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一 密谋

  高椿国纪年:天凤二十三年,秋九月初三。

  凤凰城右丞相府。

  将近半年时间再没有接到西边传来的信息,这让郝林凌心中再也难以平静。尤其是近来兵部的日常事宜看起来过于平顺,明明西边一直在边境大规模调动兵力,反而国内却如同什么都没发觉一样,兵部还是按部就班地做着一些日常的琐碎事情。

  初三早朝后,右丞相郝林凌在相府密室中独坐良久,终于忍不住把账房先生郝建叫到了客厅。

  “相爷。”

  郝建跪倒磕头后,垂手低头等待郝林凌的吩咐。

  “今年秋收已近尾声,各项收入统计出来没有?”

  “回相爷,各地虽均报来了应交数目,只是尚未完全入库,所以小人想缓一缓再向相爷汇报。”

  “先说来听听。”

  “是。十八处农庄报来的收入总数,合计银两为一百四十五万。到今天为止,实际入库一百零三万,尚缺四十二万。铜矿收益比去年略有增加,截止目前,共入库一千四百九十万两。五处牧场的收入,报来的数目是五百八十万两,实际入库三百六十七万两。其他当铺,杂货店的收入,已入库数目为三百六十四万两。以上合计入库总数为两千三百二十九万两。”

  “嗯,现在府上银两总数是多少?”

  “回相爷,除去尚未支付的日常开支五十六万两,总数为七千八百四十三万两有余。”

  “自今日起,所有应付账款暂缓。”

  “是,相爷。只是……。”

  “什么,说。”

  “月中就是上交税款的日子。”

  “税款?多少?”

  “如果各地报来的数目无误,这次应交税款二百四十万两。”

  “暂缓。”

  郝建听到这两个字,明显停顿了一下,才答应道:

  “谨遵相爷吩咐。”

  “下去吧。”

  “是。”

  打发走账房郝建,右丞相又派人把相府食客童期请到相府密室之中。

  “相爷,学生有礼。”

  “童先生不必客气,请坐下说话。”

  “谢相爷。”

  童期是位四十多岁出头的中年人,中等身材,面容白皙文静,淡眉细眼,颌下五缕长髯,身穿一件灰色长衫,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之感。

  “相爷难得闲暇,不知唤学生前来可有事吩咐。”

  虽然明知郝林凌叫自己来的目的,童期还是故作糊涂地问了一句。郝林凌并并没有顾左右而言其他,上来便直奔主题。

  “先生难道没发现异常吗?”

  “相爷是指久未收到消息一事吗?”

  见郝林凌不绕弯子,童期也就直来直去了。

  “自春正月十四至今已是近八个月时间,竟然无一字传来,难道不奇怪吗?”

  “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三月初有一道密函,五月中又有一道,只是都已经落入桑成手中。”

  “什么?!”

  一听到这里,郝林凌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相爷休要惊怕,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郝林凌半信半疑地看了一会坐在那里淡定从容的童期,才慢慢坐回座位。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何以毫无动静?”

  “不是没有动静,只是相爷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

  “此话怎讲?”

  “相爷可知道工部和户部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左丞相林童又去做什么了?”

  “工部和户部?似乎只是看起来比往常忙碌了一些,并未见什么异常啊。至于林童,不是一直在忙着枫林郡那边的事情吗?”

  “呵呵,相爷只看表面。户部最近半年来,已经偷偷筹措了上百万人马半年的粮草,并陆续运往了象林郡的卧虎军营地。而左丞相林童只是在枫林郡地面上待了不到半个月,其他时间则都花费在了往返象林郡,以及视察卧虎军营地上。”

  “兵器库的确增加了不少兵器,因为西边一直在调动军队,这件事看起来倒也正常。至于户部在筹措粮草,本相也知道一二。只是不知何时运往了卧虎军营地,何以熊晃在来信中只字未提呢?林童倒是瞒得本相好苦。”

  “熊晃是桑成的熊晃,不是相爷的熊晃。”

  “这些事情先生是如何得知?”

  毕竟童期几乎每天足不出相府,所以难免让郝林凌心生疑惑。

  “给相爷传递信息的通道已经断了,和学生这里却一直有联系。”

  既然童期不愿意明说,郝林凌也没有再追问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系的。

  “为何桑成已经截获两份密函,却迟迟没有动手?”

  “边关战事随时都会发生,就算桑成认定了相爷有异心,也不敢轻举妄动。郝家几代人无数年的经营,岂是轻易能搬得动的?这一点,相爷应该比学生更清楚。桑成也不是蠢笨之人,面对外忧,如果没有准备充分,是不会冒然动郝家的,万一处理不当再引发内患,绝不是桑成愿意看到的局面。”

  听了童期的话,郝林凌沉思一会,试探着问道:

  “先生此言是不是说现在行动正当其时?”

  “的确。俗话说一心不能二用。要防止外忧就顾不上内患,要解除内患,就难以顾忌外忧。当然,前提是不论外忧还是内患,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说完,童期明显递给郝林凌一个“相爷可有信心”的眼神。

  领会了童期眼神中含义的郝林凌,屈指数道:

  “目前,御林军已经完全掌握在本相手中,黑林郡的飞熊军也在掌控之中,包括六大部中的一些大员,也是站在本相一边的。这些,足够了吧?”

  “相爷以为呢?御林军虽说可以短时间内把皇宫围困起来,却难以在短时间内让桑成屈服。相爷应该知道禁卫团吧?”

  “当然,名义上归御林军管辖,其实却是直属桑成的皇家军。”

  “除此之外呢,相爷可知道禁卫团总共有多少兵力,战斗力如何?”

  对于这个问题,郝林凌只能摇头。不仅他会摇头,举国上下,除了皇上桑成外,估计问道谁,答案都是一样的。包括禁卫团首领严彪,他也不知道禁卫团有多少小队,每个小队总共多少人,甚至不知道每个小队的秘密驻扎地。

  “先生知道?”

  童期同样摇摇头。

  “相爷,搞清楚禁卫团的实力才是当务之急。还有,黑林郡的飞熊军距离凤凰城远没有西边的飞鹰军近。如果事起仓促,相爷能够保证飞熊军能抢在飞鹰军前面赶到凤凰城吗?”

  见郝林凌无言以对,童期接着追问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相爷能保证六大部平日那些亲近相爷的人,在关键时候不会倒戈?”

  “起码有五成把握。”

  “事在两可之间,不足凭恃。”

  “以先生的意思呢?”

  显然童期心中早有打算,略做沉吟,从怀中掏出一封密扎递到右丞相郝林凌手中。

  “相爷请过目,太子手书。”

  郝林凌接过来打开一看,忽然惊讶出声:

  “十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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