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如梦初醒

  鹅毛大雪掩盖泥泞不平的土路,寒风肆虐狂啸,低矮的云层恍如预示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艾伦躺在冰凉的粗旧地板上,冰凉的躯体微弱起伏着,像是在做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他的双唇轻微颤动,嘴里不断呢喃着。

  周围依旧漆黑一片,他又见到了亡故的父亲,与此同时还有父亲的亲兵,那是陪伴艾伦长大最和蔼的叔叔。那人满脸冤屈的向后退却,父亲步步紧逼,直到将那人逼到立柱边。

  接着,父亲目露杀气拔出了佩剑,艾伦亲眼看见父亲将锋利的剑刃刺入他的胸膛,将他钉在粗壮的立柱上,那人大喝一声,一匹巨狼从他身边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射向父亲,持弓之人藏在黑暗中,艾伦看不清他的脸。巨狼在空中裆下暗箭,栽倒在地出痛苦的呜咽声。

  父亲看着地上的巨狼,又看向手中的佩剑,他的亲兵吐出一口鲜血,顺着下颚滴在剑刃上,父亲颤抖的手离开剑柄,悔恨、惊慌、失落、痛苦,无数种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父亲的亲兵眼泛泪花,嘴角蠕动,艾伦很想听清他在说什么,但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捆住,无法前行。最后,那人的嘴角咧出一个艾伦熟悉的微笑,咽了气。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父亲身后,拿着匕插入了父亲的背脊

  沉睡之人忽然从地板上坐了起来,猛烈的动作将肯尼吓得一惊。艾伦半坐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不太新鲜的空气,像是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他还活着,还可以呼吸。

  “告诉我,这是哪儿?”

  小屋里一阵寂静,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艾伦看着桌上昏暗的松脂油灯,回想自己刚刚的问题,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凉,刚刚失去神志的肯尼也在不断问这个问题。他开始整理思绪,自己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昏了过去,他环顾四周,现自己身处塞尔西的木屋,周围有三个人影,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那三人的脸。

  突然,一个熟悉的眼神出现在眼前,艾伦吓得一个激灵,脚撑着地板向后退去几寸。他的视线稍稍恢复了一点,确定那是肯尼的眼睛,只不过看上去并无异常。他脑中又开始回想刚刚那个骇人的梦境,他好奇父亲为什么要杀死他的亲兵,更好奇父亲是死在谁的手里,太多的问题像一团乱糟糟的水草缠在一起,错综复杂,令他毫无头绪。

  “长老,您不是说这家伙已经没事了吗?”那是塞尔西的声音。

  “纳穆神庇佑,他确实已经没事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恢复。”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艾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老者,一位身穿米色旧袍的人站在肯尼和塞尔西之间,再仔细一看,那人竟是水上神院的长老尤金。艾伦上下打量着老者,确认那家伙确实是尤金,他回头看向屋外,夜色漆黑如墨,风雪肆虐。

  “艾伦,你认识我吗?”肯尼坐在椅子问道。

  “该死的!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吗?”艾伦从地板上爬起身,凝视眼前坐着的肯尼,“你知道我是谁吗?”

  肯尼没有搭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站着尤金,“谢谢,尤金长老,之前我们可能有些误会,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尊敬的骑士,我们都是纳穆神的仆人。”尤金说完转头看着艾伦,“艾伦骑士,你现在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如果有的话,请如实告诉我。”

  艾伦看着尤金,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他从没感觉自己的脑子像现在这样乱过。

  “告诉我,刚刚到底生了什么?”艾伦的口气有些埋怨,他不太喜欢眼前这个假装正经的老头。

  “刚刚?”塞尔西倒了杯水递过去,“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艾伦蠕动的喉咙骤停下来,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熊皮甲胄上,接着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句话仿佛把清水变成了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

  “什么?”艾伦抹掉嘴角的水迹,“我睡了三天?”

  “塞尔西说的没错,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肯尼仰着头说道。

  “该死的!”艾伦诅咒了句,看向面前的三人,“谁能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塞尔西用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艾伦。

  “让我想想。”艾伦将头撇到一边,看向窗外呼啸的风雪,“我好像”他捂着自己的头,表情痛苦,“我拿着你给的药剂去找肯尼,红头的姑娘,士兵,还有什么,我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尤金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放在艾伦的肩膀上,“艾伦骑士,请看着我的眼睛。”

  艾伦稍稍颔看着骨瘦如柴的尤金,那是副深陷的眼窝,冷峻而庄严,并不柔和,眼眶边布满沟壑纵横的深深皱褶,像是放了几个月的橘皮,又似失了水分的干瘪树丫,浅褐色的瞳仁里有一个白色小点,那个点逐渐变大,慢慢形成一个不规则圆形,直到整个瞳仁都变成白色。

  刚刚清晰的视线再次模糊,艾伦觉得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束缚住他的身体,他想扭头离开尤金的眼睛,但身体的每个部件都不再受控,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数不清的脸出现在眼前,或熟识或陌生,或清晰或模糊,接着是一处处他见过或没见过的场景,如一幅幅油画不停在脑海中更替。

  “啊――”

  艾伦嚎叫一声推开身前的人,尤金像一个弱不禁风的孩童跌向身后,被塞尔西一把接住。

  一双手撑在膝盖上,艾伦喘着急促的呼吸看着自己的脚尖,脑海中的画面消失了,视线也不再模糊,束缚身体的神秘力量也随之消散。

  “是不是做了一场奇异的梦?”肯尼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艾伦的肩膀,“三天前我也经历过这种感觉,老实说,确实有点难受。”

  “是,我梦到了亡故的父亲。”艾伦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该死的炼金药剂可真厉害。”

  “药剂?”肯尼摇摇头看着艾伦,“让我们做梦的不是药剂,而是该死的,我又忘了。”肯尼转头看向尤金,“长老,那个词叫什么?”

  “梦境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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