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
我是在一片瓦砾堆中被大雨淋醒的。
筑基的雷劫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把屋顶击穿,落在我身上差点把我电成焦炭。掉落的碎石把我埋了一半,好在房子质量过硬,只有屋顶塌了小半,其他地方完好,不然从6楼掉下去可不是玩的。身上刚过完电,就被冷雨淋湿的滋味真是……冰火两重天!
我花了好几分钟才摆脱大脑的空白状态,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这个被半废弃的小区看来是我的幸运之地,我在这个狭窄的小房间里不但战胜了心魔,还成功抵御了雷劫,成功筑基。
可是,我叹了口气。我多希望那晚从网吧回家开始就都是我的梦境,这样就不用去考虑施佘福这些人,升哥夫妻也不会遭遇不测。
多想无益,跟我低落的心情正相反的是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大好——是真正的脱胎换骨。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差别,但锋利的手术刀已经很难划破我的皮肤。灵气吸收的速度加快,运转也更顺利,当我把灵气聚集在肩膀处,伤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内伤虽然没那么快能恢复,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看来筑基是一道分水领,从此以后我就要在非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巨人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果然引气期和筑基期之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当身体的分子结构被雷劫完全转换,我现在才堪有跟他一战的实力。
体内分泌出的粘腻污垢已经被雨水冲尽,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我从乱石堆里扒拉出小背包,拿出我那套校服换上。还好小背包的防水性能不错,里面的东西都没淋湿。从肚子的饥饿程度判断,现在大概是隔天中午,原来筑基期并不能完全辟谷,于是我很期待传说中的辟谷丹。
刚才雷劫引起的灵气波动非常强烈,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锁,看门的大爷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了。怪不得楼顶塌了小半都没人上来查看,我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墙上的挂钟显示是下午2点20。
外面风大雨急,我紧了紧身上的雨衣,走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家开门的面馆。南方城市一到雨季就会淹水,大雨再下两天这里肯定会变成一片汪洋,所以很多商店都会关门停业。这个面馆里只有廖廖几个客人,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我进去点了碗牛肉面。
邻座有两个大叔在聊天,其中一个说:“……那个惨啊,全身都找不到一块好肉,凶手也太狠了。”
另一个说:“我听说被碎尸了,满屋子都是血。”
“不对不对!我当时就在现场,听公安局的人说是被什么动物咬的。”
另一个咋舌:“偷了人家老婆还能干出这种事,那夫妻两个还真是倒霉。现在这世道啊……”
“你们说的是周氏饭店的事吧?他们左邻右舍都嫌晦气搬走了,现在那条街跟本没人敢住!”老板娘把面给我送来后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抓到凶手30万,提供有效线索10万,网上都通缉了。”
“还有钱拿?”两个大叔跃跃欲试。
“我说你们悠着点吧,那可是杀人犯!当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另一个食客插话。
“杀人嫌疑犯沈世勇、沈安卉和包庇嫌疑人沈孝明,这上面还有照片,你们自己看吧。”老板娘指指墙上贴着的一张通缉令说。“早上派出所的人来发的,县城就那么大,大家可睁大眼瞧好了啊,说不准还能发笔小财。”
两个大叔面也不吃了,都凑上去看。我在旁边简直是如坐针毡,又不好马上就走,那也太露行迹了。
舅舅和我怎么就成杀人嫌疑犯了呢?外叔公的包庇罪唱的又是哪一出?死的人是升哥夫妻俩?这回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要知道我可是当众说过要劈死他们的话的;而且我逃出家里的时候还被人看见了;校服上还有跟他们纠缠时粘在上面的血迹,虽然在景叔那里用洗衣机甩过了,但专业的鉴定肯定能验出来;还有我的头发丝、血液什么的肯定也有些遗落在他们身上。
这么一想,我这个头号杀人犯的罪名是坐实了,而舅舅当时不在现场,要洗清自己应该很容易。原本我的打算是回沈家村等我舅舅,但现在还是不要进村连累别人的好。反正深山老林里要藏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更何况还有糟糕的天气帮忙。
“公家那点钱算什么!”老板看外面聊得热火朝天,也从厨房跑出来凑热闹。“明老大的两个女婿放话说谁能活捉他们,包你心想事成要有什么有什么,只要他们能办得到的随你开口!”
