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押
皇帝瞧向皇后的眼里带着的冷意。皇后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事情已然发生,她也很快就泰然了。
皇帝对她,从大婚开始一直都这样。先前无论她做什么,皇帝都不会领情,而后宫一旦出事,皇帝就会将怀疑目光投给自己。
习以为常了,也就没什么可伤心的。心能被伤,只是因为还有心,还有希冀。等被绞杀的伤痕累累,长茧化壳了,疑心和恨意,都无所谓了。若这次皇帝不怀疑自己,她反而会觉得奇怪。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置素格。
不管那个想要贵妃出事的人是谁,对自己必定是充满了恶意。皇后的后脊梁爬出一绺一绺的寒意,像千足虫,聚到一起,成了冰冷的蛊,噬心。她甚至觉得,这不是冲着贵妃而来,真正的目的,是想借贵妃出事来推倒自己这个皇后。不,不仅仅是感觉,这是真的。
因为宫里都知道素格跟自己走得近,素格出事,她是洗不清嫌疑的。
“宁嫔,万事自有规矩,贵妃的事儿如今还要细细的查,仅凭一个宫女的指证,不能作数。”皇后开口道,目光里带着警示,“你如今这样闹,难道一点不为龙胎着想?”
宁嫔也知道,不管怎样,现下她的肚子最重要。就连她此时敢这样不管不顾,也不过是仗着肚里的这块肉。迎向皇后的眼光,平日的惧怕还在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忌惮,只好乖乖的应声是,站了起来。
皇后舒了一口气。
宁嫔不依不饶,先前还让皇后有些顾忌。要说是宁嫔设的局,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的为人就如一口浅缸,轻易就能被一眼看透,暂时还没这个手段。要说被人算计,那倒是更可信。宁嫔性子素来就轻佻莽撞,容易被人利用。
稳住了宁嫔,皇后捏着手心的细汗,“主子,如今只一个指证,奴才瞧着也不能作数,这事还得细查。再者,素格是伺候皇額涅的人,要打发还得回了額涅。”
皇帝已经平静了下来,“自然,朕不会冤枉了谁去。”
他已经暗命佟六儿去查了。凭佟六儿的手段,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真相。
“万岁爷,孩子,,,可怜。。。”贵妃哽咽着,忍不住探手伸向皇帝。她这回怀的双身子,本就极辛苦,最后一双阿哥一个都没能保住,对一个女人,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来说,打击也太深重了,人没了精神气,立刻老了七八岁的样子。
皇帝将她的手握住,有心安抚,自己也难过,想想无话可说,只好点点头。
“谋害皇嗣,是灭门的罪过,就算立时逮不到凭证,难不成就放了她?”宁嫔捏着帕子,坐着杌子,遥指着素格尖声道。
她总要做出个姿态来。毕竟不止一个人瞧见,是她撞了贵妃。不找个替罪羊出来,皇帝就会责怪她。她才不想被皇帝厌恶。哪怕不是素格,这会她也揪着不放,只要皇帝不怀疑她就好。
皇后深吸一口凉气,胃里气得隐隐作痛。
这个宁嫔,要是有她姐姐康嫔一半聪明就好了。康嫔要是在,早就明白,此刻宁嫔就该闭嘴。要不是她肚子争气,早就该打发了。
如今也不是她能做主了,皇后无奈瞧向皇帝,试探道,“要不,先把她们两个锁起来,等有了头绪再问不迟?”
“送到慎刑司去。”
皇帝还没说话,太后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帷幔掀起,明心师太跟着太后鱼贯进来,“两个都是我宫里的人,我也不护短,到了那里,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总要审个明白,才能给皇帝,给贵妃一个交待。”
慎刑司专门司理宫里的案子,送到那里的安排也算妥帖。只是人进了那里,能不能囫囵着出来可就保不定了。
太后吩咐完,揉着脑门儿疲惫道,“闹了一天,皇帝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素格不知道厉害,皇后心里暗吃一惊,太后竟然凉薄至此。就是自己养只猫啊狗的,也有几分回护之心,可素格这样的贵女,伺候她一场也就罢了,如今没凭没据的,就发落到慎刑司,一丝情份都没有。
太后可以不顾着,她不能。
远的不说,进去要是被灭了口,这事就不明不白了。下了龙舟,慎刑司已经来人候着接人。皇后慢慢踱步过去,吩咐各自看管,不得旨意,任何人不得开监提人。
入夜后,一丝月牙悬在天上,伶仃细脚凹出可怜的一弯来。厚重的云翳弥漫在幽蓝的天上,一片飘走了,又一片遮过来,肆意戏弄凌虐着那浅浅的钩弋。月牙大约也自知形单影只,既然无力摆脱,索性就躲进了穹宇最深处,装聋作哑,任由阴云密布。
慎刑司的门口,宫灯从下面一掬漏出光来,照着地面一小团晕黄。
大门早就下了钥了,门口上值的太监躲在值房,春乏秋无力,困意袭来,只想着梦周公,梦里也能像富察公公那样,把着慎刑司吃个肚儿饱,回头拿着银子到外面娶几个解人意儿的暖着被窝,日子滋润的拿自己当真爷们儿了。
叩门声响起,两人懒得动,恶声恶气问一句是谁。
外面不应,叩门声越来越急,固执的在夜里传出很远。门值也不是吃素的,在慎刑司当值的,平日都耀武扬威,这会儿被敲的一肚子无名,骂骂咧咧过来,还没瞧清楚门外是谁,已经一人一个窝心脚,踹翻在地上。
门值被惹恼了,上来就挥拳头。素日都是他们打人,哪有人打他们的理儿?在宫里横着走惯了,在自己家门口被打,跌份儿跌大发了。
拳头打出去,却没够着人,倒被捏着腕子,一人被赏了一个皮笊篱。「皮笊篱,指耳光。」
这回吃了亏,两人倒不是孬种,挨了打也不知道退,还往前冲。里面的人早听到动静,纷纷出来瞧,早有人到堂上去送信。
两个侍卫见门值不知好歹,外面主子已经踏步进来,心里一急,将那两人的胳膊一卸,一脚一边,踢到廊下水沟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