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口棺材

  闪电如一条条银蛇,在空中乱窜乱舞。雷声好似放炮般在耳边炸响,振聋发聩。

  只短短几分钟,大雨就将天地连成一体,目光所及,雾蒙蒙的一片,几乎看不清前路。耳中尽是风雨声,惊雷声,再不能听到其它声响。

  我顶风冒雨,七歪八倒的好容易追上小毛驴,把它拦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却不见如来的身影。

  我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如来肯定又被淋成了软脚虾。当我拉着毛驴一步一滑的走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找到抱着双臂缩成一团的如来。

  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手拉了毛驴,伸出另一只手去拉如来。可这小子团着身子,活像个刺猬。任凭我怎么拉,怎么拽,就是不挪窝。

  我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头顶又惊雷声声,心想这样可不行啊。虽然我没读多少书,但是雷雨天不能在大树下躲雨,我还是知晓的。

  无奈,我只能趁着两声惊雷炸响的间隙,扯着嗓子冲如来一阵大吼,说他不是个爷们,一阵雨都能把吓的尿裤子。

  如来听罢,抬头对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说:“放屁,老子才没尿裤子,就是腿软,走不动。”

  我一听,就让他试着站起来,由我架着他走。如来的头却摇得像泼浪鼓,嘴巴开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通,但却恰巧被雷声盖过,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如来见我满脸糊涂,还不断的想拉他起来。只得伸手指指我,又指指他自己,随后又指了指天。我一看,顿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大意就是他太胖,我太瘦,再说还是这大雨天,我根本就扶不动他。我一想也是,这丫的足有两个我那么重,要让我在这大雨天扶着站都站不稳的如来,似乎还真有些不现实。

  如此一来,我到有些为难了。咱们两人一驴,总不能就在这荒无人烟的破地方干巴巴的淋雨吧。要是点背,让雷给劈了,那可划不来。

  如来见我杵那儿不动,思索片刻,伸手指了指毛驴。我一看,明白他是想骑着毛驴走。可这丫的太沉了,之前他就试过一次,刚一爬到毛驴背上,这可怜的小毛驴顿时就四脚打颤,路都走不稳了。

  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把毛驴背上的两麻袋卸了下来,再反颤巍巍的如来扶到驴背上,我自己背了麻袋,赶着四条腿都发软的毛驴,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我们一行两人一驴,亦步亦趋的走了大半个小时,浑身上下都被浇了个透,可雨势却更加大了起来。

  都说夏天的雨都是阵雨,也不知道这是谁胡咧咧出来的。我和毛都都累得气喘吁吁,眼见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

  我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希望能找个山洞或是其它能避雨的地方。可是,大雨滂沱,天色又越发的阴暗,目力堪堪企及数米开外。就算有避雨的地儿,我恐怕也是看不到的。

  我正愁苦间,忽然感觉有人捅了捅我的肚子。我扭头一看,见如来正吃力的从腿都成八字型的小毛驴身上滑了下来。

  我扯着嗓子问他干什么,如来也不答话,只拿手不停的指着右边,嘴里呜哩哇啦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眯起眼睛,努力的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透过重重雨幕,一间小茅屋模样房子在大雨中若隐若现。

  见状,我心头一喜,把破烂往路边一扔,拉了毛驴,吃力的扶起如来,朝着那房子模样的影子就走了过去。

  走了十数步,一座四周皆是围墙的土墙瓦房出现在我们眼前。此前看到的就是茅草搭建的院门。

  我们走将过去,只见院门洞开,连两扇门板都不见了,庭院之内,凄凄荒草都快长到人高了,只余庭院中间一条青石板路还能勉强供人通行。

  我顾不了太多,原本以为这里有一户人家,却没想到竟是座荒废已久的空房子。不过,有胜于无,好歹是寻了个避雨的地方。

  两人一驴跌跌撞撞的穿过荒草,来到房子的正门前方。只见这两扇子木门还算完好,此刻正紧紧的关闭着。

  我寻了个淋不着雨的地方,把小毛驴拴好,回身再看如来,此时他正慢慢的站起身来,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我笑骂了一句没出息,如来也不回嘴,一抬脚作势就朝那门上踹去,我刚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只听‘嘭’的一声大响,顿时房屋洞开。见状,我干张着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迈步朝如来走去,一边催促他快些进屋避雨。

