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自司吾庸的祭司。

  天边被泼墨晕染一般的画卷色泽,随着地热斯的升起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稍远距离处死星乌姆希尤在,仿若是神明之眼,永远不分昼夜挂在远方注视着整个玛曼星球的日新月异,沉默着,或许是在静待下一个极夜的莅临。

  南亓的考虑和最终结果虽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不过,对鱼庭雀等人来说,相较那陡峭岩壁上的藤桥而言,另一边是平坦的大路,只是究竟会有什么未知的经历在等待,最终思考的时候,似乎上天帮他们作出了决断。

  这样一行突然现身的陌生来客,还顺利途径涂门那达部落的领地赫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安乌勒等人自然会将他们带回自己部落。

  下山的道路没有走多久,几乎算是横穿山体的断面来到东部方向,同样是在山腰的部位,鱼庭雀一行人被带着进入一片开阔却处处都施加熟悉符绳的特殊地带,一条人工开凿的阶梯走上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庞大的人为堆砌建筑,看样式,应该是部落中用于各种祭祀活动或是正式祭礼的祭台。

  想起南亓大致描述的吉吉伊热山部落的分部点,这里似乎应该位于两个部落的中央地带,安乌勒的部落人口中心应该在更偏东部的山脚。

  就在一行人刚走到祭台前不远处时,从另一侧的林子里跟着走出数位弋狩装扮的成年男子,领头的却是一个生得壮硕且年轻的男子,身着明显带着身份象征的图腾服饰,从露出的四肢上可以看见同样的家族图腾刺青,浅棕色的肤色有着一头棕红色短发带着额带,硬朗且线条分明的脸上有着一双赤棕色瞳孔,整个人不仅是从身形还是给人迎面扑来的气息都仿佛是林间的一头虎首。

  他身边的人简要汇报了关于鱼庭雀一行人的事情,旦见他走上前,几乎与真北相差无几甚至还要高出一些的个头有着满满的压迫感,他扫视面前的这群人,当看见乞望的时候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惊异和停顿。

  “一众闯入我吉吉伊热山的不明外乡人,能够顺利通过涂门那达部落的领域出现在那种地方,想必,一定得到了某些人的指引,你们是什么人?”成熟且低沉干净的嗓音,与他给人的感觉形成正比。

  “贸然进入此地并非我等本意,我等只是想借道通过此山的过路者,除此之外,无可奉告”鱼庭雀仰面迎着对方的俯视目光用着自认为礼貌的态度微笑着回道。

  男子打量着鱼庭雀,从她的着装看来应该是行者,但是,同样作为弋狩和武者类的习武之人,他多少能够觉出眼前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

  “我乃此地安乌勒部落之人,名曰布音巴,我吉吉伊热山鲜少有外来访客,近日来居然连续出现,真是耐人寻味,且不论你们真正的目的为何,身份为何,你们暂时都要留在此地等候通知……”

  “不行!”鱼庭雀不等他说完便打断,“这让我们很困扰,不管你们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只是路过之人,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也断然不会走陌生之地,我们不能继续耽搁行程。”

  “不行也得行”布音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还是被一个女子这般顶撞,他转动眼珠,一个眼神使然,甚至流露出了令人震慑的直觉,“你们既然到了我们的领地,不管外界是什么样的,在这里,一切皆由我们说了算。”

  真北刚想说话,却被季玄珂一把拉住阻止了,在季玄珂的眼神下,真北只得遵命沉默。

  “这架势”鱼庭雀看见布音巴身边的人一副要将自己一行人困住的动作不觉冷冷一笑,即使面对气势凌人的男子,她也没有后退的迹象,“看来是要把我们抓起来硬留下了?”

  “我们不是野蛮人”布音巴抬手阻止身边人的动作,“只是各位出现的时机实在不太对,我没有决定的权利,所以还请各位耐心等待,等我族长作出判断后自会给各位一个答复。”

  眼看着只要翻过这座山不久就能抵达中心林,鱼庭雀也能完成这次的雇佣去办自己的事,她可不想又被任何事给绊住了脚,所以显得有些急切,偏偏在此时还遇上了这么一个一眼看起来就知道往日爱好动武多过思考的男子,怎能不让她烦躁呢。

  “两位请稍安勿躁,此地乃是神圣的朝南台,安抚整个吉吉伊热山的灵地,请不要在此发生冲突。”

