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追白夜。
天边开始出现星追的第二次白昼光芒。
鱼庭雀来到名为扇廊桥的树荫歇脚屋前打听消息,坐了好久,几乎没见到有人敢擅自踏足这座廊桥,只有几个孩子偷偷从桥下的桥梁穿过。
之后鱼庭雀才知道因为对面就是唯一进出五加山的主要通道,平日里几乎都由长老们的护卫驻守,除了祭礼时节,不许任何人通过。
“巢鬼居然在那种地方杀人,这完全与之前的手法不同,究竟是想干什么?”鱼庭雀对于这件突兀发生的事实在无法理解,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激进且引人注目?
这个小小的歇脚屋自鱼庭雀来了以后同时迎来了无数与她有相似目的之人,看对方的行者服便知道铁定是追猎者,巢鬼分明知道追击自己的人越发增多,不仅没有收敛,甚至变得越发张扬,这件事真是朝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起来。
远远的,鱼庭雀看见那几个偷偷过去的小鬼正往这边回来,她在桌边敲了敲烟灰后连忙起身。
“喂,你看见了吗?那是什么东西啊,头上长了个动物的头欸,呕~”
“不过我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就像我家阿穆熬的糖水一样。”
“才不是嘞,明明就是一股飞鸟身上的味道,我闻到过,准没错。”
“但是,那些花,我们之前也有雕刻过类似的,怎么那个人的身上也有?那个人怎么了吗?为什么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笨蛋,我家昂达说了,那个人死了。”
“你才是笨蛋,脑袋都不是人,那才不是人。”
“就是就是”
“才不是才不是”
孩子们边走边互相谈论自己的所见。
鱼庭雀晃动手里装着甜糖的袋子拦住了他们:“喂,小鬼们,问你们一点事情。”
从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那些没什么条理的话中,鱼庭雀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尤其是知道了尸体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以及,这并不是第一起发生在小镇的杀人案。
打算直接去尸体收敛所的鱼庭雀环顾宽阔的街道,从她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里的镇民几乎不会过于远离自己的屋子,外面行走的都是做生意或者与自己类似身份的人,如果只是因为出现了巢鬼的话这里的人也未免太小心谨慎了。
“嗯?”忽然,她猛地停下脚,一股伴随着风拂过的味道一阵一阵传来,她捏了捏鼻子抬头环顾,“什么味儿?”
呜——
乞望转过身朝着五加山的方向发出低低的警戒低鸣。
“什么东西?”鱼庭雀眯起眼,盯着自五加山而来的一片黑压压的似乌云一样的东西,应该是乘风而来,速度很快。
“野里王来了,快关门,快,快!!!”
“野里王来了,野里王来了!”
整个街上顿时响起镇民们敲着各种响片互相告知的巨大声音,鱼庭雀看着身边的人们连忙将原本半敞开的鸟笼外罩开始合并,每家每户都是如此。
“你不要命了,快点进来,快点”身边的老板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就将她拖进自己家,然后手脚麻利的与家里的人一同给外罩上所有的锁扣上锁。
就在最后的锁扣扣上的一瞬,天空传来巨大的飞鸟振翅声,头顶的黑暗似能遮天蔽日,将小镇眨眼的功夫便笼罩在黑暗中,轰隆嘶鸣混乱不堪的响彻天际,让屋子里的人们皆朝着最安全的内里躲避。
“它们是什么?”鱼庭雀对此始终一头雾水。
“野里王,五加山的飞鸟,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地,突然从五加山出来袭击我们……”
话还没说完,两只庞然大物重重的落在鸟笼外罩顶部,鱼庭雀抬头看去,终于看清楚了被叫做野里王的鸟,通体赤红,双翅展开来呈现出巨大的扇面弧形,与普通飞鸟不同的是野里王有着一张狐面,尖喙,脸上四目,那用着尖爪紧紧抓着的鸟笼外墙随着它们的扑腾似乎是想要将整个建筑都提起来。
“这群死鸟!!”
身边的人们皆拿起身边的长叉,攀爬着往上,然后全力叉刺,可是野里王那坚硬的长喙可不只是好看,甚至非常聪明的在人们穿出长叉时一口咬住,要论力气,还是这群庞然大物厉害,一下便将长叉夺走,透过鸟笼的花孔,用着那血红骇人的鸟瞳捕捉建筑里的人,只是这般已经让一些孩子吓得发出尖叫声,连连往后躲。
“去死吧,去死,去死”
“用火,快用火烧”
“看准了,叉眼睛,眼睛是它们的弱点”
“不想让我们活,你们也去死!”