  我走了好几步,却见如来站在洞开的屋门口,却不进屋。我心中好奇,心想这丫的该不是让雨给淋傻了吧。思索间,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如来身边,刚想问他怎么不进屋。抬眼一见,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借着屋外阴沉的光亮,只见若大的堂屋内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只余神龛下一字排开三口黑漆棺材,两大一小。两口大棺材分列两边,小棺材居中而放。

  “我靠,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张张嘴,吐出干巴巴的一句话来。

  这时,如来也回来神来,咧咧嘴竟是笑了起来。随即他双手合什,朝着那三口棺材轻轻的一俯身,说:“三位主人,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心急避雨,以为空屋无人,鲁莽踢坏了你家房门,待我们走时定当帮你们修好。”

  我听他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哭笑不得,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要不咱们不进屋了,就在屋檐下将就一下得了。

  如来却是不肯,说既然来都来了,主人家也没拒绝,哪有不进屋的道理。末了还说咱要不进屋,那是看不起主人家,人家会不高兴的。

  说罢,抬脚走进了屋内。我又看了看那三口黑漆棺材,顿觉整间房子都阴森可怖起来。似有似无间,仿佛一阵阴风从屋内吹将出来,我又打了个寒颤。

  不过,一见如来都进去了,我若是不进去。怕得落了他的口舌,准能拿这事取笑我好多年。可是,我又转念一想,谁知道那棺材里有没有装死人,就算装了死人,那也是死人。这人都死了,还能跳起来唬人不成?

  念及此处,我也就不怕了。跟在如来身后,进了屋。

  如来一进去,就在屋内转悠起来,东瞧瞧,西摸摸。还不时啧啧称赞主人家的房子修的好,都这样了,还没见有漏雨的地方。

  转了半晌,见屋内除了棺材,再无其它东西。如来也就索然无味了,嚷嚷着要去其它房间看看。我一把将他拉住,叫他消停些,别瞎转,要是因此惹出祸事来,岂不得不偿失。

  如来见我坚持,连声说罢了罢了。我不再理他,环顾四周,观看起房子的格局来。

  整座房子是三套双进加一偏屋的格局,这也符合四川当地的建筑风格。主屋中间就是堂屋,两侧四间房子是卧室或者杂物间,偏屋是伙房和牲畜圈房。

  我捡了个靠近门边,尽量远离那三口棺材,还算干将的地方坐了下来。我也顾不了浑身湿透,只知道自己快被累成死狗了。

  这一坐下,就觉得双脚以软,浑身疼痛。我呲牙咧嘴的自己捶捶肩,捏捏腿。此时,离了大雨,如来却是精神百倍,看得我都以为这丫刚才该不会是装的吧。

  如来见我坐下,也不和他说话,更觉无聊。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裤管,哗哗的往下淌水。只见他伸手扣扣脑门,一阵风似的出了堂屋往偏屋跑去。

  我一见,连声问他又想搞什么。如来的声音在风雨中传了回来。原来,他是觉得浑身**的难受,跑伙房里找柴禾,要升火烤衣服。

  我一听,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这**的坐到泥地上,此时肯定是一屁股的泥了。

  屋外电闪雷鸣,天黑的像锅底似的。此时方才下午三四点光景,天色却像晚上**点钟了。如来在伙房里,我也没听到半点声响。

  我存身的堂里,此时安静的可怕,我有些困顿了,上下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间,一声炸雷响起,顿时又将我惊得醒了过来。

  恰在此时,一阵怪异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咚咚咚’,我诧异的循声望去,顿时吓得我一激灵,身体一抖,跳将起来。

  那‘咚咚’的声音,分明是从那三口棺材里传出来的。

  我的意识顿时清醒,环顾四周,如来还没有回来。我惊惧的看了看屋外,天似乎更黑了些,我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

  ‘咚’,那声音仿佛敲在我的心坎上,我抬脚就往屋外冲去。没想到,刚一转身跑出一步,就和一堆移动的柴禾撞了个满怀。

  随即,我就听到如来‘哎哟哎哟’的叫了两声,那堆柴禾也随着他摔的满地都上。见状,我连忙扒开柴禾,把如来拉了起来。

  如来揉着屁股,连声抱怨着说:“哎,我说周通你个瓜货,你没长眼睛啊。”

  我连忙道歉,把刚才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谁知道如来却是不信,对我好一番嘲笑,说他才出去几分钟,我就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还吓成这逼样。

  我挠挠头,想着刚才是不是睡迷糊了,难道是自己幻听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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