  就在两人气氛凝滞之时,从祭台一侧走出的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祭台前。

  “祭司!”看见来者时,安乌勒的人皆对其表示敬意行礼。

  鱼庭雀这才应声看去,这一看让她也一愣,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得以见到真正的祭司。

  “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原谅我等失礼之处,只是因为吉吉伊热山地势特殊,现在也处在敏感时期,所以才会这般紧张,希望各位能够谅解,请在此休息片刻,不必担心其余的事情。”

  说话的女子身着赤黑色祭司长服,长服之上有着花枝图腾,看年纪应该三十五左右,但却有着一头花白发丝,盘发之上以缀铃发饰为独一头饰,莲白的皮肤,生得一张清冷的面容,尤其是双眼下的皮肤上各刺着花枝图腾的刺青。

  “我乃吉吉伊热山的祭司,自司吾庸前来,名曰尧九灵”女子一步步走上前,跟随在其身后的少女也走上前,尧九灵眼神看向身后之人,“这孩子是我的司童,唤小咩,她会领各位去暂居之所,各位请。”

  对方不给鱼庭雀等人丝毫拒绝的机会,本来他们也不是自己完全自愿来此,在别人的领地上,就算再有神通,也只能按照对方的安排行事。

  被尧九灵称之为小咩的司童看起来和宫彼乐差不多大,一身简约的女子束服,戴着一顶羊角帽,从帽子下面露出触颈的灰色短发,肤色苍白,皮肤上浮现着青蓝色经络枝纹,青涩的脸上却生得一双与鸟一样的眼睛。

  刺兜忽然有些奇怪的仰头用力嗅了嗅,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小咩给各位带路”小姑娘声音略尖锐,而且还留着童稚的音色。

  “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声音”宫彼乐伸手拉了拉鱼庭雀低声道。

  “的确有点怪,而且听过”

  “不是像羊的声音吗?”刺兜坐在乞望头上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抱着自己的前爪。

  “啊,对了”宫彼乐立刻认同的点头。

  “难怪叫小咩。”

  季玄珂看向祭台的方向,中央位置上雕刻的图腾很眼熟,与安乌勒部落之人身上的图腾不一样,也不是祭司身上的。

  尧九灵转身面对布音巴,快速扫视后发现回来的人数与出发时的人数不一样,她这才开口:“你们遇上他们了?”

  “我知道他就在那儿,就算再远,我也能嗅到他的味道”布音巴想起在山中的事情不觉眼神变得犀利,“我一直都想跟他再交手一次,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输给他。”

  “看起来,机会几乎很渺茫”尧九灵看着许多人身上的伤痕已经猜到了当时的情形,“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他们也是涂门那达最后的守宗人,就算结局已定,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认输,这次进山也是塔拉善下达的命令?”

  布音巴迟疑后紧盯尧九灵,眼神中夹带着一些思索:“祭司……是对此有异议?”

  “我是自司吾庸而来,乃司吾庸门下祭司,不是你吉吉伊热之人”尧九灵眼神深邃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这是你吉吉伊热山部落之间的事情,本就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若是忌讳,大可不必言之。”

  “吉吉伊热自百年前就没有祭司前来”布音巴若有所思的走动,围绕着她打量她,“我们虽一直稳居此地,但并不代表完全对世事充耳不闻,您前来此地目的为何我等无权过问,只是,祭司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望能够时刻铭记。”

  尧九灵微微牵动嘴角:“是警告我要安分守己的意思吗?”

  “怎敢”布音巴傲然的双眸中光芒犹存,“我等皆为吉吉伊热山养育之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族裔,断然不会对山母恩将仇报,更不愿掀起不必要的争端,而祭司您又是唯一能够读懂山母的存在,我们当然希望您也能向山母传达我等的诉求和祈愿,所以,祭司只需等候一个结果,不是吗?”

  “言之有理”尧九灵垂眸,继而转身离开。

  看着尧九灵的背影,布音巴嘴角的弧度恢复如初,他看向涂门那达的地域沉默着。

  “豪尔,伤者要立刻回去进行治疗才行。”

  “可是,这一次进山又失败了,甚至连涂门那达的人影子都没见到,这样回去,族长那儿……怎么交代?”

