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制止野蛮
卢一鸣回到奉天城后,听完伟峰的汇报,内心未免有些焦虑。这说明日本人已经闻到了腥味。开始有针对性的行动。何谓“鬼子,”不难理解,是精明的贬义词。把日本人想象的很傻,那是大错而特错。日本人就像一群抱成团的小鱼,无论多大的惊涛骇浪,始终朝一个方向,彰显民族的韧性。岛国的狭隘性,生存的危机感,渗透到日本人的骨髓里,并且融化在血液中。从日本人呱呱坠地开始,日本人就接受生存艰难的教育,他们每个人都自觉地维护国家利益,从小就牢固的树立了向外扩张的野心和抱负,而且,团结的像一个人似得,这种力量难道不可怕吗?可是,在1912年的民国大地上,有几人能清醒的看到这一点?后世繁衍了众多的汉奸、蒙奸、朝奸等等,但是你听说过几个日奸?假设日本人不动七、七事变,全面侵华战争,不动太平洋战争。那么,今天的台湾、东三省、朝鲜、韩国,恐怕就是日本领土。当然,岛国狭隘的民族特性,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日本人的目光短视,最终使他们走上覆灭的下场。也许正应了一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卢一鸣猜想,眼下迅速膨胀的情报组织,异常庞大,渐渐浮出水面是迟早的事,这是必然的趋势。众多的情报员都是临时招募的,大都缺少系统的训练和作为特工起码的素质,鱼龙混杂在所难免。趴在阴暗角落里的情报组织,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考验,与强大对手较量,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不得而知。好在情报组织以运作多年,积累了一定的经验,这一点令人欣慰。然而,外围组织5名情报员的神秘的失踪,足以证明日本人不仅知道了间谍组织的存在,而且采取了秘密行动,那么5名情报人员肯定在日本人手里。
夜深人静,在奉天城南北货贸中心一座三层洋楼上,卢一鸣伫立在窗前,陷入长考。透过敞开的窗户,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为习惯夜生活的人提供了寻欢作乐的场所。眼下奉天城变得十分繁华,已经成为东北大地的物流中心。蓬勃展的经济,奠定了它的重要地位,丰厚的文化底蕴与新近崛起的哈尔滨形成巨大的反差,一南一北两座古老和充满朝气的城市,就像两颗璀璨的明珠,在东北大地上熠熠生辉。
一个讨厌的蚊子在眼前“嗡嗡”作响,打断了卢一鸣的沉思,他胡乱的用手挥舞了几下。方才,卢一鸣和伟峰处理完老虎从宁夏转的电报,情绪正在昂奋之中,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时,伟峰推门进屋,双手端着托盘道:“大哥,我准备了夜宵,吃点吧。”卢一鸣感觉肚子确实有点饿了。胡乱用完夜宵,卢一鸣望着伟峰布满血丝的双眼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否则弟妹该找我算账了。”伟峰沮丧的脸露出一丝笑容道:“我老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无论回去多晚,从来没有和我闹过,大哥你想哪儿去了。”卢一鸣逗他:“她不怕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伟峰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你应该了解。我是那种人吗?不过,武艺对我说过,有一天对她腻歪了,一定如实告诉她,她负责给我找小。”卢一鸣哈哈笑道:“想不到弟妹竟有这般胸襟,难得,兄弟你好福气呀。”卢一鸣知道,这个时期的女人,对于纳妾,非常开通。一纸休书就能把女人抛掉的年代,是时代产生的畸形。女人为了拴住丈夫的心,往往投其所好,作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你能指望她们有多大的力量。卢一鸣倡导一夫一妻,先起表率作用。但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适得其反。如果手下弟兄们想要纳妾,只要举家和睦,他也不会反对。
