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送霓霄。

  为了将会持续数日的极夜,角罗姑与锦地罗从须罗桐屯小镇上带回来一些制作不灭灯——巢揭笼灯的材料,毕竟不管是什么时日,患病这件事可不会挑日子,哪怕是在暗夜里,对视觉完全不如兽族的人族而言,光芒是必不可少的。

  巢揭笼灯:极夜期间人族每家每户都会点亮的不灭灯,通常情况下不论是何身份之人都会在为其五日没有地热斯光芒的时间里安静的待在落脚点,毕竟届时整个玛曼(星球)都将失去光芒。

  对于玛曼上除了人族外的其他族裔来说却是最热闹和活跃的时日,尤以兽族为主,它们会难得从自己的领域倾巢而出享受自由,众多喜暗的植物也将出现从未有过的形态,此时人族会显得弱态,唯有靠巢揭笼灯的光芒与其他族裔保持界限,宣告其存在。

  笼灯是由一种特殊植物常年浸泡在罕有磷光的液体中,加上在特制的没有空气的封闭空间内一直发出不同程度光芒制成,光芒的强弱则是看植物的优劣以及液体的杂质程度,纯度越高光芒就越强,时间也会更加延长。

  鱼庭雀也不想选在这种特殊的日子上路,甚至已经尽力去避免,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她瞥了一眼在番酮河边跟个得了躁郁症一样撒欢的乞望一屁股坐在木质台阶上,心里有股压不住的不安,让她忍不住抖动腿摸了一圈自己的腰部,直到想起自己的烟杆还在扁蕾手中她烦躁的抱着头不住的扣了扣。

  “莫玛怎么了,心烦意乱的样子”锦地罗抱着一个大木桶刚好走上阶梯。

  “那是……,灯芯和灯液?”

  “嗯”锦地罗走上来后将木桶放在地上,桶内透明的液体里浸泡着无数由植物制作而成的灯芯。

  “你们用什么做灯芯?”鱼庭雀实在看不出灯芯的材质。

  “一般都是文集草,不过因为药庐需要光芒更亮一些所以除此之外选择了红娘舍鞭,灯液是用了我们自己熬制出来更加浓稠的丝蓝星膏”锦地罗说着用手在其中拨弄着灯芯,从几乎相似的灯芯中能够快速分辨其中的不同。

  “能分给我一些吗?普通的文集草就行了。”

  “欸?莫玛难道要在极夜里赶路?”

  “本来也是一路走走停停,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鱼庭雀说着已经开始自顾自的挑选自己制作巢揭笼灯的材料。

  锦地罗不多想的点点头:“是么,那,我给莫玛挑红娘舍鞭的灯芯吧,加上药庐的丝蓝星膏,比普通的笼灯更亮一些。”

  “那就不必了,红娘舍鞭的灯芯给我用太浪费了,而且,我一般走的也是山林之类的路,太亮了反而不好,会惊扰到兽族的……呃?”

  鱼庭雀话还没说完,她的目光顿时被锦地罗身边突然出现的一只小型动物给吸引了注意,虽然是极夜前夕,难道周边的动物已经开始出没了?

  “婆丁妹!”锦地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只体型约犬类幼崽大小,通体翠绿加条纹及圆点,双眼赤包黑,四只脚掌皆为金黄色的蛙型动物呆呆的坐在台阶上。

  之所以让鱼庭雀在意,是因为脑袋上的竖条纹与小姑娘的额前头发类似,看起来整个身体非常剔透,随着锦地罗唤出名字,它以让人惊异的弹跳力朝着屋外而去。

  “那也是……药庐里的,吉祥物?”

  “那是我家药剂师蔓青子的宠物,叫婆丁妹,我想想它的出身是……是新亚合科、赤炎金掌蛙的变异亚种”锦地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就连听起来都很绕口。

  未等鱼庭雀开口,从门外传来一阵似犬类的低沉绵长的叫声,不多久,能够分明看见附近的几只体型不大的狗子欢快的摇着尾巴赶来,就连乞望也昂着头循声转动脑袋,可紧接着便听见狗子们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传来,几只狗子夹着尾巴狼狈逃窜。

  “哎呀,又去欺负狗子们了”锦地罗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欸?”鱼庭雀一脸的不可思议,就算体型比一般的同类大了许多,可也只算是幼犬体型怎能欺负大狗呢,“什么情况?”