鱼庭雀看着身边这群被野里王逼到极限的人们,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两个长老对自己说的小镇史以及关于祭礼的伊始,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正是她从未见过的故事本体。
透过花孔看向外面,几乎每家都遭受了这群野里王鸟的不明袭击,原本专为飞鸟打造的鸟笼,此时里面却装着人,这番景象,恐怕只有在言姬的故事里才能听见,但却是鱼庭雀行旅数年来第一次体会到的经历。
咚、咚、咚
突然从头顶的花孔落下许多大石头,同时用着自己那尖锐的爪子和长喙不断撕扯着鸟笼的外罩,原本外罩是用最毒的藤蔓加上特殊工艺打造的,对所有飞鸟都有效,可是没想到这群野里王竟然对此丝毫不在意,好在韧性十足只是被破坏了一部分,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如此聪明,懂得用各种办法。
“外面的那层外罩,真的没问题吗?”
听着外罩发出断裂的声音,鱼庭雀下意识握住身后的刀柄,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嗯,我们经常检查维护,应、应该没事的”抱着自己孩子的女子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恐惧,但脸上写满了无措。
外面,随着一声熟悉的撕扯断裂声响起,紧接着便传来巨大的呼救声与尖叫声。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滚开,滚开,救、救命”
鱼庭雀连忙赶到门口,透过花孔看见斜对面一间鸟笼的侧部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霎时间引来了附近无数只野里王扒在洞口用着长喙攻击里面的人,让人心惊胆战的各种声音传来,可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人敢去施救。
嘎——
一只长喙突然穿破花孔惊险的与鱼庭雀的腰部擦过,乞望第一时间挥动前爪按住对方那坚硬的长喙发出一阵咆哮,如此近距离,鱼庭雀总算看见了那双变成了血色的鸟瞳,她甚至在此时从它的眼里见到了别的东西。
“躲开,让我来!”一名手持长叉的男子一把拨开发愣的鱼庭雀,提起手中的长叉就对着被乞望暂时制服鸟嘴的野里王的眼睛刺去。
“住手!”鱼庭雀一把捏住长叉的木头根部,一时间让使出了全力的男子竟动弹不得,“它们是群居动物,伤了一只,它一叫,只会引来更多的同类。”
“乞儿,放了它”
乞望这才松开了爪子,但因为太过于用力撞击,此时这只野里王的长喙刚好卡住了,任凭它怎么挣扎也拔不出去。
“我一叉叉中它脑袋,让它叫不出来”盯着这只被困住的野里王,身边的人眼中的杀气开始浮现。
“别冲动!”
“我管不了那么多,这群畜生害了我们多少人,我杀它一只怎么了,走开”
“你想害死这里的所有人吗?”
争执间,那只野里王终于挣脱后飞快逃离。
鱼庭雀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着,现在,透过这一只野里王她的心里开始氤氲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是害怕这群飞禽吗?不,不是这么简单,从这群飞禽的身上,似乎正一点点的流露出一种信息素。
忽然,外面的野里王开始一只只的腾飞,朝五加山的方向飞回去,随着离开,地热斯的光芒也开始透出,那巨大的声音一点点消失,然后最终变得平静,但人们始终还在等待,直到过了许久,有些人壮着胆子爬上盯上观摩,直到确定所有的野里王都走了,他们才敢小心翼翼的解开门锁的锁扣。
“怎么样了?还有吗?”
“没,没看到,好像都走了”
“呼~,终于结束了”
“开门吧。”
“嗯。”
就在人们都开始解开锁扣的时候。
“救命!救命啊!”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呐喊声,鱼庭雀等人连忙跑出屋子,远远便见到一个镇民被一只野里王用爪子按住,那应该是等在最后藏起来的野里王,眼瞅着野里王不断用爪子和长喙去攻击自己的猎物,即使有拿着长叉的人却都被野里王那庞大的双翅轻松击倒。
呜——
“乞儿!”
