起了眉头。他有些后悔在上车的时候没有把大衣带出来。

  "路西法多!我不是叫你保持安静吗?"

  面对转过头来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出诊的医生一面离开车子一面提醒。然后,在他的头脑理解之前,在少年期就停止了成长的身体首先做出了反应。他踏出车外的那只脚当场僵硬,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我说你啊!为什么又在释放杀气。我听萨兰说你已经解决了问题啊。"

  "啊啊……有一点状况啦。已经好了。"含糊回答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离开了刚才还在对峙的男人,走向了医生身边。

  但是,看到那双将月光反射回去的金属色彩的双眸,卡加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你知不知道啊?你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

  当事人本人似乎果然没有自觉,所以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光芒迅速从双眼消失,虹彩的颜色恢复成了普通的黑色。

  在月光下展现出素颜的美貌男子,嘿嘿地轻声笑了出来,然后过了一小会儿后一个人喃喃自语。"……有意思。"

  "你这个笑声和奇妙的间隔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想着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卡加还是不由自主地询问。"你刚才和我联系的时候,不是说已经贫血严重到了无法动弹的程度吗?现在看起来倒是精神得很啊。"

  "哪里,情况还是一样糟糕啊。只不过在那之后发生了让人很火大的事情,所以硬挤出了一部分精神而已。现在都已经泄光了的说。"路西法多诉说的声音中没有半丝力量,在他的杀气消失的现在,确实感觉不到那种平时压迫着他人的生气了。

  所以卡加暂且接受了他的说法。

  "对了,点滴需要将近一个小时。有能够用于治疗的房间吗?如果你说就在这里输点滴的话,我给你安置好装置就回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吧。因为我不想患上感冒。回头你记得把装置还回内科就可以了。"

  "就算是我,在这么硬绷绷的地方坐上一个小时的话也会屁股痛的。可是如果要返回宿舍的话,一旦坐上车子……啊啊,对了。在你所坐的车子中输液怎么样?"

  "车子里面不仅狭窄,而且能不能形成点滴必要的高度差也是个问题呢——不过算了,有这种程度应该就可以了吧。"卡加将上半身伸进车内,用医生的眼光确认了一下后点点头,命令来到他身边的男人脱下上衣。

  路西法多慢吞吞地松开皮带,解开了军服上衣前面的扣子。看到他缓慢的动作,医生察觉到患者在实际行动的时候还是会痛苦,于是帮助他脱下上衣。脱下了那件作为上衣来说分量相当不轻的衣服,他随手放在了车顶上。

  "……那是怎么回事?"背后传来了惊愕的叫声。

  好象是背靠着基地总部大厦的外墙瘫坐在地上的军官,看到路西法多满是鲜血的衬衫后叫嚷了出来。

  不光一嘴的胡子渣,而且头发也半长不短的。对于对方这种不干净的外表很看不顺眼的内科主任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个男人后询问路西法多。"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是宪兵队的阿历沃尼大尉。前来调查通信中心的枪击事件。因为他非常执拗地纠缠我,所以在你来之前我就陪他玩了玩。"

  "啊……那个有名的宪兵队的花花公子啊。所以你才那么杀气腾腾吗?原来如此。"理解了大致情况的卡加,一面说话一面把对方左手的衣袖向上卷去,顺便把了一下脉。然后脸色立刻大变。"你怎么又这个样子……!亏你居然还能够动弹!"

  虽然注意到了他脸色的难看,但是因为每天都要治疗众多的患者,所以卡加已经习惯了看到痛苦的表情。因此在这一点上容易迟钝的医生,直到测量脉搏为止,都没有真正理解路西法多的情况的深刻。

  "所以我才说是到了极限……"

  "废话就不用说了。快点在后座坐下。"卡加表情严肃地发出命令,为了把放置在助手席的治疗用箱子移动到后座部,他从车子前面过去绕到了相反的方向。

  按照医生的命令试图上车的黑发士官,把手搭在了后座的车门上,就在车门顺利打开,他试图坐进去的时候,宪兵队的大尉从后面制止了他。

  虽然男人的腿还有些发软,但是还是出于使命感而站起来质问。"你的……那些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应该在取证的时候听我们说过了吗?在超近距离肩膀上挨了一枪,而且暴走的念动力把身上的很多地方都划破了。虽然也许因为军服是黑色所以看不太出来,不过如你现在所见,血几乎都已经干了。"

  "在超近距离遭到枪击,你为什么还可以若无其事?"

  "那个我不是也说过了吗?我用念动力之一的治愈能力当场就治好了。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子弹贯穿过去没有留在体内。而且我也不是若无其事吧?因为我还请了医生出诊呢——难道你以为我之前说的都是谎言吗?"好不容易才想到两个人的话说不通的理由的超能力者,哭笑不得地反问。

  看着到处都是裂痕,残留着怎么看都是血迹的黑色斑痕的衬衫,宪兵队的大尉似乎才终于相信了路西法多。

  因为在路西法多身上发生的事件而再次受到冲击的面孔,扭曲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怪物……!"

  "你说什么!混蛋!你再给我说一次试试!"听到这句很符合亲眼目睹到超能力的普通人心情的台词,带者非同一般的怒火吼叫的人并不是当事人,反而是旁观的白氏。

  曾经的自己也用同样的台词伤害过路西法多,即使在获得原谅的现在他也在持续后悔。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能容许其它人的言。

  但是,也许是身体状况恶劣的关系吧,路西法多只是挥挥手阻止了卡加。"没关系。普通人看到受到枪击后还能自由行动的人的话,难免都会吓一跳吧?先别管这个了,我要是倒下的话更糟糕的说。"

  "知道了——阿历沃尼大尉!你去给我弄杯水来!我就不再追究你刚才的暴言!"

  "是,是,长官。"接受了军衔高过自己的中校军医命令的宪兵,按照习惯敬礼之后,为了执行任务立刻离开了现场。

  "就算是宪兵队也胜不过魔鬼医生们呢。"

  "不要用复数来说。真正适合这个绰号的人只有萨兰而已。我可不一样。我只是因为别的事情掌握了那个大尉的把柄而已——啊,你不应该坐在左边,而是应该坐在右边的座位才对。在右手输液可以吗?"

  "我左右手都好使。所以要在哪边输液都没关系——你说的把柄是什么?"

  卡加开了车内灯,卷起了患者的右手衣袖。"他在抽血检查的时候因为害怕注射针头而大吵大闹。我也不是想要庇护他,不过这样的家伙其实还真不少见。比如说看到针管把自己的血抽上去就昏迷的家伙——……很好,针头插入了。幸好你并不讨厌注射。否则在车子里面闹起来的话实在有点……"

  "啊,没关系的。医生。如果输液瓶的安定情况不好的话,我可以自己握着支撑——虽然从以前起大家就都说男人比女人更怕血,不过没想到是真的啊。"

  "这种例子确实在男性中间比较多见。那些经常被你称为肌肉狂人的筋骨隆起的巨汉,看到抽血的光景就会面如白纸呢。对于打架和训练事故中的出血明明就若无其事,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这就是日常模式和战斗模式的区别吧?我自己不在乎,所以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情。"

  听到对方自暴自弃的口吻,卡加因为自己又疏忽了对方的不适而有些自责。"对不起。明明我自己刚说过让你安静一点的。"

  "哪里,这样比较好。因为如果不说什么的话我真的会晕过去也说不定。"

  "要昏迷的话至少要等到服用经口造血剂后再说。在车子里面的话要带你去哪里都可以。而且只要没有什么巨变的话,在你身体恢复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本对于虚弱的患者很体贴呢。平时也对我更温柔一些不好吗?"

  因为不继续说些什么的话,对方也许真的会昏迷过去,所以面对吐出了平时绝对不会说出的台词的男人,内科医生只是忍耐着紧紧握住了拳头。"我记得你是由于大量失血而造成的贫血吧。看起来能供应到脑部的血液比平时还要不足啊。或者说因为那个吗?所谓的男性患者特有的白衣天使症候群?把白衣的护士看成天使,无论是身心都想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持续撒娇耍赖。"

  "我可没有那个毛病。如果面对的是军医院的护士的话,反而休息不了的说。有本在的话反而能安心得多。"

  "哈,你的这个说法我倒是能理解。以前你因为宇宙港的爆炸事件而住院的时候,可是造成了大骚动呢。按照她们的诡辩,因为你比那些人气绝顶的美男子电影明星的露出度还要低,所以也就格外珍贵。"

  虽然不方便直接和他本人说,但是因为内科主任也认为他的容貌确实到达了有人想要偷拍也并不希奇的程度,所以为了避免那些满心暴走冲动的护士们造反,卡加等于是默许了她们的偷拍行为。

  "我是军人。为什么要和以拍摄为工作的电影明星进行比较?至少她们就不能去拍摄你和阿拉姆特医生这样的同行吗?"

  "她们的拍摄至少还是在不影响工作的范畴之内啦。你的认识还是太天真了,比三岁的小孩子还要天真。恐惧也好,规则也好,常识好,在热爱着容貌端正的男人们的女性们的意志和行动力前面,全部都没有意义。"

  "……你怎么能如此坚定地断言这种东西啊。我也许会因为别的意义而失去意识的说。我现在可以晕倒吗?"

  "你要一生晕倒都无所谓。只要基地能和平就够了。萨兰也许会想要解剖你,到时候可以许可他动手吗?"

  "不~要~啦。如果萨兰丁说什么作为解剖纪念想要个纪念品之类的,把我的头盖骨弄走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卡加的嘴唇微微扭曲了一下。

  每次听到路西法多亲热地呼叫萨兰丁的名字,他的心情就会混乱。这样的嫉妒实在只能用丑陋和痛苦来形容。而且尽管明知道被自我厌恶所折磨的痛苦,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询问。"如果你希望他陪在身边的话,我可以和他联络。"

  "那个人在我旁边的话,别说是安静了,连血液都会沸腾。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的我最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反正我只是能够安慰你的心灵的宠物兔子的替代品吧。"

  你这个小鬼,听到白氏哼了一声后说出的台词,甜美性感的男低音做出了否定。"我可没有过会这么可爱地抱怨的宠物哦。卡加……"

  半是快感半是不快感的颤栗掠过了卡加的脊背。

  ——哇。杀、杀、杀人啦。超绝的男性杀手模式全开!这个男人啊!

  卡加·尼萨里终于注意到了对方的异常,脸孔一片苍白。

  因为生命维持活动的降低而造成的思考力减弱,平时多少能起到一点刹车作用的理性陷入了沉睡,所以完全依靠着本能挥洒恶魔般的魅力。只能这么认为。

  就算散发出杀气的双眼的金色已经消失,他也依旧还是无比危险的存在。在线性车的车内密室中,和重复着没有自觉的受伤的野兽单独相处。卡加完全没有自信在返回医院之前还能保持心灵的纯洁。

  现在连接着男人右手的输液管,就相当于限制这个男人行动的锁链。在紧急出诊用的箱子中应该还放着镇静剂。有什么万一的话,还可以找个适当的借口为他注射那个。或者就算他会晕倒也无所谓,是不是应该叫他不要说话了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没有关于急救患者的运送和住院患者的病情恶化的联络呢?

  只是因为自己是内科医生就不小心陷入了这种危急万分的险境。卡加在半是恐慌的状态下思考该如何脱离这个状况。

  路西法多方向的窗玻璃从外面被敲响了。

  有一头故意整理成凌乱状态的栗色长发和一脸胡子渣的宪兵队军官,手拿着杯子站在那里。看来他是按照医生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弄来了水。

  把水杯递给单纯摇下了车窗的路西法多,阿历沃尼口气粗鲁地说道:"那个……抱歉啦。就算再怎么说伤口痊愈了,在超近距离遭到枪击的冲击还是很痛苦吧?虽然说是因为没有实际感觉的关系,不过还是我我欠缺了思量。对不起。"

  "你的工作就是不管对什么都要适当地怀疑调查。所以没有办法啦。只不过,关于谁在上面的问题等我们精神的时候再做吧。"

  大概是在运送水的过程中,冷静下来考虑之后才发现自己存在着很多不对吧。阿历沃尼大尉干脆地道歉。而路西法多笑着接受了他的道歉。

  虽然是一幕双方都很男人味,很清爽的光景,但是卡加却从背后一拳打上了路西法多形状优美的后脑勺。

  "好疼……你这是突然干什么啊。水都泼到膝盖上了。"

  "不要在我面前说那种下流话!"

  "什么下流……公的生物在自己的地盘之内相遇的话,互相较量一下哪一边比较强大,是动物界的不成文规定吧?哪里下流了。"

  因为是从进入超绝男性杀手模式的路西法多口中冒出的语言,所以听到上面下面这样的单词,卡加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同性恋**中在上还是在下的意思。

  因为不想承认是自己会错意,所以卡加强辩道:"公的母的之类的说法就是下流了吧?你们是人类吧?——给造血剂。喝吧。"

  "我两手都占住了啊。医生。"

  卡加把准备好的经口造血剂药片从口袋中倒在手心上,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夹了起来。在医生说张嘴之前,男人已经弯下身体,含住卡加的手指,用舌头灵活地把药片卷进了嘴巴。

  "哇啊啊啊!"

  "……你不要突然叫那么大声啊。你把我吓到把药片都直接咽下去了啊。虽然说为了保持清醒,这种刺激性的声音倒是很不错。"路西法多一面抱怨,一面为了让吞下的药片不至于贴在食道的某个地方而中途停止,在那之后又用杯子里的水把药片完全冲进了胃里。

  "是你首先突然含住了别人的手指吧?至少等到我放进你的嘴巴。就连狗让它等等的话都能忍耐一下的说。"

  "尼萨里医生,我先告辞了。"宪兵队的大尉判断出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后,和正在向身边的男人唠叨的医生打了个招呼。

  要和危险的动物一起被留下的恐惧再次复苏。不过卡加的脑子里面冒出了一个好主意。"阿历沃尼大尉!既然你没有急事的话,就请坐到驾驶席上,帮我把这辆车开到独身士官用宿舍。我要继续治疗。"

  "是,长官。"因为对方掌握着自己不想被人散布出去的把柄,所以男人相当顺从。

  男人取下一直放在车顶的路西法多的上衣丢在助手席上,坐在驾驶席上输入了要去的地方的资料,发动了车子。

  "哪,马尔切。你还是独身吗?和我住在同样的宿舍吗?"

