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洞穴
连绵丘陵环绕成迷宫。
顺着小叶的指示，赵陆二人已经入了这丘陵圈子里。
没有参天巨树，没有枝叶挡道，万般如一的景色，连杂草都少得可怜。
小叶拉着陆蔷薇跑在前面，而处于后方的赵酴未收了懒意，不敢掉以轻心。
三人行过上下起伏的道路，绕过的路让陆蔷薇只觉得眼花。阳光正对准了她眸子袭来，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眸。
“到了。”
小叶微微软的声音传来，女孩跑得气喘吁吁，是下一口气都接不上来的模样。陆蔷薇睁开眼，两只细小的手掌轻合起来，包裹住她的手。
低头看去，小叶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汗，包裹住陆蔷薇右手的正是小叶一双没什么温度的小手。
“姐姐，求求你快进去救救我娘亲。我逃走时在洞边做了记号，我能确定就是这个洞口，姐姐你看，记号就在那石块下……”
顺着小叶焦急的目光，陆蔷薇能够清晰看见洞边石块下压着一片布衣角。
这孩子是着急坏了吧。
“好，我们这就进去。”陆蔷薇轻声说道。
小叶抿着唇，一双眼里满是期待。
赵酴未漠着不言，他看了看周围地势，身形又牢牢地挡在了陆蔷薇前面。
“莫慌。”他声音深沉，“你们两个在洞外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你一个人”陆蔷薇讶然，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要是你一个人进去出了好歹，我……”
“陆姑娘，我知道你是个义气人，但义气不是用在这上面的。”赵酴未打断她道，“我们并不知洞里情形，小叶进去反而也不妥，你要在外面守着小叶以保安全。”
“这……”
的确，若是小叶进去太过危险了。
争辩不过赵酴未，陆蔷薇一时哑然。
眼前的山洞并不大，不过两成人并肩刚好能通过的宽度，赵酴未一人刚好能过的高度。这洞穴看上去，像是丘陵之间挤压再通过雨水冲刷等原因自然行成。赵酴未上前几步查看，洞里正有幽幽火光照明。
“不行!”小叶的声音小小却坚定，“我也要进去!”
听小叶这么说，赵酴未刚迈入洞穴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好奇打量着躲在陆蔷薇身后的小女孩。
那女孩颤着牙齿坚持道：“小叶不能让哥哥独自进去。小叶也要进去，小叶会乖乖听话不添乱的。”
陆蔷薇看了看被小女孩挽住的胳膊，那女孩头贴在她胳膊上，手时而松时而紧。
“你就让我们一同跟着去吧。”陆蔷薇建议道，她是同情这个女孩。
洞穴看不见底，甚至还有火光引路。不知会有什么事物正潜伏着等待着他们三人。对赵酴未来说，小叶只是个拖油瓶，不仅是拖他的后退，更或会连累他的命。他一向嫌麻烦，正想拒绝，洞穴中似突飘来几声喑哑哭叫。细小的，微妙的，不真切的，伴着冷风。这是个深穴。
“娘亲，那是娘亲的哭声!娘亲还活着!”小叶大声欢喜道。
深洞幽声，怪异非常。处在这么一个有冷风传来的洞穴，若是常人听来，怕也早是吓破了胆子，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但眼前的这个女孩，虽是害怕，却也惊喜，只因这声音似她娘亲的呼唤。但这洞中传来的声响，真能准确分辨出其主人吗。
弱鸡之力却敢贸然前行，只是为了她的娘亲呵……
“陆姑娘，你是感受到了这风吧。”赵酴未向着洞穴伸出手，冷风正从他手指尖溜过，他想他是改变了什么想法。
“这风……”陆蔷薇凝思道：“这风是从洞中出来的。”
“对，风从洞来，却定不为洞所生。你仔细看去，洞中正有烛火。”
陆蔷薇眯着眼向前看，果真有幽幽烛火明。那里，应该是一拐角处，拐角的土壤正挡住了微暗烛火大部分的光芒。
“就这么看，那烛火用薄纸罩着，应是进出路上放置的物品。刚刚那幽幽女声听上去与我们相隔甚远。我想，这洞穴必然不浅。另还有冷风阴阴拂面，这里面十有**还有另一出口。”赵酴未平静道，“我们对这洞了解过少，虽不知道，但我的预感告诉我我们很可能陷入危急之中，不能保自身浮沉。如此这般，陆姑娘还是要随我进去探一探吗”
听完赵酴未的分析，陆蔷薇笑道：“你，你这般与我分析并不是为了吓退我入这洞穴，对我来说不过有味探险。赵公子都敢，我又如何不敢了。”
她走到赵酴未身旁，眸中是蔷薇花开自信：“赵公子可别小瞧了我。”
