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终点
五对三,听说话的声音,三人当中还有一个小娘子,他们居然一败涂地,就好像他的人生,李济一直低头沉默。
听到声音就在面前,他蹙眉抬眸,晨光中,说话的小娘子灰头土脸,破衣烂衫,明明跟路上见过的逃荒者没什么区别,却又那么与众不同。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那与众不同是什么,是光,她眼中的光熠熠生辉,如同茫茫荒野上空的星辰,如此耀眼夺目照亮了他的人生。
逃荒(亡)路上,过着今日不知明日的日子,前一刻还在喘气,后一刻倒下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所有人都黯淡无光,苟且一日是一日,如同形尸走肉。
年青人很冷漠,无视她的问话,纪容锦淡淡一笑,放下双臂,手负到身后,转身看向远处绵延的群山,“先生,小吉哥,我们继续。”
司徒来正等待小娘子如何解决这五人,没想到竟把他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抬脚就走人,微愣之后又哂然一笑,惩戒但不伤人命,但凡能留有余地的绝不痛下杀手,是她的行事风格。
“走。”他爽脆跟随。
麦小吉舍不得麻绳,“都绑人用了,以后我们没得用了。”
“再有两天我们就可以补给了,没关系。”纪容锦笑着拍拍骡头,“辛苦你啦,骡大哥!”说完,抓了一把草籽给骡,爬上骡车,歪到里面,“走罗!”
司徒又朝身后五个壮汉看了眼,上了坐驾副位。
麦小吉没忍住,跑到后车厢,朝厢内低声问了句,“这五人要是挣了绳子怎么办?”
“等他们挣脱了,我们也到了。”纪容锦看向不远处的群山。
麦小吉顺着她望过去的地方,不确信:“真有村庄?”
纪容锦一笑,“两天后不就知道了嘛。”
“也是。”远处,迷茫一片,啥也看不到,麦小吉只能选择相信她。
眼看骡车越走越远,最壮的汉子气不服,“五哥,你快想想办法呀!”
从肩膀一直绑到脚踝,李济扭动身体好不容易在同伴的帮衬下才挣扎站起来,眺望越走越小的骡车,到底是是妇仁之仁,就不怕他们追上去反杀了她?
“五哥……五哥……?”一个中年汉子如法附到他身边,“听那小娘子的口气,好像前面有村庄,要不,我们也跟去?”
瘫在地上三人听到有村庄,个个喜上眉梢,“老天爷,太好了,我们可以大干一场,抢它个够。”
李济转头扫了眼地上三人,面色端沉,“相互解绑,跟上去。”
“好咧!”老三高兴极了,“臭娘们,等老子们解了绑,看怎么反绑她。”
麦小吉一直担心,“锦娘,要是他们追上来反绑了我们怎么办?”
纪容锦却很笃定的说,“时差半天,等他们追上时,我们也到前面那座山了。”
麦小吉有些担心:“万一要是他们碰巧会解那种绳结怎么办?”
纪容锦躺在车厢里慢慢嚼着草根补充食物。“那就是天意。”
麦小吉吓得差点从坐驾上掉下来,“啊不是,锦娘……”
司待对她的打结法很有信心,“放心吧,没那么巧的事。”
麦小吉还是担心,都没心思赶车了。
纪容锦只能充当知心大姐姐安慰他,“放心,再不济,我们车上还有刀与弓箭。”
也对,麦小吉终于放下一半的心,他一直宝贝骡子,一路当中,除了特殊情况,每天晚上都让骡子吃饱休息好,一点也舍不得作贱。
正如纪容锦预料的一样,等他们到了山脚下,那五个人还没追上来。
三月下旬,面前的大山不仅光秃秃的一点绿意都没有,还被白雪覆盖,皑皑一片,沿着山脚又走了一天,不要说村庄了,就连鸟都看不到一只。
“锦娘……”麦小吉一脸苦闷,他们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光了,再找不到吃的,离饿死不远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山风吹来,冷嗖嗖的,司待来也忍不住想要劝纪容锦,刚想开口,前面小娘子惊喜的叫出声,“看,这里蜿蜒而上的地方有被踩踏的痕迹。”
颓丧的麦小吉精神一振,“我来看看。”他虽不是山里长大,可是一路南下找纪容锦,爬山涉水,对这些也有经验,“对,没错。”一下子兴奋起来,“我来找路。”
纪容锦小时候在山里外婆家长大,一直到小学毕业才去城里与父母生活,所以对山,她不陌生,甚至能达到野外生存。
为何选择逃往夷东,因为这块地方相当于后世东北,不仅有山有水,还有黑土地,只要在春夏储存好足够的粮食,就能在漫长的冬季里跟动物一样冬眠,过够了现代社畜的日子,纪容锦想想这样悠闲的小日子就觉得爽。
“要是有大型野兽怎么办?”看着二人兴冲冲的往山上爬,司徒提醒。
看看天色,纪容锦道,“爬不了多高,但是山高林深,可以隐藏我们踪迹,避免被后面的五人追上。”
这倒也是,司徒不再反对,三人带着骡车沿着踩踏的路径盘旋而上。
半个时辰之后,天完全的黑了。
就在三人准备在崎岖的小山腰上找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宿营时,纪容锦看到一块大石后面有个茅草屋,他们喜不自禁的连忙攀过去。
喊了没人,推开门看也没人。
“应当是猎人为自己预备的落脚点。”纪容锦高兴极了,实际上大晚上她坚持上山,不仅仅是为了躲避五个追上来的壮汉,主是为了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猎人的茅草屋。
果然穿越有光环,真被她遇到了。
小小茅草屋内散落了些山野之货,有板粟,还有一些干菌,骡车上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三人马上动手烧水煮吃的。
杂七杂八的山货,在纪容锦的手里,按顺序落到锅里,没过多久,就飘起来香气。
为了防止吸引野兽过来,茅草屋前点了一大堆火,连房内都烘得热气腾腾,舀了一碗山菌汤,剥了在火堆里烤熟的板粟,流浪三十多天,像是到了终点。
“这味太鲜美了。”
能不鲜吗?那可是干鸡枞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