  "不要那样称呼别人啦。宪兵队是住在其它的宿舍。说起来的话我属于准夜勤,现在还是工作时间。等把你们送回去之后,还要回来再工作一阵子,然后和夜勤的人员进行交接。"

  因为这两个人的协助,而看起来有希望平安返回宿舍的男人,晃了晃手里还有一半内容的水杯说道:"呐,本。这个怎么办?从窗口丢出去可以吗?"

  "给我一下。我的喉咙也渴了。"暂时安心下来的卡加,接过还剩下半杯水的杯子凑在了口边。

  "直接含住就不行,间接接触就无所谓吗?医生的卫生观念还真是奇怪呢。"

  他本人似乎还对于卡加刚才的斥责无法接受。

  司机不由自主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和卡加被水呛进了气管而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听着由于对方多余的一句话而狠狠呛到的医生的激烈咳嗽,马尔切洛·阿历沃尼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虽然明知道对方说的时候没有任何深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似乎就是很不得了的内容。不过如果要说是听的人有邪念的话,那也无话可说。

  ——我好象招惹上了危险的男人。

  路西法多周围的任何人至少都思索过一次的问题,早早地就进入了他的脑海。

  在双手佩戴着PC环的时候,路西法多不会梦到带有故事性的梦境。因为强烈的波动会干涉脑部活动。所以就算做梦也只是片段一样的东西。本人的记忆中甚至没有做过梦的痕迹。

  但是,当由于身体的异常而连续几天摘下PC环后,在他本人的记忆中也最为鲜明的纪录,就在梦境中再生了出来。

  即使那绝对不是幸福的时间的记忆——

  在从移动用的担架上被放下来,双手被固定在墙壁上的拘束道具中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感慨。

  全身都非常沉重,别说是进行什么行动了,连进行思考感觉上都非常的麻烦。自己会被带到什么样的地方,今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连这样的好奇心都不存在,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似乎都挤不出来。

  自己只是一个还能够自主呼吸的有体温的生物而已。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在睁开眼睛后,一直固定在他脖子上的白色树脂制的项圈被摘了下来。这样一来,在每次心跳的时候,就不用再遭受相同节奏的从脑子中心掠过的钝痛了。

  因为双手被固定,所以体重的压迫让拘束道具陷入了手中,但是即使这种痛苦,感觉上也好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没有什么实际感。

  "原本想说既然要尊重和恶魔王同名的你的话,就应该准备十字架。可是以你这么好的体格来说,肯定会成为相当辛苦的工作,所以我只能放弃了。每次我的美学都只能在面对现实的时候被迫妥协,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火大啊。"就在他的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愉快的声音。

  那是一个好象很有声量的歌剧歌手一样充满魅力的通澈声音。

  那个声音一直存在于他的身边,下达着所有和他有关的命令。药物注射、电气刺激、样本采集、各种各样的实验和数据收集。每次这个声音的主人开朗地做出指示后,苦痛和不快感就会倍增。

  遵循他的指示而工作的周围的人类,都是那种冷静地观察对象、淡淡地进行分析的科学家类型。因此这个声音的主人——赛伊多·哈达姆·安里·阿鲁贾哈鲁教授那种人性化的言行,感觉上就格外异样。

  这个没有贯彻科学家身份,而是对观察对象的反应乐在其中的名叫阿鲁贾哈鲁的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存在着显著的喜爱虐待的倾向的人类。如果不是具备专业知识,而且拥有名为研究的目的的话,他成为单纯的快乐杀人犯的可能性绝对非常高。

  在脱离了被他注射的药物的影响,恢复到即使想起那时自己所遭受的对待也不会让念动力暴走的状态后,路西法多才终于想到了这些。

  不过当时的他只是把某些片断保留在了记忆中,主观上什么也没有思考,好象无力的婴儿一样只是对不快的感觉做出反应。

  就算身体被切开的痛苦让人不快,但是由于治愈能力很快就能让伤口愈合,所以不快的状态并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对于痛苦也不再有什么反应,这让追求自己特有的感动形式的教授非常恼火。

  "我是觉得试验一下你的治愈能力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也相当有趣呢。现在至少可以知道,在四肢方面的话,如果是可以接续的切断的话用不着很长时间就能再生,就算是粉碎的形式,也可以立刻再生出同样的组织。"

  在发现他有治愈能力的最初阶段,研究者们通过故意伤害他的**,来探索超能力是从脑子的什么部分产生的。而从实验结果中获得的资料,好象和至今为止的试验者的资料产生了矛盾。对于应该如何判断,研究者们似乎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不过不管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为了调查再生速度,而不止一次被用药物烧毁过皮肤的路西法多关心的事情。

  "这次用内脏来调查你的超能力会做出什么判断吧。用手术刀伤害腹部的话,因为腹压内脏会简单地飞到外面吧。眼看着内脏在面前滚动,你的大脑是不是还能做出判断立刻进行再生呢?"

  这只是表面上的场面话,其实说真心话,他只是想要使用这个不管怎么折腾也不会死的方便而有趣的试验动物,来尽可能得到让自己够满足的反应而已。那个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的虐待狂的演说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残留在当时的他的记忆之中。

  在仪式之前阐述了一番自作主张的歪理的教授,切开了实验体的腹部后还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将带着手术用的薄塑料手套的手掌塞进了伤口之中。

  "——唔!"

  不管教授期待的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也不过是被拴在拘束道具上的任凭别人摆布的有口气的物体而已。所以在大大地喘了几口粗气,咳嗽了两三次之后,他就低垂下了脑袋。

  甚至连悲鸣也没有发出。

  流淌在脚下的血液的刺鼻的味道,让他被母亲枪击的那一天的记忆复苏了过来。在第一次发现治愈能力的那个时候,他也是失去了血液和内脏。手中端着**,熠熠生辉的金属女皇。对于自己和儿子都一样会做出公平制裁的母亲,是在他每次迷惑的时候都会浮现在眼前的正邪的指针。

  热量、刺痒和力量都集中到了体内产生空虚的部分。体内器官高速再生的过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快感。但是,这种不可思议的快感,在面对刚刚再生后的强烈饥饿感的时候,也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象野兽一样地咆哮,扭动着被拘束住的身体。

  那种好象要从体内撕破他身体一样的凶暴的饥饿,比教授的行为更能折磨到他。自己的血液味道,格外地煽动了饥饿感。

  教授冷冷地瞥了一眼他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再生的速度在至今为止的过程中算是最快了吧。因为太快了连享受的功夫都没有。哎呀呀,好无聊。白白浪费了精力——这些新鲜出炉的垃圾就让已经试验完毕的狗儿们去处理吧。原本打算最后统一废弃,没想到倒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在被助手们从担架上放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将房间分成两半的铁栅栏。

  那些因为惧怕后面进来的教授的身影,而逃到了最远的角落的生物们,就是教授口中的等待着处分的实验动物。但是,那些并不是"狗"。

  那种异常的瘦弱看起来并不仅仅是由于过于残酷的试验。既然最初就打算在试验后"统一废弃"的话,那么应该只给予了他们不至于死亡程度的营养了吧。

  他被带到这里已经三天,还从来没有一次以就餐的形式得到过补充营养。

  教授爽朗地笑着,把手中的东西隔着铁栅栏扔了进去。"喂,给你们!新鲜的食物。"

  被饥饿折磨的已经快要疯掉的路西法多,对于铁栅栏对面的情形并没有产生什么厌恶。他们这些被药物剥夺了思考,而且被试验破坏了脑子的试验体,甚至失去了察觉禁忌的人性。对于只是遵循本能而行动的生物来说,就算主张同类相残有多么不好,他们也不可能听得进去。

  教授用带着被血液打湿的手套的一只手抓住他的下颚,向流淌着冷汗的年轻试验体询问:"痛苦吗?细胞的再生需要消耗大量的蛋白质。你的肚子想必相当饥饿吧?为了消除你的痛苦,我会为你准备能够迅速吸收的凝胶状的高蛋白质来哦。就是每次在实验之后让你吃的那个。"

  虽然不知道让自己吃的是什么。但是因为饥饿太过痛苦,只要是能够入口的东西,是什么都无所谓。那个东西确实连味道都没有多少,但是却可以迅速地解决饥饿状态。

  把那个给我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完整地用语言表达出来,只有切实的咆哮从紧咬的牙关中泄漏了出来。如果双手没有被拘束住的话,一定已经飞扑到对方身上了吧?

  阿鲁贾哈鲁教授一面满意地听着这个声音,一面把拇指上的鲜血涂抹到了被捕捉的试验体的嘴唇上。他眺望着那张因为增添了红色而更加艳丽的面孔笑了出来。

  "你真的是让人非常有兴趣的素材。非常遗憾的是我当年的权限还很弱,无法如愿以偿地加入到你的父亲们的研究中去。不过能够相对的得到你,我也感觉非常满足了。试验体果然还是念动力者比较容易对付。精神感应者的话要么就是因为太过敏感而精神崩溃,要么就是读取到这边的想法,不肯让我们得到想要的资料。真是让人头疼啊。你无论在精神还是**上都非常强韧,对于试验拥有足够的耐性,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非常中意你这样的素材。如果就这样废弃的话还真是可惜了。"

  对方用就好象你应该觉得光荣的口气擅自发布了一番歪理后,因为光是忍耐饥饿就耗尽了全力的路西法多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所以突然用另一只手揪起了他的刘海。

  他用鲜血在暴露出来的白晰额头上描绘着分不出是纹章还是记号的东西。"我就先在你的头上刻下象征所有权的记号吧。你的所有血液,任何一片内脏、乃至于全部的细胞都是属于我的。你必须侍奉我到最后一刻。今后你要用语言来表达对我的服从。句尾一定要加上'主人'。总而言之,现在为了填饱你的肚子,先给你一些吃的好了。好了,如果想要食物的话,就这么说——请把那个给我,主人。"

  PC环带给超能力者在身心上的影响是因人而异的。如果不用语言进行说明的话,就不是普通的人类可以推测得出来的东西。

  在注射药物之前路西法多没有哭泣也没有发火。看着一直保持沈默的路西法多,教授大概是认为他因为自尊心太强所以才一直在逞强吧?即使用卑鄙的手段拘束了他,使用药物剥夺了他的自由,只要内在的自尊还没有被夺走,就无法成为完全的奴隶。

  如同教授所告白的那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西法多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如果是单纯的试验体的话,就算存在自尊教授也可以视而不见地处理。但是对于路西法多,教授不仅仅因为拥有了**就满足,还希望能够获得包括他的心灵在内的一切。

  教授的心思,对于处于猛烈的饥饿感的路西法多来说什么都不是。

  ——请、把、那、个、给、我、主、人

  对于被剥夺了思考的试验体来说,教授所强迫他说出的语言只是没有意义的声音罗列。只要好象鹦鹉学舌一样地发出声音就能脱离饥饿。

  但是,单纯的声音罗列,却在干涩的心灵海洋中激起了波浪。

  强制性地压抑了他的意志的PC环的力量,此时仿佛不存在了一样。轻微的动摇很快转变成一定的震动传达到了心底,让沉睡的某种东西苏醒了过来。那不是能够被称为意志或是思考之类的明确东西。那是或许该被称为一时激动或者是反射性反抗的一半隶属于无意识领域的东西。

  凝视着因为贫血和休克而苍白的美貌脸孔的教授,在近距离见识到了那双黄金色的双眸。

  至今为止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大大睁开,在非人类的闪光中孕育着寒冷彻骨的杀意。

  就好象战斗机的计算机锁定了导弹的攻击目标一样——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他如此评价当时的反应。

  被锁定目标的对象不可能不感到颤栗。

  阿鲁贾哈鲁是一个拥有明亮的蓝色眼睛,黑色头发,棱角尖锐的面孔,和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肌肤的年龄不详的人类。虽然看起来是年轻而洋溢着活力的青年,但是如果要说他是外表上即将现出老态的壮年期后期的人士似乎也说得通。打理的很仔细的胡子,与其说给人成熟的感觉,反而更容易让人觉得讨厌。这大概是因为他给人的年轻印象感觉上和胡子格格不入吧?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因为察觉到自身危险而迅速跃起的动作,证明教授还没有到达瞬间爆发力以及肌肉拉力等运动功能衰退的年龄。

  以上半身**地被拘束在那里的超能力者为中心,放射性的龟裂深深地烙印在了墙壁中。墙壁进一步粉碎,变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向教授袭击了过去。

  路西法多没能确认念动力所发射的飞镖可以把对手伤到什么程度。因为固定拘束道具的墙壁已经消失,所以失去了支撑体重的存在的他就这样前倾式地倒了下来。

  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他本人已经跳到了教授身上扭断了他的脖子吧?不过由于那些不止一种的从一开始就无视定量而注射的物以及重度的营养不良,路西法多年轻而强壮的身体早早就受到了腐蚀。

  对于他衰弱的**来说,就连倒在坚硬的地板上的冲击,都是难以忍耐的酷刑。

  他对于那个场面的记忆,就到此完全停止。

  路西法多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一面把手伸到枕头下一面跳了起来。就在握住手枪松开安全装置的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背靠在了出入口旁边的墙壁上,完成了迎击准备。

  没有通知主人就擅自打开房门进入的人的气息,和他唯一容许如此做的副官的气息并不相同。这就是他唐突觉醒的原因。

  为什么能够察觉到并没有杀意的对手的侵入,路西法多并没有去考虑。要考虑这些的话,等到击退或者是拘禁了侵入者之后后再进行也不迟。

  穿过了并不怎么宽敞的起居室的对手,完全不知道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内,就察觉到自己气息的房间主人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所以就这样直接冲进了房间。

  "路……!"