“真的假的?”这回连刚才提醒他们悠着点的那位都坐不住了。
“那还有假?我跟你们说,现在明老大不是潜逃了吗?财产全给他两个女婿分了!”
“你就吹吧!他被通缉了,账户肯定是被冻结的,钱还能落到别人手上?”
“见识浅了吧?难道明老大的身家只有账户里的钱?我跟你说……”
我食不知味地咽下去半碗面,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就走。老板娘叫住我:“你等等!”
被认出来了?
“哎!叫你呢,还没给钱呢你!”
我:“……”
给了她一百块,她一边唠叨着没钱找,一边磨磨蹭蹭摆弄了半天验钞机。好不容易把那张半湿的纸钞验明真伪,她又对我说:“你再等等,我上楼拿零钱。”
阿姨你这样做生意真的没问题?
我其实很想告诉她:不用找了,求你让我走吧!
等零钱的功夫我假装平静地走过去看了两眼通缉令,果然有我们三个人的照片,下面还简单说明了我和舅舅杀人,外叔公帮助我们逃跑,三人在逃的事。照片是黑白的,不太清晰,而且大头照和本人样貌还是有点差距。但是不好认的仅限于我和舅舅两个,外叔公的驼背外型太显眼了,人家要抓他都不用看脸。
老板娘下楼的时候又被几个食客的话题吸引了过去,现在他们已经聊到同一个晚上发生在金辉大楼,因为黑社会火拼引起的踩踏事件对上远县官场造成的影响,又有多少官员引咎辞职的事。
说完了她才想起来门口还站着一个我。我伸出去等着接钱的手都快僵硬了,几乎要把她手里的零钱瞪出一个窟窿。如果不是怕引起怀疑,我早就跑出二里地了!
从面馆出来,我好不容易拦到一辆三轮车,直奔县郊的十里亭。
十里亭,顾名思义,就是乡间古道供行人避风雨、纳凉御寒及歇息的凉亭。虽然县里有车站,但是这里的三叉路口是去漠海市和上远县所辖乡镇的必经之地,很多在漠海市务工的农民工返乡还是喜欢在这里上下车。久而久之这里就聚集了一些做小生意的买卖人,不知是谁在在旁边搭了几个铁棚子,一个简易的候车点就形成了。
我肯定不敢到正规车站买票,现在买票都是实名制;而且车站的人流量大,没准就有熟人把我认出来。除非我脑抽了才会去跟国家机器对抗,所以只能躲着走。
我要去的沈家村地处群山深处,四周不通公路,上山的道路曲折难行,有的时候甚至要贴着悬崖峭壁小心行走。村里的人世代过着艰苦的农耕生活,后来政府在山下修了房屋,上山动员了好几次,还是有些固执的人不肯搬下山。这个地区的很多少数民族村落都是如些,他们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传统和生活习惯,不说普通话,不欢迎外地人上山,在村里几乎找不到一样现代化产品。每年三月三我们都要回村里祭祖,有一次舅舅抱怨山路太难走,嚷嚷着要修条上山的公路,族长当时就翻了脸,差点把他从族谱里除名。
下了三轮车,我一眼就看到凉亭里坐着两个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的壮汉,光头纹身,若无旁人地在高声谈笑。我低下头慢吞吞地走过去,心里暗想要是被认出来了就先打晕他们再说。
这时我身后传来一阵汽车急刹的声音,立即有人大喊着:“车来了!车来了!”
从路边的屋棚里跑出来十几个等车的乘客,挑着担子背着麻袋的农民工兄弟没一会就把我围在中间。我一听这车是去黎明镇的,立刻转身顺着人流上车了。回头再去看那两个大汉,他们似乎没发现异常,还在那里说说笑笑。
我心想早点离开也好,上远县是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