此刻,伟峰辩解道:“我这一辈子有武艺一个人足够了。再说我也没那份精力,从事这份职业烦心事多如牛毛,眼下的事就搞得我焦头烂额。”说完脸色不由阴沉下去。卢一鸣见伟峰有些闷闷不乐宽慰道:“常言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再为5名情报员耿耿于怀。这不是你的错。面对强大的对手,我们也许会付出更多的代价。今后的斗争可能更加残酷甚至险恶,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作为指挥员,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是你的必修课。日本人不是傻瓜,他们的特务机关不是吃错的。日本特工大都经过多年的严格训练,经验丰富,手法老到,是一群极其狡猾的对手。我看那个武宫正雄,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此人肯定有问题。你监视他一年,没有现任何蛛丝马迹,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伟峰精神振作起来道:“大哥,这正是我担心的问题,眼下我迫切想知道,日本人对我们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达到什么程度。”卢一鸣说:“你及时切断了与5名情报人员的联系,行动果断,这一点我非常满意。即使他们在日本人手里。我想日本人也不会掌握更多的情况,毕竟他们是外围成员,而且还是单线联系。另外,哈情报学校一期学员里,有一名表现非常出色的学员,我以给春波电报,让他提前结业,前来帮你,此人精明敏锐、嗅觉灵敏,我非常赏识他。”伟峰高兴的说:“大哥太好了,眼下我正缺这样的人手。”卢一鸣伸了伸懒腰,生出一丝困意,抬头向窗外望去,东方已经白。
阳光照进室内,桌上摆放的饭菜,凉了又热,不知折腾了几遍。侍卫见卢一鸣依然睡得香甜,不敢打搅他,早饭恐怕要挪到午饭去吃了。“嘭嘭嘭”外面传来敲门声,卢一鸣被惊醒,不情愿的爬起来。光着膀子,只穿着一件大裤衩子就打开了房门。卢一鸣很意外,门外站着人竟是宝珍娘俩。宝珍见丈夫有些愣嗔怪道:“怎么,不认识我们娘俩了?”说完便领着女儿挤进了房间。卢一鸣似乎回味过来问道:“你们娘俩怎么到奉天来了?”宝珍不快道:“还说呢,要不是春波告诉我们,你回来了。我们还不知道呢,一年多了也不往家捎口信,不知道人家掂不惦记你。我问你,心里还有我们娘们吗?”说完宝珍眼圈红了。卢一鸣一时无语。低下头见长高一头的女儿,怯生生的望着他,便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女儿的臂膀问道:“不认识爸爸了?”小卢静点点头。卢一鸣顺势把女儿抱起来。宝珍又说道:“瞧瞧,连女儿都不认识你了,这个家你已经忘了吧。”女儿卢静话:“爸爸,妈妈说爸爸在外面干大事,不能在家呆着。爸爸,什么是大事呀?”7岁的女儿已经懂事了。面对女儿天真无邪的问话,卢一鸣更是无言以对,便腾出一只手搂住宝珍的肩膀,宝珍使劲挣扎几下就势靠在卢一鸣的身上。侍卫见状慌忙躲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宝珍的气似乎消了,瞅着卢一鸣滑稽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卢一鸣诧异道:“你笑什么?”宝珍瞪了丈夫一眼埋怨道:“瞧你的样子,成何体统,还不赶快把衣服穿上。”宝珍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我来奉天还有另一件事,”卢一鸣问:“什么事?”宝珍答:“现在帽子销路太好了,我在奉天又建了一个帽子厂。明天是开业的日子我去剪彩。听说你在奉天城,所以把女儿带来了。不过,你明天必须陪我去剪彩。”卢一鸣唯唯是若。
伟峰携武艺来访,这小子嗅觉太灵敏了。一见面伟峰就打哈哈:“嫂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想大哥想得都追到奉天城来了。”宝珍佯装生气道:“就你小子嘴贫,和你大哥一样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呀就不该成家。”说完热情的拉起武艺的手,看着她腆起的肚子,关切的问道:“妹子,有七、八个月了吧。”武艺有些羞怯的答道:“大概产期是下个月。”宝珍又开始嚷嚷:“瞧瞧,面如桃花,美若天仙,肯定是儿子,”武艺甜甜的笑了。
第二天卢一鸣与宝珍娘俩坐上半敞篷的马车,直奔城北。他们坐的马车是去年哈尔滨开的新品种,与欧式马车非常接近,唯一不同的是两个大大的、窄窄的轱辘是充气轮胎。敞篷座位下面还加装了防震弹簧,既轻便又舒服。此款马车一经推出,立即获得人们的青睐,特别是有钱人,以坐上此马车为荣。卢一鸣把马车售价定的很高,针对的就是富裕阶层,尤其是洋人购买的最凶,一时之间此款马车几乎供不应求。
