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心理暗示
一阵汗味、烟味、廉价的空气清新剂以及香水味扑面而来,风君子几乎有想呕吐的感觉,他还是硬着头皮和韩双一起走进了红森林大舞厅。零点看书当然一起来的不止有两个人,还有一个“鬼”——飘飘。
像红森林这样的所谓大众舞厅也许是滨海最廉价的娱乐场所,俗称穷鬼大乐园。这种地方虽然肮脏混乱,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却很有吸引力,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红森林的特点,那就是人多。一个像货仓大小的舞厅里起码挤了上千人。
风君子忍住呼吸中难闻的气味,目光渐渐适应了舞厅中昏暗的环境,仔细打量这个从未来过的地方,一时之间也有了“壮观”的感叹。舞厅里的人挤的密密麻麻,舞池边、座椅的四周、甚至往卫生间的路上,几乎所有的走道边都齐齐的站着两排“舞小姐”。这里的舞小姐起码有几百人,形形色色、高矮胖瘦什么年纪的都有,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清脸上的妆有多厚。风君子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的舞小姐大多在三四十岁左右,而这里的客人大多年纪也不小,而年轻人基本上都是外来劳务人员。那些寻找舞伴的客人们正在人丛中游荡,挑选中意的小姐。
子夜夜总会在滨海并不算是顶级娱乐场所,但是和这里一比子夜简直就是皇宫,韩双也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一进门也皱起了鼻子。但是红森林也有它的好处:就是地方够大、人够多、消费也够便宜——门票只需要三块钱,跳一曲舞只需要给舞伴十块钱,在昏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搂在一起,只跳一种叫做“晃二”的舞步,跳舞过程当中可以用身体摩擦挑逗,有那些不规矩的客人也可以上下其手大肆过干瘾。舞厅四周还有“包间”和“雅座”,具体有什么娱乐项目,风君子就不太清楚了。
风君子到这里来自然不是来找低级趣味,他是来找人的,他来找滨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大夫陈一刀。陈一刀是陈小三的堂兄,他是一名外科大夫,因为技术足够好,当然同时红包也收的足够痛快,于是很多人私下里都叫他陈一刀,至于他原来叫什么名字,人们反倒不熟悉了。
陈一刀的收入足够高,在社会上人也足够体面,风君子本来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到这种地方来,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风君子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发现,陈一刀有一个爱好,那就是脱掉白大褂以后,揣上一打十元、二十元面值的零钱,到红森林舞厅来私混。据陈一刀自己说:“这是在沙砾里发现金子的乐趣,这么一个低档场所,只要用心去找,也能找到精品女人,而且带出去的价钱很便宜,外科大夫的手在黑暗中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体是什么样的货色。零点看书”
风君子进了红森林看见这种场面,不禁觉得陈一刀多少有点变态。在这么暗的环境里,这么多人当中想找陈一刀几乎是不可能的,幸好他带来了飘飘,拥挤和黑暗对飘飘都没有影响,只不过飘飘看见这种乱七八糟的场面羞的脸都红到耳根了,几乎要立刻转身就走。在风君子好言好语哄了半天之后,才跺着脚、硬着头皮到人丛中去找陈一刀。
刚哄好飘飘,韩双这里又有了麻烦,红森林舞厅没有女客人,有女人进来那就是小姐。这里面很少见到韩双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风君子和韩双还没走出几步,一群各式各样的男人就像苍蝇一样的围了过来,纷纷伸手邀请韩双跳舞,手脚也很不规矩。风君子同样也遇到了不规矩的手脚,他还没走出几步就有浓妆女子向他伸手,一面用身体有意无意的靠过来一面说道:“老板,跳一曲吧”。
风君子很不耐烦,眉头一皱正待发作,倒是韩双出身风尘见怪不怪,一把挽住风君子的胳膊,突出丛围快步走进舞池中扮作客人与小姐跳起舞来。舞池中的人挤的就和下饺子一样,风君子不习惯那种“晃二”的步子,一抬手就是国标的起势,谁知道还没迈出去两步,已经撞到了三对,黑暗中招来一片小声的责骂。
韩双扑哧一笑,轻声道:“你还真跳舞啊?快把手拿下来,放到我腰上,原地扭扭就行了。”
风君子往四周一看,可不真是这样,一对对人搂在一起只在原地乱晃。他皱着眉头说:“最好不要在这种地方呆太久,这里一旦发生火灾,我看跑都跑不出去。”
正在此时,飘飘闪了过来,告诉他们人找到了。风君子和韩双佯作跳舞,一面跟着飘飘小心的穿过人群向陈一刀的方向靠近,很快就发现了陈一刀。陈一刀现在并没有跳舞,而是眯着一双色眯眯的小眼在人群中寻找。风君子挽着韩双悄悄的接近,在靠近他身边时分开,韩双恰巧出现在陈一刀的面前。
陈一刀正在成排的小姐中寻找中意的对象,突然看见韩双觉得眼前一亮,想都没想就立刻伸手拉住了她,说道:“小姐,我们跳舞吧。”
风君子看见陈一刀的手粘糊糊的挽在韩双的腰间,俩人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的舞池中,剩下来的事情就要看韩双怎么上手了。他离开舞厅到了出口外的大厅等待。
风君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对韩双有足够的信心,十有**陈一刀不会错过这次猎艳的机会。果然过了一段时间,陈一刀挽着韩双走了出来,俩人暧昧的笑着,小声的交谈着什么,走到门外叫了辆出租车离去。韩双没有刻意的朝风君子看去,而是在上车之前悄悄的打了个手势。风君子没有动,飘飘跟了上去。
……
午夜,陈一刀在昏沉中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赤身**的躺在浴缸里。他觉得头很疼,想起了这是酒店客房的卫生间。他一点点的回忆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他记得他在红森林舞厅非常难得的遇到了一位艳丽多情的舞小姐,在舞池中将他挑逗的不能自持,两曲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领着她到酒店来开房间。
剩下的回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似乎做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做,居然在浴缸里睡着了,算时间应该正是欲火焚身急忙洗澡的时候。他是一个医生,随即起了疑心,自己怎么会睡着呢?难道他进房间后喝的茶里面被人做了手脚?他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慌了,挣扎着想起身,突然看见手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似乎用鲜红的字写着“赶紧报警,否则你会死的!”