  锦地罗无奈笑笑:“婆丁妹的叫声似犬,白昼的时候几乎都待在光下不动,所以身边的动物都会去逗它,可一到了无光的时候就到了报仇的时间,尤其专挑叫声类似的狗子,不过跟同类相比,就算是巴戟也不敢轻易接近。”

  “为什么?”

  “婆丁妹被蔓青子带回来以后就用各种药材浸泡它、喂养它,你看它的体型,不仅大而且整体都有毒,动物都是有预知危险能力的”

  鱼庭雀露出难以置信又畏惧的笑容:“好、好厉害啊,药剂师”,心里忍不住怒吼,这地儿没一个人是正常的!

  婆丁妹在屋外来回的蹦跶,发出如犬鸣的声音让远远观望的狗子们既想要上前又不敢,这番景象让鱼庭雀顿时觉得巴戟类人的一面似乎更加亲切一点。

  翌日。

  极夜莅临,比起昨日的余光此时天际暗黑无边,甚至连阿古都(星群)的星光也没有,吹拂在脸庞的风也变凉不少。

  平日里似静默羞涩缇卡的玛尔卜森林此时响彻各种兽鸣,连同这片大地也发出暗黑的低语,让人心生敬畏。

  不久后,一切慢慢的平静下来,森林摇曳的风语也从激烈转为温软的耳语,原本闪烁的光点随着黑暗的加深开始变得更加清晰,不仅是森林里,草丛里,流水中,甚至随风驾乘的空中,往日深色的泥地里,整个冼勒大地变成了各色闪烁与天际不分的另一个非星群而是星球的阿古都,这是昼日无法得见的另一番光景,让人不知不觉分不清梦境的幻觉。

  药庐四周都挂上制作好的巢揭笼灯,紧随其后不远处的镇上的人家也一一挂上,亮度不同的笼灯在此时与周遭的融合显得非常自然。

  从药庐进进出出手里拿着巢揭笼灯的人们嵌入黑暗里,反而让手里拿着的笼灯于半空中摇晃着缓慢移动,更像勒翡文卷上记载的生灵族。

  他们被誉为冼勒大地上所有拥有生命之物的起源,与大地神、灵兽等族裔溯源同生;但与灵兽不同,在冼勒神化灵后也一同随之而去,与至今留在冼勒大地上所谓的生灵族后裔是否隶属同宗,不得而知。

  “不管什么时候看见这番景色都忍不住叹服,大地太美了,美得如此纯粹,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伏在栏杆上看着眼前一切的鱼庭雀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这个还给你”扁蕾来到她身边,将烟杆还给她。

  “不用着急还,暂时借给你”

  “我刚断了药瘾,不能再沾上烟瘾”扁蕾整个人看起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但精气神似乎恢复了。

  “挺聪明的”鱼庭雀接下,灵活的在指间转动,“不管对什么东西一旦依赖上,的确是会经历一段很痛苦的戒断历程,甚至不能保证会不会重犯。”

  扁蕾转动眼珠仔细的捉摸她的话:“我从之前就在想,你很多时候貌似对别人说的话,其实,也是在对自己不断重申吧。”

  “嗯,怎么这么想?”

  “直觉!”扁蕾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别人这么做是在害怕自己会忘记所以不断提醒,但是,搁在你这儿似乎不太对,你……”

  “啊,那是什么?”鱼庭雀忽然指着飞廉橡的方向惊呼,“那一片怎么火光冲天的,飞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扁蕾的话被打断,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橘色的火光之上,天空中飞舞着银蓝色的飞絮类孢子,乘着风渐渐四散开去,然后越飞越高,直到完全淹没在黑暗中完全看不见,而那火光好似一条火舌,缓慢的移动。

  看见这种并不陌生的景象扁蕾面色变得凝重:“那是在送霓霄,想必,一定是为了那位英年逝去的守山一家的苏吉而举行的仪式。”

  “送霓霄?”

  “是此地的一种风俗,送葬的一种仪式”扁蕾此时的眼中因想到飞廉橡所发生的事不免难过,“很多人认为人的身体从诞生以来就是充盈着灵光的,乃是与夙花集大地神紧密相连甚至被庇护的灵气象征,这份灵光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被磨掉,直到最后身陨灵消,但残留在身体里的最后灵光可以借助仪式乘着风回到阿古都。尤其是当亡者多为身体中灵光聚凝的年轻人时,多会选择以送霓霄的方式举行仪式,以燃烧方灯须树木、带着火焰围绕故乡一圈的方式,来令亡灵告别故土再送回光之源乡,希望生命的灵光能够乘着方灯须燃烧后的飞天孢子引着他们回到阿古都,继续荣光闪耀。”