鱼庭雀一把按住想要冲上去的乞望,即使乞望身形巨大,但与那种体型庞大的飞禽搏斗始终胜算不高。
身边有人陆续拿着长叉赶往,但野里王忽然拍动双翅将男子轻松抓起后腾飞,甚至比捉一只野兽还要轻松,男子浑身都被利爪和长喙弄得鲜血淋淋,但他仍然在挣扎着呼救。
鱼庭雀一把夺过身边人手中的长叉赶上几步,看着从头顶掠过的野里王她并未着急投射。
“你在干什么,快把它射下来!”
“现在射中,那男人一样会摔死”鱼庭雀快速环顾身后的建筑后,借着鸟笼的花孔迅速攀爬。
来到屋顶,她从怀中取出一只银色类骨头一样带着圆孔的短管,朝着空中用力吹动,虽然人耳听不见声音,但明显看见不远处的野里王飞行的轨迹出现偏差,朝着身边的树林开始飞去。
她此时立刻在几个鸟笼顶飞跃跨过,在预估的射程内她这才一脚用力撑住后右手蓄力,旦见她身体倾斜一个后弓腰,将手中的长叉咻地射出。
“啊,啊——”
随着长叉射中野里王翅膀连接身体的根部处,那只庞然大物顿时倾斜身体几乎翻转着带着男子掉入树林,见状,人们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早一步来到掉落点的鱼庭雀在一棵大树旁找到了掉在树丛里幸存的镇民,以及一旁即使折了翅膀却仍旧气势汹汹的野里王,正朝着她发出嘶鸣的野里王似乎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的一只翅膀上还挂着长叉,面对逼近的鱼庭雀它展开另一只翅膀用着血瞳盯着她,似乎是在打量对手,并发出了警告的叫声。
“什么原因让你们变得如此暴躁?”鱼庭雀迎着野里王的眼睛,既不怕也没有想要攻击的意思,她能够感觉到从野里王身上传来的这股焦躁和暴虐味,按理说一般飞禽都很冷静也很聪明,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突然这么大规模飞禽袭击人族的事情发生,“你们……在怕什么?”
“找到了,人还活着,啊,野、野里王,野里王在这里也还活着,快,快拿叉子过来!”
应声出现的一大群拿着长叉的镇民,此时不容鱼庭雀出声,因为刚才的那阵骚乱以及被野里王袭击的一家,让这群人早已经红了眼,现在这只野里王还是落单受伤的,人们双手抓紧了长叉一步步逼近。
随着一阵飞鸟的嘶鸣声响起,即使体型再庞大,抵抗到了最后,可面对同时拿着长叉的镇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可即便被人刺穿眼睛和脑袋甚至整个身子,野里王都没有表现出畏惧,就算此时变成了一具与普通家禽一样的尸体,那双血瞳也始终大睁着,鱼庭雀看着他们仿佛是泄恨一般不断插刺着那具飞禽的尸体,她此时唯有默默的闭眼转身。
“喂,这个人身边还带着异兽,她是什么人?”
“是从外面进来的吧,你看那头异兽,那么大一只,不知道会不会袭击人?”
“你站过来,小心点。”
鱼庭雀看着身边人对自己所表现出的惧惮,从人们的眼中她现在只能看见同样带着警惕的危险光芒,若不是有人出来说是她射下了那只野里王,恐怕已经被人当做同样危险人物了吧。
什么都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解释的鱼庭雀带着乞望离开,对于这些刚经历了那种绝望经历的人们她不愿再去让他们受到惊吓,同时也不想乞望因此被牵连。
但通过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她确定了,这地儿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人族并未察觉到,可兽族是最灵敏的,尤其是长期生活在一片领域的兽族,它们会最先知道。
来到所谓的尸体收敛所,不过就是停放无人认领尸体的一处没人的木屋,四周荒草丛生,食腐类的飞鸟停在屋顶,四处寂静无声,鱼庭雀站在门口吸了吸的鼻子发出两声尴尬的咳嗽声后这才缓慢的来到屋子前。
吱——
“呃!”随着她推开门,发出一阵让人背脊发凉的吱呀声,令她不由得浑身一颤连忙环顾四周,同时传来一股难闻的臭味。
乞望在院子里发出喷嚏声,忍不住用着庞大的爪子抠自己的鼻子,看它那样子也知道不愿意进屋子里。
在屋子里快速扫视一圈,终于找到了刚运来的尸体,她用一根木棍挑起盖在上面的布,虽然味儿不重,可是眼前这具让人无法形容的尸体让她露出为难又不解的表情。
“这是在搞什么?”
