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突变

  “……”

  “你那次不用赔钱，那是因为店里的大老板专门跟经理打过招呼了，对你单独网开一面，”酒保打量他一眼，笑了，“说真的，经理也搞不懂，还和我们议论过，觉得你是谁家小少爷来体验生活呢，才有这待遇。”

  贺斯白面无表情：“扯淡。”

  “是啊，这几天我看出来了。哪有少爷干活这么利索的。”酒保点点头，那点酸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只剩感慨，“那你运气真好，还有人特地关照你。”

  贺斯白没说话，但心里已然明白过来，关照自己的那人是谁。

  指向太明显了。

  他眼前又闪过沈清照那张明艳的脸，以及那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玩味笑意的眉眼。

  酒保看着贺斯白那张素来冷寂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温和，忍不住啧啧称奇：“你是不是知道帮你的人是谁了？我猜——是不是哪个富婆美女？”

  贺斯白没说话。

  酒保挥舞着手臂，看起来比当事人还兴奋：“告诉你啊——别装！你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

  贺斯白听后，愣了片刻：“我笑了？”

  酒保连忙点头附和。

  少年听后却抿住了唇。他转身扫开一辆共享单车，垂眼看着手机屏幕。

  鸦羽般的睫毛掩住了他眼里所有情绪。

  酒保却没发觉贺斯白情绪的变化，全然沉浸得意之中，他在无意中竟当了一回牵姻缘的月老。

  他仗着“月老”的身份，大着胆子往贺斯白身边凑近几步，笑嘻嘻地问：“哎，那女的长什么样？”

  贺斯白长腿一迈，跨上了单车。

  “哎，话还没说完，别跑啊！”酒保按住车把，不依不饶。

  贺斯白终于抬起眼，正视了酒保一眼：“……想知道她长什么样？”

  “啊……”酒保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

  然后听见贺斯白冷笑一声，语气一瞬间阴沉下去：“关你屁事。”

  然后在酒保愣神之际，少年用脚尖划了下地面，自行车像一尾灵活的游鱼，瞬间窜出去很远。

  酒保被迫看着自行车远去，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草，我又不会跟他抢老婆。至于吗。”

  ----

  贺斯白回寝后，没直接回寝室。他倚在走廊墙壁上，给沈清照打了个电话。

  他想跟沈清照亲自道谢，感谢她的帮助照顾。

  除了一声真情实意的谢谢，他还应该跟沈清照说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种茫然或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贺斯白打开通讯录，下划几下，找到沈清照的号码，然后拨出去。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往右耳上挂了单只耳机。

  黑色的耳机线长长垂下来，在空中肆意晃着。

  他仰头看着藏污纳垢的灯管，在楼道里嘈杂的背景音里，清晰地捕捉到了耳机里漫长而平直的音效。

  脸上是出奇的耐心。

  但是电话直至挂断，都无人接听。

  贺斯白垂下眼，脸上没什么意外之色。

  在打电话之前，他已经设想到了各种可能性。

  他轻轻按了锁屏，转身推开寝室的门。

  只是片刻之后，他兜里的电话又振动起来。

  贺斯白保持着单手推门的姿势，拿出手机看了眼。

  灰色屏幕上白色字体分明，写着联系人姓名——

  沈清照。

  贺斯白接起来：“喂？”

  “喂您好，沈老师现在在拍戏，有些忙，您有什么急事吗我帮您转告沈老师？”

  不是沈清照，是一个年轻的女声，语速又快又急，语气慌乱。

  应该是片场的工作人员。

  贺斯白皱着眉应了一声：“没什么重要的事。既然她在忙，那我等她下班了我再打电话给她。”

  “行行行，那——”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听筒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噪音。

  夹杂着不知是谁发出来的尖叫声。

  贺斯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被电钻强硬地开了个口。

  脑袋都发紧。

  一片混乱之中，他听见有人喊：“沈老师落水啦——人呢！快来帮忙！”

  贺斯白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下意识地反问：“现场出什么事了？”

  女孩没回答。随即是几声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一片喧哗中，再无人应他。

  贺斯白不自觉地皱起眉，语气倏地变冷：“你还在吗？说话。”

  手机好像掉在了地上，摔出一声脆响。

  离开得匆忙的女孩，配上现场的尖叫，以及那一声“沈老师”……

  似乎都是在提醒他，那边有什么关于沈清照的危险的事情已然发生。

  电话在冰冷而机械的忙音声中自动挂断。

  贺斯白紧紧捏着电话，眉眼逐渐戾下来。

  直至冰冷阴沉，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