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滑稽的为难
“真的不好意思，最近正值年节，酒店客满，目前已经没有空余房间了。”前台小姐歉疚地回复。
牛导目瞪口呆：“别搞啊，你再查查？”
前台小姐抱歉地微笑：“真的不好意思，但目前情况就是这样，要不您找找周边其他酒店？”
这纯粹是推辞的话术了，郊区本就偏僻，片场附近更是荒无人烟。这天寒地冻的，总不能露营睡帐篷去。
“你以为我不清楚这周围的地形啊？这附近别说酒店，连旅馆都少……”
眼见着牛导不依不饶地要缠着前台小姐继续理论，抱臂而立在一旁的沈清照终于出声制止：“别为难人家了，导演。”
“不是，不是我想跟她吵——”闻言，牛导猛地把头转过来，似乎还想跟沈清照争论什么。
但望着沈清照蹙着眉，一脸冷淡的表情，他脸上的激动也慢慢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委屈：“清照，你相信我，我当时只是跟马副导说，让她给你和贺小帅哥定一个房间。谁知道他那个狗脑子曲解我的意思，定成了那……种房间。”
沈清照眼睫轻轻撩起，懒散的语气里透着股凉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非常用心了。毕竟我记得这家酒店只有一间情侣房，他能在年节里抢到房源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沈清照左顾右盼：“他人呢？我得跟他说声谢谢。”
“啊，他——”牛导干笑一声，压根没敢说马副导已经“畏罪潜逃”了，他随口敷衍了一句，“他中午喝多了，正在洗手间抱着马桶吐呢。”
“那就算了，让他少吃点。”沈清照轻叹一声。
牛导以为自己听错了：“……？少什么点？”
“少吃点啊，”沈清照一脸淡然地重复了一遍，随即曲起手指，在鼻下顶了顶，仿佛闻到了什么气味似的：“我刚刚看他打着饱嗝从你身后走过去了，你没注意到吗？”
牛导：“……”
联想一下自己刚刚编的借口，牛导不忍再去联想。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在内心爆了句粗口。
这导演他没法干了，没一个人是省心的。
牛导无奈叉腰，软下语气：“那要不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去我房间睡？”
“啊？”沈清照乐了，她反手指了指自己，“你疯了吧，你不是和马副导一个房间吗？你让我去跟喝多了的马副导睡？”
在大庭广众之下，“睡”变成了一个模糊而暧昧的词汇。
加上“喝多了”、“导演”这种敏感的关键词，听众们分分钟就能脑补出一场娱乐圈的腥风血雨。
“不不不，你说啥呢！”牛导慌了，猛地扑上来想要捂住沈清照的嘴。
沈清照踩着纤细的高跟鞋，轻巧地后退一步，牛导扑了个空，转而双手合十，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哀求道：“小祖宗，小点声呀，说不定狗仔就在哪蹲着呢。我还指着这部剧大卖呢，别戏还没拍完，你先给我搞出“夜光剧本”的热搜了。”
沈清照歪头，嘴角翘起得逞的笑容：“那你想个办法，给我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然——”
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牛导自知理亏，毕竟这事是他自作主张。
“真对不住了，”沉默片刻，满怀歉疚的牛导试探地问道，“要不你俩将就将就，睡一晚吧？”
沈清照皱起眉：“什么意思？”
“只是单纯的睡在一个房间里，你和贺小帅哥俩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牛导严肃地回答。
沈清照根本懒得回答，她回身，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在宽大的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坐姿，才抬眼，冲牛导轻轻摇了摇食指。
摆明了是一副“你慢慢想办法吧反正你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我就跟你耗到底”的架势。
牛导重重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翻找出场务发给他的房间分配图。他一行行浏览下去，然后试探地开口：“标间一共定了六个，四男两女。要不让贺小帅哥跟男二男三号挤一挤？”
沈清照用手指撑着额头，好整以暇地点评道：“男二男三都是疯起来没边儿的性子，他俩今天还都喝了酒，贺斯白那么乖的性子，我担心他俩会拉着贺斯白上街果奔。”
牛导叹气：“行行行，那让你家‘好孩子’和场务一起睡好啦。场务人很老实的。”
“不行，”沈清照马上否决掉，“他俩打呼噜的事已经有名到连我都知道，本来睡得就挤巴巴的，还要附加上噪音污染，这到底是酒店房间，还是什么酷刑实验室？”