  "什么嘛。原来是尼可啊。"手臂缠绕在被捕捉的拉斐人的喉咙上,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的路西法多,用刚刚睡醒的干涩声音不高兴地嘀咕着。

  "你还说什么嘛。就是因为你好象被很糟糕的噩梦魇住了,人家才为了叫醒你特意赶过来的说。"

  "那多谢你的好心啦。托你的福,我已经完全醒过来啦……顺便说一句,你身上好大的酒臭味。这可不是睡前喝一杯的量吧?"

  "嗯……这个啊。算是为了加深种族友好的这样那样吧……先别管这些了,你能不能放开缠住我脖子的手,一想到被半裸的你这么紧紧抱住,我就越发呼吸困难了。"

  尼科拉伦已经脱下了军服上衣,而是衬衫,放松了的领带这样的轻松打扮。虽然台词的内容还是平时的调子,但是变大的舌头充分阐述了他的酩酊状态。

  路西法多一面把重新调整了安全装置的手枪放回枕头下,一面哭笑不得地说道:"还真是标准的酒鬼色老头呢。头顶都已经被枪口顶住了,还可以对男人都报以性骚扰发言。"

  "讨厌啦,什么老头嘛。人家可是漂亮的大哥哥的说。这本来就是足够让人心跳加速的展开不是吗?"

  感觉到起居室还有别的气息的路西法多,无视纠缠自己的朋友,打开了隔壁房间的照明用开关。面色发青的卡加·尼萨里一只手捂着胸口站在那里。他也是浑身的酒臭。

  一面单手把遮盖住了脸孔的乱糟糟的黑发捋起来,路西法多一面把目光投注在了放在桌子上的闹钟上。然后他露出了混杂着困惑和死心的苦笑。

  和白氏分手后还不到两个小时。

  让阿历沃尼大尉把自己等人送回去的卡加,在等到患者点滴结束后就返回了军医院。路西法多在从这个房间的房门目送着内科主任医生离去后,硬生生抵抗住了立刻倒头上床入睡的强烈诱惑,先去洗了个澡后才上了床。在上床的时候,他痛感到充满灾难的一天终于结束,一直期待着的休息终于拜访了自己——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按照他的推测,大概是返回了医院的卡加,在医院的大厅撞到了从枪击路西法多的军官那里取证完毕的尼科拉伦吧。他们之间交换了什么样的对话也大致可以推测地出来。

  "算是为了加深种族友好的这样那样吧……吗?原来如此。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也很欢迎你们在自己房间中友好地喝酒聊天,不过你们该不会是把对于孩童时代的我的回忆当成了下酒菜吧?"并不是讽刺的口气,而是好象保护者一样的温和的询问方式。

  被这个鼓励到的卡加,用细细的声音倾诉。"……恶心……"

  "不要!等一下!先别吐!"在携带着病人的不利状态下遇到自己的仇敌血腥蕾斯时,都没有失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的男人,光是受到这个外表好似美少年的醉鬼虚弱的告白,就一时动摇到了手忙脚乱的程度。

  抱着瘫软成一团的卡加从洗手间回来的路西法多,充满怨念地视着霸占了自己刚才睡觉的床铺,已经一脸幸福地进入了梦乡的醉鬼。

  "医生,你也和这个厚脸皮的拉斐人一起睡可以吗?"

  "……开什么玩笑,我要回去……"从卡加的角度出发,在可以感觉到路西法多的体味和温度的床上睡觉这种选择,无疑是伴随着剧烈羞耻心的问题外的行为。

  误会了在自己怀中挣扎的医生的反应,身材修长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们不是刚刚把我的话题当成下酒菜进行了种族友好的酒会吗?既然你还是这么讨厌和尼科拉伦一起睡的话,就只能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忍耐一下了。"

  "……不好意思,等我情况好一点就回去。"

  "你就这么睡下来也没关系啊。刚才毕竟是你照顾我嘛。明明都已经因为超忙的工作很劳累了,再喝上那么多酒的话当然会身体不适了。"路西法多拿来备用的毛毯盖在躺在沙发上的卡加身上,一面将湿毛巾搭在他额头上一面说道。"你再忍耐一下。再过一会儿,结束了宇宙港警备的准夜勤工作的莱拉就会回来。那家伙手上应该有酒精中和剂才对。如果不趁现在好好吃药再睡上一觉的话,明天可要被痛苦的宿醉所困扰哦。"

  "……——……"

  "嗯?"因为声音太小无法听清,所以路西法多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将耳朵凑近了医生的嘴边。

  当听清楚医生是为了给他添麻烦而道歉后,他笑着摇摇头。"不用放在心上,我欠你的反而比较多。而且原本就是拉你去喝酒的尼科拉伦不好。而且不光用精神感应擅自读取我的噩梦,还把你也卷进来一起打扰别人的睡眠。"

  "……不。察觉到你的梦境的,多半是我。我喝醉而睡着后和你的梦同调,结果好象也传达给了紧挨着我睡着的尼科拉伦……"

  "哟。计算机相关的头脑也好,做梦也好,我们都立刻就能同步呢。难不成我和你有什么地方是联系在一起的?"

  "你在说什么呢!笨蛋!休息啦,休息啦。"身体状况不好的卡加的抗议音量比起平时来要降低了不少。所以耳朵凑在他嘴边的路西法多才逃脱了鼓膜作痛的命运。

  "是不是那个啊?以前我因为字宙港的自爆骚动而遭到PC环电击的时候,我不是在医院受过你的照顾吗?那天晚上,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夜袭——"

  "什么叫夜袭!你正确使用单词好不好!笨蛋。我只是单纯去窥探你的脑子而已。如果早知道联邦宇宙军引以为傲的英雄是你这种超级缺根筋的家伙的话,我也不用特意费那种功夫了。"

  "把没什么可夸口的东西拿出来夸口,最后还说别人超级缺根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本你这家伙一喝醉的话感觉上倒是增加了三分强硬呢。"

  "还不是因为你先说一些恶心巴拉的话!——有哪里奇怪了吗?"平时就可以若无其事地放出爆弹发言的男人,浮现出了坏心眼的笑容。目睹到这一幕的卡加,一面重新提高了警戒一面小心地询问。

  "我是在想在那之后,我创造了多少次乍看起来是美少年一般的某人的可爱的哭泣脸孔。"

  "你……你……混蛋……"绝对不要轻易被他挑拨的决心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卡加握紧了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用这个向路西法多殴打了过去。

  坐在地板上的男人笑嘻嘻地任凭他动手。

  很快就感到劳累的卡加停止了毛巾攻势。总觉得自己就好象在拼命踹温和老实、永远不生气的大狗的兔子一样。

  路西法多甩了甩头,把凌乱的黑发从眼前拨开,这个动作看起来的确好象大型野兽一样。漆黑光滑的头发,顺着皮肤下的肌肉自然浮现出来的**的上半身流淌下去,扩散在了沙发前的地板上。在肌肉发达的结实胸膛上,脖子上挂着的识别牌闪闪发光。虽然在那些肌肉男的地球人们的包围中看起来比较苗条,但是覆盖在和他球人有若干不同的骨胳上的肌肉,明显经过有效的锻炼。

  对于自己的容貌完全没有兴趣的男人的模样,就和野生动物一样带着禁欲性的美丽。

  毫不在意一面把湿毛巾放回额头,一面用科学家的目光眺望着自己的卡加的视线,超绝美形用一只手遮住嘴巴大大打了个哈欠。"哈啊……就算不到两小时的睡眠也让人轻松多了呢。"

  "感觉如何?"

  "托你的福,除了睡眠不足以外,没有什么其它症状。在我跳起来的时候都忘记自己身体不舒服了。"

  "不到两个小时就能恢复,你果然是超出常人水准的结实啊。——顺便说一句,这个头发算不算在异常的范畴内?你把都市警察的刑警送到内科的时候还是平时的发型,在我去出诊的时候已经编成了辫子。"

  "因为有复杂的情况啦。莱拉应该会给我买回来打薄用的剪刀。"

  因为一旦知道具体情况,想也知道这个毒舌的内科医生会把自己叫成白痴,所以路西法多干脆装成嫌麻烦而省略了说明。

  "路西法多……关于刚才你所作的梦……"

  "回头我会叮嘱尼科拉伦也保密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莱拉知道哦。"

  "当然,我也不想暴露出这种事情,让心地善良的女性难过。"

  黑发的男子立刻挥了挥手,否定了卡加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害怕那个武斗派的女人,会因为气到发疯而脱队。如果莱拉失踪的话,我绝对会从她失踪那天起就超级头疼的说。"

  "脱队?"

  "阿鲁贾哈鲁教授好象在这个巴米利欧星球上,我不是在傍晚的时候和你说过了吗?如果莱拉为了替我报仇而脱队去找那家伙的话,我这个被害人反而会受到最大的打击的说。就算她漂亮地宰掉那家伙成功地完成了复仇,一度脱队的士兵也不可能再担任我的副官了吧。而且我原本就打算自己亲手对那家伙做出百倍的报复,所以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传进莱拉的耳朵。"

  虽然因为就职于军医院而拥有军衔,但是卡加并没有实际从军的经验。因此他很难掌握在是女性之前,首先是战斗型人类的莱拉的性格。对于卡加来说,莱拉是时而以让人联想到母性的温柔体贴,为自己专会惹麻烦的上司打圆场的充满魅力的女性。

  "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激情的类型啊。"

  "因为这里不是战场啊。那个女人一旦发飙真的超可怕的说。无情啦,残酷啦,超级记恨啦。总之就是只能用惊人来形容啦。我曾经通过显示屏看过她所率领的战斗机部队的战斗方式……哎呀呀,真的很吓人的说。"路西法多因为回忆而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拥有超出语言的说服力。

  "虽然导火线很短,但是平时她还是会把握程度的。不过一发飙的话,不彻底把对手打击到不能翻身她是不会罢休的。她可是厉害到能够很冷静地气到发疯呢。反正我是绝对不想和发飙之后的那个女人为敌的。虽然如果抱着生死相搏的心理准备的话可以击退她,但是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平安了事的。"

  "……原来如此。我多少可以理解。就算是我,如果无意义地招惹了护士们的怨恨的话,也绝对不会简单了事的。"

  "你也这么想吧?女人那种发挥到极致的狠心,有的时候实在太过极端到让男人无法理解的说。就是因为莫名其妙才更让人觉得恐怖吧。"

  "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奇姆中尉说。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意外,你居然会觉得我是那种可以无神经到把你的悲惨体验随便和什么人说的类型吗?"

  "哎呀呀,我没有认为你会随便乱说啦。毕竟想起来的话就连饭都会觉得难吃。"

  每次都这样,总是说一些脱离重点的话。

  卡加所莫名其妙地窥探到的梦境,应该只是路西法多所体验过的事情的一部分而已。能够从那样悲惨的往事中让身心都振作起来,主要还是由于他所拥有的强韧**和特殊的神经构造吧?

  "……我没有权利非难把你当成实验动物对待的科学家们,我曾经用患上了无药可救的疾病的患者身体,试验过还没有获得使用许可的新药的效果。至少比起执刀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萨兰来,我无疑更加接近那些家伙。"

  "既然你能不找冠冕堂皇的借口,而是正视自己的行为,那不就已经不错了吗?如果回头遭到什么报应的话,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情。我的工作是杀人。就算你要忏悔,我恐怕也是最不合适的对象呢。不要因为无意中看到了恶心的梦境,你就把事情想得太深。被怎么样了之后是否要报复回去,也是当事人本人决定的事情。这种事情你至少让当事人们自己去选择嘛。"

  这个若无其事地表示只要自己能负责,就算做坏事也无所谓的男人,比起天使来,也许确实更适合恶魔的名字。悦耳的男低音和温和微笑的至高美貌。在近距离面对面的话,似乎很简单就会被他洗脑。

  "当然,我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怎么样。我又不像奇姆中尉那样具备可以代替你复仇的力量。"

  如果不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的话,也就不用因为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无理暴行而产生愤怒、哀伤、无奈——以及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的不甘心了吧。

  "不好意思,让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是我擅自进人了你的梦境吧?"

  "话虽如此,你也不是有意识那么去做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组合呢?部分性的精神连接吗?"

  "明明自己也没有做过,就不要说得好象很有经验一样。"

  "我有做过啊。和爸爸——"

  近亲相奸?"因为听到了过于意外的回答,卡加不由自主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

  路西法多干脆地伸出手,拧住了对方还残留着少年期曲线的面颊。"你和尼可,该不会其实超级合得来吧?你就联想不到紧急避难措施这个单词吗?我因为危险的药物曾经差点疯掉。为了让这样的儿子恢复清醒,我父亲才做出了那样的牺牲,为什么你们都只能从那种缺乏廉耻的角度去看呢?"

  "如果是普通父亲这么做的话当然是美谈。可是你爸爸是那个O2啊。怎么想都觉得另有内幕不是吗?"

  "啊啊,被每个人都误会的老爸好可怜啊——开玩笑啦。虽然我也认为多少有些其它原因,不过他确实不是会对儿子见死不救的冷血汉。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于能和因为药物而变得奇怪的我进行精神连接的我父亲的见鬼的心胸,还是应该表现一下敬意比较好吧?"