被人扒了衣服的尸体,缺了头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颗木雕的兽头,半边身体扎着无数粗鄙的木雕花朵,听小鬼们说,这具尸体当时是被人摆弄出跪坐在岔口的姿势,看上去就像一位五加山的朝圣者。
因为她并未见过之前受害者的遗体,只是听说一共出现了三位被杀者,一个普通男子,一个女子,最后一个则是一名孩童,看这具遗体的状况应该是成年男子,难道巢鬼是遵循自己的什么规律在杀人吗?
她用棍子戳了戳尸体,很硬,但是皮肤表层似乎涂了什么东西,虽然很讨厌,但她还是用手摸了摸,尸体的皮肤表层就像被人裹了一层硬硬的糖浆,甚至靠这么近居然一点尸臭味都闻不到。
“那群小鬼说的木头花,就是这个吧”她说着将插在尸体上的木刻花用力拔了一朵,看痕迹,雕刻得很粗糙,不像是出自雕刻师之手,但看木头上留下的削刻痕迹却能发现不是一般的刀具,而且应该是雕刻师专业的工具才对。
可留下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是巢鬼所留,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难道真是在嘲讽这些追猎者吗?还说……,这是故意让追猎者尽早发现自己?
她实在想不通,有些烦躁的伸手扣了扣头发:“最烦遇到这种故作聪明又变态的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根本搞不懂”说罢,她将花朵放进衣服里,给尸体盖上布打算离开,“最低的希望就是不会再横生枝节了。”
走出屋子的鱼庭雀伸手抽出腰间的烟杆,刚想装烟草才想起自己的雪凝丝还没补货,她伸手扶着后颈扭动,最近真是不管做什么都像被人牵着走一样,浑身不舒服,这种不得劲儿的感觉让她很是烦躁。
“嗯!?”就在跨步走下台阶一瞬,从背后的高处一瞬就像乌云压世般骤然出现一股寒气,这种荒凉的凝重压迫感跟在翳宿屋时一瞬闪过的感觉一模一样,她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全身绷紧。
她怔怔的捏紧了背后的刀柄,院子里的乞望正冲着屋顶的方向发出同样的低吼声,但鱼庭雀这是第一次见到往后退了两步的乞望,兽族的直觉是最敏锐的,尤其是在面对拥有实力悬殊巨大的对手的时候。
“谁?”鱼庭雀一把抽出短刃转身。
一群黑鸦惊叫着腾飞,黑羽扑腾间她看见了一个身着行者长服的高瘦人影,因为戴着巨大的行者服连帽,蒙着面,实在让人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对方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却让乌鸦也被震慑,这种压迫感,并非一般人所有,让鱼庭雀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你就是,巢鬼?”
那双应声垂眸毫无生气的乌黑眼瞳死寂的盯着鱼庭雀,甚至让鱼庭雀感觉不到对方究竟有任何的意图。
空气变得逐渐凝滞下来,身边吹拂的风也夹带着冰霜一样冷冽,乞望的低鸣声中伴随着一丝的颤动,鱼庭雀知道,这人一定就是巢鬼。
“呃?”捏紧了手中刀柄的鱼庭雀,眼中白光微颤一瞬,对方竟然转身跳下屋顶朝着树林里而去,鱼庭雀即刻吹响口哨,乞望顿时像被摘掉枷锁的猛兽冲了出去,她紧随其后,没料到对方脚程之快,甚至以密林乱树的地形优势很快便将乞望甩在后面,同时还将身边的各种小树放倒,成功挡住乞望和鱼庭雀。
“啧”鱼庭雀抬手快速挥刀,将倒向自己的枝丫很快砍掉,只是这的确是降低了她的速度,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从远处跑回来的乞望来到她身边,发出呼噜声,应该也是追丢了,一阵烦躁涌上心间,她一把砍断身边的树枝发出不爽的咂舌声。
待她冷静下来,她蹲下身找到被对方砍断的树枝切口,看着切口无比的整齐,几乎一气呵成,甚至一些切口很慢的渗出水渍,难道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砍断了吗?