剪彩活动搞得很热烈,宝珍出尽了风头,倒把赫赫有名的东三省商会会长给冷落了。由于,卢一鸣常年不在商会总部办公,再加上宝珍的帽子厂规模不太大,来祝贺的人几乎没有大佬,因此,卢一鸣遭到冷落就不奇怪了。
搞完剪彩庆祝活动,一家三口坐着马车,来到一处繁华地段。宝珍提议下车逛街,小卢静第一个响应。卢一鸣猜出老婆的心思,利用他心理上的亏欠,额外提出些过分的要求,肯定会答应,女人的那点小聪明,卢一鸣心知肚明,决定今天满足宝珍的所有要求。
路两旁有许多小贩在兜售时令水果,水果的飘香再加上小贩的卖力吆喝,刺激的娘俩胃口大开,不一会儿就吃了个肚儿园。
突然,前方一阵骚乱,顿时人心惶惶。这时从前面跑过来两个乡下人,双手抱着头,披头散,惊恐万状,而且像兔子似得仓皇而逃。卢一鸣不知生了什么事情,忙领着娘俩和侍卫前去探个究竟。迎面碰上一群大兵,三一群俩一伙,不少人手里拿着剪子,有两个士兵还抬着大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商铺老板,被两名士兵揪出来,一名士兵上前“咔嚓”一声把辫子给剪掉了,随手把辫子丢进筐里。而商铺老板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又有一名乡下小伙被逮住。乡下小伙很有力气,两名士兵竟然没有胡噜住,又上去两名士兵把小伙摁在地上,乡下小伙像杀猪似的叫唤,转眼之间辫子被剪下来。整个大街混乱不堪,就像打劫似得。
如此野蛮的行径,把宝珍都气哭了。卢一鸣依稀记得,后世民国之初,搞什么新生活运动,就有强行割辩这一出,以明志和满清的彻底决裂。这和当初满清入关时所谓:留头不留,留不留头,几乎如出一辙,只是情节轻重罢了。然而,历史进入了现代社会,人类的文明程度大大提高,采用如此野蛮的手段,政府的信誉将大打折扣,会失去部分民心。尤其是满清余孽,利用此事做文章,产生的负面作用是无法估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风气的逐渐盛行,人们会自愿的把辫子割掉,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卢一鸣见兴高采烈的士兵,着装像张作霖的部队。经侍卫前去询问证实后,卢一鸣坐上马车,带着众人奔向张府。
张作霖闻讯卢一鸣来拜访,忙不迭的到中门迎接,一见面就上来熊抱:“兄弟,想煞哥哥了。”接着卢一鸣介绍宝珍娘俩,小卢静甜甜的叫了声“伯伯。”张作霖大喜,一把抱起小卢静道:“兄弟,一家人都来了,俺老张有喜呀。正好在敝府盘横几日,咱哥俩好好聊聊,痛快的喝几顿。”还没进屋,张作霖的老婆赵氏便迎了出来,女人之间的热乎不必多说。
没等屁股坐热乎,卢一鸣开门见山问道:“老哥,方才我在街里见你的士兵强行割辩,为何?”张作霖大咧咧道:“官府通知,全民割辩,布告贴出几日,无人响应。妈拉巴子的,这帮刁民,俺老张只好用强了。哈哈,老弟过瘾吧。”卢一鸣生气道:“荒唐,老哥你想过没有,自古就有,得民心得天下。强行割辩事小,失去民心事大。很多传统的顽固思想,不是你强行割去辫子就能改变的。这样做的后果,无形中把满清的遗老遗少和同情满清的那部分人,推到了对立面,祸害无穷。况且,官府本身行的就是一步臭棋,而你却冲在最前面,所有的恶名最后要算在你的头上,对你今后没有任何好处。”坦率的说,张作霖此人,鉴于他的政治野心,对名声是非常在呼的。卢一鸣一席话把他震得够呛,沉默一会儿道:“老弟,你不从政可惜了了,老弟如你所说,此事办的确实有些鲁莽。”接着唤来副官道:“传我命令,停止割辩,士兵一律返回兵营。”卢一鸣趁机补充道:“亡羊补牢还来的及。为了摆脱干系,你必须出一则布告,以上所为皆士兵自行动,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一经现,立刻制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张作霖惊喜赞道:“老弟,真高。看样子俺老张以后得多向你请教了。”
卢一鸣明镜,张作霖作为旧有军人,哥们义气没得说,传统的观念以经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只有采取循循善诱的办法。况且,后世历史中,张作霖与日本人周旋是最成功的,否则,日本人也不会除之而后快。
几日以后,奉天时报刊登一篇署名文章:{论割辩得与失}。文中立意新颖,论点独到。充分站在政府的角度,阐述了强行割辩的弊端。一时之间,在民国政坛掀起小小的涟漪。舆论铺天盖地而来,论战结果,由强行割辩变成民众自愿。至此,东三省商会会长卢一鸣,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