  揉着面颊听他诉说的白氏,把自己换到那个立场设想了一下,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这个我承认。如果是普通人程度的精神的话,弄不好就被物中毒者的妄想所左右,自己也疯掉了也说不定。"

  "不光是生命得到了挽救,能够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父亲的思考方式和工作方式,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收获。我从六岁起就和他分开了,而且只在一起住了两年,还只有周末能够见面。小孩子的话,还是无论如何都应该看一次父亲工作中的身影。"

  "对于白氏族来说,这种一般性的教育理论是行不通的。一身体开始延缓成长,就要和父母分开,在类似寄宿学校一样的地方开始团体生活。除了进行一般性的学习以外,还要调查潜在能力,一发现了能力之后就要为了进一步成长而受到前辈白氏族的指导。在这个过程中白氏族就分为了两个种类。拥有超能力的人,以及没有超能力的人。"

  尽管心想着我都在对路西法多说什么啊,卡加还是无法中断自己的阐述。

  "——就算是一开始还会为了想念父母而哭泣的孩子,在离开学校的时候也会发现自己的父母是只会生育孩子的无能力者。他们拥有自己才是优秀的白氏族的强烈自负。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选择返回父母身边,和下等白氏族混杂在一起生活的道路。他们会选择按照各自的能力而获得相应工作而活下去的道路。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和父母分开,从那之后就一次也没有见过面。考虑到没有能力的白氏族的平均寿命的话,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应该都已经不在世了吧。"

  至此为止一直只是淡淡地阐述着事实的内科医生,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而中断了语言。黑发的男人把手肘撑在盘腿坐着的膝盖上,带着哀伤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卡加在对方的沈默的催促下,把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心声说出了口。"我……很后悔。因为我那时傲慢和愚蠢到了无法原谅的程度。"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愚蠢的人类啦。你能注意到这一点已经比其它人要强了。"

  "可是,就算我想要为自己的傲慢而道歉,想要对他们生育下我的事情道谢,父母也已经不在了。"

  "没有办法啦。既然另一方的当事人已经死亡,这场审判也只能就此结束了。反正也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就不要再围绕这件事去思前想后了。时间只会朝着未来而流淌。划上了完结符号的故事就不会再继续下去。就算再怎么后悔和伤害现在也在继续的人生,过去也不会改变。就算进一步因为父母的事情而烦恼,也不会有任何的进展了吧?所以不要想了。"

  "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单纯!"卡加火大地反驳。

  就算觉得他说得没错,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有那种能简单分割开的性格,也就不会漂流到这种边境行星来了。卡加并不是想要从路西法多那里获得温柔的安慰和谅解。他只是希望能够和人分享哀伤的感情。

  不让人踏入自己的内部,也绝对不会踏入对方的内在的男人。可是自己却无可救药地被他所吸引。对于自己的这份感情,卡加感到了绝望。

  "是吗?每个人都是生下来之后,迟早有一天会死亡的生物吧?如果你说这是心灵的问题的话,那么能否让自己幸福也是取决于自己的心灵吧。你对于自己期望太高了。"

  "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嗯?为什么?就算我是你和莱拉所说的超级缺根筋的家伙,但是这就是我,所以也没有办法啊。自己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东西。过去的事情不可能一笔勾销,从来没犯过错误的完美自己也不可能存在。因为那时候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所以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

  啊,这个男人的思考方式原来是这样啊。卡加对于这样的结果表示示了认可。"你的主张我明白。但是,谁也无法像你那样活得坚强而且无邪。失败后就会被责任的重大压垮,有的时候还会因为不想承认而逃走。——怎么了,干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我说本啊,你是不是把我过度美化了?无法具体负起责任的事情一向多得是吧?因为已经做了所以没有办法,这种看开的方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最轻松而且卑鄙的生活方式啊。能够负责的东西就要积极地努力,已经无法负责的东西就算想要努力也没用了吧。没办法,总之我不管了。"

  大概是脑子里面有什么过去的具体例子吧?看到男人一脸轻松地耸了耸**的肩膀的样子,卡加不禁哑然。"你这个家伙啊……"

  "我所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我这么认真地烦恼反而感觉上说不出的愚蠢了。今后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努力活下去。因为就算是通向堕落的道路,也绝对是那边比较幸福吧。"

  "我可以保证。"

  "多么让人沮丧的结论啊。总觉得自己好象舍弃了什么作为人类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没关系。你很快就不会在意了。"

  面对因为找不到心情的宣泄场所而愤慨的医生,说出了露骨的只是口头安慰的语言的路西法多,笑着补充了一句。"幸好我以前杀掉的是你的弟弟。如果杀掉的是正常的那个,就等于白白浪费了你父母的人生。"

  "浪费?"

  "从生物学上来说,把更加优秀的子孙遗留到后代就是生物的使命吧。就算还有其它的兄弟,你也绝对是比那个提罗优秀得多的子孙。"

  作为和白氏族敌对的02的儿子,路西法多曾经因为父亲的池鱼之灾而遭到过白氏族的刺客的袭击。而反而在他手中丢了性命的刺客之一就是卡加的弟弟。

  "一旦是,他作为白氏的能力远远在我之上。"

  "因为我不是白氏族,所以不知道什么白氏族的价值观。从我的价值观来说,提罗·尼萨里是该死的快乐杀人狂的变态混蛋。他和阿鲁贾哈鲁一样,作为生物来说属于垃圾范畴。那种变态的遗传细胞光是存在于世界上已经是剧毒了。我都想要表扬在遇到的当天就干脆利落地收拾掉了他的自己呢。"明明没有喝醉,路西法多还堂而皇之地夸耀起了没什么可夸耀的事情。

  "我……真的……可以成为父母的救赎吗?"

  "啊?哇!又害你哭了。难道说我的最强洋葱传说已经注定了吗?"

  握着毛毯低垂下脑袋的卡加的泪水一颗颗滚落。

  明明是半点也不懂得别人心思变化的大白痴,却偏偏总是在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不经意地说出这种打动心灵的语言。

  很过分的男人。可是就算想要舍弃这份不可能有回报的感情,也无法做到。

  "这个,虽然本哭泣起来是很可爱啦。不过该说是原本应该没有的良心会刺痛呢,还是本来不存在的罪恶感遭到了刺激呢……"一面嘟嘟囔囔地说着不讲理的台词,男人一面在沙发边缘轻轻坐下,有些顾虑地说道:"对不起,明明是你家里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却自以为是地说这说那。"

  "……不是那样的。我是一直都在后悔……无法告诉任何人……好痛苦。"

  "能够原谅自己的对象已经不在,抱着这样的罪恶感确实比较痛苦啊。虽然像我这种就算当时觉得不妙,但是事后就不会再烦恼的人是不太能理解。不过莱拉曾经说过,就是因为我这样,所以才需要所谓的名叫忏悔的系统哦——可是呢,每次莱拉叫我忏悔今天一天的恶行的时候,我都有好好忏悔吧?结果肯定会招来那家伙的大骂和拳头。那个根本就是莱拉进行拷问,而我只是自白不是吗?完全算不上忏悔系统嘛。"

  一面用袖口擦着泪水,一面听着身边的男人的嘟囔的卡加喷笑了出来。

  就是因为知道事后必须替他打圆场的副官的怒火,路西法多才那么老实地挨揍吧?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好象是母子或者是姐弟。他们让卡加明白,不管有血缘关系还是没有血缘关系,最重要的关系都是心灵间的联系。

  之所以在这个男人前面哭泣也不觉得羞耻,大概就是因为他能自然而然地接受自己吧?他绝对不会说什么教条主义的教训,或者是场面话形式的安慰。

  "我才好象是面对你忏悔了一样呢。"

  "与其说是忏悔,更接近于撒娇的一种吧?像尼可的话就自始至终都会对我撒娇。"

  "你的年纪比他小得多吧?"

  "所以他在我面前才会放松吧?妈……我母亲以前曾经对我说过。小时候抱有危机感的人,也就是那种觉得如果父母和年长者看自己不顺眼就会遭到抛弃的人,虽然对于周围人来说是不会给人添麻烦的优等生乖孩子,但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撒够娇,所以一定要让他对自己抱有自信才可以。"

  "撒娇不够就是没有自信?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嗯。所谓的不管怎么撒娇都会被原谅呢,也就等于是自己这样就好,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失去大人的疼爱嘛。但是一直装成大人心目中中意的乖孩子的小鬼呢,就会害怕暴露出真正的自己会让别人失望,会搞不清楚扮演优等生的演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好。而且因为没有以孩子的面孔撒娇过,所以也没有受到过周围人和父母的宽容,而且也没有实际被爱的感觉。"

  "原来如此……必须对天生的自己抱有自信就是这个意思吗?"

  明明是可以读取他人感情的精神感应者,卡加却害怕被拽人他人的心灵,因此一直躲避着碰触感情发生的根本部分。

  "可是,一直持续优等生的演技相当会积累压力的说,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为了逃避破灭,就有必要向什么人撒娇,拥有自己这样就好的自信。据说那种成年之后,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难为别人,或是性格别扭对他人过度干涉的人,就有可能是在向周围的人撒娇哦。"

  "原来如此。以立场和义务为借口的任性吗?因为小孩子和部下无法反抗吧。不过尼科拉伦和我没有对你采取这种态度啊。"被认为对远比自己年轻的人撒娇,可是关系着面子的问题,绝对不能当作没听见。

  "你只是没看到而已吧?尼可经常对我好象小孩子一样地撒娇纠缠呢。你也不再像最初的那阵子那样虚张声势了吧?就因为我比你们小太多,所以反而不需要在意,可以比较轻松地撒娇,这不是很好吗?因为我喜欢你也喜欢尼科拉伦,所以完全不在乎哦。而且我原本就因为无神经而经常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没有什么资格向别人抱怨嘛。"

  所谓的眼睛都要从眼眶中掉出来就是这个感觉吧。被他这么一说还确实有那种迹象。

  自己当初也是,一面生气地心想明明比自己小得多还这么张狂,一面却当场把想说的话畅所欲言地说出来。虽然阴险的怄气话和冷嘲热讽对其他很多人也做过,但是能让他把真实的感情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的只有路西法多——没错,就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介意,觉得轻松而已。

  不过,要是单纯是因为年纪远远比自己小就觉得轻松的话,除了萨兰丁以外,卡加周围的所有人都符合这个条件。好象似乎也不是因为两个人半斤八两,所以言行上才可以这么没有神经。

  明明天生拥有稀世的美貌,却只觉得这是个麻烦。明明隶属于军队这种完全的阶级社会,却半点不把上级放在眼里。虽然确实存在着不考虑他人立场和感情的没有神经的部分——但是这个男人,却拥有可以完全接纳自己的包容力。

  似乎不管自己怎么任性他也能笑着原谅,然后笑着继续说喜欢自已——

  "路西法多……"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对方立刻给出了没有任何其它含义的回答。

  他甚至没有反问你也喜欢我吗?也就是说不管对方怎么看自己他的答案都不会改变。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只是单纯的告诉别人一个事实。

  虽然是和卡加在心底偷偷祈祷的喜欢不同的喜欢,但是对于就连会对他说这样的喜欢的人都没有的卡加而言,这已经是相当于恩宠的语言了。

  因为觉得又哭出来的话未免太难看,所以他慌忙寻找着其它话题。"你的母亲是曾经学习心理学的人吗?"

  "哪里,他只是单纯喜欢人类,经常试图理解对方而已。他也是一个拥有无限慈爱的人啦。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老爸的对象的——不过即使如此,他最后还是逃了的说。但是以我父亲的为人来说,一定是在盘算着迟早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弄回来吧。"

  "为了你母亲的幸福,我衷心希望她能逃避到最后。如果是这样的女性的话,我都想要见上一面了……怎么了?"

  "见到的话你一定会非常喜欢他的……一定。"在有些别扭地微微间隔了一阵后,黑发的男人带着温柔的微笑如此说道。

  在光滑漆黑的长发围绕下的美貌,持续微笑的温和口气——卡加的胸口甚至一阵钝痛。因为他在这个坐在沙发边缘俯视着自己的男人身上,看道了已经去世的朋友的面影。

  如果是现在的话,与其说他是那个被称为白氏族的不共戴天之敌的冷酷的O2的儿子,说他是马里里亚多的儿子可能还更有说服力。如果他真的是那位体贴他人的朋友的儿子,一开始就不用抱有敌意,而能有一个友好的见面了吧?

  挥开无奈的感伤,卡加尽可能装成平静地开了口。"话说回来,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呢。平时明明自称是没有神经的人,我们也都这么觉得了,其实在背后却很精确地掌握了他人的心理。你这算是让他人放松警惕的作战方式吗?"

  "怎么可能。只是从母亲那里现学现卖的啦。因为是我自己没有的感情,所以我搞不清楚,不过像母亲那样用道理来说明的话我就可以理解。莱拉在我混乱的时候,也会对我进行分析说明,所以真的要多谢她呢。我是觉得,虽然人类的感情中掺杂了很多的要素非常复杂,不过有时候就好象猜谜一样的有趣呢。"

  刚才的话让卡加感觉到了熟悉。

  ——原来如此……!在当初用接触型精神感应搜索他的头脑的时候,他曾经以为路西法多就好象是在扮演感情一样……。

  原来路西法多是用理论来理解感情。

  "……对于我来说,你的存在才是巨大的谜团。和你的交往就好象是一个解谜的过程。"

  "啊?是这样吗?我觉得我很好理解啊。就是看起来和说起来的那个样子。"

  "不管什么人都无法了解自己啊。你小时候曾经因为工作而扮女装的事情,按照刚才的说明倒是也行得通了。"

  当初在听说的时候,卡加不认为无法理解他人感情的人类可以扮演另外一个人。但是,如果理解思考和行动模式的话就有可能了吧。和在戏剧中要求演技具备个性的演员不同,改装的话为了不被人怀疑,追求的只是典型而已。

  因为这个人不会随便动摇,所以反而能出乎意料地扮演得相当完美吧。

  "你果然和尼可拿那些话题当下酒菜了啊。就算强调那时还是第二性征期前的小鬼,也绝对会惹来好事之徒,所以绝对不要泄给他人哦。"

  "那当然。以你现在的体形穿女装的话,光是想象就很恐怖了。如果是萨兰的话多少还好一些,至少还称得上高雅妖艳。"

  "即使如此也相当勉强了。要女装的话,你和尼可已经是最低限了吧?"

