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公交车上（二）

  一位刻薄的男同事促狭地评论道：这仨老弟长得真像是岛国的牛郎。

  在新闻报道里，这三人已都是家资巨万的豪富。

  镜头里，t老大新婚妻子漂亮得就像是一弯新月。

  如果周周是他，没有天大的急事，绝对懒得从她床上爬起来。

  能让三位巨富冒着如此大风，这么急赶路，一定是很急的事，或者很大的买卖。

  周周忽然很好奇，t老大的女人在这种天气里在做什么。

  或许，她正在睡觉。

  几年前，他曾在半夜被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的口臭熏醒，仔细观察这人的睡姿后，得出一个结论，不管多好看的女人，睡着的时候都不会太好看。

  女人大致上在两个时段是不好看的。

  一个是睡着的时候，另一个就是刚起床的时候。

  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样子不太好看，通常就不会让人看到，就像那位不让汉武帝看到她病容的美人一样。

  当然，想不想让别人看见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不被看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对t等人最深的印象，来自于专访中出现的t的豪宅。

  其实，周周到过很多地方，各式各样，奇奇怪怪，或奢华，或简陋的地方，大都见识过。

  可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每样东西都很是昂贵，整体组合起来却让人感觉很贫穷的地方。

  t的别墅就是一个这样到处充盈着诡异气氛的地方。

  一座明明看起来金碧辉煌，却让人觉得像是陋室的地方。

  t漂亮的老婆，也让他过目难忘。

  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就像t的豪宅一样，被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迷雾笼罩着。

  她明明裹着很厚的衣服，却让人觉得像是初生的婴儿。

  在整个采访过程里，她一说话就会笑，笑得很温柔，就像是一朵春风里娇媚的花蕊。

  可周周看得明白，她瞳孔深处透出的是严酷如隆冬寒雪的凉薄。

  那如刀的眼神，绝对不会出现在性情和善的人眼里。

  而周周对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并不算陌生。

  其中一个，已经被别人消灭了。

  消灭在这里不是一个空洞的形容词，而是对该人实际状况的白描。

  那人被消灭在一栋未建成的大楼里。

  整栋楼自事件被披露后，就烂尾在那里，成了再也卖不出去的凶地。

  那一年，周周才十五岁。

  那个被消灭的人也不过十七八岁。

  当然，年龄除了标志一个人在世上已存在的时间，并不具有其它特殊的意义。

  那位老兄虽然一共只在世界上生存过十七八年，所做之恶却远比一些活到八九十岁的惯犯所做还多。

  周周从来没有同情过这个人，甚至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那些年城市里还没有禁止放烟花。

  尽管那几天刚有人被烟花炸死，还是有人为庆祝这人的消失大放烟火。

  周周听别人说起过那件事的细节。

  那人被几个小伙子和一个女孩用美人计骗到那大楼里，然后被他们用一系旁人列闻所未闻的手法，人彻底从世界上抹去的。

  那些手段太残酷，以至于周周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嗓子里发苦。

  他见过那个女孩，有着和那人一样的眼神。

  或许，只有这种人，才能制服那种人。

  毕竟，能吃掉狼的，如果不是狮子老虎，至少也得是头狼的。

  羊吃狼的事，或许也有，可周周从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