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在最深的绝望中，所看到的……
原野清吾……以前是跟双子魔女很像的人！？
空手道部员们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震惊了，感觉都有些麻木了。
晴司却不理会这个，而是再度看向凌音和琴心。
倒在地垫上，脸庞红肿起来的双子姐妹，因为又遭到他的踢打，显得十分凄惨。
“看到了吗？”
“听到了吗？”
“在你们失去你们所以为的一切，遭到摧毁，陷入最深的绝望的时候。”
“会帮助你们的，能帮助你们的，只有真正关心你们的人，别无其他。”
他没再表现出鄙夷和轻蔑，也没有嘲弄和不屑，只有平静。
注视着双子的脸庞，仿佛看着她们的灵魂。
“依靠搜集到的黑材料，威胁和控制他人，从此构筑起以自身为中心的扭曲人际关系的你们，迷失在其中，而忽视了这种关系，其实是多么地脆弱。”
“只要一旦失去了那些材料，你们构筑的一切就会崩溃，所有人都会成为你们的敌人！”
“你们将被打上‘邪恶’的标签，遭受名为‘正义’的打击！乃至，残酷的欺凌！”
晴司的话语清晰地响彻全场，一字一句都仿佛蕴含着重锤般的力量。
“而你们其实，本来可以拥有更好的东西。”
“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真正真诚的羁绊。”
“我说过吧，你们是非常幸运的女生，你们有宠爱你们的父母，有善良可爱的弟弟，长得漂亮又有才能，人人都想跟你们做朋友。”
“你们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与他人构筑起，比那种扭曲关系好上百倍千倍的，真诚牢固的纽带！”
“但你们却选择去构筑那样脆弱的，遭到打击就会崩塌，甚至彻底扭转的，扭曲的关系！”
“这就好像抛弃了唾手可得的金银财富，而去拥抱一堆仅有外表华贵的垃圾一样！！”
“愚蠢……到了极点！！！”
晴司的深沉目光，直视对方本质。
凌音和琴心的心灵，深深地颤抖了。
“而你们即使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情，自以为得意，自以为这就是世界的真相而沉迷其中，身在垃圾堆而不自知的时候，你们也依然是幸运的。”
“因为就在你们的身边，仍有着一份最宝贵的财富。”
“那就是你们的弟弟。”
“即使你们以耍弄他为乐，对他做了过分的事情，他也依然爱着你们，把你们视为亲切可爱的姐姐们！”
“即使你们对他暴露出了真面目，对他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他也仍然……视你们为家人！！”
“在你们被那些扭曲的关系反噬，被父母仇视，被所有人背弃、漠视、敌视，无比绝望和无力地遭受残酷的打击和欺凌的时候，只有他挺身而出，帮你们说话！！！”
“你们要是到这个地步还不懂的话，那你们的脑子就是真的全部烂掉了啊！！！”
听到这无比严厉而确实的话语，被直刺心灵的两姐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前辈……”
流泪的星秀，这才隐隐明白到，对方的苦心。
“做了无比愚蠢的选择，所以你们是垃圾！”
“忽视和伤害了真正关心自己，爱着自己的，应该珍惜的人，所以你们是渣滓！！”
“如果你们的脑子还没有完全腐化，就给我动一动，好好地想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说错啊！！！”
晴司厉声吼道。
双子姐妹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她们这一刻，完全无法否认对方的话语。
因为她们亲身体会了，自己过往引以为傲的一切，是那么容易就被摧毁！
而那被她们忽视和伤害的……弟弟，星秀，是唯一在她们失去一切，丑态尽露的时候，还站出来为她们辩护的存在！！
原野清吾说的，全都是现实，是无可辩驳的……真实！！！
她们所以为的世界的“真相”，其实不过是她们幼稚偏执的视线，所看到的一个片段而已。
世界……并不是只有那样。
“想象一下吧，如果你们不是做了愚蠢选择的垃圾，如果你们不是伤害应珍惜之人的人渣，你们现在……会是多么强大，以及美丽！”晴司继续说道。
“那是很容易想象的，我仿佛能够清晰看到的光景……”
“你们被父母爱护着，被弟弟敬爱着，被整个社团的部员信赖着，被整个年级的所有人憧憬着……人们依靠你们，信任你们，也愿意成为你们的力量！”
“只要你们遇到困难或者威胁，甚至不需要出声音，就会有许多人挺身而出帮助你们，保护你们！”
“你们会是美丽的，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你们会是强大的，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们。”
“而不会是现在这样！”
“你们脸被打肿，表情苍白，狼狈丑陋地倒在这里，被殴打被辱骂，陷入绝望，其他人就在旁边看着，对此都是漠视！”
“许多人心里还有着快意，你们无法向任何人求助，家里的父母也不会为你们出头，而是比谁都厌恶你们！！”
晴司深深凝视两姐妹。
“太悲惨了啊……”
呜呜呜……泪水，再一次从凌音和琴心的眼中流出。
是啊，太悲惨了，太凄惨了啊。
我们竟然……愚蠢无知到……一步步走到这个结局……
我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凌音和琴心看向彼此，都看到了无比的丑陋……以及彻骨的悔恨！
“实在太悲惨了，太丑陋了，我已经看到不想再看。”
晴司平静地说道，转过身去，走开。
“再见了，人渣们。”
“前辈……”星秀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从身旁经过，离开。
就在他以为那个人会就此离去的时候，后者却站住了。
“对于后辈你的质问……我姑且回答一下。”
晴司没有回头，就背对着星秀和空手道部全员，平淡地说道。
“我以前也是人渣……是比现在倒在地上那两个更废物的渣滓。”
“因为她们起码还有一个亲人为她们说话，而我……已经被所有亲人都抛弃了。”
“这是我自作自受，而我还极端愚蠢到不自知，独自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偏执地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过错，怨恨着所有人，恨着整个世界。”
“直至……遭遇了一点事故，差点死掉……以非常丑陋又可笑的死法。”
“在面临死亡的，最深的绝望中，我才终于看到了自己……是多么腐烂。”
“最后，我醒悟了。”
“或许不算太晚，或许已经有些太迟……我开始努力，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而现在……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我……尽力了，后辈。”
听到这些话，星秀有些凝滞的头脑终于霍然开朗，一下子就全部都明白了。
方才前辈所有的……恶劣表现，恶劣的话语，恶劣的行为，其实都是为了……
而前辈所做的这些全部，又其实都是在挖他自己的伤疤！
他是强忍着伤害他自己的剧痛，来做这一切的！！
“前辈……前辈……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
明白了全部的星秀，禁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空手道部所有人，也因这一切而动容。
这个人……原野清吾……
他们看着那个背影，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形容和表达。
唯有内心之中，那股深深的震动，挥之不去。
地垫上，凌音和琴心也都听到这些话，心灵的震颤……无法止息。
“晴司……”美佳低声呢喃，眼眸含泪，不由得捂住了脸。
千秋也目光闪烁。
她静静凝视那个走去更衣室的高大身影，心里默默地说——
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