  "谁在说那种事情啊。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题啦。我是在说演技的问题。"

  "噢。我可没有露馅过。在那些罗莉控的变态混蛋试图脱衣服的时候,我都已经毫不容情地要了他们的命了。"

  对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的台词,让内科医生冻结在了当场。拉斐人所说的部分里面,并没有包含这些。

  "……那时你还是孩子吧?那时就在从事会遇到这种事情的工作吗?"

  "也不是经常有啦。对于那些绑架小孩子拍摄幼儿色情电影的畜生一般的家伙用不着留情。我妈妈曾经这么说过。而且我也认为妈妈的判断很正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你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吧?更何况,那是几岁的时候?你母亲居然让你……其它的工作应该还明明有得是吧?"因为话题过于具有冲击性,卡加脑子一片混乱地愤慨地说道。

  路西法多面对这样的他,露出了和刚才相比好象换了个人一样的艳丽笑容。"就算是在治安很好的住宅区也会有对小孩子下手的变态。我从懂事起,就锻炼出了即使杀掉对方也要保护自己身体的方法。和现在比起来,那时的训练要刻苦得多吧。在接工作的时候,这个工作具备什么样的意义,危险到什么程度都会事先对我进行说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好好琢磨自己的实力和工作内容,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考来决定是否接下工作。而且,如果不具备能够完全支持儿子的条件的话。我母亲也绝对不会让我接下工作。在这种意义上,我们母子算是专业人士吧。"

  "……你所生活的世界和我的实在太过不同。我甚至无法想象……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就算遭受了刚才的那种噩梦一样的对待,也还能活着回来吧?"

  "我不认为比起我来你就算幸福啊。白氏一族的思考方式,家人的接触方法,和弟弟提罗的存在,都让你无法获得幸福。我直到十五岁为止都有能干过头的母亲在身边,而且进入士官学校后也有莱拉在。就算被鲁贾哈鲁那样的混蛋畜生抓住的时候,也有O2全力救出了我。所以我对人生没有任何的不满哦。"

  以轻松到极点的口气如此断言的男人,在那之后,烦恼了一小会儿后又补充了一句。"——莱拉在和我扯上关系后,也许会对人生存在着不满吧。"

  听到这个的卡加笑了出来。

  她就算因为和这种男人牵扯上而对自己的人生抱有不满,也只会轻轻耸耸肩膀说句没办法,继续坚强地活下去吧?

  真的是让人无法憎恨的男人。

  笑容最后变成了哈欠。

  "我困了。给我点温和的饮料吧。可能的话最好是热饮。"

  "知道啦……莱拉那家伙好慢啊。到底出了什么事?"路西法多一面一个人喃喃自语,一面走向饮料供应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操作机械。

  一面伸手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内科医生一面询问:"你不喝些什么吗?"

  "在那之前先和莱拉联络——怎么回事。医生。你的手好冷。是不是冻着了?"在递杯子的过程中所感觉到的卡加冰冷的手,让路西法多皱起了眉头。"话说回来,就算再怎么说是喝醉了,也不能穿得这么薄就跑出房间吧?内科主任自己不注意养生而患上感冒不是很糟糕吗?好了,喝过后就躺下来,好好盖紧毛毯。"

  虽然卡加心想都已经说了这么久,现在才斥责吗?不过因为确实感觉到了寒冷,所以就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被远远比自己小的男人这样那样地下达指示和照顾,感觉上似乎也不是太坏。

  不仅仅是出诊时使用的箱子,白大褂和领带也全都留在了尼可拉伦的房间里面。如果不是因为被他人的噩梦吓到而爬起来的话,只穿了那么少就睡下的两个人毫无疑问都会感冒吧?

  虽然很想对他说你自己还上半身**呢,先担心一下自己吧。可是让还穿著一件衬衫的卡加都觉得寒冷的室温,确实连鸡皮疙瘩都没有让路西法多冒出来。看起来他不光是久经锻炼,而且体质上也比较耐寒。

  卡加用手指撩起了一绺滑落到自己脸孔旁边的黑发。手感顺滑的头发,微微有一丝凉意。

  也许是联想到了什么吧。路西法多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地说道:"我的梦会那么大程度地传染给你,弄不好是我的精神感应的封印松懈了……不知道是把BRAIN·GEAR使用到最大限所造成的呢,还是因为没有戴PC环的关系。因为自爆的骚动我使用过空间移动,而且在紫色城的时候也很招摇地使用过念动力。这些全有可能是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只不过,没有自觉的话就无法控制——喂,本。你睡了吗?"

  把靠垫当成枕头,用毛毯包裹住身体的卡加,在包围着全身的温暖中渐渐进入了梦乡。路西法多的温和男低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舒服,进一步地激发了睡意。

  因为不想尝到宿醉的味道,所以卡加含糊地拜托路西法多等到莱拉·奇姆中尉回来后就叫醒他。可是他迷迷糊糊的语言几乎没有具备任何含义。

  路西法多在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的卡加前面弯曲下身体,把脸孔凑近到了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程度。"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位于斜后方的房门,没有任何预告地打开了。

  因为算准了是原本应该更早到来的副官,所以路西法多没有吃惊,只是微微支撑起身体回头看去。"你回来啦。好晚啊——奇怪,连医生也在一起吗?出了什么事吗?"

  在莱拉的旁边,是手拿着小型黑色箱子的萨兰丁·阿拉姆特的身影。

  因为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得很低,所以两个人全都穿著军队配给的长大衣。

  在一阵奇妙的间隔之后,莱拉笑也不笑地迅速开始了说明。"我回来了——晚上十点左右在宇宙港附近刮了相当强的风。老朽化的合金制栅栏倒下,因为有士兵受伤而闹出了骚动。由于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伤员的搬送就暂且委托了波拿姆少尉。不过在返回这里的中途我还是顺路去了一趟医院看望收容在那里的部下们。因为内脏出血的治疗和单纯骨折,所以两个人都要住院十天。在我去外科探病的期间,从医生那里听说了你在通信室遭到枪击的事情。"

  "晚上好,大尉。我把从马贝里克少校那里听来的情况告诉了奇姆中尉。因为担心和以前的失血撞到一起,也许会让你陷入贫血状态,所以我准备了输液装置和造血剂——"

  "哎呀呀,你自己也很劳累了还如此为我费心,真的非常感谢。阿拉姆特医生。如同你所推测的那样,在送走尼可后我立刻陷入了危险的状态。因为不是一般的糟糕,所以我联络了内科,结果正好本——不对,是尼萨里医生在。所以多亏了他为我出诊。现在除了睡眠不足以外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很难得地穿著死板的军大衣的丽人,听到路西法多的回答后微微一笑。"那就好。幸好只是我杞人忧天。因为只是暂时性的恢复,所以你不要太大意,还请好好休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我奉劝你情爱问题还是在日后进行的比较好。那么请你休息吧。"

  "晚安,医生。真的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那就是我的工作。"外科医生微笑着回答了之后,连出诊用的医疗箱都没有放下就走了出去。

  原本想说至少喝杯茶再走,不过想想也不是这种时间。面对这样的路西法多,在干脆利落地判断问题方面曾经有过让上司颤栗的过去的副官,单刀直入地询问道:"路西法,我们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

  "……果然。医生也误会了。半裸的你在沙发上和美少年——"

  "等一下!等等等等等等!为什么我——"

  "你对着我说干什么。立刻追上阿拉姆特医生说清楚!快点去!"

  不知道用力催促自己的副官的心意,遭遇了非常不情愿的误会的男人怄气地说道:"这个样子我怎么出去啊。等到白天和他的携带终端联系不就好了吗?无聊。"

  "好吧。既然你打算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让特意为你而来的医生心情不愉快地返回医院的话,我就当场让你变成**好了。"

  因为莱拉拥有足以完成这个威胁的臂力和执念,所以在对路西法多的战役中,她的话发挥了超群的效果。她的上司好象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穿过了还没有完全合拢的房门,立刻开始追踪外科医生的下落。

  在他的房间和电梯的中间地带,他追上了萨兰丁。

  "医生。请你等一下。拜托了,请你一定不要带着不得了的误会回去啦。"

  "我并不是误会,而是确信的说。"

  "拜~托~啦。那个就是误会啊。虽然我们打交道的时间还不长,不过从我平日的为人来看,医生你真的相信我和本会成为那种关系吗?"

  眼前的满脸不爽地进行询问的美貌男子,是遭受了蓬莱人的全力攻略之后也只在外围激起一点点波浪的超级迟钝的家伙。从他平日的为人来看,要么只是因为单纯的角度问题而看起来好象是情爱场面,要么就是即使做出了什么事情,也是因为有特别的原因。

  但是。即使如此。

  他还是猛烈地恼火!猛烈地!

  在听说了路西法多因为贫血治疗而拜托内科主任出诊的经过后,作为外科主任,他更是愤慨到了血压都随之上升的程度。

  外科原本就是流血是家常便饭的地方。无论是输血还是点滴,只有比内科强的份儿,而绝对不可能逊色于内科。绝对不可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外科VS内科的对立历史,在萨兰丁就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萨兰丁所感觉到的愤怒,是作为外科医生而言历史悠久的传统性愤怒。是否正当则另当别论。

  正因为如此,二百二十七岁的萨兰丁·阿拉姆特,绝对不打算笑着说一句"啊,原来是误会吗?讨厌啦。哈哈哈",就让事情被简单地打发过去。

  就算有人责备他这种恼火太幼稚,他也具备了"年龄大了之后就会有返老还童的倾向"这一必杀的借口。反正他的年纪早就到达了可以使用这一点的程度。

  "你好歹也是健康的成年男子,作为可能性来说也无法完全排除吧?"

  "我对于男人不可能立得起来啦。就算本哭泣的表情再可爱,也仅此而已。"

  "噢,是这样吗?"萨兰丁的额头追加了一根青筋。在本人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路西法多等于是告白了他觉得卡加哭泣的样子很可爱。

  那个爱逞强而且好面子的内科医生,被这个听不懂冷嘲热讽的男人的奇怪言行耍的团团转,进而不甘心地哭泣出来的场面,萨兰丁也曾经不止一次目睹过。面对身为年长者兼高军衔者的面子荡然无存的卡加,萨兰丁甚至因为觉得可怜而产生过同情——现在看来,这份游刃有余也许造成了致命伤。

  看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很中意小动物类型。就算卡加有166*公分四十五公斤,但是对于看惯了平均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一百公斤的肌肉男部下们的路西法多来说,他看起来还是个头小小脑袋毛茸茸的小兔子吧?

  但是,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自己如果也以可爱为卖点的话恐怕有点,不,是相当痛苦,所以只能用其它手段进行对抗。"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能,还是来试验一下吧。"

  "啊?试验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刚才说自己对于同性不会有反应,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能,我打算进行一下试验。当然,是在不使用媚香的状况下。"

  "呐,医生。拜托你不要在这种状况下进行这种危险的发言好不好?我就算在这里爆发出悲鸣,人家也绝对认为主动袭击的人是半裸的我吧?我又不是因为无法勃起而烦恼的中年大叔,那方面的治疗就不用麻烦了。再说了,这对于外科医生来说是专业范围之外吧。"

  "哎呀,你游刃有余地化解掉了呢。连动摇都不动摇,真不可爱。"

  单手搔了搔不知道为什么增加到异常数量的长发,路西法多带着疲惫的表情注视着萨兰丁。"这已经是一种习惯,说不上什么游刃有余啦。现在的医生的目光的话,就算是战斗机也许都可以击落吧——站在这种地方说话也不是个事,而且你特意在这么寒冷的时候赶来,还是回我的房间喝杯热咖啡什么的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要不要再进行一次点滴。"

  "不用了。没什么,我只是因为作了噩梦而觉得疲劳。"

  两个人一面在无人的走廊上行走,一面压低声音继续着对话。

  毕竟是接近凌晨四点的时分,不光是日勤,就连准夜勤的军官们也都陷入了梦乡吧。

  "你这头豪华的鬃毛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还是普通的量啊。"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见到我的人都要问这个呢。男人的头发明明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吧。因为麻烦说明就PASS吧。下次再说。反正很快就会被莱拉剪掉吧。"

  "不管是谁都在你的黑发中感觉到了浪漫吧。剪掉的话实在太浪费了。奔放地飞散到各个方向,笔直、茂密、美丽。你的头发也体现了主人的性格。"

  "被你夸奖到这个程度我反而觉得惶恐呢。来自那些一心认为我的发型不符合军人标准的大叔们的压力无疑也会倍增,所以必须尽快想办法弄一下才行啊。"

  "那些无趣的家伙。"

  两个人返回了刚刚离开的路西法多的私人房间。

  这次轮到脱了外套只穿著战斗服的莱拉坐在沙发的边缘,弯曲下身体紧贴着内科医生。

  他的上司咋了一下舌头进行提醒。"喂喂,那个女人。不要对睡着了的可爱男人动手动脚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会少块肉。"

  "你看你看。医生,你也要小心哦。这家伙在袭击人睡的男人上面可是专家。"

  听到莱拉回答的台词后,对于内科主任究竟被作了什么,萨兰丁也产生了好奇心。

  转变身体方向看着这边的中尉微微一笑。

  "如果阿拉姆特医生陷入人事不省的状态的话,我会很高兴地做出更进一步的行为的。"

  "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禽兽。"

  "了不起。比起你懦弱的上司来,你实在太勇敢了。我非常中意,奇姆女士。就算是拥有'北之狼'绰号的花痴军团·外科的护士们,都还没有敢于面对面地对我进行性骚扰发言的勇者。"感动于对方大胆的发言,魔鬼医生表示了发自心底的称赞。他衷心希望她那个迟钝的上司能够向她好好学习一番。

  而那位没用的上司在旁边偷偷地询问:"那个……请恕我冒昧地询问一句,内科的护士们也有绰号吗?"