  鱼庭雀垂眸沉思,不觉自喃:“原来方灯须树,是出自这里。”这让她脑海里跳闪而过一个很难得才会想到的人影。

  “如果要举行送霓霄的仪式,必须要通过镇主的同意,众人合力才能完成,看来,那群人也并非完全泯灭人性……”

  “是吧……”鱼庭雀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扁蕾。

  “在送霓霄啊,这是又有人死了?”身后突兀的沙哑声音响起。

  鱼庭雀应声回头,站在身后的是与扁蕾身着同样湛绮系(蓝色)药剂师服的女子,顶着一头毛躁以简易发带束发,就连一身的药剂师服也皱皱巴巴,整个人或许是长得高挑清瘦的缘故有些弓背,一眼看上去就不健康的状态此时正捧着颇大的饭碗边吃边用着一双干巴巴的眼睛眺望远处的火光。

  扁蕾见怪不怪的盯着她:“蔓青子,你刚出来?”

  “这药坊里的崽子们,天真得让人连笑都笑不出来,您不这么认为吗?行者”女子嘴里塞满了东西,说着慢悠悠的看向鱼庭雀。

  “跟人说什么胡话”扁蕾对这个古怪的女子从小就没有太大的好感。

  蔓青子走到鱼庭雀身边,眼里没有多余光芒的盯着移动的火光,不时朝嘴里刨塞食物,对扁蕾视若无睹:“怀胎生子,生子喂养,落地生根,根扎大地,生死交替,循环往复,一旦有被旁人插手之举,不管作何掩饰都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恰巧,人在这方面有很高的天赋,连这点都不能理解的话,别说赶超壹那麻,就算是成为普通的药师都很困难。”

  “这话说的,虽然没错……”鱼庭雀下意识看了看扁蕾,“是不是有点太冷感了。”

  “嗯……”蔓青子突然侧身靠近了鱼庭雀,细长密封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拉长满满的打量感,“难得见到会为了别人着想的行者”,当她与鱼庭雀四目相对时,不知是从鱼庭雀眼中捕捉到了什么,蔓青子就此作罢继续干饭,直到手中的大碗变得干净无比时才作罢,“好歹,都是同门,好听的话当然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扁蕾微蹙眉头一脸的难以理解,看着她朝着角罗姑的后厨走去,铁定是去添饭的:“真是从来都没搞懂过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说罢,他的目光落在门外跳到栅栏上居高临下用着长长舌头挑衅着不时敲打栅栏下狗子们脑袋的婆丁妹身上,忍不住无力的摇头,从人到物都搞不懂。

  “嗯,确实,这儿没一个是正常的……”鱼庭雀有些出神的随声附和。

  “啊?”

  “嗯?没什么”没料到自己会说出心里话的鱼庭雀顿时装傻充愣,“只、只是这位药剂师虽然说的不好听,可说的不无道理,更何况,她也没说错,你们要听的是真话,哪怕是最残酷的,否则,生死颠倒,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罢了。相反的,很多时候对别人所说的真话却几乎都是掺杂着各种安慰的话,这不就是药师所要面对的真实吗?”

  扁蕾沉默的转身,看着药庐前厅内每日寻常的景象。

  “疼疼疼疼疼疼,臭小子,你扎错地儿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乱动嘛”

  “你把我当厚皮猪扎呢,疼死你老子了”

  “谁让你没个饱胀吃到撑的,饿死鬼投胎的吗?”

  “臭小子你懂个屁,胀死总比饿死强!就是有点难受,快点吧,受不了了……呕……”

  “你就抱着桶吐个痛快吧!”

  “你小子……呕……”

  “啧,你给我好好吐在桶里,要不我再给你一针”

  “抱歉!我错了!”男人抱紧了怀里的桶。

  扁青叉腰站在一旁黑着脸,这位隔三差五就跑来的主已经是熟客了,搁这儿与扁青之间简直比真的两父子还要对味儿。

  一旁的药童锦地罗正在给巴戟下针的老病患热敷,穿梭期间与一些病人随口搭腔聊两句,这样的生活似乎是一成不变,却让扁蕾看在眼中时渐渐抚慰了因那送霓霄的火光跳跃被焦灼的伤感。

  背后的黑暗里装载着的梦幻一时间遮住了炙热的炎光,或许压住了一部分的躁动,但依然潺潺不熄的流水以及无法停止的欲望,始终正常不过的顺利行进,相比之下,能够驻足面对此番平静,何尝不算乐事。