“不敢……”赵酴未轻声道。
冷风再过，冰的触觉滑过陆蔷薇的面庞，她笑容瞬和冷风一般凉。
是杀气，陆姑娘的杀气，弹指之间的转换。好一个陆姑娘，只是，这杀气没有掩藏，太凌厉了些。
“陆姑娘，小叶跟在我身后。”赵酴未先踏进去一步。
“好。”
身后是陆蔷薇的声音。
虽有烛火，洞穴也是幽暗狭长。走了十多步，一个转折，赵酴未之后便要无奈埋头前行了。陆蔷薇牵着小叶走在距赵酴未两步的位置，她不时观察着赵酴未的下一步动作，而小叶咬着唇，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她的神情。
“呜呜……”
洞穴里，女子的哭声再次从前方飘来，空洞喑哑，就如从地狱中爬出的冤魂，孤独哭着，哭声冰凉过忘川河，断断续续叙述平生冤苦。
女子的哭声就如不断的孤风，缠绕着前来的三人。洞穴中，温度越来越低。空气是冷的，剑柄是冷的，赵酴未握剑的手也变得冰凉。
小叶冷得哆嗦，往陆蔷薇胳膊里蹭了蹭。
“呜呜……”
女子哭声渐大，一步一步，仿佛就在耳畔，悲痛至心灵。
小叶也不知觉“呜呜”起来，喑哑而可怜。
陆蔷薇看了看她的模样，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哭声停止了，小叶的，不知名女子的……
“轰轰”。
洞中刚归于寂，三人的身后便传来剧烈声响。
“不好。”赵酴未察觉了什么，脚步却未动。
有粉尘不住落下。陆蔷薇隐约感受到了身后的震感，心中闪过不祥念头，她拉着小叶连忙向前两步。“轰隆”，正好。离她身后几步的距离，一石门猛地塌下，封住了来路。
封了来路，三人便不能从原路返回。
“这下怎么好，封路的是石门，若强行破坏，怕会让洞石坍塌。”陆蔷薇低声问道。
赵酴未并未感到吃惊，他看向前方，蜿蜒若黑蛇的道路，压低声回答道：“既来之，则安置。陆姑娘，已无退路，不如就继续前行，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看石门封路，拉着陆蔷薇的小叶本是害怕地一句话不能说出。此时听到赵酴未这般话，她也认同地点头：“娘亲教过我，车道山前必有路!我不害怕!”
“那便好。”
再走不远距离，赵酴未发现他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不仅是烛火亮度，还是洞穴宽度与高度。
赵酴未停下步伐，烛火被照亮山洞。约摸二十几盏烛灯，悬挂在洞壁上，行程一个如花的图案，说不清的诡异。
“墙上竟有铸剑宝石。”陆蔷薇发亮了眼，她平素最爱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头，想不到，今日在这里能看到。
赵酴未再仔细看去，果不其然，墙上有什么东西折射着暗光，星星点点，如幽鬼的眼睛。
“莫多做停留。”
的确，女子的哭声停了有一段时间，若不再去，怕会出事。时间紧迫，容不得三人再做磨蹭。陆蔷薇压制住馋心，只是看了几眼那些宝石，又跟上了赵酴未的步伐。
前行的道路愈发宽阔，赵酴未又绕了两个弯，步子终是停下，他俊的半边面颊被烛光照亮，略带讶然之色。看赵酴未停在了拐角处，陆蔷薇心里暗觉奇怪。
“怎么不走了。”她把脑袋凑过去，一瞬间也愣在了原地。
火把照明，依然寒气阵阵。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较为宽敞的洞室。环形的火把，围在洞壁上，静默守护着洞室正中的水晶棺材。而那水晶棺的四周，正散着粼粼诡光，道不清的恐怖。
“呀，那棺材上镶的正是我们在刚才甬道也能看到的铸剑石。”陆蔷薇感叹道。
“去看看。”
赵酴未话未落，身影又早走出去几步。
若说这里只是普通山野强盗的洞穴，未免太牵强了些。果然，一切不出他所料吗……
陆蔷薇护好小叶走进洞室，勉强看清了从水晶棺内不断升起的白气。这白气忽浓忽淡，忽轻来飘飘，或成团腾起。赵酴未上前去查看才发现，这水晶棺内，竟然暗藏冰块。
因棺材为材质半透明，可以朦胧着看到，冰块成方石状整齐地包裹在内棺外，而内棺上覆盖这一层淡黄色的薄布，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娘亲!”小叶突然着急地开口。
她拉着陆蔷薇，叫陆蔷薇往里看。
裹住内棺的布并不是捂严实了的，正巧有一角褶皱起来，露出了内棺中微微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