  "当然,就是'南之虎'。"

  "我就知道。就是因为能够想象到实际的状态,这个'北之狼·南之虎'听起来才格外的刺耳啊。真的是太讨厌了。"大概是作为男人的一份子,对于白衣天使多少会抱有一份憧憬吧。路西法多的话音里面已经带了几分呜咽。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叫我莱拉。医生。"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叫她'西之豹',医生。"

  一面把从饮料供应机那边拿来的咖啡递过去,路西法多一面不忘添加了多余的台词。听到他的话,医生做出了直率的反问。"这么一来的话,东应该是什么东西呢?"

  "嗯……熊吧。不过我列举不出适当的人选啦。虽然我和莱拉已经打了很久的交道,不过能够匹敌这家伙的蛮勇之人,我只能想得到我妈妈而已。"

  "……'东之熊'吗?……啊,这个基地有一个非常适合这个表现的人物哦。艾卡特里娜·萨诺巴比奇。因为笔名过于强烈,反而记不起她的本名了。因为没听说过她退职或者转职的事情,所以应该还健在于总务科吧?就我个人角度而言,那绝对是个不想领教的对象。"

  很意外的发现。似乎可以吓住小孩夜啼的魔鬼医生好象也存在着难以下手的对象。

  "萨诺巴……还真是相当刚烈的笔名呢。她是哪方面的相关人士我已经可以隐约明白,不过要询问的话实在太过恐怖……"软弱的大尉早早就摆出了逃跑的架势。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母狗的儿子(注:sonofbitch)这一差劲透顶的骂人话如果连续读起来的话,发音就接近于萨诺巴比奇。

  "二十年前就是她创立了遭到当时的基地司令官禁售处分的紫色天堂创刊号,而且一身兼任总编、小说家以及插画作者。她现在也应该在第二总部大厦的总务科总部工作才对。"

  "禁止发售的创刊号!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啊。路西法。"

  "别闹了。我的第六感在告诉我,不知道的话绝对还能生活的幸福一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封印风化吧。"

  大大的黑眼睛闪闪发亮的莱拉,和沉重地进行劝诫的路西法多。面对这一和平时正好相反的光景,萨兰丁微笑了出来。"不愧是银河联邦宇宙军引以为傲的英雄。很强的第六感。她是围绕创刊号的内容和我与卡加展开全面战争,而且一步也不肯退缩的女中豪杰。因为周围人接二连三地脱逃,她才被迫撤退,从那之后,军医院就成为了紫色天堂的全面禁止区域。"

  "全面战争……想必是碰到了绝对不能碰触的东西吧。没想到那本同性恋色情杂志还存在着那么壮绝的历史。"对于多半是经历了空前绝后的战争的艾卡特里娜×××××总编的蛮勇,作为一介士兵实在要忍不住表示敬意。

  "大约是十年前吧。听说因为风评的关系,她退居到了名誉总编的位置上,不再插手杂志制作。我想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护士们表示杂志内容变得相当可爱和流行。据说因为编辑方针转换成大众受落的方向,销售数字也增长了不少。"

  "你说大众受落……这句话是不是弄错了使用方法?"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要说大众喜欢色情的话,虽然存在着个人程度的问题,不过也不算是太离谱。但是,把拥有喜欢女性向同性恋色情的特殊嗜好的读者称为一般大众就不太合适了吧。"

  虽然外科医生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莱拉却举手对此发问。"同性恋的人不算在读者之内吗?或者说难道紫色天堂不符合他们的口味?"

  "我投并不符合他们口味一票。虽然我看的时候大笑不止,不过那是因为那些故事不仅完全无视男人的生理和心理,而且那些原型人物的男性们的性格都产生了微妙变形。所以才笑得出来。如果让真正的同性恋来看的话,别说是心痒难搔了,恐怕是要越看越恼火才比较贴切……应该是吧。"盘着手臂站在那里的路西法多,因为凝视着自己的副官的目光而有些心惊胆战。

  "今后不管真正的同性恋怎么样,你的那些粉丝多半会为了你被偷拍的照片而开始购买紫色天堂吧?弄不好他们还会阅读以你为主人公的小说。"

  "就算那样又怎么样?偷拍的事情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要我一面看着以别人为主人公的小说而大笑,一面不容许别人把自己当成小说主人公吗?那种事情我可不会做的。"

  萨兰丁一面小心地喝着热到似乎会烫伤舌头的咖啡,一面对于路西法多公平的发言感觉到佩服。一般人不会承认在这种地方也需要公平吧。除非是相当的大人物,或者是单纯的傻瓜。

  "你是因为反正自己扮演男性那方,所以才可以这么悠然自得吧。"

  "也不是啊。我可以打赌,肯定在下一期上就会刊登把我设定成受的小说了。"

  "你要我说多少次,明明是男人就不要使用特殊专门用语!——你凭什么会这么认为?"

  "大概在读者中有人气的人物都会这个样子吧?那本杂志时不时会刊登明明是同一个家伙做主人公,却攻受完全颠倒的小说呢。我想我一定会轻微颤抖着身体,因为羞耻而低垂下睫毛,用几乎无法听清楚的声音喃喃说着'人家是第一次,请你温柔一些……'吧。哈哈哈。好有趣。"

  将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几分,险些仰面朝天向后摔倒的莱拉,因为假设中的好友出演的某个场面的过度恶心而似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绝对只是单纯的傻瓜。

  拜这个白痴男人的糟糕演技之赐,萨兰丁绝对不想再回忆起来的东西也在脑海中复苏了过来。"然后那个扮演男性一方的人就会说,'你在颤抖啊。不要害怕,可爱的人啊。没关系。请你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立刻让你舒服得进入天堂的。"'

  "没错没错。医生也看过这种奇妙的小说吗?"

  "啊,当然看过。在创刊号里面。虽然不是艾卡特里娜所写的,不过确实好死不死有刊登以我和卡加为主角的官能罗曼史。"

  "什么……!"

  所谓的胆大包天也要有个限度。

  虽然就连路西法多也认为,那确实是能够形成相当美丽的画面的一对。美貌、知性、气质。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恐怕都是基地内最相配最完美的一对吧?

  但是,想要阅读魔鬼医生们这样那样的小说的愿望,就算是宇宙军的英雄也不敢不要命地在外科医生面前脱口而出。他的手迅速堵住了眼看着就要爆发出禁断台词的"西之豹"的嘴巴。

  "那还真是灾难啊。居然可以无视当事人本人们的性格到如此程度。"

  "可不是。绝对不能容忍。在我至今为止阅读过的文章中,从来没有讨厌和让人不快到那种程度的东西。都是被你害得让我又想起来了。"

  "非常抱歉。虽然这是紫色天堂里面惯用的模式之一,我实在还是没有想到居然是从创刊号就有的。经过战斗而赢取的和平还是很可贵啊。通过医生们的奋战,军医院的医师们终于可以放心工作,我认为这是非常可喜可贺的事情。嗯——对了,莱拉。卡加和尼可烂醉到了明天爬起来后绝对会被宿醉折磨的程度。你能帮我把酒精中和剂从隔壁拿来好吗?"路西法多为了把副官从危险的话题上引开,赶紧找事情拜托她去做。

  萨兰丁单手拿着咖啡杯来到沙发旁边,凝视着据说是喝醉后在睡觉的内科主任的面孔。"真的睡得很香呢。"

  "是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吻下去的天使般的睡脸吧。"莱拉喜滋滋地说道。

  平时没少被她斥责为无神经的路西法多,因为自己难得一次的体贴举动被干脆的浪费,而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吻?我吻卡加?"面对回过头来的外科医生前所未有的险恶表情,刚才征求他意见的莱拉再次失去了语言。

  虽然想要尽可能小心体谅对方的心情,路西法多还是忍不住询问。"再怎么说也不用露出露骨到这个程度的厌恶表情吧?你们好歹也是朋友。"

  "虽然他是按照普通人定义可以被划分在朋友关系范畴内的对象。但是就算如此,为什么我要去吻卡加?"很明白地表现出抗拒意志的只能用露骨来形容的不愉快口气。

  "如果是从气人的角度出发的话,因为卡加多半会暴跳如雷,所以确实算得上有效方法。但是那多半只能算是自爆手段。毕竟我这方面受到的打击也不能无视。"

  "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请你不要在眉头间形成那么深的沟壑。如果在那么美丽的面孔上留下痕迹的话,我这个看到的人都会心痛的。是以自己的标准说出这种台词的莱拉不对,我替她道歉。"

  为了平息余韵,路西法多赶紧把莱拉赶到了隔壁房间,自己也倒退着返回寝室取T恤衫。

  总觉得路西法多特意为自己倒的热咖啡也变得难喝起来,萨兰丁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因为想着反正很快就会走,所以萨兰丁没有脱下大衣,而是坐在了沙发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出诊道具的箱子也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脚边。

  拥有少年外表的白氏,带着天真无邪的表情无防备地睡在那里。大概是因为在过劳的状态下喝酒才会这么烂醉如泥吧?

  好象莱拉那样的女性,看到这张睡脸后想要吻下去的冲动,萨兰丁也可以理解。只不过,已经和他的毒舌打了二十年交道的萨兰丁不会对卡加抱有什么幻想,卡加对他应该也是一样。正因为如此,所以不需要无用的虚架子和恐吓,呆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

  卡加已经找到了可以一起毫无顾忌地喝到烂醉的对象,和就算深夜闯过去也能照顾烂醉的自己的对象。这样的朋友的睡脸,让萨兰丁不禁产生了一份嫉妒。

  但是,自己绝对不想被路西法多用"可爱"来形容。

  ——哎呀呀。不可救药的好面子的人原来是我吗?

  穿上了绿色T恤,并且披了件外套的大尉,从寝室那边返回了这里。如果不算那头好象鬃毛一样的黑发的话,他的模样和普通基地士兵在室内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总算是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虽然身为外科医生的我也承认你具备值得充分鉴赏的**,不过就算在室内,看着你**的样子就连我都觉得寒冷。"

  "没有办法啊。因为我累得要死,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还能够穿著裤子入睡就已经很不错了——尽管如此,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我却要从熟睡中被吵醒去照顾醉鬼。"在话尾已经打起大大哈欠的男人,大概是感觉到摄取咖啡因的必要性,走向了饮料供应机。

  手拿着上司拜托的药物的副官,从隔壁的自己房间返回了这里。"哎哟。你穿上衣服啦。我还想说接下来给你剪头发呢——也给我一杯咖啡。"

  "剪头发的时候我会再脱下的。等剪掉之后让我在你房间的沙发上睡吧。我的房间已经没有我睡觉的地方了。"将自己喝了一口的咖啡杯递给副官,路西法多找了个新的杯子倒了些水。

  一面把药片递给走向沙发的路西法多,莱拉一面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睡沙发的话不会舒服吧?我可以把自己的床分你一半哦。"

  "我现在追求的是切实的睡眠。如果让你爬上来的话,就不是睡眠舒服程度的问题了。"

  "要我在下面也可以啊。"

  "谁在问你体位的问题了。"

  萨兰丁听着两个人没有含蓄可言的交流,感觉到了轻微的头痛。

  对于运用考究的诱惑手段享受性行为之前的官能的蓬莱人来说,这番对话实在是粗野和丑陋到了听不下去的程度。

  "妙龄的男女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进行这样缺乏润色的对话?太难听了吧。所谓的情爱,不是应该是更加优雅、**和浓厚的东西吗?"

  "情爱?医生。我们的这个可不是啊。"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类似于兼备了身体交流的格斗训练吧。"

  "和小狗兄弟之间互相撕咬、扑倒对方玩耍几乎是同一个意思啦。和性感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

  受到医生的责备后两个人好象非常吃惊,两个人交替辩解后,带着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因为可以方便地消解欲求不满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好友并不是同性。你们的关系就是这个样子?"

  "没错没错。"

  看到明明遭遇了很过分的形容方式,却若无其事地连连点头的两个人,萨兰丁不禁哭笑不得。

  如果频繁地转职的话,就没有工夫谈恋爱,而且光是要寻找不会对两个人的深厚羁绊产生嫉妒的恋人就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了吧。如果是以就在身边,而且彼此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人为对象,就不会引发多余的麻烦,确实算得上方便。

  如同路西法多所说的那样,两个人之间就算存在亲密的友情,也欠缺恋爱感情。

  "我想要问两位一句,如果今后你们哪一位有了恋人的话。另一个人不会嫉妒吗?"

  "不会啊。感觉上接近于姐姐有了恋人吧。如果是好人的话我很欢迎。如果是看起来会让莱拉不幸的家伙我就把他赶出去。"

  "我应该会更淡漠吧。只要路西法多喜欢的话,是什么样的对象都无所谓。如果和我合得来,就算没有路西法多我们也能成为好朋友。反过来说,就算完全没有交往我也不放在心上。"

  "对我们彼此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和至今为止一样好好地完成工作。"

  他的台词概括了两个人的关系。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就是工作搭档的关系可以继续下去。在床上的交往,只是在找到特定对象之前的代用品而已。

  虽然因为是男女,所以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奇怪,不过这种绝对的信赖和无私援助其实和男人之间的友情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萨兰丁绝对无法代替莱拉的位置,也对于她的立场不会产生嫉妒。

  "抱歉询问了涉及**部分的问题。对于理解你们两位,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被医生误会了路西法和我的关系的话,我也会觉得很懊恼的。"

  在莱拉爽朗的回答中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的医生陷入了思考。

  她有对自己抱有特别的好感吗?

  路西法多把药和水杯放在桌子上,前去叫醒陷入了深度睡眠的白氏族。"卡加,我按照约定准备了中和剂。好了,起来。你不是讨厌痛苦的宿醉吗?"

