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出没
普通人要从漠海市去燕京,有好几种交通工具可以选择:坐飞机是5小时,高铁16个小时,就算坐长途汽车也只要3天,可谁让我们现在是逃犯呢?东躲西藏的也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三个人当中外叔公的行头最大最沉,真难为他能背上山,我实在看不过去就跟他换了一下,又自认为身体素质最好,自告奋勇地肩负起探路的重任。外叔公冷哼一声也不跟我抢,说年轻人就该吃点苦头才能长教训。我只当他是依老卖老,也不计较。
结果没走多久我就真得了教训。
危险总是突如其来的。我在伸手拨开一丛灌木的时候突然接触到一片粘腻,定睛一看,当场吓得失声尖叫:“蛇!蛇!”
一边跳脚,一边无意识地把那条可怜的蛇死死抓在手里上下甩动,惊慌失措的我并没想到其实只要松开手就能甩开它了。
两个男人很淡定地站在一边看我出丑,舅舅甚至开怀大笑:“晚上有蛇肉吃了!”
直到把我弄得泪眼汪汪的,他才肯把蛇从我手上接过去——别管我筑不筑基,女人天生就害怕这种冷血爬行动物。
这回外叔公当仁不让地走到最前面,手里拿了一根探路的树枝:“学着点儿!”
外叔公说很多蛇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只要把它们惊走就好。他给我演示了许多‘打草惊蛇’的方法,让我大开眼界。
第一天晚上没什么好说的,舅舅累得不行,刚搭好帐篷就迫不急待地钻进去睡着了,连晚饭都没吃。我和外叔公轮流守夜,倒是平安渡过。
第二天我们就进入了自然森林保护区,这里到处是参天大树,跟我们来时的那几个主要长着低矮灌木和杂草的山岭不同。我从来不知道没有指南针要在丛林中辨别方向是那么困难的事,每棵树看上去都差不多,如果没有外叔公在前面带路,我都怀疑自己会一直绕圈。
第三天傍晚,我们终于接近了那座传说中有去无回的大山。
这一路走来就属外叔公显得最轻松,现在他居然大声唱起了山歌。曲调优美,但歌词就比较让人生气,句句都在调侃我们年轻人体力还没他一个老人家好。我很无奈,其实我不是体力不济,而是要时时提防有蛇出没,在草木茂密的地方就有点下不去脚。更恐怖的是森林里还不只有蛇这一种危险动物,水蛭、蚂蝗、花脚大蚊子样样是我们的大敌,虽然它们根本咬不破我的皮肤,但软体动物爬在身上的感觉非常恶心,那些仿佛无处不在的‘嗡嗡’声简直就是噩梦。还有漂浮着不知名微生物的饮水、粘在鞋底甩不掉的烂泥、莫名其妙就掉在头上的毛毛虫都让我忍无可忍。如果不是‘一定要去燕京’的信念在支持,我早就不顾一切地逃离森林了。
修真者就非要隐居深山不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告诉你:还是算了吧!
出发前确实是我想得太天真,依照我们这种行进速度,想要在雨季结束之前赶到安然市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舅舅喘着大气说道:“明叔,你还有唱歌的体力,不如背我一程。”
外叔公用山歌回他:“老汉今年六十七,头不昏来眼不花;上山能打食人虎,下海能摸千年鳖;后生仔你脸皮厚,居然要让我来背;从来只见人骑驴,哪有人来把驴背!”
我扑嗤一声笑了:“那就休息10分钟。”
舅舅大骂:“好你个死老头,居然说我是驴。你等着,有危险的时候可别叫我救你!”
“真有危险还指不定谁救谁呢!”外叔公不屑。因为已经进入无人区,他全副武装起来:后腰别着双枪,背上除了我那个小背包,还绑着一把**。他把土布衣服的袖口和裤腿都扎紧了,乍一看就跟解放前的土匪头子似的,让我无语了半天。相较起来,我跟舅舅就是来旅游的,跟本不像在逃命。
“离得不远了,加快速度。今晚最好在山脚下过夜,明天早点起来一口气翻过那座山。”
舅舅表示反对:“不行,我总觉得那地方诡异得很,让我先算算吉凶。”
我看他嘴里念念有词又要把色子抛出去,先一步拉住他的手说道:“别闹了,这地方被草木覆盖连地面都看不见,等会色子丢了你别叫我们陪你找!”
他一想也是,又把色子收了回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我们一直走到夜幕降临也没有达到预定地点。可外叔公不说停我们就只能一直跟着走,他一进森林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轻松自在,堪称如鱼得水。我们人手一只手电筒,舅舅还是时不时就要被石块之类的东西拌倒,我不得不在一旁掺扶他。夜里赶路没有休息一说,所以我让他把大部分体重压到我肩上,走得居然也不慢。
“行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吧。”外叔公终于停了下来。
夜晚的森林漆黑一片,只听得到我们沉重的呼吸声和雨声。我们躲在账蓬里下了几包方便面,每人分吃了一些,舅舅还直嚷着饿,但是食物不多,他也不敢多吃。
“明叔,你连酒精炉都准备了,就不能带点干粮?”
外叔公冷哼:“山里到处是吃的,还要准备什么?树皮草根,再不济还能吃虫子、蛇。”
“那我宁愿饿死!”我叫道。这一路上我没少见他俩生吃蛇肉,真是接受不能。
“啧!小姑娘就是麻烦,这也嫌弃那也不吃。可惜现在狼群绝迹了,不然咱们还能尝尝野味。”
“我现在就够闹心的了,别再整个猎杀国家保护动物的罪名出来,添乱!”
跟他们说笑了几句,我就回到自己的账篷里打坐。这几天晚上都是外叔公和我轮流守夜,舅舅那副被酒色淘空了的身体是指望不上的。
修行贵在坚持,所以我哪怕再累也尽量不间断。这个地方的灵气比别处都要浓郁,我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一声枪响。冲出去一看,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只有外叔公和舅舅不知去向!
刚才在入定,也没分辨出枪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我大声呼唤了几声也没人回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缘无故的,这两个人怎么会在半夜走远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想起舅舅说过的蛇精、狐狸精什么的,我心里就有些发毛:不是吧,真的有鬼怪把他们拖走了?
我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渐渐能感知到四周的灵气正在朝北方汇集,虽然缓慢,但却持续不断。通常这些能量在空气里是游移不定的,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它们正被谁主动吸收。可是能造成那么大范围的灵气流动,那只‘妖怪’得有多少年的道行啊!
“多少人进去都是有去无回,据说还有一支小部队在里面失踪了,连进去救援的人都没出来。”外叔公的话犹如在耳。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死就死了!
我握紧了手里的电筒,义无反顾地朝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