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英雄

  面对那么多受到惊吓的孩子,善后工作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好在没多久就从附近赶来了十几名义工,大家忙乱了一个晚上,我们三个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精疲力尽地走出大厦。

  门口有个卖早点的小摊子,我这才想起来饿了,让阿妍掏钱买了几个包子,坐在花坛边上慢慢啃。

  这时候从街道拐角开过来一辆新闻车,美女主播下了车就站在我们面前对着摄像机一通描述:“这里是东田县早间新闻频道,我是主播小颖。我市特警队于今日凌晨破获了一起特大拐卖儿童案件,现在就带大家走入现场实地采访一下……”

  姐姐,你考虑过布景板们的感受吗?特别是这几个布景板在出生入死之后唯一的收获竟是一张写着‘人民英雄’的奖状的时候!

  眼睁睁看着摄像机跟随美女主播往大厦里去了,我在心里流下宽面条眼泪!

  好不容易收拾起掉了一地的玻璃心,我这才有空问阿妍:“你们看到我舅舅没有?”

  这句话不知踩中了她那颗地雷,只见她冷哼一声,拉着阿江起身要走,摆出一副要跟我划清界线的姿态。

  等等,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吗?

  我连忙拉住阿江:“你说!”

  阿江不安地瞟了一眼阿妍,见她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犹豫了一会才对我说道:“那天晚上你没看到你舅舅吗?他一直跟在你身后。”

  “啥?”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

  阿妍终于按耐不住,回过头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还好意思问!前天晚上不在家好好呆着乱跑什么?要不是你我们早抓到他了!”

  我就郁闷了:“你们不是满大街钓鱼去了吗?有我什么事啊还害得我单独在家被吓得一惊一乍的。”

  “这个引蛇出洞计划的诱饵就是你啊!”阿妍当场暴走,“好不容易他出现了,你却急着往外跑!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要不是我们在后面拼命打电话拼命追赶,你早就出事了!”

  我回想起了当时计程车上的种种怪异,心里发毛:“早跟我说清楚不就完了?干嘛瞒着我。”

  “早说了还能引他上勾吗?你当自己是影后啊?动作稍微有点不自然他可能都不会出现的!”

  “你们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找我下手?”

  “第一,你筑基了;第二,你受伤了;第三,你看起来最笨好下手,明白?”

  第三点我不同意!

  停了一会我又问:“那你们在后来的电话里为什么不明说?”

  这时阿妍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她推了一把阿江:“你来跟这个笨蛋解释!”

  阿江被迫面对我的怒火:“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没头没尾的,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大了吧?我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前天晚上我们就埋伏在对面那幢楼里,凌晨的时候沈逸涛果然出现了,我们刚跑到楼下就看到你和他坐同一辆车走了。”

  “沈逸涛跟我同一辆车?”我尖叫。不应该啊,我认为自己的五感还没迟钝到这个地步。

  “当时他确实就坐在车后座,不知为什么你没发现。”

  “不要吓人好不好?是沈逸涛劫持了计程车司机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最后他应该是看到我们紧追不舍,没办法下手才放过了你。”

  我好乱!

  “那你们直接电话里告诉我,让我拿下他啊!”

  “当时车子很快脱离了我们的视线,我们都认为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一直没有动手,我们也不敢打草惊蛇……”

  明白了,这就是个猪队友们相互拖后腿的过程。所以说信息交流和相互信任真的很重要,不然就演变成现在这种相互指责的场面。

  其实说起来都是因为我贪心那本臆想中的‘符文秘籍’才坏的事,歪打正着当了一回无名英雄。而做好事的代价却是把我舅舅给弄丢了,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默默地检讨了一遍自己,我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在轮法教的地牢里又看到沈逸涛了。”

  这又是另一门官司,阿妍白了我一眼:“害我们为救你费了多少事?你就等着被老爷子剥皮吧!”

  我左右看了一眼,幸好外叔公不在这里,不然我非被当街骂成猪头不可。

  我们正要离开,又见街角驶过来一辆救护车,望天大厦的保安跑出大门直喊:“这里这里,有人在厕所晕倒了!”

  我们以为是那些小朋友又出事了,都跑回去看,却见男厕所里抬出来一个流浪汉,全身脏臭得连医生都直皱眉头:“谁是家属?这里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挤进人群看了那人一眼当即喜出望外,这个紧闭双眼身体不停抽搐的人不正是我舅舅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即大喊:“我是家属!”

  舅舅被送进急诊室,外叔公随后赶来:“什么情况?”

  “不知道,还没出来。”我在急诊室门口来回踱步,焦虑不安。

  “说不定是我的注射有效果了。”外叔公低头想了一会,缓缓说道。“阿勇当时是什么症状?像不像戒断反应?”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大家都没接触过毒品,谁知道戒断反应是什么鬼?

  “毒瘾发作的时候,连神仙都扛不住,说不定沈逸涛已经离开阿勇的身体了。”外叔公非常乐观。

  我心里忧喜参半,即希望是这样,又觉得被迫染上毒瘾的舅舅太可怜了。

  两个小时后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就要找病人家属:“你们谁是直系亲属?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只许来一个。”

  外叔公当仁不让地跟了进去,我们三个围绕在舅舅病床边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我看到护士们一根接一根地往舅舅身上插管子,各种说不上名字的仪器在床边摆了五六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只好逮着护士问:“我舅舅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要问医生。”

  “他是什么病?”

  “这个要问医生。”

  “病历呢?给我看一下。”

  “这个要问医生。”

  我刚想暴粗口,却见病房的门开了,特警大叔手捧鲜花走了进来。我发誓,如果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节哀顺变”的话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结果他开口就问了一句:“看过《盗梦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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