  持续了一阵子呼叫后,对方还是没有清醒的意思。于是路西法多干脆把还在睡眠状态的内科医生强行拽起来,将杯子贴在了还残留着少年期曲线的白桃般的面颊上。

  因为一点点传人的冰冷感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的卡加,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颚,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友人。"……萨兰?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找大尉有事,所以就和正好在外科的奇姆中尉一起从医院过来。现在已经办完事,正要回去呢。"

  打断了白氏在半清醒状态下试图继续下去的语言,坐在卡加背后的路西法多,从他背后把药片递给了卡加。"总之先把宿醉的药片吃下去吧——给你水。"

  在卡加慢吞吞地把药片塞进嘴里的时候,路西法多立刻让他握住杯子,而且为了避免因为他迷迷糊糊把水弄洒,路西法多还从旁边用手扶住了他。

  几乎没有喝醉过的男人,因为一向要负责照顾其它人,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很熟练。就好象在照顾患病的儿子的父亲一样。这种一面在间隙中展现出并非刻意的温柔,一面细心照顾的光景,就算存在着两个人年龄逆转的事实,也还是让人忍不住要露出微笑。

  抓住了让医生在沙发上重新睡下后就试图站起来的路西法多的衣袖,卡加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什么?你这么叽哩咕噜的我也听不明白啊。"路西法多用一只手环抱住白氏的身体,弯下身体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嘴边。光亮漆黑的头发,就好象流水一样在他宽阔的肩膀和手腕上滑落。他一面用一只手把头发随便地撩起,一面重复着对方的语言。

  "把携带终端忘在尼可的房间了?你倒是早点想起来啊。要是有紧急呼叫的话不是很糟糕吗?……有值班医生在?那么为什么……定在七点半的闹钟?我叫你就好了。别担心了,睡觉睡觉。"

  坐在椅子上眺望着这一连串交流的萨兰丁,自虐性地心想自己可以理解紫色天堂的制作者以及狂热读者的心理了。

  虽然对于当事人来说只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对话和动作,但是通过带着偏色镜的第三者目光看来的话,就拥有了特定的意义。戴著名为所有的男性都是同性恋的滤镜来看这一幕的她们,以及戴著名为嫉妒的滤镜的自己,也许会目击到几乎同样的光景吧。

  如果只是任凭这一幕就如此没有意义地消失实在太过可惜,总觉得想要让这一美丽的瞬间中所飘荡的若有若无的色气具备上特殊的意义,结果就是她们获得了心跳加速的喜悦,而自己得到的则是煎烤着胸口的苦涩吗?

  拥有不会喝醉的体质的自己,不可能像卡加那样得到路西法多的亲自照顾。路西法多面对他这个对自己进行过再三诱惑,已经抱有一定警戒心的对象,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把他抱进怀中吧。越是想要接近对方就越是要逃走的感觉是如此的无奈。如果不介意单纯的朋友关系的话,有一句"我喜欢你"其实就足以了。但是萨兰丁想要的是更加能让热血沸腾的语言。

  没有注意到带着浓厚忧郁的外科医生的视线,让白氏睡下的路西法多为了转移到下一个课题而站了起来。"好,下一个是尼可——……啊,对了。尼可的话就算一起睡也不会抱怨什么的吧。莱拉,我——你在干什么呢?要输送邮件的话回头再说啦。"

  从刚才起就操作着取出的携带终端、热心注视着画面的副官,在没有从画面上转移开目光的状态下回答友人。"和剪发用的剪刀放在一起卖的,还有一个名叫'让你更上一层楼!人气美容师教授的完全超秘籍'的携带终端用软件哦。虽然我只是即席美容师,也想要做点相应的工作的说。"

  "你这个人真的很好胜呢。只要剩下够我在使用念动力时用的长发就可以了啊。只要把眼睛能看到的量减少一些,剩下的随便弄弄就好了嘛。"

  "也许生活在野生王国的你觉得随便弄弄就好,不过生活在文明社会的我可要对你的外表负责。"副官将懒惰的超绝美形的妄言当场驳回。

  虽然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光景,萨兰丁还是不禁对莱拉产生了同情。

  这两个人和普通情况正相反,副官要因为上司的语言和行动遭到监督不善的责备。而且,正因为这个男人的容貌只能用美术品来形容,所以一旦出现瑕疵,副官也会理所当然地受到责怪吧?

  "没有那种事情吧。银河联邦军人怎么可以留这种超出规格的长发,不可原谅!每次遭到上司这么训斥的人可都是我吧。"

  "如果随便给你剃个运动头或是光头的话,要遭受女人们私刑招待的人可是我。你明不明白?对了,你刚才要对我说的是什么?"

  "啊,刚才我说要借用你房间的沙发,不过因为我可以在自己床上和尼可一起睡,所以不用了。"

  "你不会觉得酒臭味刺鼻吗?"

  "我让他喝了中和剂,而且只要睡下就没事了。小时候我照顾过不止一次喝醉酒的尼可,所以已经习惯了。一起睡觉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事情。你试试被那张脸孔吐一身的滋味。保证你对天使什么的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若无其事地说着把拉斐人的颜面摧残到不留余地的语言,路西法多为了让有着常年交往的朋友吃药,端着药片和水杯移动到了寝室。

  虽然时不时说些要把部下踹出去的语言,不过这个男人本质上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对见面没有多久的外科医生说"我来保护你"了。

  因为身边就有武器,所以在军队内部发生的跟踪狂其实非常危险。弄错了对策的话,也许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虽然是轻松干脆地向萨兰丁说出了约定,但是路西法多并不是不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

  对于说出了即使牺牲生命也要保护到底的他而言,也许并不存在更进一步的约定了吧。没有什么东西比容易失去,而且时间受到限制的"生命"更加重要。但是,对于不老不死的蓬莱人来说,只有性命却是不够的。心灵和身体固然是理所当然,他连失去了限制的对方的"时间"也全部渴望。

  萨兰丁因为不想正视贪婪的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这种时间如果留太久也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先回医院休息了。多谢你的咖啡。"

  "明明特意劳驾你从医院赶来的。真的很抱歉。医生。"

  "哪里,我已经度过了充分有意义的——"

  从寝室传来了路西法多的怒吼声。"你在碰什么地方!你这个醉鬼色老头!你知不知道你在碰的是男人!恶心死了。不要开玩笑啦。老老实实给我喝中和剂。"

  萨兰丁忍不住想要诅咒自己不会喝醉的体质。如果以醉酒为借口的话,好象可以做出相当色情的事情。

  手持携带终端专心致志于剪发研究的莱拉,看也没有看寝室那边一眼就噗地笑了出来。

  路西法多的灾难之日似乎还要继续一阵子的样子。

  一面用手梳理着变短的头发,路西法多一面从倒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已经够了。脑袋轻了不少。如果再短下去的话头发会炸起来的。"

  "嗯。从我的角度来说是绝对说不上满意的作品呢。果然还是无法完全照着预计的发展。虽然我已经逐渐掌握了诀窍。要不要干脆再彻底弄短一次,然后重新让它们长长?"

  "我都说够了啊。我还想多些睡眠时间呢。再说了,剪下来的头发把垃圾箱塞成这个样子,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啊。"

  放在莱拉脚下的圆筒形垃圾箱,包括最初剪短的部分在内,已经被黑发塞得满到快要溢出来了。如同上司所指摘的那样,这份光景相当的让人恶心。

  "毕竟你的个子高,而且头发又长到了膝盖那边呢。就算是最初剪下的那部分都有一米以上的说。"

  "感觉上很像恐怖电影的画面呢。黑发在地板上扩散开,然后从里面嗖地冒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哇啊啊啊——!"

  "吓、吓死我了。你的声音。"为了剪头发再度恢复成上半身**的男人,用手捂住了左边胸膛。

  "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不是要害得我无法关上房间的电灯睡觉了吗?如果梦到恐怖的东西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我说你啊。明明在战斗中杀过了数不清的人了,事到如今还害怕幽灵吗?这算什么心理?"

  "毕竟对幽灵的话粒子枪和激光炮都不通用吧。"你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吗?脑子真不好使啊。听到对方这样的口气,路西法多露出了茫然的目光。

  "女人算是理论性的呢,还是非理论性的呢。我实在搞不清楚——……"

  "你要负起责任去把这个恐怖的东西扔掉。"

  "这个恐怖的东西就是刚刚还长在我脑袋上的东西啊。"因为副官的不讲理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情,所以路西法多也没有进一步追究,而是拉出放在沙发下的小型自动式扫除机开始操作。

  那个被指定范围内开始行动的机器,通过传感器感应到垃圾箱和椅子,静静地在周围的地板上移动。路西法多为了让身体上不会残留下的头发渣,用手掸了好几次后,再次穿上了T恤。

  "对了,本那家伙,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呢。你明明发出了那么尖声的惨叫。"

  "大概因为是医生,所以习惯了吧。"

  "患者会哭叫到让他习惯那么尖声的惨叫的程度吗?首先本是内科的人吧。"

  路西法多所能想象到的会发出惨叫的患者,只有为了固定而将骨折的骨头恢复到原本位置的患者,因为虫牙的治疗产生的痛苦和恐怖而叫喊的孩子,以及被阵痛所折磨的孕妇而已。

  "是啊。按说应该阿拉姆特医生比较习惯惨叫才对。"

  "也不能那么说吧。手术的时候应该都会麻醉的……不过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他不会为惨叫而动容倒是多少可以理解。"

  萨兰丁的话,就算听到了惨叫,似乎也只会悠闲地笑着说"真是让人心胸舒畅的优美旋律啊"——不过,这样的他似乎也很动人。

  "可是,已经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了吧?还要进行准备。特别计划的建立等到两三天后如何?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在自由时间帮忙。"

  "不。越晚的话对方的防卫就会越坚固。而且我也有义务向拉克罗中校汇报一天的成果。总不能在煽动了别人半天危机感后,再说因为我太困了,所以建立组织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不好意思,PC环的话给我再延迟一些时候佩戴吧。"

  "没有办法。那就延期吧。不过也不能拖太久的说。因为其中一个PC环坏掉了,所以总觉得暗示好象容易发动了的样子——其实刚才在你提出PC环的话题的时候,我感觉到意识的某个地方存在着麻痹的前兆。因为在我答应的同时就消失了,所以应该还可以靠我的对应来抑制住……"

  "早知道我不该提出这个话题的。"

  "假如你装成忘记而置之不理的话,也许会突然发动的说。是身为监视者的我接受了你的申请,通过对状况的判断而许可你取下PC环。所以重要的是要按照规定好的顺序来。"

  "明白了。"路西法多对于她的话点点头,同时在内心决定要拜托身为精神感应者的尼科拉伦解除施加在好友身上的监视者暗示。

  就算没有使用念动力的必要,和计算机打交道的工作也会增加。会削弱气力,在精神上造成疲劳,激发强烈睡意的PC环,对于今后的任务会造成巨大的妨碍。如果可能的话,在和巴米利欧星相关的问题得到全部解决之前他都不打算佩戴上,不过他可不想尝试被莱拉从背后突然把脑袋打开花的滋味。

  如果让她知道没有获得ESP监视委员会的许可,就让拉斐人为她解除暗示的话,她身上的暗示也许会立刻发动。

  因此理所当然的,路西法多打算背着她执行。

  所谓的ESP监视委员会,是一个相当肆意地运用银河联邦法的组织。这个组织受到了不少政治性的影响,比如白氏族就被划分到了ESP法的适用对象外。因为要对各自不同的超能力进行统一性规范非常勉强,所以这个恶劣的法律根据当时的监视委员的标准,随时可以改变基准。

  因为作为无法计量的超A级超能力者的自己,如果正面和监视委员会对峙的话,也许会发展成其它的和平生活的超能力者们都遭到镇压的事态,所以路西法多外表装出了老实遵守法律的样子。不过在紧急时刻,他半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来强行遵守这个法律。

  "那么,我就回房间了。如果特别任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不用客气尽管说好了——你可不要一个人独自享受哦。"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性格。"坏坏地露出一个危险笑容的莱拉,和某种优雅的肉食野兽非常相似。

  路西法多将手环绕在她的身体上,在没有化妆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同志之吻。"我是希望你能一直帮忙啦。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对迷彩服的肌肉羊宝宝们放任不管。至少亚当小队长要是少尉的话,还可以委托给他。"

  因为军队是阶级社会,所以就算同样是小队长,军衔低的亚当曹长还是不可能指挥身为士官的波纳姆少尉他们。虽然士兵们对于上级的命令都会好歹听从,但是中队长路西法多长期不在现场的话,能够维持士气和现状的也就只有莱拉和亚当曹长而已。

  "一面看情况一面做吧。我觉得他们不是立刻就能让我们怎么样的轻松对象。——就算一点点也好,还是多休息一些的好。晚安。"在剪发的期间,一直在倾听路西法多诉说从傍晚分开之后到再会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和今后的预定的莱拉,轻轻回了个吻后走出了房间。

  确认结束了地板清扫的扫除机回到沙发下后,听着卡加规律的呼吸声,路西法多摸着脖子走向了寝室。关掉起居室的照明,路西法多没有开寝室的灯就走进了里面。

  占领了路西法多的床铺的尼科拉伦在黑暗中抱怨。"我被那个惨叫吵醒了。不过因为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没有特意跑到那边去。"

  "对不起。我也吓了一跳。就算是开玩笑也用不着惨叫到那个程度嘛——你再往里面靠一点。"

  "她好象相当真心地害怕的说。因为这样对她很不礼貌所以我没有看太深,不过好象是幼儿期的恐怖体验造成了她的讨厌幽灵。因为恐怖是扎根在本能上没有道理可讲,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在她的面前说鬼故事。"精神感应者一面忠告一面向墙壁方向移动,给床的主人让出了能够睡觉的空间。

  平时都是穿著T恤衫迷彩裤睡觉的男人,一面轻松地进入那个场所,一面想起了卡加的谜团。"为什么本没有被那个惨叫吵醒?"