陈一刀看见这张纸条吓得魂飞魄散,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是这么熟悉,在两年前他也经历过这一幕,不过当时躺在浴缸里的不是他,而是一位无辜的少女。他收了堂弟陈小三的钱,同时对方也暗示这是一个大人物的胁迫,叫他来做一个器官摘除手术。他以为事情过去了没人会知道,没有想到今天自己会同样躺在浴缸里看见一张一模一样的纸条。
看见这张纸条陈一刀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后一片冰凉,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冰块上,他不敢相信自己也遇到了同样的经历,挣扎着将手伸到后背,恍惚间摸到了两条长长的刀口,他所有的意志在这一瞬间突然崩溃了。
……
“这个人死的真奇怪,他是瞪大了眼睛在浴缸中死去的,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法医检查也没有发现死因。”
风君子和常武在喝酒,他们从来到滨海这个城市起就喜欢在一起吃烧烤,今天是常武将风君子约出来的,他们在谈陈一刀的案子。
“常武,你刚才说这个案子和两年前的案子有联系,那么死因也应该是一样的了?”
常武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这正是这个案子奇怪的地方,表面上看和两年前完全一样,也是有人赤身**的死在酒店客房的卫生间里。但是不一样的是,这个人生前没受任何伤害,身体也很健康。他的手边也有一张纸……”
“纸上写着什么字?”风君子插口问道。
“一张白纸,上面什么字也没写。”
“那么他也是躺在冰块上吗?”
“没有,浴缸没有任何异常,据推测是他自己洗澡的时候睡着了,就这么神秘的死去,要不是因为两年前的案子,我也不会想太多,所以今天把你叫出来聊一聊。”
“常武,你听说过杯弓蛇影的故事吗?或许我觉得你们的法医应该再检验一下这个人的肾上腺激素在死前是不是有大量的分泌。”
常武:“老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被吓死的?”
风君子:“这个人是陈小三的堂兄,生前是外科大夫,难道你就不能想到什么吗?如果两年前的案子是他参与的,要知道这种案件必须有医生参与,那么他自己突然处在一个同样的环境中会有什么想法?”
常武:“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又不是傻子,他没有受伤自己不知道吗?”
风君子笑了:“人在某种情况下可能产生幻觉,比如说纸条上明明没有字他却看见了字,浴缸里明明没有冰他却感觉到了冰块,身上明明没有受伤他却找到了伤口,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常武:“那这种幻觉是怎么产生的呢?”
风君子:“俗话说疑心生暗鬼,如果他做过这种事,在同样的环境下他自然会产生这一方面的联想,此时只要有一个外界的力量在他的思想中稍微加一点推动,他的幻觉就出现了。”
常武:“你说的外界的力量是什么?”
风君子:“比如说一个鬼魂,一个冤死的鬼魂。”
常武闻言变色,语气急切的追问道:“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风君子端杯饮酒,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瞎猜而已,不过利用心理暗示杀人的例子不是没有,你应该听说过一个国外的试验吧:有人将一个死囚犯眼睛蒙上绑在椅子上,用一块冰在他手腕上划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划破。然后放水龙头滴水的声音给他听……两个小时以后解下眼罩,这个人已经死了。”
常武:“这个试验我听说过,你的意思是说陈一刀很可能就是这么死的?”
风君子:“其实杀死陈一刀的不是什么冤魂,而是他自己心中的魔鬼。他可以生、也可以死!如果他问心无愧,他不会死,但是他现在确实是死了,只能说明他是真正的有罪!”
常武静静的看着风君子的眼睛,似乎有话要问,但是默然良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