  “我们不是抓到了这群人吗?不知道他们跟之前那家伙是不是一路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巧,接连出现在这里。”

  布音巴转身:“本来这次进山就是因为察觉到有异象,既然找到了异象源头就不算失败,拿下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回去吧。”

  朝南台以南,石屋。

  小咩带着鱼庭雀等人来到暂时落脚处,还算明亮整洁的石屋内摆设与昨天涂门那达那里的相似,但此时众人的内心却都复杂不已无法安定。

  “各位不必如此拘束,此地虽是祭台,但也不过是寻常住宿之所”忽然来此的尧九灵似乎看穿了众人的担心,忽然她转头看向鱼庭雀一笑,“再怎样,也不会发生你们所担心的事情。”

  鱼庭雀松口气。

  “你刚才想什么了?”宫彼乐看见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生祭”刺兜张嘴打了一个哈欠,欠欠地看向紧张的鱼庭雀,“之类的吧。”

  尧九灵无奈一笑:“说起祭司,看来所有人都有误解。”

  “不是太好了”鱼庭雀自喃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您是祭司,那,您应该很清楚这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吧”宫彼乐对此实在无法熟视无睹。

  “涂门那达的人,难道没有告知各位缘由吗?”

  “你知道我们遇见涂门那达的人了?”

  “笨蛋,这种事很明显了吧”刺兜对宫彼乐的态度明显宠溺一些,“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进山者皆要经过涂门那达的领地,看我们平安无事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与他们的人接触过了。”

  “南亓跟我们讲了此地的历史和起源,听来两大部落早年虽然有过争端但是和平解决了,但是到了现在,似乎因为一方衰落,变成了现在这般自然的局面”鱼庭雀娓娓道来,忽然,她抬眼盯着眼前面色看不出变化的祭司,“只是,真的只是时间的变迁下形成的自然局面吗?”

  尧九灵看向刺兜和乞望,然后眼神再次落在鱼庭雀身上。

  “您是司吾庸门下的图门祭司,承恩司典,福荫泽地,您所说的话应该是最为中正的,不是吗?”鱼庭雀从其身上的发饰和祭司服已经知道对方的级别。

  “行者说得没错,祭司本该如此”尧九灵听见她的话,此时目光更加仔细地落在她的身上,“但这吉吉伊热山此时的局势实在不是我一个祭司所能左右,一切之事皆有溯源,有因必有果,我等与司典一样,更多时候只是聆听和传达者,至于纷争,实属无力。”

  刺兜听闻后,发出略带嘲讽的声音,此时它像人一样仰面躺在乞望的背上翘着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季玄珂坐在一旁,忽然牵动嘴角发出难得的声音:“没想到在这夙花集的大地上,象征着神使的祭司,也会说出无能为力的话,实在是有趣。”

  “阿珂”宫彼乐走向他,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多时,多地,祭司的存在甚至能够做到一言而决”季玄珂转过头看向尧九灵,“可现在听来,此地的主人,似乎颇为自主,不知,是否与此地的凶兽传说有关,让这份凶性已经自这片大地流入了他们的骨血中。”

  “这就不得而知了”尧九灵唇边的弧度依然,但她说话间瞳孔中的光芒略微变化,“说了许久,还不知道各位的身份,不介意的话,可以告知吗?”

  “我们实则无关紧要之人,祭司不必放在心上,对于过路之人,也不必劳烦祭司挂心”季玄珂虽然用着礼貌的面色,但吐露的每个字都寒冷到拉开距离。

  “年轻人难得出门,对于人际关系处理得不太好,但他并没有恶意,请别放在心上”鱼庭雀连忙起身缓和气氛,“在下鱼庭雀,普通行者,这位小姑娘是药童苏合,至于那两位算是在下的雇主,也不过是普通人祭司不必挂心。”

  尧九灵快速扫视后微微颔首表示礼貌:“大致了解了各位的事,我也能在安乌勒来人的时候告知他们情况,不过,恐怕在短时间里,各位都要滞留于此,毕竟,你们从涂门那达领地而来,若是以前没什么,但现在各位也明白局势敏感,我也无法向各位保证他们究竟会作何决断。”

  说罢,尧九灵转身欲走。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祭司,不知能否告知”季玄珂再次开口。

  “直言不讳”尧九灵侧身看向他。

  “祭台之上,不知那幅图腾,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些眼熟。”

  小咩偏侧脑袋时,发出了有些奇怪的咔咔声,她直勾勾地盯着季玄珂。

  “朝南台是两大部落在很久很久以前共同搭建而成的祭礼台,图腾糅杂了两大部落的部分图腾,至于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两大部落的历史里才有记载,不过,究竟是否是同一个意思,我也不敢肯定”尧九灵的话中带着耐人寻味的意思,“我只知,在图腾中央所画的应该是凶兽犀苍。”

  待尧九灵离开,真北不解地问道:“察林是觉出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吗?”