  “啊,找到了”从后堂而来的苏合看见鱼庭雀时,眼中的急切立刻凝聚,“莫玛,先生急寻,请随我来。”

  “哦。”

  被苏合拉着穿过后堂经过长廊来到后舍,虽未见到护卫,鱼庭雀却能察觉到微妙的熟悉气息,应该是有数位巴肋赫(家族式武者)隐身,那住在这里的人应该就是真北的主人,那位被唤作察林(少主人)之人吧。

  苏合推开门,撩起纱帐来到屋子内里,此时站在床榻前的真北只是轻微转动侧脸瞥了一眼后很快收回目光,而一旁隔着白纱正在为床上之人号脉的壹那麻此时神情意外的认真,甚至能够看见他明显表露在脸上的沉思之色,这样的气氛是鱼庭雀最不擅长也是最不喜欢的,她反而显得有些拘束。

  “先生……”苏合虽低声轻唤,但声音明显不安又着急。

  “啊,莫玛”壹那麻将那只看起来异于常人纤白的手腕放入被子后起身走向鱼庭雀,“抱歉如此着急找莫玛前来,现在实在是情况特殊,需要行者帮忙。”

  “欸?”鱼庭雀听见帮忙两个字有些应激的身子一颤。

  “哦,不,只是需借用行者身上所带之物”

  鱼庭雀这才稍稍安心:“您请直说。”

  “雪凝丝,不知莫玛是否还有剩余”

  “嗯,剩了不少,还是药师先生上次给我的”鱼庭雀说着便从腰间取下烟丝袋。

  “实在太好了,上次送给莫玛的是所有的存量,新的还未至,恰好现在我需要用一些”说着壹那麻打开袋子倒出一半的量然后还给她,“这些应该能让莫玛撑到到货的那天。”

  “啊,先生既是治病需要,就全部给先生好了”说着,她看了一眼躺在白纱遮掩之后床上的人。

  “这些足矣,多谢慷慨相助……”

  “咳咳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床上之人剧烈的咳嗽,真北连忙撩起轻纱扶起对方靠在自己怀中为之减缓痛苦,苏合则点燃盛着烟丝与其他混合药材的平坦杯盏来到床边,探着身应该是置于对方的鼻下,冒出的徐徐银色烟雾使得对方得到一点点的缓解。

  鱼庭雀快速的瞥了一眼,虽然手腕纤白,听声音也与女子相似,但从对方的身材判断应该是位病弱的少年。

  “那我就不多做打扰了”鱼庭雀见状连忙紧急退出屋子,来到屋外之后才重重吐纳一口气。

  她若有所思的走在长廊上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毕竟在这样一个小镇上居然能够遇见东宁之地的人属实罕见,自己这一路走走停停从言姬那里听了许多故事,更是读过流传在外的勒翡文卷抄本上所记载的历史,像这样与大地神多少有联系的人断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驻地与族人,况且这群人中还有一位孱弱的少主,难免不会让人浮想联翩。

  “蔓青子,你把整锅粮都给干没了?”刚结束放禽回来的角罗姑怒气冲冲的站在后厨门口大喊。

  “就只多吃了壹那麻的那份儿罢了”趴在家禽圈外栅栏上的蔓青子眼睛快速扫视圈内的猎物,随口搭腔,坐在她头顶的婆丁妹似乎也在等待主人的喂食,就在她终于看中一只小飞禽的时候,从那张厌世的脸上逐渐露出骇人的笑容,婆丁妹也跳到她的手心。

  “你敢!”角罗姑一把操起手边的长柄扫帚指着她,“信不信我把你那玩意儿一扫帚抽飞,你给我放下!”

  “就吃一只飞凤而已,瞧你小气的”

  “小气?老娘我天天费心费力养大的,你那玩意儿一口就没了,屁用没有还一身的毒,我告诉你,你给我离远点,否则我连你一起抽!”

