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鉴婊
她怔怔望了很久,有些不认得了。
不过四年,她父亲却似变了个人——她记得四年前最后一次见父亲时,他的发还是乌黑。
而今,已是满头白发。
南渔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强忍情绪,伸手向里面抚上南太傅的脸。
冰凉,毫无人气。
躺在里面的人穿着破烂的衣衫,双手还戴着玄铁的镣铐,她不理解,为何父亲都死了,还要捆着他做什么!
怕他跑吗?!
萧弈权瞧她神色不对,使眼色于旁人,那些人连忙上前劝她:“太后娘娘节哀!太傅遗体还要先送到冰库保存!”
南渔被几人拉开,这边负责接收的官吏把文书给萧弈权看,立即有人来拉棺椁。
她只看了一眼。
手指在颤抖,浑身都是透心的凉。
重活一世,她的阿爹还是离开了她,上辈子连面都没见到,这辈子,稍有进步,见了面。
可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将身转过去,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落泪。
萧弈权让她先回宫,剩下的事他来处理。
南太傅的遗体运来,那么只要大理寺查验一番后便可归还亲眷,此时南家的族人还在三司那边关着,只要这两日案子出了结果,如果无罪,便可释放回家。
太傅府早已被南渔派人去收拾了,府中萧条许久,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换。
萧弈权拖着伤手忙到很晚。
马车刚到宫门口,他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寒风中,似等了他很久。
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罐子,见了他的车,欣喜的上前——
萧弈权眉心一皱,冷眸睨去,看她,问:“你怎么来了?”
“王爷,”苏泠衣担心地上前:“我在府中听说你伤了,心就乱了,你伤了哪里,要不要紧?”
她没等萧弈权回答,继续说:“这是我熬了两个时辰的大骨汤,对恢复伤口很有效果,我怕凉了,就一直捂着……”
她思虑周到,对他也很温柔。萧弈权本是想拒绝,瞧她冻得发红的手,没吭声。
命下人接过,他说:“天气寒冷,你快回府吧。”
“王爷!”
苏泠衣没动,双手扒着马车外,透着小窗看向里面:“您能让我进宫照顾你吗?”
“你放心,我保证乖的。我在府中也是闲着,夫人也说我应该找份事情做,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我之前既然有肌肤之亲,那我照顾你应当的。”
苏泠衣说的可怜,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又提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萧弈权的面容倏然冷了,他对她提出的肌肤之亲四个字,有一瞬的排斥。
没找到她之前,他这六年始终没放弃,就算没有消息也要找到她,可为什么人找到了,他的心就变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的跟随查的彻底,苏泠衣描述的情形几乎与他六年前那次一模一样,萧弈权后来又让长风找来一个验身嬷嬷,给苏泠衣做了检查。
嬷嬷说,此女,非处子之身。
就算这些都不对,那苏泠衣手中的玉扳指,总不会错。
那是萧弈权走时留下的。
七年前,他刚立战功回朝,一时风光无限,势头无人能挡。太上皇那时还在,心下一喜竟将北凉极其珍贵的宝贝骁龙氅赏赐给他,皇帝萧绽也让他多入宫来,陪他好好说话。
萧弈权本不应该在大都常留,但皇帝邀请,他也就暂时在京中谋了个职位当着。
如此过了一年,这期间一切无事,前方北凉战事缓和,渊国也与北凉签了停战书——
可就在他放弃警惕的时候,在某日夜里,他从宫中喝酒回府,路上,他遇到了一帮渊国的死士。
那时长风等人都不在,萧弈权与这些人苦战很久,因为喝酒缘故,导致他头脑昏沉,渐渐身体不敌这些人的猛烈进攻。
这帮渊国人一瞧就是受过精锐训练,各个武艺高强。他被他们逼的退到城外,一个不察,肩上便被射了一箭!
再醒来,萧弈权便在一间很小的茅舍里。
他的身旁,贴着一个女子,黑色的夜,茅舍内毫无光亮,他只觉得浑身似点燃般,渴的难受。
女子的身体像一汪澈泉,吸引着他,使他贴了上去。
那一晚的他,初尝情事,沉沦之中,他听到女子细小的哭音,可却看不清她的脸。
萧弈权有时会想,如果那晚他哄一哄她就好了,至少她也不会哭的那么伤心,连嗓子都哑了。
思绪到这儿,他再看苏泠衣,面色复杂。
他与她说:“上来吧。”
苏泠衣高兴地上前。
南渔一直在琉璃宫等他消息,元福说靖王回宫了,她念着父亲的事,匆匆跑去他寝宫——
步子还未踏进去,便让她看到屋内的窗影上,映出两人身影,男子身姿卓绝,离他很近的地方,还有一个女子。
南渔走进去。
看到苏泠衣正蹲在他面前,为他脱靴。
他的脚边,连热水都准备好了。
南渔突然眼中凉薄,凝望着,问:“王爷是嫌哀家派给你的这些婢子伺候不周?这便自己找人来了?”
“给太后娘娘问安!”苏泠衣惶恐,忙跪下,萧弈权听出她言语里的刀子,抿了唇角。
南渔冷哼一声,继续道:“也好,既然王爷不满意,那哀家这就让她们撤了,省的碍眼。”
她话落,冲外面喊一声,顷刻他寝宫的几个小宫婢站在院中听命。
南渔挥挥手,让她们都走。
而她本想问她阿爹的事情,也没了兴趣,她转身就走,临走时,不忘睨苏泠衣一眼。
女子的那点小伎俩,男人看不出,她对她太熟悉,一眼就看透。
她刚才进来时特意在苏泠衣身上打量一番,见她绣鞋沾着泥土,身上衣裙泛着凉气,在外面冻的。
她还刻意松了自己胸前的领口,一低身,便可看见内里的肌肤。
她的口胭涂的也很淡,有种病恹恹的美感,再配上这一张素妆的脸,我见犹怜。
所以前后一联想,她很快便知,苏泠衣应是故意等在哪里引起萧弈权怜惜,这才带她进了宫。
南渔勾唇笑,多好的事,正愁没空找她麻烦呢,这小白兔,自己送上门了。
她再不蹂躏几分,那就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