这种刀术,不仅快、准,而且力道对于不同粗细的树木所表现出的都不一样,就连最粗的一根,已经有小腿肚一样粗,但断面和其他的也几乎无二,能够想象到对方使刀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甚至在此之上。
“完全没听见出刀的声音,也没见到刀的影子”鱼庭雀说着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柄短刃,“难道跟这把惹双栖(兵刃名称)一样,使得都是短刃兵器?”
从树林出来,站在巷口的鱼庭雀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街道不免佩服这个小镇上的住民,甚至看到许多人一边收拾野里王留下的混乱摊子,一边还正在做祭礼的准备,看来,这场祭礼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
因为乞望太过于惹眼,鱼庭雀带着它来到后巷,刚出巷口便见到一边的三个孩子坐在台阶上正专心致志的用着手里的小刀雕刻着木头。
“这个东西,见过吗?”鱼庭雀将怀中的木头花拿出。
“这不是木花嘛,镇上的缇卡都会刻”
“我看看”一个孩子抢过去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上面有股味儿”
“什么,我闻闻,嗯,真的有,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我家里有这个味道!”突然一个孩子叫道。
“你家里?”鱼庭雀好奇的也嗅了嗅,的确有股浅香的味道。
“喂,你们家里没有吗?”那孩子很是认真的点头,“就是刚拿回来的时候木头上的味道啊,很香的,我阿穆说这是木雕以后所有雕刻师都会涂的一种东西,说是能够防腐防虫,这味道之后会变臭,然后慢慢的就闻不到了。”
鱼庭雀一下就明白了,她盯着手里的木花:“原来如此,居然会是这个味道”她继续问孩子们,“镇上最近有外来的雕刻师吗?”
孩子们摇摇头都说不清楚。
“那,你们怎么会都在刻木头?”鱼庭雀很久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啊,你说这个啊”孩子们同时挥了挥手里被小刀削得可怜兮兮的木头,“前不久翳宿屋说要挑一些木刻作为陈设,好看的木刻能换不少莫比呢,所以不光是我们,我家阿穆和昂达闲下来的时候都会刻,他们都知道。”
“翳宿屋?”鱼庭雀兜兜转转了一圈,没想到自己调查的东西居然又一次与翳宿屋扯上联系,看起来那位自称收租人的努哈琴不管是否与这件事有关,他都知晓一些东西。
“对了,我想起来了,东边那间废屋,因为有不少好木材,所以有人会常去那里捡木头,我听说有人在那里见到一个很会雕刻木头的人!”
“欸,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我就是才想起来嘛”
“你小子,肯定偷偷去过了,我记起来了,之前你刻了一只海藏珠去翳宿屋换了莫比,你明明说你根本不会木刻的。”
“那、那又怎么样,我都说了,那、那是我昂达刻的。”
“你这么贼,老实说,究竟是谁帮你刻的。”
“我没有,你乱说,我要回家了。”
“按住他,按住他,你说不说,不说削你。”
“我没有,真的没有……起开。”
“敢跑?捡野里王的屎扔他,快点,快捡……”
鱼庭雀连忙后退,看着这群小屁孩不知怎的突然就打起来了,孩子的思维是她怎么都理解不了的。
“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咬着这个饵过去呢?”孩子们口中的东边废屋,让她此时有些为难,可当她想到现在镇子的状态,她抬头看看天,怎么也得等再天黑的时候带着乞望去找个落脚点比较好。
当她一脚踩在一片盖着枯叶的松球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耳边响起受惊动物的落跑声,她远远看着一处荒废的木屋孤零零的建在远离小镇的树林外。
“这地儿怎么到处都是这种阴森森的屋子”鱼庭雀没来由的裹紧了自己的行者长服,不太情愿的抬脚上前。
要说这里是废屋倒也像,毕竟前院都只堆着各种木材,甚至脚下的石阶长满了杂草,不过从完好的门窗上看又不太像。
鱼庭雀轻手轻脚的走到屋檐下,透过花窗往里面窥视,屋子里看起来没有什么陈设,可是看摆放都挺有规矩的,而且地上摆放着很多手工编织的东西,一边的桌上也还搁着许多半成品的木头,刚才那孩子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请……嗯?”
咚——
就在她刚想敲门的时候,顿觉脑后被人一个重击,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头重脚轻,眼冒金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