  “从缘角翼城出来开始,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季玄珂转动手中的茶杯,盯着茶水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淡然开口。

  鱼庭雀坐在一旁抬手摸了摸下巴,她知道季玄珂的意思,她也知道与巫族打交道肯定不会那么顺利,既然巫族之人指引他们走这条路,不管他们是否有深意,但此时众人已经再次身不由己地深陷另一场泥沼中。

  尧九灵站在祭台下,仰头看着祭台中心壁上雕刻的图腾图案,身边的小咩像个孩子一样僵硬的在台阶上跳上跳下,直到响起她摔倒的声音,尧九灵眼中的光芒才微微闪烁回过神来。

  “虫子~”小咩趴在地上,并未立刻爬起身来,就连疼也没有叫过一声,她忽然将脸趴在台阶上用手指拨动台阶上的一只只浑身闪烁光芒的虫子。

  尧九灵走向她,伸手像抓猫一样拎着她的后颈衣服将她拉起来,目光刚好扫到那些虫子,却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的蹙眉,忽然,她伸手转过小咩,拉起她的手置于鼻下嗅了嗅,然后捏住她的小脸左右转动仔细查看:“开始有味道了,你怎么没提醒我?”

  小咩偏侧脑袋一副无辜的模样。

  她转过小咩后拉开她脊背处的衣服,又身体内自皮肤溢出的液体开始在她表皮形成结晶,但是还未完全凝固,尧九灵这才作罢,但是她对此有些不悦:“我说过,若是稍微有一点疏忽,你会有什么变化你忘记了吗?”

  “嗯,没忘”小咩抬头望着她很肯定的摇头。

  看见她始终如一的态度,尧九灵无奈重重叹口气,旦见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嘴里无声念叨后一串文字在符纸上显现,她捏住小咩的嘴将之打开,当拉出小咩的舌头后将符纸附着其上,随着符纸一点点被溶解,但文字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小咩的舌头上,当小咩闭上嘴咂吧嘴后抬手置于尧九灵的鼻下。

  “好了”尧九灵仔细闻着她的手后这才安心下来。

  如同被监禁的鱼庭雀一行人只能待在石屋中。

  刺兜从来到这里就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它总是时不时的直立身体,在空气中用力地嗅闻。

  “你干嘛呢?”鱼庭雀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你鼻子是装饰用的吗?”这股隐隐约约飘来的味道让刺兜有些心痒难耐。

  “你又闻到什么味道了”鱼庭雀用力嗅了嗅,但是没有发现异样,忽然她想起了刺兜钟爱的腐败食物不由得蹙眉调侃,“你的喜恶实在难以恭维。”

  刺兜白了一眼她,忽然冷静下来:“没了,这下是完全闻不到了。”

  真北站在一旁算着日子,自离开笔罗山的贝兰居到现在已经过了余月,但现在一丁点来自宗族的消息都没有,偏偏一路上遇到的大部分事情都与路上听来关于东方翳影的事情有关,甚至还与当日袭击贝兰居的神秘人物再次有了照面,并确定了对方的确是传说中恶名昭彰的掠夺者,这些迹象都让他不免担心宗族的情况,他只想尽快赶到中心林,看从那里是否能够得到关于宗族的消息。

  “别这么一副担心的模样,你变得越发浮躁了,真北”季玄珂侧身看向真北的时候,他近日来几乎都是这样紧张的模样,“作为巴肋赫的领首,这种样子,如何去领导他们?”

  “属下实在无法安心,不仅是宗族的消息一直石沉大海,之后就连中心林的消息也突然中断,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季玄珂对此似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担心,甚至眼中对于真北此时的状态有些不解:“你不相信宗族的实力?”