  "在从你那里拿到中和剂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什么要剪头发之类的吗?不仅要在明亮的场所睡觉,而且你们就在他旁边做这做那的话,我想他多半也睡不好。所以就进行了精神操作,除非是有人摇晃他,否则不会清醒过来。"

  "那可多谢了。本看起来也相当疲劳的样子。睡眠是消除疲劳的最佳良药嘛。我也要睡了。晚安。"

  "……居然被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路西法多虽然在入睡宣言后就闭上了眼睛,不过还是因为拉斐人带着呜咽的嘀咕轻轻皱起了眉头。在从被莱拉的惨叫吵醒到现在为止,他都在黑暗中回忆、拒绝着从卡加那里感染到的路西法多的梦境吧。

  考虑到纤细的拉斐人所受到的打击,路西法多几乎都要因为迁怒而抱怨副官了。或者说首先就不该让他喝中和剂,而应该让他烂醉如泥地倒在那里,第二天被宿醉折磨。那样的话他也就无法去考虑多余的事情了。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你在这里痛苦,也不可能改变过去。忘记那些睡觉吧。只要找到了阿鲁贾哈鲁那个混蛋,我就立刻宰掉他。那样就算完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都受到了那样的……"

  路西法多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对今天的睡眠死心了。他把隔壁男子的苗条身体抱在了怀中。就如同在总部大厦时一样,拥抱和提问可以让精神安定下来。"我还像这样好好活着。那就足够了吧。生活在现在的我的性命和人生是属于我的,而不是阿鲁贾哈鲁的东西。无法改变的过去是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可不能容忍都已经不在我身边的混蛋,把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浪费掉。人类的话就是要获得幸福才算赢。"

  "因为你坚强……所以才能够这么考虑。我……我都不知道你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一直……一直……"

  抚摸着和平时一样没有束在一起的尼科拉伦的长长金发,路西法多瞪着墙壁陷入了烦恼。

  如同他指摘的那样,自己确实拥有远比他人要强韧的神经。所以这样的自己要理解比他人纤细一倍的拉斐人的心灵创伤实在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同样是超能力者,所以那个没人性的教授的行为会让他感同身受地产生恐惧也并不奇怪。看到了同样梦境的卡加之所以能忍受,除了种族气质上的差异,还因为他和作为情报工作人员展开活动的尼科拉伦不一样,没有在近距离体验过暴力。

  想象和压倒性的现实所带来的冲击无疑存在非常巨大的差异。

  使用暴力的一方虽然很快就会习惯而不再有感觉,但是作为旁观者而呆在现场,或是作为受害人遭遇生命危机时所受到的冲击,绝对不是简单就能习惯的。利用他的治愈能力而对他进行折磨,被绑架后的路西法多在军队脑科学研究所所遭受的行为,比起被单纯当成实验动物对待还更加过分。

  但是,在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时间和现在已经隔绝。人们常说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其实被做过的事情也是一样。

  如果现在痛苦还在继续的话当然恼火,但是剩下来的就只有记忆而已。为了继续生存而以现在的感觉和感情为优先的路西法多,如同莱拉所说的那样,也许非常接近动物也不一定。

  路西法多不管怎么烦恼也找不到解决对策,因此怀抱着灾难休假日的最大难题,进退两难。

  身体接近到这种程度,就算拥有不让对方读取思考的意志力,思考被全盘接收的可能也还是存在。如果乱七八糟地想对策的结果反而伤害到了尼科拉伦的话,这个为了安慰而进行的行为就变成了本末倒置。

  在这种场合,如果对方是莱拉的话,倒是有个又快又有效的解决方法——

  "路西法多……"

  "嗯?"很难得地听到他正确呼叫自己的名字,路西法多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尼科拉伦的手伸过来碰到了他的面颊。"用和对待她时一样的安慰方法啊。"

  "……果然还是全盘接收吗?真是头疼。那可不行。你和莱拉不一样的说。"

  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支撑起上半身的拉斐人,通过将身体压在对方身上而形成了具有危险味道的体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一样。虽然你的性嗜好确实是异性恋,但是你对于我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厌恶吧?"

  "不要擅自决定!——喂喂喂!不要爬到别人肚子上面,不要解开衬衫的钮扣。"

  "救救我啦,路西。如果抱着这么痛苦的感情的话,我会疯掉的。"

  "如果需要精神安定剂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从本那里拿来的药物。就放在起居室桌子的抽屉里面。我马上就给你去拿,你从我肚子上面——"

  弯曲下身体的尼科拉伦,把脸孔接近到了彼此的鼻尖都能够碰触到的超近距离。"最佳的精神安定剂就是**。特别是对于男人而言。你也应该知道吧?"

  "知道和执行还是存在巨大差别的——"尼科拉伦用接吻堵住了他说到一半的嘴巴。

  糟糕。自己步上了和平时被女性们强暴的模式一样的道路。

  虽然以自己的臂力强行阻止对方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无论在精神上还是**上都不想伤害对方的感情,所以无论如何都阻挠了自己的抵抗。

  如果这只是单纯的**欲求的话,就算对方是打了长久交道的同性对手他也不会客气。至少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把他扔到床外去。但是,他不能对这种精神状态的尼科拉伦置之不理。从孩童时期起,从呆在他身边的期间起,他就认为保护这个拉斐人是自己的责任——因为母亲希望他能够获得幸福。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话,你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

  "那个样子我更加讨厌啦。再说了,这种行为真的能成为精神安定剂的替代品吗?"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没关系的。我会做得很好哦。而且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爱。"

  路西法多在对方蕴含着相当程度的自嘲的言词中感觉到了什么。"什么时候?和谁?"

  "奇怪?不是第一次的话你就不中意吗?如果是嫉妒的话我会很高兴哦。"虽然笑着将这些问题轻松带过的尼科拉伦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在他的声音中还是存在着某种无法隐藏的阴影部分。

  越发加深了疑惑的路西法多静静地询问。"你该不会是要说因为任务和男人上了床吧?"

  "没有办法啊。毕竟会有无法使用超能力的状况。如果这种程度都做不到,潜入工作——"

  "你这个大白痴混蛋!"

  面对突然怒吼的对方,尼科拉伦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紧接着,路西法多抓住他的双手,强行把他拉近。"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连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的区别都分不出来吗?笨蛋!"

  "如果为了完成任务而需要的话,这种程度我当然会做。那就是我的工作。你应该也知道吧,很多事情不是说漂亮话就可以解决的。要是那样的话才真是小孩子呢。"

  "我想说的是,这是你自己能不能做的问题。你看,这不是已经形成了很严重的心灵创伤了吗?任务什么的见鬼去吧。就算是我父亲,也绝对不会要求你去做自己死也做不来的事情的。既然你有胆量反驳父亲,那么至少应该明白这个程度吧。"

  "年纪远远比我小的你到底又明白我的什么?你凭什么用这么傲慢的口气教训我?你给我放开手啦,很疼的!"遭受到平时一向宽大的年轻朋友的第一次怒吼,尼科拉伦一面靠意志压抑住了从生气的对手那里感觉到的恐怖,一面冲动地怒吼了回去。

  别说是放开挣扎着的拉斐人的双手,路西法多干脆非常粗暴地摇晃起了他的身体。"啊,我是不明白。因为如同我不止一次说过的那样,我并不是你那样的精神感应者。所以,无聊的逞强全都给我扔开,把你隐藏在肚子里面的东西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我才没有那么软弱,不要把我当傻瓜!"

  路西法多把尼科拉伦的身体翻转过来,把真心开始挣扎的对方压在自己的身体之下,用自己的体重封住了对方的抵抗。对于年轻朋友的粗暴行为感到愤慨,尼科拉伦散放着强烈光彩的蓝色眼睛死死凝视着对方。

  "你把心灵上的坚强当成了什么?并不是不受伤就是坚强。即使受伤了也能重新振作起来才是坚强吧?在你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像这样隐藏着伤口的期间,伤口的毒素扩展到了全身怎么办?"

  "天生就身心强韧的你,没有资格对我进行这样的说教!"

  "我有!我承认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相当若无其事。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对自己做出的事情会让我有什么感觉?你不是精神感应者吗?"

  尼科拉伦无法反抗,作为唯一能做到的抵抗,把头掉转到了一边。他的侧脸已经微微染上了红色。因为床头柜上的时钟的光线,寝室并不是完全的黑暗。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对于夜视能力很好的路西法多而言,这种程度的光线已经足以让路西法多看到对方的细微表情,乃至于脸色了。

  对于拉斐人而言,被看到丑态可以说是一种屈辱。可是因为通过相接触的身体而读取到了对方的感情,所以他也失去了抱怨的权利。

  被年轻的男子弹劾自己过去行为的屈辱和愤怒——得知路西法多是珍惜在意自己才真心愤怒悲哀后的喜悦和羞耻混杂在了一起。在各种各样的感情激昂的过程中,通过全身感觉到路西法多的身体重量,让他产生了倒错性的心跳。他的**对于自己的吸引力,远远超出了想象。迷惑和害羞让那张泛红的纤细美貌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艳丽。

  并不是完全没有被那浮现出淡淡血色的纤细脖颈所吸引,但是路西法多无视自己的冲动,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因为有正当理由而让任务失败的话,O2也不会对你进行左迁吧?那个人会阅读失败任务的报告书,教导部下应该怎么做。如果是因为欠缺注意,或是没有进行充分的调查策划的话他会很严厉。

  不过他并不会责怪因为不可避免的事态造成的失败。你没有必要不惜出卖身体来充当优等生。你是自己把自己逼入了窘境。"

  "就算是那样又怎么样?不用你管我。我一直都这么生活下来的,事到如今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行,给我改变。你从本质上就错了。不管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爱你的人都不会舍弃你的。你能够按照你希望的方式生活幸福,就是喜欢你的人的愿望。他们不会有任何的要求。那就是所谓的喜欢。马里里亚多王子也好,你的义父也好,弗莉达也好,我也好。就算你坏心眼好面子爱撒娇容易受伤,我们也完全不在意。因为我们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可是你自己却擅自认为也许会被舍弃,所以不惜近乎自虐地勉强自己。你要明白,这样才会伤害喜欢你的人,让他们悲伤。既然你不想被舍弃,那就放弃勉强自己。不许再做出这种事情。如果想要被爱的话,获得幸福就是你的义务。"

  尼科拉伦的脸孔因为苦涩而扭曲,溢出了无法控制的泪水。"我讨厌路西……呜……居然被年纪小的人弄哭……太丢脸了………"

  "为什么会丢脸?我不是说过我完全不在意吗?你在我面前做什么都无所谓啊。我有自觉可以相当宠着你啊。"

  路西法多终于放开尼科拉伦的双手。尼科拉伦用获得自由的双手抱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脖子。"……我……知道。不管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这倒也是。人类迟早都会死亡,无法保证有什么绝对和永远的。不过,就是因为迟早有一天会失去,现在才重要吧?"

  "嗯……我第一次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我坦白,我刚才吓得发抖。我还是第一次……让什么人这么生气。"拉斐人告白了自己的害怕,好象个小孩子一样呜咽哭泣,路西法多用大大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

  "对不起。在进行思考之前先因为激怒而怒吼出来这是第二次。而且这是第一次怒气地持续。"

  "对不起,我不会再做了。"

  "是那样就好。如果下次再做出同样的事情的话,就不是光是怒吼可以收拾的了。"

  尼科拉伦放松了搂着路西法多的手臂,用双手捧着对方的面颊低语。"到时候你可以杀了我哦。"

  两个人的嘴唇重叠到了一起——

  突然,路西法多双手撑着床铺挺起了上半身。他俯视着对方,用好象发自地底的低沉声音说道:"尼~可。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的脑子动了手脚?"

  "啊?你在说什么?不是只是因为氛围而自然而然发生的吗?"

  "你装傻也不行。居然不惜操纵别人的意志也要做吗?我所说的'喜欢'和你所想要做那种事情的'喜欢'不一样。"

  "我也想要做那种事情啊。你不是说我可以任性吗?"

  黑发的男人对于拉斐人没有丝毫反省意思的台词叹了口气,就这样把身体撤了下来,背对着他躺了下来。"我是说你可以说,但是可没有说我会全部实现。至少现在比起做那种事情来,我更迫切地需要睡眠。"

  "啊?欺诈耶。"

  尽管尼科拉伦不爽地嘀咕着,但是背对着他的男人早早地就打起了规律的小呼噜。

  虽然他原本就很容易入睡,但是如此之快还是不能不说存在着自己勉强他的原因在内。所以尼科拉伦也只好在反省之后,决定暂时放弃对他进一步撒娇。

  在拉起毛毯盖在身体上的时候,他凝视了一番那张端正的睡脸。可以变装成可爱的美少女的孩童时代的柔软曲线已经消失,出现在那里的是由精悍的线条所构成的男性化的侧脸。

  即使用手指轻轻扯了扯只有上面的部分变短的黑发,他也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尼科拉伦因为羞耻而涨红了面孔,慌忙钻进了毛毯里面。在自己旁边的温暖脊背,远比自己的要宽阔结实。不光是外表,总觉得在精神上他也超越了自己。好象父亲一样严厉地斥责他,努力地教导他,用宽广的心胸拥抱他——无论是身心似乎都受到了保护的安心感。

  那是孩童时期,因为在意周围看起来总是很忙的大人们的态度,所以就算想要也无法在态度上表现出来,一直持续忍耐着的东西。尼科拉伦不知道。马里里亚多王子一直从远处眺望着他的这种模样,并且放在了心上。

  男性型马里里亚多的感情,被女性型马里里亚多——弗莉达姆·塞罗所继承了下来,并且进一步把这份愿望托付给了儿子。

  感觉着黑发友人的体温,倾听着他的呼吸,一面感觉到自己也在被一步步地拉入梦乡,尼科拉伦一面考虑着自己想要和路西法多成为什么样的关系。

  友人?恋人?还是父亲?

  友人虽然最自然妥当,但是感觉却不足够。恋人的话不仅存在着众多强大的情敌,而且他本人的心理产生抵抗非常大。一定要说起来,他虽然还没有到父亲的程度,但是从以前起就在某种地方存在着保护者的感觉吧。

  路西法多说过,为了能幸福地生活着,就要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行动。

  既然如此的话,就全部都要。尼科拉伦确信,就算他会露出为难的表情,也不会对自己生气。

  这个年轻的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对尼科拉伦温柔而宠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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