“行，你怕贺小帅哥受委屈，那委屈委屈你好不好？”牛导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思路，随口道，“要不你和女二号女三号挤……”
话说了半截，牛导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位带资进组，就差横着走了的女三号的言行举止。
牛导痛苦地闭了闭眼，他自己都说不下去这个提议了。
他害怕沈清照搞出“夜光剧本”，更害怕被投资方撤资。
两个都是爹，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跟我和马副导睡总行吧？”见沈清照依旧不言声，牛导无奈地补充，“我打地铺，小帅哥睡我的床，行了吧？”
“行吧。”沈清照思考片刻，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牛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谄媚地弯下腰：“行，那我先送清照你上楼，然后我顺便再回房间收拾收拾东西，等会儿方便让贺小帅哥搬过来。”
“OK。”沈清照满意地站起身，随口应了声。
她迈着长腿，率先朝电梯口的方向走去，一边转头，冲牛导留下一个很有威胁力的笑容：“那你记得明天一定要想出解决办法哦。”
牛导面色一僵：“一定，一定。”
二人进了电梯。沈清照掏出房卡刷了卡。
不一会儿，电梯就到了情侣间所在的楼层。
“你俩真不将就一晚？”直到出了电梯，牛导还是不太敢相信，一向奉行“颜值为上”的沈清照，这次拍戏带了个小帅哥来，真的只是让人家过来做数学顾问的。
他着重强调：“多好的机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
沈清照依旧目不斜视，义正严词地反驳：“兔子不吃窝边草。”
牛导左右望了望。
四下无人，幽深的走廊按次序亮着两排壁灯。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黑色地毯，无论是谁行走其上，脚步声都被严密地掩盖了起来。
就连沈清照的细高跟踏在上面，都一丝声音没有。
周围环境太安静，于是牛导特地压低了声音，才开始大胆发言：“只不过我觉得哈，第一，小帅哥长得挺好，第二，你能带他出来，肯定是对他感觉不错。说不定你俩借机深入了解一下彼此，就能擦出点爱情的火花……”
“别扯，我对年下的要求，第一就是会玩，第二就是浪。”沈清照也很干脆，“他一条都不符合。”
她说的是非常直白的实话。
沈清照觉得，这样直白的实话，是最有效杜绝牛导继续拉郎配的方式。不会让贺斯白以素人身份，受到流言的困扰。
但牛导和沈清照都不知道，听到这场对话的听众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屋内刚打开了门的少年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立在门廊转角处。
他垂下眼帘，眼神的光慢慢黯下去，最终黑得幽沉。
说话声逐渐逼近，少年的黑衣轻捷地退回房门里。
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刻，房门被迅速关上了。
于是等沈清照用房卡打开房门，正好看见贺斯白端坐在沙发上，望着桌上的手机出神。
沈清照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她摸了下衣兜，低头的瞬间，才看见被自己随手扔到玄关柜台上的手机，呼吸灯正一闪一闪。
按亮锁屏，是好几条来自贺斯白的消息。
“抱歉，我刚刚下楼时太匆忙，忘了拿手机。”沈清照急忙解释。
“是呀，我发完消息了才看见你没带手机，”少年回神，从善如流地微笑，“不过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沈清照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贺斯白略微犹豫的声音响起：
“我刚才打电话给周围的旅店问了下空房情况，还好，有一家旅店还有空房。只不过离这里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太远了，而且这里不好叫车，明早六点半开机，你来回奔波实在太累了。”沈清照皱眉，马上否掉少年的提议，“但是酒店实在是没有空房间了。我已经跟导演说好了，委屈你今晚跟两位牛马导演挤一挤。”
“这样啊。”少年愣了愣。
“真是抱歉，委屈你了，”沈清照以为少年不满意处理结果，带着歉意地望着他，保证道，“相信我，明天他们一定会解决好住房问题的。”
“嗯，好。”贺斯白点点头。
“那我帮你收拾东西？”沈清照提议，“我送你去牛导那屋。”
“我不想过去那么早。”少年微微皱眉，语气带上些许抱怨，“我不认识那两个大叔，和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