  “不,并非如此……”

  “有达里(当主)与杜兰(主母)坐镇,谁敢造次,勿用担心,他们自有决断”季玄珂说起宗族之事,那怕是父母和族人的时候甚至比往日更加冷漠,这份冷漠已经足以让身边人察觉出来。

  宫彼乐坐在他的对面,儿时便与之相识到如今,她虽已经习惯,可还是不愿见到他这样的一面。

  “这么不愿意回去吗?”鱼庭雀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单手撑着脸盯着古怪的季玄珂。

  季玄珂连看也没有看她,却垂眸看着手中把玩的茶杯。

  “好像……又有点不对”鱼庭雀的记忆中,似乎见过跟他一样性子古怪又别扭的人,“不像是不愿意,反而是对于要不要回去这件事觉得很矛盾,有些想,却又有些怕,如此纠结,真是奢侈。”

  宫彼乐与真北同时看向鱼庭雀,但是两人的目光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季玄珂迟疑地微微转动眼珠睨着她。

  “为什么说是奢侈?”宫彼乐疑惑不已。

  鱼庭雀双手撑着脸,唇边有一抹古怪的弧度。

  “啧。”刺兜忽然睁开眼咂舌,“人还真是奢侈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多的闲工夫可以浪费在纠结各种事情上,真的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鱼庭雀听闻后垂眸,嘴角的笑意更甚。

  “真是让人羡慕,不用顾忌天敌,不必费心生死,就连生活……像你们这种身份的家伙应该更不用操心,难道还不够奢侈吗?”

  “注意你的言辞!”真北这是第一次对刺兜的无礼表现出荻耳逹该有的职责。

  “我只是一只兔子,连人都不是,注意什么?”刺兜侧身抖动腿,面对真北此时的真挚,对比之下有些说不出的讽刺和可笑。

  “虽然是只兔子,不,正因为是只兔子所以才会这么说,不过,它说得没错。”鱼庭雀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说话间已经将下巴搁在手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季玄珂和真北,此时的鱼庭雀像一只狐狸一样,忽然她侧头盯着刺兜,“你一只兔子真是多管闲事,不是说了嘛,人的事情,你少管。”

  刺兜懒懒地摆摆手:“鬼才想管,只是感叹感叹罢了。”

  正当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之际,乞望忽然抬头看向鱼庭雀,就连刺兜也一愣,鱼庭雀刚抽出烟杆还没点燃,她即使不用嗅闻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动。

  尧九灵侧头看向一旁的树林,从远方响起的符绳铃声越渐靠近,顺着那铃声,她将小咩挡在身后转身。

  “好久不见了,祭司”带着南亓走出林子的玄脊对着尧九灵微微颔首行礼。

  “真是许久不见了,守宗人。”

  南亓稍晚一步现身同时行礼致意,然后再次警惕着环顾四周。

  “放心吧,这里是朝南台,两大部落应该比我更清楚此地的意义,他们没有在此。”

  玄脊走上前:“今日前来不为其他,只是……”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南亓,“我想,这是吉吉伊热自己的事情,还是不要牵连他人,那些人……现在还留在祭司这里的话,请祭司放他们离开吧。”

  “你竟会因为外人现身于此”尧九灵对玄脊会因此现身着实惊讶,要知道现在布音巴遵照族长的命令随时都会对图门达那发起一次进攻,在这样的情势下还会为了一些陌生人来到如此危险的地带。

  “祭司虽然来到吉吉伊热的时间不长,但已经足够了解我图门达那和安乌勒的本性,所以我们才会来此”南亓上前一步,显得有些急切。

  “你们既然如此了解彼此,也该清楚我的立场,并且……”尧九灵迟疑地垂眸沉思后抬眼看向玄脊,“应该更清楚走这一趟的意义。”

  “不管如何,我们只是前来尽到自己应尽之事,就算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不由我们做主,但我涂门那达所坚持的本性之中,从来都没有被浸润上倾洒在这片大地上凶兽之血的凶暴和野蛮,我们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会因此遭到不幸的结果,从而玷污这片早已不再是凶兽肆虐的故土”玄脊脸上的风霜,镌刻着他多年来作为涂门那达守宗人的信念,连同被时间积淀的嗓音,字字都流露出他的心意。

  “我自然明白,我会尽力而为”尧九灵颔首回礼。

  玄脊转身离开,深深地看了一眼南亓。

  “玄脊”南亓在他的眼神中欲言又止。

  当两人离开不远,忽然两人停下脚,南亓惊讶地盯着不远处现身的鱼庭雀。

  “又多了一个没见过的人”鱼庭雀靠在大树旁悠然地抽烟,对两人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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