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告白
“林童,快扶你主子起来!”
南渔一声唤,林童跑到萧锦云身边,制止住他要俯身行礼的动作。
萧锦云孤寂的目光看向南渔,道:“儿臣这般样子,让娘娘见笑了。”
“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二殿下,哀家今日来,是听说你在宫中过的不顺。”
“娘娘,容您担心,儿臣,还好。”
萧锦云明显不想与她多说。
南渔想,应该是因为萧弈权,他不好埋怨什么。
可不用他说话,她也看出来他的窘迫,这还是在大都皇宫,他一个皇子,就能过成这样,很难想象,他自小一人在成州,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萧锦云喘了几口气,道:“娘娘,进去坐坐?”
“好。”
南渔随着他走进景阳宫,内里倒是素净,没多少家具摆设,萧锦云去桌案一旁拿茶叶包,却不小打翻了放在案上的墨盒。
乌黑的墨汁,顷刻弄到他白衣上。
南渔道:“二殿下,不用麻烦!哀家坐坐就走。”
“实在抱歉了。”
萧锦云低身,用手中的帕子擦拭衣角的脏污,可他这个动作,惹得领口开的更大了。
南渔一时上前,脱去自己身上的风氅裹住了他。
男子的眸光顷刻抬起。
四目相对,他瞧她眼底有浅淡笑意,南渔道:“二殿下此次来大都,没带什么避寒的衣物吗?”
“娘娘,说出不怕你笑话,儿臣在成州缩衣减食,已经很久没做过一件像样的冬衣了。”
“这怎么行。”
难怪每次见他都衣袍单薄,要不然他避寒的风氅一瞧就是用老旧棉絮填充的。
像他这个身子,再不好好御寒,病怎么能好?
萧锦云此刻与她站的很近。
双手不经意握住她的手背,男子笑:“娘娘的风氅,很暖和。”
“……”
“桃枝。”
她回头吩咐:“现在即刻去织造处,问他们要几身往年的冬日男子成衣来,在传哀家的命,今年二殿下这边的吉服,按照制度一样不少!”
“杏枝。”
她又叫了另一个丫头:“你去太医院,御膳房走一趟,让他们派专人给二殿下安排好饮食起居!”
“是!”
两个丫头鱼贯出去,旁边林童听太后娘娘这样安排,心下一喜,为自己主子高兴。
萧锦云看她的目光更温和了。
他的气质与举止都十分像萧绽,南渔盯着看久了,常有恍惚。
她一握萧锦云的手,十分冰凉,与他道:“二殿下有什么需求就大胆与下人说,不要什么都不争,这样怎么让那些下人惧怕你?”
萧锦云笑:“娘娘,我都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你得改。”她扶着他往床边去,萧锦云似很感激她这样做,眼角余光不停看她。
快到床榻时,他突然说:“儿臣,很羡慕父皇。”
“嗯?”
“能有娘娘这样贤惠端庄的人在左右陪伴,父皇在时,应是很快乐的。”
提起萧绽,南渔怔住,偏头看他,“二殿下以前来宫中,看他开心吗?”
萧锦云想了想:“那时看不见娘娘在身边,所以,也猜测不出。”
“嗯。往年我都不爱凑热闹。”
南渔讲起过去的往事,“那时候绽哥…嗯,你父皇,他比较随我心意,我不喜欢的,他绝不会强迫我。”
“怀暄儿时,他来看我的日子很少,但每次来都能让我很窝心,所以…也就忘了他是皇帝,而是当他是兄长。”
“后来…他每次来我宫中都会与我阔谈到天亮,他比我大很多,总是会宠着我,现在一想,他为我做过很多事。”
萧锦云听着。
眸光有短暂的变幻。
南渔一时感觉自己说太多,不由一挥手:“二殿下快躺下吧。”
“那娘娘,你爱父皇吗?”
萧锦云没听她的话,问道。
听到这儿,南渔无法回答。
哑口无言,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对萧绽的感觉,这些年,她入了宫,成为了他的妃子,可没有成为他的女人。
是。
她从未与萧绽有过肌肤之亲。
说起来都可笑,那时她怀上暄儿,都是个意外。萧绽是在她有孕后才向她坦白,说出了他那日的酒后乱情。
但他承诺,会对她负责,后来南渔肚子大起来,知道瞒不住,就入了宫。
她那时太小了,对男女的事也不懂,怀胎十月,萧绽说如果行房会对胎儿有影响,也从未碰过她。
待到暄儿生下,她身体不太好调养了两年,那两年,萧绽对她也是克己复礼。
南渔想了片刻,笑:“二殿下年岁还小,懂得什么叫爱么?”
萧锦云蹙了眉,“儿臣只比娘娘小半岁。”
“那也是孩子。”
她笑着转身。
手却被人牵住,萧锦云在床边坐着,仰目望她:“娘娘觉得,儿臣与父皇哪个好?”
“…你……”
她一时,紧了心。
疑惑地看萧锦云,男子面上始终有一抹愁云,面容清冷,唇色也白。
可他的眼睛,却是饱含温度。
他的喉结轻轻涌动,似涟漪的湖水波纹,“娘娘不是说儿臣与父皇像…那娘娘心里,对儿臣是怎么看的?”
“会,喜欢吗?”
“……”
南渔陡然甩开他的手。
一时心跳加速,她向后退了几步:“二殿下!哀家是你…是你长辈!”
萧锦云不依饶,继续道:“娘娘是什么样的长辈?父皇已逝,我这个继子,与你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娘娘已在心中将自己认成了我的…母妃吗?”
“二殿下!”
她打断他的胡话。
面色飘过一抹红晕,她越听越离谱。看萧锦云的目光不如之前那般,微有气愤,转身欲走。
萧锦云也不拦她,而是在后静静看她。
看到她的背影快消失在殿内,他忽然喊了一句:“娘娘!你的风氅。”
“送你了!”
南渔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静谧的殿中,萧锦云捻起女子风氅一角,贴在鼻间轻嗅,不由,面容有了喜色。
浅淡的笑意,挂在他嘴角。他用长指拂过领间狐毛,喃喃道:“满身的百濯香,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身上他的味道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