  蔓青子一脸欠抽的手指轻轻挑动婆丁妹的肚子,婆丁妹顿时跳进圈内,撵着一群飞凤到处乱窜,角罗姑火冒三丈的一把拉开栅栏门,操起手中的扫帚也跟着追,直到婆丁妹顺利跳到一只飞凤的背上伸出长长的舌头将对方细细的脖颈紧紧勒住,只一瞬功夫飞凤就全身瘫痪,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就不动了。

  气得角罗姑四下环顾一把抓起一旁的木夹稳稳的连同死掉的飞凤将婆丁妹夹起,蔓青子站在一侧则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耸耸肩表示不是自己下的命令,角罗姑说到做到对着外面一扔,两只动物便被狠狠的扔出去,直到听见落入水中的声音响起。

  啪啪啪——

  “活该!”扁青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开心的鼓掌,对着蔓青子一脸的得意。

  扁青对面的鱼庭雀对此场景一脸的不可思议,究竟是该搭腔说话还是沉默她已经有些混乱了。

  “吧唧”巴戟怀里抱着自己的食粮一屁股坐在最好的位置,旁若无人的盘腿咔嚓咔嚓的进食,看见鱼庭雀举掌打招呼。

  蔓青子盯着扁青,神情愣愣的突,然嘴角僵硬的咧开一个弧度,旦见她弓着背双手咔咔的活动着走向扁青:“这次闭关我发现了你颇为感兴趣的东西,跟我进房里看看结果吧”,还没等她说完,她已经双手抓住扁青的双臂笑容越加古怪,“保证,绝对不会再骗你的!”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扁青瞪大了眼睛疯狂摇头,此时眼前的这个疯子表情足以让他做一月有余的噩梦,“你给我放开,放开”,此时的扁青活像被婆丁妹缠住的飞凤,双手尽力的挣扎乱拍。

  “好了。”扁蕾结束前厅的最后看症想着终于能休息休息,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居然看见这么一个画面,让他避免露出烦躁的嫌弃神色,“别在这里表演这么一出让人倒胃口的闹剧,蔓青子你是怪蜀黍吗?干嘛老欺负这个傻子?”

  蔓青子听闻顿时目光更加满意的落在他的身上:“换作是你我也不介意,不如说,偶尔换换口味说不定会有更新鲜的感觉。”

  “啧”扁蕾捏了捏后脖颈,干脆坐在巴戟身边,“我可没有这种怪癖嗜好,话说回来,你想把我们都变成你的毒物吗?我看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跟错了药师,那隔壁的酒子酿那么中意你,你若过去跟了她,天跟地都能给你随便造。”

  “不行,那毒婆子跟我相冲,更何况已经变成百毒不侵了,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蔓青子状态似乎恢复了一些,却一把抓住扁青边说边打算将他拉进自己的实验屋子里,“还是在这里我更开心。”

  “阿蕾,阿蕾,救我救我”扁青双手紧紧的扒着门,一双大眼睛死死的望着扁蕾。

  扁蕾视而不见的看了一眼默默的正往这边走来的鱼庭雀,他闭上眼放松的深呼吸敷衍的摆摆手:“放弃吧,反正最后也得从了她。”

  “我不要!!”

  “你要走了吗?”扁蕾听着脚步声慢慢睁开眼。

  “一个地方待久了,认识的人越多,经历的事情不断,会让人渐渐变得迟钝,就连心也会安定下来,最后会无法再自如地离开”鱼庭雀站在与众人有距离的地方尽量平淡的开口,“像我这种人,若是人钝了,刀也就卡住了,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因为除此之外,我一无是处。”

  扁蕾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并未再多加阻拦,他知道鱼庭雀一旦决定了,肯定不会轻易更改,尤其是像她们这样习惯了行旅之人,是不会在任何地方完全停下来的,他起身:“好,我去给你准备你需要的药材,稍微在前堂等等我。”

  “谢了。”

  鱼庭雀来到前堂等待着扁蕾给自己配药,顺便也结了自己之前的莫比,她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着屋外的纯闇之景,不知不觉有些发呆。

  “按你的习惯我把药都装好了,给”扁蕾将包袱递给她,然后将锦地罗做好的巢揭笼灯一并递给她,“地罗说你用不上红娘舍鞭的灯芯,不过我让她把灯液换成最浓稠的,就算用到下一个极夜也足足有余。”

  “哦~,没想到还真是有仁心医德的八角药庐”鱼庭雀不禁想起之前被扁青坑的时候所说的话,由心感慨。

  扁蕾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忍俊不禁,他短暂犹豫后开口:“一路顺遂,莫玛。”

  “嗯”鱼庭雀伸手拍了一把他的手臂,“如果有幸,下次再见,你们一定已经成为药师……”

  “欸,这不是小烟枪嘛,居然在这儿遇见,真是冤家路窄。”

  “须魉金!?”从背后传来的这轻浮轻佻的口音口吻,顿时让鱼庭雀一时间露出让扁蕾都诧异的苦瓜脸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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