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亘古之心（五）
“那混血种是怎么来的？”昂热激动到差点站起来，还好他心志非常坚定，才没有失态。
这半个多小时里，小魔鬼逮着昂热就是一顿输出，信息量太大了，就像海浪一样，后浪推前浪，一层激一层。昂热感觉吹来了一阵爽风，原本被迷雾笼罩的龙族世界逐渐清晰起来，云开见日！
“你们原本的理论是怎么说的？”小魔鬼再次将问题抛回去。
“那是一段丑恶的历史：先辈活捉低等龙类，然后强迫人族女性与之交配。他们将孕妇圈养在铁笼中，如果生出的是胎儿那就抱走，是怪物则用长矛刺死。”昂热回答道，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你信吗？”小魔鬼直直地盯着昂热。
“十几分钟前，我信。但是之后，尽管我是那样抵触，那样不愿接受事实，我也只能放弃身为人族的尊严，放弃那一百多年的自豪感——我不信！
“我不得不承认：人类不是地球上最尊贵的生物，也不是地球上最智慧的生物！古书记载火和工具都是龙族教人类使用的，如果不是它们突然陷入沉睡，地球今天的统治者依旧会是龙族！
“也就是说，人族是不可能会做这些忤逆之事的！他们已经被彻底奴化，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昂热沉重地低下了头。
我们常常歌颂先祖的丰功伟绩，称赞古人的伟大，赞美前辈的功德，因为是他们开创了这个美好祥和的世界。我们感受到自己的高贵，自居地球上最高等的生物，甚至认为人类是地球的主宰！
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历史都是错的，人类的祖先竟然是龙族的奴隶，人类其实是苟活下来的！任谁都会备受打击，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以现代的解剖技术，你们尚且找不到龙类的生殖器官，那个年代又怎么让人族与龙族交配呢？”
“所以说，混血种的产生并不是记载中那样肮脏的！”昂热有些期待，因为他每次想到那段丑恶的历史，就无比憎恶自己的血统。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谈话，我决定把自我介绍提前。所以，你猜到我的身份了吗？”
“您憎恨龙族。您让我培养路明非，说那孩子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屠龙武器。在您的安排下，青铜与火之王的康斯坦丁彻底死去，永世不能苏醒！”
昂热的眼神不再锋利，异常柔和。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恭敬地用上了“您”这个尊称。小魔鬼知道，那个眼神是极高的崇敬，是无上的虔诚，因为他也曾用这个眼神仰望过路明非。
昂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您说历史不能相信，所以我只能认为您是同黑王尼德霍格同样强大的神明，您是生命之源，是人族之光！”
“其实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世界树！”
“啊？北欧神话称：当尼德霍格啃穿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深入赫瓦格密尔的树根时，诸神黄昏就会降临。可北欧神话是人族记载的历史，您说不能通过古书探寻真正的龙族世界。”
“哎，此事说来话长。尼德霍格这头龙很坏，很贪玩。它自称是我的哥哥，竟还要偷偷在外面诋毁我的名声！但我没有树根，所以‘被尼德霍格天天抱着啃树根’这一说法是完全错误的，是它的恶趣味！
“我本可以生长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但尼德霍格每次都能把我抓回去，所以我也就一直在它的宫殿里生活了数千年。”“世界树”耷拉下脸来，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愤怒，有悲伤，有仇恨，有不甘。
“原来您真的是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我们一直认为世界树是生命之源，所以卡塞尔学院的徽章一直都是世界树！”
“这我知道。但我不叫伊格德拉修，那是尼德霍格给我起的名字，你就叫我路鸣泽好了，我觉得这个名字还蛮好听的。”路鸣泽说完便立刻抿了口热茶，饮茶能让他平心静气。
“那么请问：您和尼德霍格是什么关系？”
昂热定力非凡，即使前面端坐着一位“神”，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当然这也可能和弥漫在茶室里的浓郁香气有关，路鸣泽是那样大方，谈话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座城池被他们两个喝掉了。
“怎么说呢？世界开辟前，一片混沌，我们就是那片混沌。那个时候天地是连在一起的，一团乱麻，不知过了多久才分开。我成了天，尼德霍格成了地；我代表光明，它代表黑暗。
“等我完全开启灵智之后，我看到地球上一片绿意，古木参天，生机盎然。我看到每当阳光炽热，所有生物都来到大树下遮阴，还有好多叫不上名的小家伙在树上栖息。
“我突然不想再当那片天了，我想要成为一棵大树，每天都想！然后无法解释的事情就发生了，我真的就成为了一棵既粗壮，又高大的白蜡树！
“当然，这些事没必要去细想，世界就是那样奇妙，比如为什么会有那片混沌呢？很神奇的！你想几亿年也想不透的！”路鸣泽突然很骄傲，很自豪。
“是，不用细想。”昂热没有多言，只是附和，他的素养告诉自己没资格去评价一位神。
“可惜好景不长。数千年前，那个犯了中二病的尼德霍格以黑龙的形态腾空出世。我真不知道那家伙几十亿年来每天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能凭空冒出来一个这样的物种！
“然后尼德霍格就开始满世界找我。混蛋！它一找到我就要绕着我转圈，好像在炫耀它的形态。炫耀就算了，它还要把我抓到它的宫殿里去，就放在它的座位旁边。”路鸣泽不顾形象，愤愤地骂了好几句。
“您为什么不反抗呢？您不是也同样强大吗？”昂热疑惑道。
路鸣泽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昂热见状也跟着站定。他解开领巾，脱去小西装和里面的白衬衣，露出了自己那雪白的上半身。
他非常瘦弱，肋骨清晰可见，除了心脏处稍扁，其他都和普通人类小孩差不多，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你看见了吗？”路鸣泽突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